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这不是第一次置身于吴畏的保护下,但是像现在这么仓皇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好在叶大总统年青的时候没少躲避清廷的追捕,单独化妆潜逃的事情都干过不是一次两次,现在好歹有几十个士兵围在身边,其中还有吴畏这样的军中名将,危险程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连重操旧业都算不上。
叶知秋现在的样子比较狼狈,吴畏也不好扯着他打听,只好在撤退过程中问了一下李浩远。这才知道叛军买通了总统府的下人,在水里下毒,又准备在侧门接应。吴畏派去报信的人到得及时,在侧门接应的奸细被当场击毙,但是卫队当中多人中毒,虽然不是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但是卫队士兵的战斗力也下降不小,所以只好由没有中毒的李浩远带人保护叶知秋从地道离开。
这个时候城里交战的枪声越来越激烈,显然没有参于叛乱的部队终于反应过来,当然吴畏发出的那封通电也可能起了作用,国内各屯兵重镇都是有电话和总参连接的,接到通电不少单位立刻打电话核实,然后近郊的一些部队又和城内的一些驻军联系上,没有参与叛乱的部队纷纷起兵平叛,夜色中敌我不明,顿时打成一塌糊涂。
情况不明的时候,大家都知道需要抢占要点,不过这个时各路诸侯才发现下手有点晚了,政务院和火车站已经有主了,要想占领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电报局也被人一把火烧了,兵荒马乱的时候,也没有人专心救火,那一带的火势越来越大,除非对烤肉有兴趣,不然也没人会凑过去。
现在看来,整个京城当中,只有总统府一带还打得如火如荼。于是双方的部队不约而同的开始向总统府靠拢。
本来吴畏也应该算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不过现在他意外接到了叶知秋,自己就也变成了目标。他当然不会主动站出来当靶子。于是带着众人穿大街走小巷,一路避开乱兵,不断前进。
走了一会,叶知秋终于忍不住,追到吴畏身边,低声问道:“去哪?”
吴畏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军校。”
他不知道首都驻军中有谁是忠于叶知秋的,当然不敢贸然凑上去。除了这些地方之外,现在有人有枪能保卫叶知秋的就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总参,那里有一个警卫排驻守,作战局值班的人员也大都是作战人员出身,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转职成战士。但是以现在京城里的形式,总参只怕也是各方争夺的目标,去那里弄不好就成了送菜。
除了总参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军校了,军校的教官不驻校,晚上都回家了。学员们来自五湖四海,宗社党再厉害也影响不到他们。而且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去打军校的主意,虽然说人才什么时候都是宝贵的,但是也不用急在一时。
叶知秋听说吴畏要去军校,脸上不禁露出吃惊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会想去哪里?”
吴畏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那片我熟。”
叶知秋这才想起来,海军叛乱那次,吴畏就是带着军校生们平叛的,他还是北京军校第一批的教官。
吴畏的想法是很不错的,但是中间出了一点意外,他们在大街上迎头遇到了一队身穿平民服色的人,双方隔空喊了几句话,对方突然就开枪了。
总统卫队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要说战术能力个个都算得上军中翘楚。但是要论起打遭遇战的水平来,那就被陆一师的战士甩下几条街了。突然之间遭到攻击,居然还在等待还击的命令。
王翔的手下没那么多说道,发现对方举枪,立刻一排子弹打了过去,正在当面的两个人翻身就倒。街道上顿时枪声大作。
吴畏心中郁闷,要消灭这伙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但是要一网打尽可不容易,总统卫队的服装太显眼,恐怕现在已经被人猜出了身份。等跑掉的人带了叛军回来,军校生的战斗力也不够看。
想到这里,他果断命令脱离战场,向另一个方向撤退。
对面的敌人发现吴畏这边有撤退迹象后,很是兴奋的发起了一次乱糟糟的冲锋,试图咬住这支奇怪的队伍。然后就被卫兵们一顿手榴弹劈头盖脸的砸了回去,在街道上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后,这些人开始变得小心起来。
吴畏安排了几个士兵留在后面伏击,自己到部队前面开路,他的目标仍然锁定在军校里,但是现在必须要绕一个圈子再回去。
身后传来伏击士兵的枪声和爆炸声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亲自充当尖兵的吴畏也有点发蒙,躲在阴影当中打量着对面的巨大建筑物,问道:“这是哪里?”
跟在他身边的是许晨剑派给他的司机。许晨剑的“基地”主要负责保护李康的人给烈士家属送钱,并且监督家属拿到钱后会不会受到外人的剥削。所以留在京城里的人数不多。许晨剑受命去接应贺镕庄,所以不在吴畏的身边。
这个司机只所以能被许晨剑留在吴畏身边,除了会开汽车之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是四九城里土生土长的人,对这里的街道非常熟悉。
听到吴畏的问题,他小心的探头张望了一下,表情就有些奇怪,低声说道:“这是平安园。”
吴畏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却想不起来代表什么意思,皱眉说道:“那怎么了?”
司机无奈的说道:“这里是满人皇帝呆的地方。”
吴畏顿时恍然,难怪这里警备森严,京城里各种势力人脑袋都打成狗脑袋了,这里还是一片平静,原来是前清废帝隐居的地方。
这时后面的枪声和爆炸声都已经消失了,显然伏击结束。吴畏不怀疑自己士兵的战果,但是眼前的情况必须处理,他总不能大摇大摆的带着人从平安园的大门前走过去。都不必用脑子去想,也能知道守在这里的肯定是宗社党的人。
他在脑子里飞快的想了一回,咬了咬牙,心说你们不是要复辟吗,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干脆直接掀桌子吧。
想到这里,吴畏摆手做了一个战斗准备的手势,然后当先起身从胡同里钻了出来,沿着街道大步走了过去。
对面的园门外有一个班的士兵驻守,还搭了简单的机枪工事,不是可以随便突破的,如果贸然突击,不付出一定的伤亡是没有办法占领园门的。所以吴畏根本就没指望强攻,还是打他老本行的主意,能混就先混一下。
看到一队士兵从黑暗中突然出现,园门外的卫兵立刻紧张起来,大叫道:“什么人,站住。”
吴畏脚下不停,大叫道:“我们是俞师长派去增援总统府的,刚才遇到一伙人开枪,结果迷路了。”
那边的人迟疑了一下,叫道:“你们走错了,回头往北走。”
吴畏啊了一声,骂道:“老子要是能找着北,还会迷路吗?”
那人一愣,觉得吴畏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看着吴畏一行越走越近,那人终于反应过来,叫道:“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这时吴畏突然挥了挥手,跟在身后的几个士兵立刻散开,奋力投出手中的乙型手榴弹。
国防军中标备的木柄手榴弹正式名称叫做甲型手榴弹,所谓的乙型手榴弹其实就是后世常见的卵型手雷。这种手榴弹结构复杂,投掷距离和威力都比不上木柄手榴弹,唯一的优势就是体积小,便于携带,因为是铁壳的原因,相同装药量下,乙型手榴弹的重量都没比甲型轻多少。
所以无论是研发乙型手榴弹的汉阳厂还是跟风不遗余力的天津厂都没有大批生产,只提供部分产品给有明确需求的陆一师。其他部队的国防军士兵连见都没见过。
设置在这里的卫兵们当然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种小巧的手榴弹,措不及防之下,顿时被炸了个七零八落。
吴畏在士兵们投出手榴弹的同时就已经趴在了地上,这年头的手榴弹可不分进攻和防御,一门心思追求的就是杀伤力,爆炸之后破片横飞,炸着谁都不一定。
而且他也要小心对面有反应快的士兵赶在手榴弹爆炸前向着自己开枪。但是事实上这个担心有点多余,对面士兵人反应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慢,他都爬在地上了,也没有子弹射过来。
等到手榴弹开始爆炸后,吴畏就已经抽出手里的盒子炮,伸手从地上撑起身子,等着第一波投出去的手榴弹全部爆炸。
但是身边的士兵们显然比他还要心急,一个士兵呐喊了一声,端着步枪从吴畏的身边冲进了爆炸产生的浓烟当中。吴畏一把没拉住,气得破口大骂。
又是接连几次爆炸,气浪将刚刚升腾起的烟雾冲散了一些。吴畏一跃而起,弯腰冲进了浓烟当中。
手榴弹毕竟不是烟雾弹,产生的烟雾只是附加产品,持续的时间不长。吴畏冲进正在消散的烟雾中,一眼就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正从撑起身子,手忙脚乱的在地上寻找自己的步枪。
吴畏一枪打爆了他的脑袋,向着机枪工事跑去。旁边一个人从地上跃起,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两个人同时摔倒在了地上。
吴畏挥手用手枪的枪柄砸在这人脖子上,这人的身子一震,放开了抱住吴畏的手,让吴畏脱身而出。但是这时工事后面的机枪突然吭吭的响了起来,显然对于笨重的水冷机枪来说,以破片杀伤为主的手榴弹并没有给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子弹从吴畏的头上飞过,吴畏听到身后有**被子弹撕裂的声音,显然有跟进的士兵中弹。这是今天夜里吴畏的士兵当中首次有人中弹。在重机枪弹下,吴畏不觉得中弹的人有负伤的机会。
他举起手枪向工事射击,子弹打在机枪护盾上,溅起一溜火光。机枪没什么反应,但是有一颗步枪子弹飞来,打在吴畏身边的地面上,飞起的石屑落在吴畏的身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吴畏就地一滚,躲开了接踵而至的下一颗子弹,然后抬手击中了那个仍然向他瞄准的步枪手。
园门内又冲出了几个端着步枪的士兵,机枪仍然响个不停,落在吴畏身后的警卫排和总统卫队的士兵们被弹雨压制,连还击都作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吴畏看到在工事前的地面上,一个人影从几具倒伏的尸体中间跳了起来,手里举着一个滋滋冒火的木柄手榴弹扑到了工事的沙袋上面。正是刚才从吴畏身边冲过去的那个士兵。
工事里的人发出一阵惊叫,有人扑上来去抓士兵手里的手榴弹,两个人纠缠了一下,吴畏的士兵就占据了上风,搂着那个人从沙包上翻进了工事里。
随着一声巨响,机枪终于停了下来。
第426章 炮火急袭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装逼遭雷劈”,大意就是说装逼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这句话和“反派死于话多”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贺镕庄和他的三百勇士显然没听过这句话,当然就算听过了也不会当回事,被雷劈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死亡,至于几分熟那只能算附加伤害。对于一群完全不在乎生死的人来说,这也只是一万种作死方法中的一种而已。
但是无论当事人怎么想,老天爷仍然按照既定的程序给出了结果,传说中的许晨剑并没有露面,倒是舒声的第一团出现在了强侦营的面前。
从见过吴畏之后,舒声就一直比较郁闷,因为吴畏莫名其妙的突围而出,一团的军官们对于舒声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显然大家都觉得舒声带着那么多人都没能抓住吴畏,显然是放了水了。如果在平时,这种怀疑倒也无关紧要,但是此时已经到了起事的关键时刻,不只是宗社党的高层紧张万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也都差不多风声鹤唳,一旦有所怀疑,自然可以产生出无限的联想。
偏偏舒声还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让一群携带了武器的外国人到身边,还没有严加戒备,然后被吴畏轻松反杀。
虽然彼此不信任,但是原定的计划还得继续,既然舒声还是一团的团长,当然就要带领一团的士兵们按计划进城。
第一团的士兵并不都知道今晚的行动计划,俞世海也没有本事蛊惑这么多人,他赖以掌握部队的只是从旧部调遣进第一团的军官和宗社党掌握的人。
所以舒声要带兵进城,并不能登高一呼,大叫“打倒大总统”,就能把人都带出来。他只能编个瞎话,借口当然是现成的——城内有部队叛乱。
只所以没敢提吴畏的名字,自然是因为郑涛的表现。舒声也不敢确定自己的部队当中有多少吴畏的粉丝,如果说叛乱的是吴畏,然后下面有士兵踊跃响应,那就真成笑话了。
俞世海给舒声的命令是进城弹压反抗的零星部队。所以舒声进城后立刻分兵控制各处交通路口。结果正好撞上从西关进城的强侦营所部。
战斗就在偶然间爆发了,强侦营的尖兵再一次抢先开火,干掉了几个一团的士兵,然后被一团的优势火力压制在街道上。
贺镕庄这些人刚刚打完一场国战,要说战场经验那是完爆对面的一团,几乎在枪声响起后就判断出前面出现了大股的敌军。
身为突击部队,对于这种遭遇战是最得心应手的。不用贺镕庄下令,强侦营的士兵立刻散开,从街道两侧的建筑当中穿插前进,准备去抄敌人的后路。
伴随部队前进的机炮连则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准备炮火支援。
按照总参下发的炮兵战术条例,迫击炮在使用当中每炮应该至少有三人操作,一名炮手,一名装填手,还有一名炮长,在校准过炮身基线的平实地面上进行炮击。
但是吴畏师从的pla可以说已经把迫击炮玩出了花,军中高手可以在地上挖个坑不用炮管就能指哪打哪。吴畏当然也不会老老实实的按照炮兵条例来教自己的手下。
贺镕庄出身机炮连,本来就有炮术基础,又先后跟着刘东明和吴畏,迫击炮用得出神入化,手下自然也不会有弱兵。
所以前面打响后,炮兵们俩人一组,观测手测定方位距离的时候,炮手就已经做好了炮击的准备。双方交火两分钟后,第一轮炮火急袭就开始了,正好赶上舒声组织的第一次冲锋。
舒声是首都师里少数有实战经验的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