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在前面的的街口处突然一阵大乱,观灯的人们纷纷避让,一阵哭声传来,几个人飞跑过去,李月只听他们边跑边议论道:“雷驴子又来抓人了,今年不知是谁家女子要遭殃了!”李月立刻明白,一定又是谁家的恶少看中了某个少女,调戏不成,强行抢人了,这种情况实在再平常不过,穷人家的女子,生得漂亮一点,有时也是一种不幸,这时哭声已经靠近,几个打手在前面恶狠狠地用鞭抽打挡路的人群,后面八名大汉,分别拎着两个女子的手脚,悬空走着,旁边是几名骑马的人,中间一个蓝衣青年,生得倒是清秀,但眉宇间的**却极为丑恶,周围的人纷纷叹息,却无人敢上来阻挡,这时轿中的少女却问李月:“这是江南道节度使雷大人的四公子,绰号雷驴子,平时里做恶多端,抢了良家妇女无数,不知先生是否敢管?”听了绿衣少女对主人的质疑口气,那即墨不忿,拔刀正要跳出,李月一把拦住,笑笑对轿中少女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老天自然不会放过,小姐认为如何?”说完,手一负,冷冷地看着马上的年青人,那小姐不解,正要相问,突然雷驴子的马突然狂性大作,载着雷驴子一头冲进了秦淮河里,他的护卫和家人一阵大乱,丢下两个女子,去救雷驴子,在路人的帮助下,那两个小娘也乘机钻进人群里,跑得不见了踪影。李月转身对轿中的少女笑了笑,带着即墨扬长而去,潇洒之极,轿内,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李月的离去,眼里尽流露出心醉目光。
第五十九章 情思
第二日,雷驴子的尸首在秦淮河下游被找到,有消息传出,那雷驴子在落河之前就已经断气,金陵城内的百姓在额首相庆的同时,又深深为除害的英雄担心。
果然,巳时(清晨七点—九点)不到,金陵城便四门紧闭,无数士兵涌上街头开始大规模搜捕,凡金陵城内所有武馆的人都要接受讯问,凡外来的武林人士或孔武有力的人一律先抓进大牢,凡其他外来的人员也要一一明确身份,记录在案,江南道节度使府所驻地苏州府也有大批的军队向金陵府开来,整个金陵城开始人心惶惶。
李月主仆二人所住的高升客栈此时尚未被搜到,但客栈内已经乱作一团,稍微有点关系的客人纷纷在金陵城内投亲靠友,而李月却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正坐在房内看书。这时门被推开,掌柜急匆匆地进来告诉李月外面有人找。李月出门一看,认出正是昨夜照管灯谜的那个老管家,他见到李月,拱手说道:“城内形势紧张,小姐命我请先生到府上暂避。”李月微微一笑对老管家说道:“那就打扰了。”李月和即墨牵着马跟管家来到一座府第的后门,李月进了门,就见那绿衣少女站在门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李月心里一跳,忙施礼道:“多谢小姐援手相助!”那少女脸一红,还礼低声的说道:“以公子的身手,怎会被官兵抓住,公子肯来,实在是给我面子,小女子怎会不知,这里多谢了,我叫赵绿敏,父亲是金陵太守赵显,望公子莫见外。”
李月心里暗赞,这少女果然聪敏,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趋附权贵的人,故早早坦然相告,以显诚心。李月见少女坦诚,也不愿隐瞒,他想了想说道:“在下李月,现在终南学艺,明年将返回长安家中,至于父亲,届时自当相告,这几日就打扰贵府了。”
那少女还想对李月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呆了一会儿,低头说道:“那就请公子先去安歇!”
说完随身旁的丫鬟离去,在门口处,又停了下来,偷偷的看了李月几眼,正巧李月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一碰,少女脸羞得通红,忙跑进屋去了。
李月来的这个府第正是金陵知府赵显的内宅,赵显,字子为,开元十年进士,曾任户部主事,为官清廉,在朝中颇有清名,后因得罪李林甫,被贬到金陵任太守,这赵显为人正直,学问极好,最厌恶现在文坛中华而不实的文风,是文坛中复古派的代表人之一。赵显育有二子一女,长子赵容,已于去年中了进士,现在长安弘文馆任职,其上司正好是李月的大哥李照;次子赵漠,从小好舞枪弄棒,现在金陵城中的秦淮武馆学艺;小女儿赵绿敏,今年十六岁,聪慧温柔,最被全家人疼爱。这赵显和李月的父亲李郁交情很深,李郁父子来金陵编撰《东晋史》时,就是住在赵显家里,但这些李月目前一无所知。
赵绿敏正做在窗前发呆,和所有的少女一样,她也情窦初开了,她喜欢上了李月,在她生活的周围,优秀的年青人着实不少,也有非常多的年青人借各种机会向她表白爱慕之情,尤其是她的几个表兄,隔三差五的写诗给她,她不是不知道,但总觉得这些追求她的人缺点什么,母亲也多次暗示她已经十六岁了,可以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她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想让自己选一个中意的人,但她实在看不上周围的任何男子。直到在树林里遇见李月,他的外貌固然十分吸引她,但真正让她难忘的是,他居然拍拍那个昆仑奴的肩膀称他为兄弟,这在现在的社会里是非常惊世骇俗的,但赵绿敏却看出李月决非故意做着,而是心里自然的真情流露,这让她非常欣赏,她从小父亲就告诉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不能因他们的社会地位底下而随意践踏,所以她也非常同情那些奴隶的悲惨境遇。但真正让她喜欢上李月的,还是在昨日的花灯会上,她居然又碰到了他(她后来一直把这次巧遇固执地认作是上天给她的缘分),李月解出了她摆了两年的灯谜让她非常惊喜,但李月在出手除害时表现的潇洒和高绝的武功却终于使她心醉神迷,自然而然的,她的一颗芳心牢牢地系在了李月的身上。一大早,她就鼓起勇气让管家以避祸为借口,请李月来家,天见可怜,他终于来了。
看着小姐发呆的样子,丫鬟小荷心里非常明白,她和小姐同岁,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和小姐一起长大,身份虽然是下人,但小姐从来把她当作是姐妹,老爷和夫人对她都很好,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小姐的那几个表哥,跟苍蝇似的,为了得到小姐的芳心,还私下偷偷收买她,这让她非常反感,她深知婚姻对于小姐一生的重要性,而且夫人也交给她一个任务,如果小姐有了中意的人,必须马上禀报。
那天在轿里,她看小姐津津有味地啃那只兔腿,她就对李月有了兴趣,昨夜小姐告诉她,那恶霸雷驴子就是李月除掉的,在她心中,李月立刻变成了英雄,她决定要帮助小姐遂成心愿。此时,她正在一旁考虑怎样去给夫人说这件事……
李月在随管家去客房的时候,也有意无意的看了赵绿敏一眼,两人在对眼的一瞬间,李月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虽然李月对道悟性极高,点化了长乐、李瑶和无方,但那只是他对别人而言,他自己却是一个尚未经尘世的年青人,根本不能和长乐他们百年的人生经历相比,和正常的年青人一样,当爱情到来时,他无从抗拒,尽管他故作淡然,但他答应来赵府,却是他内心对爱情的无法抵御。如果让长乐知道了自己的师弟居然坠入了情网,反应一定是大为惊讶,然后笑爆肚皮,连这小子也终于逃不过这一劫。最高兴的却是即墨,虽然他和李月相处时间不长,但李月却是让他愿意用生命去报答的主人,当那个绿衣少女接过他所烤兔腿的刹那,他就认定了只有这个少女才有资格做他的主母,所以在花灯夜,他替李月说出了住址,他甚至已经想好,如果李月不肯跟老管家走,他就会以赤血魔不服客栈水土为借口,逼李月就范。现在李月又见到了那个绿衣少女,而且那个姑娘似乎也对主人有意,即墨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六十章 世交
赵府的结构是当时标准的官宦人家,一共分为四进一园,第一进是下人房,约有百十间;然后第二进是左右两个院落,均是客房,分内客房和外客房,亲戚一般住内客房,外客一般住外客房,还另专有一个小院落是特地准备给尊贵客人居住的;第三进就是主房中的会客堂、主起居室、主书房,还有家中男子的居室等等;第四进就是主人的卧房、内书房,还有就是女儿的闺房、父母的卧房;最后一墙相隔就是后花园。李月被安排住在外客房,即墨自然是住在下人房内,即墨进了赵府后就忙着照顾赤血魔和自己的马,他一直到下午他都没有看见自己的主人,他心里也有一点奇怪,直到快黄昏时,自己的主人才终于出现,细心的即墨发现了自己主人的鞋底似乎有点潮湿。
同样是在快到黄昏的时候,金陵府突然解除了戒严,四门大开,恢复了人员进出,士兵们也各自回营,刚奔到半路的大批士兵也接到命令返回驻地,所有被抓的人也全部释放,一切又恢复常态,金陵城内议论纷纷,均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时,就在赵府的主起居室内,坐着一名中年妇人,穿着考究,气质高贵,她便是金陵太守赵显的夫人,赵绿敏的母亲,此时她正坐在那里非常有兴趣地听女儿贴身丫鬟小荷的汇报,她终于知道了这两天宝贝女儿心神不宁的原因竟是她有了意中人,而且这个年青人正住在自己的府内。
从心而论,她非常希望女儿嫁给自己的大哥的小儿子王翰之,她大哥任吏部光禄大夫,手中握有实权,而且自己的那个小侄子王翰之从小聪明伶俐、待人接物得体大方,学问也不错,深受她的喜欢,还有她另外几个兄长的孩子也都不错,都很喜欢自己的女儿,为此,她特地安排了很多次机会让自己的几个侄子接近女儿,只是女儿似乎对谁都没有特别的好感,自己的丈夫也不是很赞成,他不喜欢自己的那些侄子,不过女儿是自己的,只要自己女儿喜欢,老爷就是再反对也没用,经过多次安排不成功,她就认为是因为女儿年纪尚小,还不到时候,她也不再想这件事了,但以防万一,她命令女儿的贴身丫鬟只要有什么动静,必须马上禀报给她,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万万大意不得。
今天丫鬟小荷的禀报让赵夫人心神大乱,既喜又忧,喜的是女儿终于长大了,终于有了意中人;忧的却是她对这个年青人一无所知,刚才她正好在外客房门口见到了这个年青人,外表非常俊朗有气质,但她却担心自己的女儿涉世不深,是被这个年青人的外表所迷惑。于是她仔仔细细地询问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当她从小荷嘴里吞吞吐吐地问出,那个年青人就是杀死江南道节度使雷宁小儿子的凶手时,她被惊呆了,虽然这个江南道节度使雷宁处处与他丈夫作对,他的那个儿子自己也知道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魔,但毕竟雷宁是他丈夫的上司,在江南道权势遮天,如果被他知道杀子仇人就住在自己府上,且和自己女儿有关系,那后果不堪设想,她越想越怕,决定先将此事告诉自己的丈夫再说。
赵显是天快黑的时候回家的,本来节度使的儿子在金陵出事,他的责任重大,从早上起他就接到雷宁的手谕,命他三日内找出凶手,否则就免了他的官职,军队的调动是不归他管的,他只能命令所有的衙役出动去明查暗访,结果查了近一天也毫无所获。其实他和所有的金陵百姓一样,对雷驴子的死大感振奋,那雷驴子被他父亲派到金陵做监军两年,在金陵城内无恶不作,手中的人命已经超过三百多条,而告他的状纸已经堆起近两丈高,他也向节度使雷宁反映过几次,皆毫无结果。
解气归解气,但节度使的儿子当街被杀,这个责任他还是要负的,正当赵显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节度使的又一道手令到了,此事作罢,不在追究,赵显大为疑惑,那雷宁心胸狭窄,以他的为人,杀子之仇怎肯轻易作罢,后来他悄悄问了那传令的人,才知道了一点眉目。不管怎么说,没事了,他也乐得轻松,命令家人回府,今天可把他累坏了。
刚到家,夫人就找来了,说有急事,他让夫人来书房叙话,赵夫人就把从小荷那里得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了老爷,赵显听罢,眉头紧皱,和夫人一样,他也担心李月的来历,生怕自己的女儿误交匪人,他在屋内慢慢的来回走着,夫人见状着急着说道:“我听说那雷驴子随身护卫高手众多,有一人还是金陵周家家主周世晨的三子周杰,武功超绝,听说是上届长安武林新人排行榜的第三名,在这么多高手护卫之下,那年青人居然能不动声色地除掉雷驴子,这样的厉害角色绝对不是平常之辈,我真的担心敏儿啊!她什么都不懂,万一被骗怎么办?”
赵显听了长叹一声说道:“夫人可能还不知道,那雷宁居然不再追究此事了。”
“那是为何?雷宁可不是这样的人啊!况且还是杀子之仇!”
赵显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我开始也是奇怪,后来才悄悄得知,竟是有人威逼那雷宁了结此事,我今天接的两道手谕都是雷宁从军中发出,说明雷宁一直在军营中,那人居然能在十万军队的大营内闯进戒备森严的中军帐威逼节度使,然后再从容离开,你说这样的人是否可怕?”
“老爷的意思是?”
“估计这也是住在我们家的那个年青人干的吧!”
“可从金陵到苏州少说也有三百里,那年青人一直在我们家,他怎能分身?”
“他既然能闯十万人的军营,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那老爷,这事该怎么办?”赵夫人更加担心了。
“别急!我来问你,那年青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啊!我忘记问小荷了?来人!让小姐的丫鬟小荷速到书房来。”
小荷被管家叫到书房,见老爷也在,她心里开始打鼓,知道事情闹大了。
“小荷,我问你,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详细说来,一个字也不准漏!”赵夫人问道。
“禀老爷、夫人,他说他叫李月,现在终南山学艺,明年返回长安的家中,他的父亲是谁,他说以后会说的。”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