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啊?按竺迩可是难得的人才,大汗看好此人并非没有道理。”
“心眼太多!”阔端扭眉,“从遇见他时起,就见他耍心眼。他自知做附马无望,居然故意输给那姓张的汉儿,使其搏得父汗好感,又不知与张姓汉儿做了什么交易,竟dǐng替附马之位,意图害我妹妹。事发之后,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父汗不惩罚他不说,对他更信任有加。他如果是那种足智多谋的谋士也罢了,可他是个掌握一方部族的首领,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在盘算什么。达格娜娘娘和豁阿妹妹都叫我提防此人,我必定要听。”
塔海diǎn头,这个按竺迩太捉摸不透了,他吃不准此人,其实心里也提防着的。
随后阔端又重叹,“可该怎么办才好?难道就这么领军杀向南边?父汗把所有良将都派给阔出使唤,好成就他登上汗位前的功业,父汗真偏心!”
“殿下要有信心,就算没有奇人异士相助,以殿下的声威,蒙古铁骑的骁勇,入蜀平川同样不在话下。”塔海鼓励道。
阔端脸色越发难看,对塔海沉沉道:“时不等人啊!已得谍报,四川制置使赵彦呐将率大军增援曹友闻,此时应在路上,一场大战将要开始。我要么赶在援军到达前击败曹友闻,要么与赵彦呐硬碰硬。你说,选择谁做我的对手?”
塔海略作思量,正要回答,突然,帐内“咯咯”地传出一阵怪笑。阔端和塔海都猛然惊恐,因为他们张望之下,只能听见笑声,却不见半个人影。
“谁?出来!”阔端不停左右张望,拔出弯刀,握紧警惕四周。
咯咯笑声越发怪异,接着有人说了话,“王子殿下,我一直在帐内,你没注意到吗?我说王子殿下,你担心自己的对手是谁,很重要吗?不,一diǎn不重要。不管是谁,都杀掉不就好了?”
“你到底是谁?”阔端的恐惧更加浓重。
旁边的塔海也惊恐万状,直唤护卫。可是哪有护卫来,他们并不知道,护卫已在帐外躺了一地。
空气中的怪声更加嘲讽,“这样可不行哦!亲爱的王子,防范这么弱,要是天外天的刺客混入,一百次都不够死。”
“关你什么事?给我滚出来!”阔端挥刀乱砍,但什么都没砍着,只把桌椅撞得东倒西歪,酒具翻倒,酒水洒地。
帐里依然笑声不断,塔海腿软坐地,阔端大叫,快疯了。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就在你身边,随时可害你,你知道他存在,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动作。或许下一个举动就是要取你性命也说不定。
嗖!
一支箭从帐外飞入,犹如从虚空中射出,穿过帐帘,钉在支撑帐篷的木柱上,怪笑声哑然截止。
阔端目光惊悚,利箭入帐,这是要行刺啊!目光再移箭上,更惊得色变,箭端上沾有绿色液体,阔端猜不出是什么,只想可能是种毒液。
他正愣着,身边塔海扯他衣袍,阔端顺其所指看过去,只见什么都没有的角落处,悬空列了道小口,绿色液体从口中滴出,在地上很快如滩水渍般散开。阔端完全说不出话,那里有东西,可他除了滴下的绿液,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帐帘被掀开,一位俊美青年腰挂箭囊,手持长弓而来。他进帐便冷冷说道:“现身!”
这个人就是按竺迩。
咯咯怪笑声又起,按竺迩搭箭张弓,瞄冷绿液滴出的方向。
“按竺迩那颜!”阔端如遇救星,奔向按竺迩,塔海也连滚带爬地跟去,两人躲于按竺迩身后。
“你看得见我?”帐内一个声音高声咆哮,带着恼怒。
“看不见。”按竺迩盯着流出液体的地方,“但我感觉得到,有奇怪生物在帐中,凭着感觉放了一箭,还真擦了边。”
“普通眼睛不可能看见我的!”声音又咆哮。
接着帐帘动了下,按竺迩撞开碍事的阔端和塔海,弓箭调转方向,朝着帐帘晃动的方向附近放箭。
嗖!这一箭空了!
按竺迩丢弓拔刀,向着身前空气劈砍,这一刀也仿佛砍中的仅是空气。按竺迩脸色微变,连续两次攻击都扑了空。他忽地转身,反手握刀划了个半弧。
这一声,如同钢刃划过鳞片,刀尖拉出了条绿色液体,像溅出的血般,洒了地上。这一个也算暴露了。但没完,按竺迩再看帐帘,又动了几次,这次不知进了多少。
看不见的生物很麻烦,如果动了真格的,只怕自己刚才落空的两下间,已经非死即伤。按竺迩握刀警惕,他能感觉到帐里有五个隐形的生物,却感觉不到他们的具体位置,这是他能力的缺陷。
阴冷而尖嚣的声音又起,“好了,不与你打了。你虽不是五星联盟中人,却也是盟友,我们两方伤到谁都不好。”
“速速现身!”按竺迩也没有打下去的意愿,当前状况下,他很吃亏。
说话间,帐里环境发生变化,有五处景物仿佛扭曲了般,化为人形的绿团。绿团上细节渐丰富,细纹化作鳞片般的凹凸不平的皮肤。阔端、塔海都叫起来,他们看到了五个绿色的人,或者说不是人,虽有人形,却无人实,手脚生蹼,背上长鳍,头如蜥蜴,时不时地吐出条黑红色信子。
“妖……妖怪!”阔端尖叫,恐惧地欲逃,却腿软了,与塔海一起跌了地上,在地上爬行,惊恐万状。
按竺迩冷静地扫过这些蜥蜴人,“蜥星人?还会变色的?”
五人中,一个手臂流着绿色液体的吐了口分贫的红信,嗞啦声说道:“在此星长大的苍露虎小子,居然识得出我们?”
第130章 蜥星
“没见过猪,只少也听说过吧!”按竺迩带着笑意回道,“所谓‘五星联盟’,是指此联盟由来自五个星球的人所创建,蜥星便是其中之一。不过,是最弱的。”
他以猪为比喻时,已让人不满,后又说最弱,帐内的蜥蜴人均都吐出红信,面露挑衅之色。按竺迩对他们更露不屑,只要看得见对手,眨眼便可取他们的性命。
还是那个手臂受伤的蜥蜴人吐着信子说道:“小子,你不知是多少代的混血了,虽然你族有保持能力的天赋,但比起你祖宗,还差得远,少得意了。今日不是来与你较量,我等赶来为了要事。”说着,蜥蜴人走向阔端。
阔端和塔海抱缩成团,蹲在大帐角落,看到怪物向自己,阔端浑身抖成筛子,大叫,“不要过来!救命,快救我!按竺迩你快救我!”
“王子怕什么?”蜥蜴吐出的长信几乎扫到阔端的脸,“听闻王子喜好结交奇人异士,今日奇人异士来了,王子怎不敢见了呢?”
“殿下不要怕,他们不会伤害殿下。”按竺迩收刀道。
阔端似信非信,心里还是怕。
“按竺迩那颜所言不虚,我等受达格娜可敦之邀,前来帮忙。王子是不是应该盛大欢迎我等?”蜥蜴人说着,叫手下搬进行李箱,从里边取了封信递上,“这是可敦娘娘写给王子的亲笔信,鄙人名合森,以后会全力辅佐王子。”
“合森?”阔端颤抖着手,展开了信,读了后,神色与举动都稍安定些了,“是娘娘,果然是娘娘,你们是娘娘请来的高人啊!”阔端渐渐稳定,之后居然笑起来,看来达格娜在信中给了他极大鼓励,使他转恐为喜。
再看几眼那些绿色的蜥蜴,心里还有几分余悸,不过阔端摆出副大量风度,吩咐好酒好肉端上,他要招待贵客。
乐曲取代了恐惧,阔端由快吓得哭的鼠辈,发出了豪爽大笑,有达格娜作后盾,再的过引起绿色怪物,已不那么可怕了。
“我等只是第一批,还会有更多高手陆续到达协助王子。”合森道。
阔端大喜,“多谢诸位!我决不亏待,官爵、金银、美女,要什么有什么!”
“王子不用感谢我等,当谢达格娜可敦。可敦娘娘对王子比亲儿子还亲!”合森笑道,“无功不受禄,封赏暂且不提,我等还是为王子办事最要紧。眼下战局紧迫,王子有何打长,需要我等如何效力?”
阔端怔怔地看着这些蜥蜴人喝酒的样子,他们不用嘴,长长的信子飞快在碗中来回弹射,满满碗酒,几个呼吸间就少了大半。阔端也端着碗,看着这幕竟忘饮酒了。
听到合森提问,还是在塔海提醒下反应过来,问及阔端的打算,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想利用这些奇人异士的异术,为自己当先锋打头阵,不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拿下四川,更甚者顺江而下,直取临安。自己风头盖过阔出,赢得父汗及诸王青睐,他要以此战为自己将来继承汗位铺平道路。
“合森那颜!”阔端亲切地唤道,“那颜既然开口,我便不客气了。我想借诸位神通,不战而屈人之兵。”
合森停下饮酒,很有兴趣地问:“请王子详说。”
阔端一开口,按竺迩已猜到他在打算什么,阔端那些小伎俩、小心思,还能瞒得过他?一言不发,帐内默默喝自己的酒,心里暗笑,阔端刚才还吓得琵琶发抖,现又胆大包天,居然想让蜥星人给自己当打手。蜥星人除了他们发达的变色皮肤外,别的能力并不强,但却高傲得不得了。达格娜有这么大面子,让他们受阔端指挥?按竺迩觉得,可能那个神秘的盟主暗有授意才是真正原因。
“汉儿人有诗云,擒贼先擒王。”阔端得意地喝了口酒,“所以我想借诸位之力,擒杀曹友闻及赵彦呐,只有此二人一死,宋军群龙无首,我军便可如入无人之境,轻易夺下川北之地。只要过了川北山地,南边成都府路乃一马平川的平原,我军铁骑纵横驰骋,倾刻平蜀。而后东讨夔州路,出峡与东路军汇合,直捣临安,千秋功业伸手可得。”
合森哈哈笑了,蜥蜴人的发音方式与常人不同,听起来阴森古怪,“王子是要我等到川北一趟吧?”
阔端也不拐弯了,“四川制置赵彦呐不久将会抵达大安军,到时可一举消灭。”
“哈哈哈!”合森和他的同伴都怪异地笑,“手到擒来!”
说罢,合森等人罢了酒席,只见他们身子轻抖,一身绿鳞变了颜色,身体仿佛融入四周环境,消失不见了。然后就见账帘翻卷,同时飞出的还有只酒壶,如被看不见的手握着般。
“真神人也!”知道他们已走,塔海才敢叹声。
阔端也早已震惊,随后渐开心,“有此神通,别说杀个制置使,就算入皇宫杀了南人皇帝也无不可能。”他或许已经后悔,让这些神通之士杀个制置使大材小用了。
按竺迩并不像阔端那么乐观,因为他知道的更多,这diǎn本事还不足以在天外天的地盘来去自如,虽然天外天大部分力量集结在襄阳,不代表四川没有。什么人在守四川,按竺迩到想会会了。“会不会是你呢?”他想到某人,但又否定,那人从襄阳来,此时应在襄阳才是。
端平二年初夏,四川安抚制置使赵彦呐将到达大安镇北的消息已传遍大街小巷,大安军及附近州且官员积极准备迎接,普通老百姓则看个热闹。
赵彦呐此次决心极大,四种安抚制置使一职,在地位提高到四川首要大员后,通常在兼任知府时,选择的是成都府,只有局势不稳,需要戍守,才会选择其他府地。赵彦呐所兼任的知府位,不是成都府,而是兴元府,这意味着他注定会到北面驻扎。
深夜,大安军城寂静无人,冷风徐徐吹过街道,即使已入夏,也让人感到寒意,“邦邦邦”的敲更声由远及近,一盏灯笼摇曳,犹如黑暗中探出的幽火,接着没出个人影,是为城内更夫。
对面街口有团亮光,一家面摊正在打烊,老板和伙计收拾着桌凳。
“这么晚了才收摊啊?”更夫在寒夜中感到暖意,走过去问。
老板无奈道:“哎,今天遇到几个煞星,坐着不肯走,吃碗面而已,得吃多久啊!这不就晚了?我这锅里还有些面,还热着的,本打算自己吃了当夜宵。老伙计要不要来一碗暖身子?我请你的,不收钱。”
更夫看见刚熄了炭火的灶上,铁锅还冒着白气,确实有些馋了,但他还要打更,不能坐在这里吃面,只好婉拒。
面摊老板说的也是客套话,知道他不会真来吃的,与更夫再寒喧几句,就此各忙各的。
可一转身,老板却傻愣了——那口热锅已不在灶上。老板正要问伙计,伙计却惨无人色地把老板看住,颤抖的手指了一处,这下面摊老板,和尚未离去的更夫都吓傻了。
那口装有剩面的热锅已换了个地方摆着,锅里根根细面像被无形的钩子钩起,并伴随着嗞嗞声,但面滑且长,钩起了,又迅速缩回锅中,溅起几滴水花。
不知是谁叫了声,在他们眼中,那面在自己动。
这声惊吼,同样也惊到锅旁看不见的生物,热锅像被个仓皇逃走的人撞倒,锅翻汤泼,细面如团虫,在地上绞了一片,面摊里的三人已不管什么状况了,拔腿便跑,仿佛那鬼吃不着面,就要吃他们。
嗞嗞声也在街巷另一侧回响,黑暗中显出个身影,色如暗绿。旁边响起细碎低语,像在责备。
“我只是饿了想找些吃的。”暗影说道,“怎知那淀粉物质烫且不说,舌头根本卷不起来。发现就发现了吧!那些土著又不知我们是什么。”他说完,身影又消失不见。
接着,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街巷又恢复到深夜的宁静,只有面摊上的盏灯,还闪着昏黄的光。
第131章 打更
虽不用再干杂役卒,但张珏在军中的事还是挺多的,除了每日照常操练,还得分担营内劈柴挑水打扫等杂务,另外还有白直义务。
所谓白直,其实就是照顾官长起居之人,甚至包括打理家中杂事。白直数量不等,少则几人,多则数十,有些特别享受生活的将校更有白直上百上,出入如同亲王,反正这么多人不用自己养,全都吃军饷的。有臣上奏谏止,朝廷虽抑武,但对这种行为明面禁令,实则难以限制。
曹友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