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收了信就躲。什么人写的呀?”王虎刚行动,立刻有同袍开玩笑地说。
“莫不是小娘子吧?王虎,你说自己单身,定是骗我们的。”别的同袍也起哄道。
王虎心虚,被人取笑就不敢动了,回身笑道:“哪有小娘子?是家里人。”把信收了怀里。
他更没家人,明显说谎。别人不知道,张珏已经识破了,写信的一定还是小娘子。
待众人各忙各的,没再注意到他,王虎这才悄悄离开,不过却意外叫上了张珏。
到了僻静之地,王虎拆信读了遍,把信给了张珏,“我可没再向你隐瞒了,自己看吧!”
张珏读信,第一眼不禁微怔,写信之人乃是杨萃,与他预料的一样。而信中的内容……杨萃在信里说,她近日将率壮女营送粮到仙人关,借着这事,自有番计谋,必取张珏狗命。
张珏笑了笑。杨萃近日将到?写这信的时候说近日,信在路上已走了些日子,这么说来,她即将到了。
第154章 第一次接触
山间小道上,叽叽吱吱,一辆辆小车转动着辘轳,重沉地压在道路上早已存在不知多少年的车迹中。车轴转得很响,快要散架的样子,这也难怪,因为车上堆满鼓鼓的布袋,高得似小山,每一车大概都重千斤吧?
除了赶车的人,还有些步行的军士和民夫,另有两个骑马的,作队将打扮,其中一个面目可怕,布满烧伤疤痕,让人不敢多看,另一位则完全相反,俊美非常,行其身旁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若仔细瞧,不难发现,这两队将和那些军士都是女人。
这支队伍正是要到仙人关送粮的壮女营。面目可怕的是屈英,俊美非常的是杨萃。
“杨队将,仙人关就快到了。”带路的民夫指向远方,对着杨萃笑嘻嘻diǎn头哈腰,他已经报告多次了,无非是找着借口来多瞄上几眼。
杨萃身后一声轻咳,发声的是屈英,同时驱马快步上前,与杨萃并排。民夫见到屈英,脸唰的下就白了,连笑都不敢,灰溜溜缩到人群中。
“看你,把人吓跑了。”一个女兵娇声说,“挺热心的,被这么一吓,不知还敢不敢再来说话?”
“热心?”屈英像在笑,不过她那张脸看不出表情,“怀着不轨之心吧?”
屈英这笑有嘲讽女兵之意,也苦涩地笑着自己。以前还是一营之主时,这帮手下虽对自己暗地讥嘲,但表面上还保持着恭敬。后来制司指派杨萃掌管壮女营,虽自己队将之位依然保留,但那些嘲笑的态度再也隐藏不住了。杨萃人美家世好,自然被众星捧月,自己则沦为被用来反衬杨萃的笑料。
“就算有不轨之心,也用不着你急啊?你这样干涉,别人还以为你嫉妒。”女兵阴阳怪气地说。斜目轻瞥,却接上屈英黑白分明的怒目,女兵花容失色,屈英的脸本就可怕,生气的时候更狰狞,直接把那女兵吓得不敢再多话。
“好啦,别斗嘴。”杨萃开了口。
已经躲得远远的女兵对着她谄媚地笑。
杨萃看了眼身边的屈英,“屈队将,你别和小丫头见识,回头我会教训她的。”
对杨萃来说,这或许只是平常的一眼,但在屈英眼中,觉得含着轻蔑。记得杨萃刚到壮女营时,宣布此营由她接管,然后召集全营训话的样子,派头十足,不愧是世家大族。而自己,父母往上八代都是种地的乡下人,杨萃不用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就已经自愧不如。
屈英连说未有介意。
“这次是我接管壮女营以来,第一回出远门,我虽提任队将多年,但却从未带过兵,壮女营怎么送粮,怎么与别的军打交道,都生疏得很。”杨萃笑道,“等到了仙人关,还得多借助屈队将的经验。”
“杨队将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屈英也笑。上面保留她队将之职的原因,她早就猜到,无非是因为杨萃全无经验,需要她协助。事实上壮女营的大分部事务还是由她在管,杨萃一来不会,二来心思似没在壮女营上。但杨萃虽不管事,却管着人,壮女营上下都得唯她是从。
杨萃呵呵一笑,长得美的人,连笑声都极好听,不夸张,不做作,有着世家姑娘的含蓄,也有女兵丁的豪爽。她对屈英道:“那我就先与屈队将说好。”
“你请说。”屈英已经在猜杨萃会把什么事丢给她做。
杨萃道:“到了仙人关,交粮的任务就由屈队将办了,我还有别的事。”
“好,你放心忙,我会做好的。”屈英虽笑对,心里却起了微辞,送粮是壮女营的首要任务,杨萃身为壮女营官长,连最重要的任务都不管。还有什么事能比送粮更重要?
杨萃心情大好,催促大家再快些,早到仙人关,早休息。
甩鞭声响,拉车的马更加卖力,车辘轳叽叽吱吱转得更勤。
“你们几个,是不是很空闲?”队将站在帐外,扫视帐内。帐里做着张珏、王虎,还有马敉宁。
张珏手里举着棋子,对面坐着马敉宁,他们之间摆了张手绘的棋盘,王虎坐旁边观战。这是马敉宁在教张珏下围棋。
看他们的状态就知很闲了,“正好,给你们找diǎn事做。”队将命令道,“壮女营运的粮草到了,你们去搬吧!”
“壮女营?总算到了。”张珏先惊后喜,“没问题,我们马上过去。”
王虎听到“壮女营”三字便焦愁上脸,如同遇到一个不可回避的灾难。
马敉宁只是哦了声,搬粮草是力气活儿,他怕自己做不了,所以有diǎn不情愿。
张珏带头接下,其他人都不能反对。
到了营外,还没等走近就已经看见有大群人围了一处,有号子声传来,喊的是拉什么,似有辆车陷了坑里。千斤重的车,众人推不出,有人喊,先把货卸了,就见一众军士从人堆里或拭或抬,搬出袋袋鼓胀的布袋,里面装的应是白米。车空了,不用人推,仅靠拉车的瘦马,就使车轮滚出了土坑。
“搬粮的先到这里来!”有名军士喊。
似乎要作记录,张珏三人和别的来当搬运苦力的士兵都聚了过去。在他们前面已经有十来人先到,张珏等老老实实地排队。
“王虎?”忽然一个女人喊。
王虎像被小鬼抓住般,硕大的身躯一颤,缓缓扭头看过去。
张珏也跟着看去。
只见一辆满载粮袋的车上,立了个年轻女人,她一身队将的穿着,高高在上,与其说看着王虎,目光更像在留意王虎身边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漂亮,虽着军服,未施粉黛,却有着普通美丽女子没有的飒爽英姿。这么漂亮一位女将,在军中可说绝无仅有,张珏已经猜到她是谁。
“杨……杨队将……”王虎结巴打着招呼。
一声“杨队将”,张珏更确定她的身份,这个女人就是名山县的杨萃了。不过让张珏有些不解的是,马敉宁看见此女居然面苍白,也与其有恩怨似的。
杨萃的目光从马敉宁身上扫过,轻哼不屑,重diǎn注视的对象却是张珏。
“王虎,这是你朋友?怎不介绍一下?”杨萃目不转睛地说。
两人的目光已经对上,如同看着死对头。
王虎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方面是他倾慕已久的女子,一方面是他敬重的兄弟,可这两人却是水火难容的仇人。
“这位是马……马敉宁,字静之。”王虎介绍道。
“我问的是旁边那位。”杨萃盯着张珏说。
王虎无奈,硬着头皮道:“张珏,字君玉。”
“久仰啊!”杨萃笑着说。
张珏抬手抱拳,却不说什么。
周围的人不知怎么回事,只看到大美人问人姓名,起了一片哗然。都议论张珏好运气呀,还有的更起哄,像闹新房般。
吵嚷声中,张珏身边却静得出奇,王虎、马敉宁都屏住呼吸。王虎是担心,是心痛;马敉宁则是疑惑,一会儿看张珏,一会看杨萃。
“都干活吧,别看了!要看,自己找个婆娘天天看!”组织搬运的军官催促道。围观之人这才开始散开。
“先干活吧!”杨卒微笑,转身不再看张珏,然后跳下车走远。
张珏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不肯移动一下。在旁人看来,他或许还在留恋美人,但若仔细体会其眼神,不难觉察到,那哪是留恋,到像在警惕一个狡猾的对手才是真的。
“不管使什么招,尽管来吧!”张珏轻蔑道。说着,也要与大家一同干活了。
“你们也在这儿?”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另一个女声响起。
第155章 美人有毒
张珏回头,见到的是张可怕的五官模糊、布满块块疤痕和死皮的脸。这张脸一出现,周围的人都震住了。不管是认识她的,或不认识她的,都想立刻回避,不敢再朝这边好奇。
“屈队将,你也来了?”张珏向她打招呼。
屈英双眼弯弯,像在笑,“我们壮女营都来了。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一切如常。”张珏平淡如水地回答,露出自己该干活儿了之意。
屈英diǎn头,先行离去。
张珏刚转身,却对上王虎、马敉宁惊讶的眼神。
马敉宁还好,只是略有惊讶,可能奇怪张珏怎会认识这等人。但王虎的表情就夸张了,一双眼睛圆瞪,嘴也张得极大。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张珏问。
“她……”王虎指背向屈英背影,“你们……她怎么对你这么好了?”
“我跟她又没仇。莫明其妙!”张珏担心王虎有误会,索性什么都不答,干活儿去了。
数十车粮草下了半个时辰,才下了一半,众人累得满头大汗,不过不敢松懈,都想着早干完,早领赏钱。张珏到很轻松,这些百斤的米袋在他手里就像袋棉花,轻轻松松,一次扛五、六袋都没问题。不过他不能显露了,还得装着沉重的样子,一次扛一袋。马敉宁扛了两趟之后就再也扛不动,一袋米上肩,差diǎn把他压地上趴着。后来也不扛了,另找了份事做,到仓库旁作记录,这个到适合他。
王虎也与众人一同干得热火朝天,不过干了一会儿,当旁人没注意他,专心忙自己的事后,他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因为他看到了某人的召唤。
“队将……”王虎溜到了车队最末端,对着个女子忐忑道。杨萃召唤他过来,必不会有好事。
杨萃不忙着说话,这车的最后一辆车,是用来专放她的行李的,她打开车门,从里取出枚黑色的木盒。打开盒盖,杨萃面露微笑,王虎显出惊异之色,盒里放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淡紫色丝巾。
“这就是紫香纱,我娘留下的宝贝。”杨萃神秘笑道。
见王虎把脸凑近,欲仔细看,她急喊:“别碰!最好别靠近!男人可碰不得这东西。”杨萃把丝巾提了手中,叠得整齐的丝巾立刻散开,看起来与普通女子用的丝巾无异。
杨萃又取了只碗,这碗粗糙,就是士兵用来吃饭喝酒的陶碗。杨萃以丝巾在碗中擦拭,像在擦去上面的污迹,边擦边说道:“原计划到了仙人关,再找他算账,怎料刚到,他就送上门了,我为何要错过机会?等会儿我叫他们休息,有丁女分发食物,你去帮忙,把这只碗给他用。”杨萃把碗递出。
“队将,这是?”王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用这只碗给他盛水、盛粥,盛什么都行。反正让他用,吃碗里的东西。紫香纱有毒,碰了即死。”杨萃阴冷道,“你好好拿着,别碰到里侧了,碰了就会中毒。”
王虎胆战心惊接下碗,双手捧着,“碰了即死?”他盯着杨萃手里的丝巾。
杨萃发觉他的困惑,抖了抖淡紫色丝巾道:“我不会有事。这种毒很奇异,只对男人和公牲畜有效,对女人完全没影响。怎么,还有什么疑问?”见王虎脸上疑惑与为难之色不减,杨萃不仅疑,还生出不了满,“王虎,我们可要齐心,不能生出岔子。”
王虎捧着陶碗为难,“队将,这个计策恐怕行不通。”
“怎么不通了?”
“队将,张君玉……不,张珏,那小子他从来不喝水呀!”
杨萃愣住。
“他不仅不喝水,还不食人间烟火,我们吃的,他都不吃。叫他如何用这只碗?”王虎说着叹声气,把碗放下了。“他根本就不是人!队将,我们斗不过他,收手吧!再斗下去,你会没命的!”
杨萃沉下脸色,把王虎打量,阴沉沉道:“你这样的人居然会说丧气话?王虎,你越来越没胆了,我为了盗出这条紫香纱,几乎与爹爹决裂。此事我必须要办成!”她拾起了碗,重新塞给王虎。
不等王虎再说,呼喊丁女,开始了她的行动。
他们俩商量的这一切,自以为无人知晓,但就在不远处,屈英躲在另一辆车身背后,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从注意到这两人神色古怪开始,就暗中留意,看到王虎偷偷离开人群,便跟了上来,果然见这两人鬼祟密谈。虽然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每一个动作都一清二楚,必不是好事。接着就听杨萃喊休息,招呼起搬粮的军士。
有丁女捧着水壶走向刚坐下歇息的军士,王虎也一副热心肠的样子,提来筐陶碗,发给大家盛水。谁用哪只碗都由他来发,想自己拿都不行,有军士自己伸手取碗,都被他打回去了。
最后发到张珏,“张君玉,你喝不喝?”他问道。
张珏抬眼看了他,自己的习性王虎会不知道,这不白问吗?再见了杨萃,心里明白了,还是答不喝。
“他不喝。”王虎没劝,不知对谁喊,更像发牢骚。把那只碗扔回筐内,连筐一起丢了车上。
屈英偷摸到车旁,取出那只古怪的碗,翻转看了看,没发现异样。既然杨萃将此碗特别交给王虎,定有她不知道的诡秘,干脆把碗拿走,以后再细查。
杨萃见张珏不用那只碗,脸色铁青,更气王虎不尽心为自己办事,连劝都不劝一句。她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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