张珏也有忧心,他这次从军注定会与南侵的蒙古军遇上了。身边王虎则突发了满腔热血,看他那冲动劲,搞不好安顿好他师叔,也要从军打蒙古人。张珏一问,他还真有那意思。
“现在不急,等你定下去哪支军,我再跟着投去。上阵杀敌,我们还是一起。”他憨笑。
“那好啊!你可别背后给我一刀就行。”张珏笑。
王虎愣了愣。
“我开玩笑的!”张珏大笑出声。
王虎明白张珏说的什么,大脸通红,愧疚道:“这事就别提了,以后我会给个交待。”
张珏信他,diǎn了diǎn头。看来幕后指使王虎的人,与王虎情谊极深,王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卖对方。能让王虎如此维护,张珏更想知道那人是谁了。
第110章 不衣锦也还乡
他们在成都只逗留了一小会儿。王虎买了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成都是大地方,什么都有,不在这里采购,还能上别处去买?张珏则到制司报到,看自己被分配到哪支军,顺便请假,想回名山县看看。
办好各自的事,到相约地diǎn会面,王虎已准备好一切,买了辆车,需要的东西都放了车上,师叔段大师也在车上。见张珏来了,王虎高兴问:“君玉,求到假了?”
张珏diǎn头,“算给了假吧。”
“怎么叫算给了假?”
张珏冷冷一笑,“我要假,初还不给,说没这规矩。后来翻了公文,看了我要去的地方,就变了脸色,对我说‘你还是回家一趟吧’。就这么准了。”
王虎纳闷,“难道你要去的地方特别凶险?是什么地方啊?”
“我也不知道。”张珏疑惑着上了车,“没具体说是哪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哪支军,只让我到曹友闻军中报到。”
“曹友闻!”王虎腾地坐直身。
“怎么?他是谁?”张珏心疑道。制司的转军令发得奇怪,必定不会给他安排一支正常的军队。
“这可是个人物啊!”王虎兴奋叫道,“张君玉,我跟定你了!你投曹友闻,我也投曹友闻!我们先回名山县,然后马上去投军!”王虎起了大兴致,马鞭一甩,恨不得立刻就到家似的。
“喂!还没告诉我曹友闻是谁!”张珏云里雾里。
王虎已经兴奋得听不见他说话,只管驱马。
同在车上的段大师捻着胡须,呵呵地笑,“我在蒙古时也听说过此人。”
“连段老都听说过?”张珏惊讶,看来这个曹友闻名气够大。
段大师缓缓diǎn头,反正赶回名山县不是一天两天功夫,他年纪大,不妨说慢些。关于曹友闻,有很多故事……
王虎归心似箭,车赶得书,仅两日就到了名山县城外,张珏抬头,城门还是那座城门,连墙角的破损都没有变。城门内外熙熙攘攘,百姓背着背蒌,挑着扁担,络绎不绝。算起来自己绍定五年离开此处,到今日端平元年,已经有两年了。这里不是他的故乡,连第二故乡都谈不上,可心里就是牵挂着,想要回来看看,不知这里的人怎么样了。
怀旧中,忽然见着前面的王虎,张珏想了件事,“喂,我说王虎,你敢进城?”王虎正把车往城里赶。“你一强盗头子,不怕被官兵抓住?”张珏说话都不由自主压低了声。
王虎背对他专心赶车,笑道:“怕什么?我那山寨都被你烧了快三年,谁还记得有个强盗叫王虎?跟你说了吧!官府那边根本没有我的通缉令,所以我才不怕。”
“怎么可能?”张珏觉得蹊跷,王虎怎么说都是在白马山扎寨劫货的强盗头目,官府怎么可能连强通缉令都不发了?
提起此事,王虎颇有几分得意,“我也不知道,反正官府就是没通缉我,大概是杨家人的关系。”
“你与杨家究竟什么关系?”张珏追问。
这些事想起来就觉得乱,想当年,他打了杨茂,杨茂就上白马山找王虎替他报仇,说明白马寨与杨家人关系非浅。杨家人居然还帮王虎消了通缉,这就更不是一般官匪勾结关系了。
王虎说得含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与我师父有关,我师父以前认识一位杨家的夫人,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那时我太小。那位夫人就是名山县杨履中老爷的夫人,据说她是闻名的大美人,像仙女一样。”
听到美人、仙女这样的描述,张珏就觉得一阵寒,不由自主地想起天仙般的达格娜可敦和她的女儿豁阿公主。
张珏追问体具情况,王虎就说不清了,只知道那位夫人来历非凡,在杨氏家族内极有影响,后来莫明地失了踪。
王虎这人不会对他说谎,张珏信他确实不知。当时王虎年纪尚幼,记不清很正常。思考着,忽见对面坐着的段大师皱了下眉头。
段大师问了句,“杨夫人有没有生过女儿?是不是也同样美若天仙?”
“师叔你怎么知道的?是有个女儿,长得美啊!是我们名山县的第一美人!”王虎开心道。
段大师皱眉更重,“县内有没有俊俏的后生失踪?”
“这我哪知道?名山县这么多人,数都数不过来,谁失踪了,官府都不知道!”王虎不以为然地回答。
张珏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做出“达格娜”三字口型。段大师神色凝重,不说话了,低头像在考虑什么。
马车进了名山县城内,王虎送张珏回邹明德家。
邹家的米铺开在城西,邹家的宅子也在附近。张珏记得路,与王虎并坐车头,为他指引。
到了街口,抬头一看,张珏发出轻轻惊呼。街口处的一家店铺招牌上赫然写着“邹氏布行”。
“是这家店?”王虎问,“邹家明明卖米的呀?改行了?”
他们还未及反应,突然见隔壁店的招牌上写着“邹氏绣庄”。再一看,邹氏酒楼、邹氏瓷器,邹氏书坊……满街都是“邹氏”。
“这是怎么回事啊?整条街成邹家的了?”王虎惊讶。
张珏回忆,这条街上确实有这些店铺,布行、绣庄、书坊……但那时候并未挂上“邹氏”牌子。自己离开的两年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催王虎快些,到了急家就知怎么回事了。
马车穿街道,经过一家店铺门前时,里边突然冲出个掌柜。“这不张公子吗?”掌柜大叫。
张珏回头,看了掌柜立刻认出来,这是以前米铺的掌柜。他再看他出来的店,居然是家酒楼。
“张公子回来了!张公子回来了!”掌柜手舞足蹈,四方店里的人都出来张望。
离开名山前,张珏就是名人了,尤其在这条街上更为出名,认识他的人不少,一看果然是他,都欢叫起来。
“你可回来了!表姑娘一直等公子的!”掌柜说着已到车前,要给他引路。
“我不在的这两年……”
“你也看到如今的变化了?这就说来话长,还得多亏公子的那位朋友,真是能人啊!”掌柜的喜悦都不知该如何表达了,催着赶紧上路,到邹家宅子去。
邹家宅子还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张珏见了更加惊叹。朱红色的门已经粉刷一新,似乎还重新修缮过,比记忆中大了不少。围墙的砖石似崭新的,以前砖缝里的青苔和杂草全没了。
掌柜赶着叩门,门开了,他立刻报喜。开门的仆人本只将门开了条缝,探出头仔细一看,真是张珏回来了,连忙全开了大门,转身飞奔进院里,呼喊邹明德、郭荆娘都出来。
张珏跨入大门,看看两侧,还是从前的庭院,以前有假山的地方依然摆着假山,挖着水池的地方,鱼儿依然游得欢快。只是更整洁了,看来邹家赚了大钱,请得起仆人,有足够人手打理庭院。
院里骤起喧闹忙乱,张珏见到,奔跑的仆人之中,穿出个少女。少女见到他,身子顿然一停,站在原地。
“你回来了?”少女望着他,轻声问。
张珏也是一顿,瞬间觉得感慨万千,一个花样年纪的少女,在明知不可能得到回应的情况下,真的在等着自己,他有些无颜面对了。
“我回来了。”张珏轻diǎn了diǎn头。
这一刻,郭荆娘没在说别的话,五官颤抖,仿佛快哭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很忙碌,忙着为王虎搬车上的行李,忙着招待客人。闻讯而来的邻居进了大门,道贺看热闹。
然而只有这两人是静止的,张珏与郭荆娘默默相对,都不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
突然,一声叫喊打破了两人的宁静。
“老大——”
张珏侧目一看,屋里奔出个胖子,一身肥肉一步一颤。
“熊宝!”他立刻认出了他,惊喜顿起,犹如绝路逢生。
第111章 再遇熊宝
晚上,邹家院里摆开宴席,邹明德和郭荆娘为张珏接风洗尘,庆祝他归来。
由于来得突然,家中准备不够,就摆了桌家宴,在坐的除了主人家,就是王虎和段大师这样跟着来的客人。张珏也坐桌旁,不过他是不吃的,满桌酒菜估计大半都得让王虎和熊宝享用了。
席间,张珏总算得知了邹家发生巨变的原因。
他离开后,邹家依旧经营着城西的米铺,生意不是特别好,但也不至于亏本挨饿。直到来了个知称张珏朋友的胖子,这个人就是熊宝。
熊宝以赶着投奔,已经没有去处为由,想赖在邹家。郭荆娘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张珏之友,但见这人真的举目无亲,有几分可怜,就留他暂住,让他在店里当个伙计。怎知这家伙空长一身肉,体力活干不好一件,到是那张嘴说个不停,指这不对、那不行。但他又能说会道,使人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郭荆娘试着照做,果然能行,觉得此人是个人才,大胆用他管生意。熊宝果不负重望,米铺的经营一下子起来了。
“街口的那家布行经营不善,熊先生叫我把它收了。当时我就愣住,我们卖米的收人家布店做什么?几十年老邻居了,这不是落井下石么?而且人家都做不动,我们不懂布匹生意,更不会做呀!”郭荆娘笑道,“熊先生说,他们只是得罪了上家,不给货了,才经营不下去。换个老板,上家才会松手,这是救他们。我们虽买下店,不会赶走原来的人,还使他们经营,饿不死他们。要是布匹生意真不好做,他们那店位置当道,改其它生意一样能活。听了熊先生一席话,我便收了那家店。”
“结果一收就收上了瘾,把整条街都收了?”王虎大笑猜测。
邹家人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趁人家生意低谷时,收人家店铺,这是以前城东杨家对他们用过的手段,现在他们用别人身上,始终觉卑劣了些。
“我终于体会了把什么叫钱滚钱啊!”邹明德是几十年的老生意人了,依然惊愕地感叹。
最初收购布行,几乎耗尽米铺能用的钱,邹明德挺不乐意,还以为熊宝是冒充张珏朋友的骗子。可收到的布行开始正常运转之后,钱成倍地回来,一家店赚一份钱,两家店就赚两份钱,很快回了本。接着又收第三家店,一家接一家,赚的钱就不是成倍地涨了,翻着番涨。现在邹家已经快把城东杨家比下去,成为名山第一富户。
胖子熊宝得意地颤抖着脸上的肥肉,“这些都是小买卖,随便玩玩。只要胆子大,哪有不来钱的呢?”
王虎听得惊诧不已,他在白马山当了多年强盗,在旁人眼中那是无本生意,其实当强盗的成本相当高,刀口上舔血,搏的都是命,哪及眼前的这位肥商人,拨弄拨弄算盘就来钱。这胖子他认识,以前被他劫上过山寨,当时就觉得这胖子极有些门道,所以绑着没杀,想不到今日竟坐一张桌上吃饭了。
“我看你什么买卖都做,卖米、卖布、卖酒,是不是想把全城的生意都包下啊?”王虎兴奋问道。
张珏暗暗发笑,要不是熊宝丢了飞船,买卖都做到外太空去了。
“都说玩玩了,这些小钱我看不上眼的。”熊宝被众人捧着,开始忘乎所以,“听说四川首富马道乾有店数万,大船数百,商队无数支,生意遍布十二国,很了不得。改天我上成都与他会会?四川的丝绸又称蜀锦,很是有名,马道乾正是做蜀锦起家。我也想做这门生意,哪天真要到成都去摸摸门道。”
他说得好似一出手,马道乾就要破产倒闭,然后由他垄断市场似的。周围人早信了他的能力,做什么生意都成,不过要与马道乾一争,都觉得夸张了,马家毕竟家大业大,邹家这diǎn财力比不得。
熊宝不知收敛,还想自夸一番,“胜过马道乾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需要多花些功夫,只要我能降低蜀锦生产成本,在价格上就能压他一筹。降低成本的手段有几种,减工钱、延长工作时间、压低采购原料价格,但这些办法吃力不讨好,还讨人骂。最好的办法还是提高效率,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多丝绸。可这就涉及到工艺改良,我是空有想法,没有技术啊!”
王虎嘿嘿一笑,瞥了眼身边的段大师,“要技术?找我师叔啊!我师叔什么都会!”
“这位先生是……”熊宝只知道他是跟着王虎一块来的老头儿,没仔细看,王虎这么一提,到细眼看了几分,“你是……”熊宝眯了眯眼,被肥肉挤得狭窄的眼缝里闪出精光,他显然已看出段大师是什么人了,但这里有邹明德这样的普通人在场,不可表露。
他们讨论得兴奋,张珏却一直冷静着,见他们实在无法收敛,才刚起步就做首富之梦,不则得说道:“不是我打击你们,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蒙古已经宣战,到时兵荒马乱,怎么做生意?”
他这话激起了在坐之人的忧虑,他们似有些清醒了。
王虎哎了声。段大师摇摇头。熊宝似乎在思索,似要在战乱中想出条发财之路。
邹明德想了想,面带忧郁之色道:“应该不会打到四川腹地来吧?四川四周是大山,蒙古人骑马的,骑军难进。或许跟几年前一样,在川北转转。我们住在川西,更不用担心了。其实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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