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见锦儿逗弄小石头玩的开心,遂笑着对苏氏道:“你可真是有福气,瞧瞧这白白胖胖的小外孙子,真是讨人喜欢。”
苏氏手里端着茶碗,轻押了一口茶,茶水的热气扑在她的脸颊上,有种朦胧的美。她回身看着小石头,眼里头止不住溢满了慈爱,口中说道:“可不是吗!看着孩子长大了我这心也就踏实了,要是暮生秋闱能取中,我这肩上的担子也就轻了。”
“娘,暮生那么用功必定是会中的。您瞧瞧他这些天都不出门,一心心就在家中念书呢,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怎会取不中!”
李婉莹急忙接了一句,她心里也是盼着自己的弟弟能高中,这样父母也能享享清福,再不用每日去打铁做活。若是弟弟高中了。自己在婆家的地位也能抬高一截子。虽说现如今已经是正室,可这出身微寒也是改变不了的,每日还要看着婆婆的脸色行事,若有不好处定会拿自己的家世说事,到底也是因家中没个撑腰的。
看来这世上之事都无完美,任凭你走哪一步总归是有瑕疵的。
“可不是吗,婶子你就宽心吧!暮生哥哥那么吃苦,断断不会不中的,到时候您还要穿金戴银的跟着享福呢!再让暮生哥哥给您买几个俊秀的小丫头,每日伺候着您。那日子才叫美呢!”
锦儿一面说一面吃吃的笑了起来,仿佛这好日子就在眼前一般。
苏氏被这二人说的心也宽了不少,脸面上不觉露出笑容来。半垂着头道:“要是果然如你们所说,我也就知足了。别说什么丫鬟不丫鬟的,到时候就是我不跟着他过我这心里也是美的。”
“姐姐说的什么话!怎么会不和你住,任凭他往后有多大的出息,姐姐也是有份大功在里头的。若不是姐姐生了他。他还不定在什么地方呢,你就安安心心等着享福吧!像我这样的,就是想享福也是没那条件。”
林氏一面说一面叹起气来,心里又想起了早夭的孩子,眼眶也跟着红了,手里攥着素梅帕子就往眼角拭去。
有些痛任凭你如何努力也是淡忘不了的。尤其是丧子之痛,更是叫人痛彻心扉。
苏氏知道这话触及了林氏的伤心事,脸上悻悻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岔开话题道:“谁说你享不了福了,这次我还真就有个事情和你说说。若是你答应了这事儿,往后那可是想不完的福。”
苏氏说着话,满脸已经乐开了花。脸颊红彤彤的,如九月里挂在枝头的柿子一般。
林氏听了这话心里已经有些知觉。料定苏氏定是要说李暮生的事情。若说这李暮生倒是个好孩子,为人厚道又肯吃苦,读书人自是不会有什么大错,只是不知道他往后能不能成器。林氏心中犹豫着,口内却问道:“这福从何来?姐姐还是说清楚些。”
苏氏捂着嘴又乐了起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李婉莹先说了句:“娘,你快别笑了,这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弟弟和嫣儿妹妹的亲事吗,我替你说了吧!”
李婉莹说的干脆,听的苏氏和锦儿都咯咯笑了起来。
苏氏边笑边道:“婉莹说的对,我家暮生也不小了,该是定门亲事的时候了。这几年他光顾着读书,但凡一说让他去相亲他就要和我大闹一场,说什么‘功名未成,何以成家’的话来搪塞我们,我这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苏氏还未说完,林氏、罗锦儿便扑哧笑了出来,果然这李暮生是有大抱负的人。都说好儿男志在四方,果然是不假。
林氏遂笑道:“暮生这孩子还真是有志气。”
“有志气固然好,可这岁数一天大似一天,我这心里头也是着急啊!”苏氏神色有些暗淡,显得十分焦虑,叹气之后又说道。
“我这心里就想着他能好,赶紧给他定下一门亲事,嫣儿今年十四,过了年就十五了,要说这岁数也不小了。当年我嫁到李家不也这么大的岁数!一天天也就熬过来了。嫣儿和暮生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用说,从没红过脸。上次嫣儿被人掳走,暮生被人打成那样,心里还巴巴的惦记着嫣儿。果真他们两个要是订了亲,我这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算是落了下来。”
苏氏说完了话,又将那日晚上李暮生是如何拉了嫣儿的手过了一晚的话说了一遍。林氏拿了帕子悄悄的捂着嘴笑,没想到这李暮生还是个心思重的人,从前倒是没看出来。
锦儿已是笑的前俯后仰,捂着心口道:“娘,我看您就答应了吧!暮生哥要是做我的姐夫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氏急忙瞪了一眼锦儿,让她闭嘴。
婚姻大事岂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她从前和罗晋人也是恩爱有加,可又有什么用,他照样纳了张氏进门。虽说现如今几乎每晚都在自己房中过夜,可自己心里已经是淡了。
李暮生是好,可嫣儿究竟如何想的,当娘的也不清楚。若是就这样贸然应了下来。往后他高中了状元封了官,这两家的门第又会差了一截子。到时候就算李家人不嫌弃,也难保外人不说三道四的。如果再有那想攀高枝的,只怕再好的人也禁受不起诱惑。到那时候三个五个的,嫣儿可如何应付,还不被人吃干抹净。
林氏想的长远,到底是为娘的心细。
苏氏见林氏不说话,脸面上有犹豫之色,也不知道她心中作何打算,遂问道:“你这还犹豫什么?难不成怕我们李家薄待了嫣儿?”
林氏急忙笑着解释:“怎么会。只是这么大的事儿我也不能自己做主。我上头还有婆婆,中间还有嫣儿她爹,都得一一问过。况且婚姻大事关系到嫣儿的一生。我怎么也得和她说说,听听她的意思。”
这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不过倒也颇为合理。
苏氏只能点了点头,笑道:“原该如此,我过两日再来听信吧。”
林氏也点了点头。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氏拉起了家常,直到快吃晌午饭,苏氏和李婉莹才告辞回家去了。
待苏氏走后,锦儿便问林氏道:“娘亲,方才你为何不答应下来?我看姐姐和暮生哥就挺好的,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林氏急忙瞪了一眼锦儿。低声道:“你一个小孩家家的懂什么?也不嫌害臊。快去叫了你姐姐来,这事还要听听她的意思。”
锦儿屁颠屁颠的就要去叫嫣儿,林氏又似想起了什么。伸手叫道:“先回来。”
锦儿急忙停住了脚步,回身不解的看着林氏。
“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外说,记住了吗?”
锦儿点了点头,这才出门去叫嫣儿。
嫣儿因那时伤心过度,一时哭累了便睡了过去。睡梦中全是夏孜墨大婚的样子。
嫣儿只觉梦中满是栀子花的香味,大片大片的紫色。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在这花团锦簇中,却又能看到九曲回廊,顺着回廊一直走,那里忽的多出了好些人来。
这些人穿戴的十分明艳,一个个素衣华服,满脸喜庆之色。
女人们钗环叮咚,巧笑倩兮。
只是这些人的面孔都好陌生,竟无一个认识的。顺着人群远远望去,似是有一个穿着正红色喜袍的人,那人迈着步子正朝自己走来。
走的近了才发现他竟是夏孜墨,他为何会穿成这样?又是和谁成亲,嫣儿急忙赶上前去寻问:“你为何穿成这样,你要和谁成亲吗?”
夏孜墨笑的温柔,嘴角勾出了一个向上的弧度,这身衣裳穿在他身上还真是好看,嫣儿痴痴的看着。
夏孜墨只是笑着,并不答言。
风吹着他身上的喜袍,衣角泛起了红色的涟漪,腰间的玉佩明晃晃的,分外刺眼。
“墨郎,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客人们都等急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温柔如水的声音,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同样穿着正红色喜服的娇媚女子。
那女子走的仪态万千,头上的赤金凤冠闪着熠熠金光,霞帔及地,拖的后面如长蛇一般,婉转而来。女子娥眉淡扫,眉眼极为好看,嘴角挂着柔的化不开的笑容。
可这笑容中嫣儿分明看到了胜利和嘲讽。
这种笑容让嫣儿惶惶不安,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我该走了,罗姑娘好生保重。”夏孜墨说的依旧温柔,眼神清澈似水,可转身却毫不犹豫,冰凉刺骨。
两道红色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了栀子花的尽头。
那些紫色精灵恣意舒展着优美的身姿,花落不止。
嫣儿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只觉得喉咙十分干涩,身上已是汗津津的,两手交叉叠放在胸口处,双腿不停的踢着。
终于她哭出声来,泪水颗颗滑落在湖蓝色软枕上,湿了碗大一片。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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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快醒醒……姐姐……”
嫣儿哭的伤心,却被一双柔柔弱弱的手使劲推了几下,耳畔似乎是锦儿急切的声音。
嫣儿吓得急忙睁开了双眼,心跳突突的跳的飞快,耳畔尤是那句“罗姑娘好生保重”。
却见锦儿睁着一双不解的大眼睛,低声询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瞧你哭的满面泪痕的,该不会是被恶鬼追魂了吧!”。
锦儿边说边吃吃的笑了起来,弄的嫣儿一脸尴尬,急忙胡乱的擦拭了几下脸颊上的泪水,坐起身来问道:“方才你叫的那么急,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那女人欺负了咱娘了?”
嫣儿先想到的便是张氏出了幺蛾子,她安稳的太久了。嫣儿总觉得惶惶不安,似是有事要发生一般。
“才不是那,她敢欺负咱娘我就给她点厉害瞧瞧,让她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锦儿撅着嘴说的铿锵有力,倒是把嫣儿给听乐了。
“我说的事儿可是关于你的大喜事。”锦儿笑的脸儿都有些红了起来。
弄的嫣儿一头雾水,疑惑的问道:“什么大喜事?你倒是快说说。”
锦儿似是故意卖关子,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笑,笑的嫣儿越发莫名其妙起来,笑够了才道:“你知道苏婶子来家里是做什么的吗?她可是来个为暮生哥哥提亲的。苏婶子是想把你聘作她家的媳妇儿,说是暮生哥哥也不小了,你俩感情又好,比外头寻来的可是好。我倒是也觉得暮生哥哥不错,他若是做了我的姐夫,那我岂不是每日都能瞧见姐姐你了。”
嫣儿听的浑身一怔。没想到李家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她犹记得上一世李家来提亲是如何被祖母和继母给申饬出去的,李暮生也因此一蹶不振,连秋闱都未曾参加。后来自己被卖入博远侯府中,也就彻底的断了与他的联系,今日旧事重提真是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五味参杂,好不伤心。
嫣儿蹙着眉头也不说话,心里又想起了方才梦中的事情来。果然那女子才是能配得起侯门世子爷的女人,柔情似水又不失富贵之气,果然自己是不能比的。
如果今生注定与夏孜墨无缘。那自己和暮生哥又算什么?
“姐姐,你想什么呢?莫不是高兴傻了吧!”锦儿捂着嘴又笑了起来。
嫣儿先还想的出神,后听锦儿说了这么一句。遂红着脸对着锦儿啐了一口,笑道:“看我不打你,就爱瞎胡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嘴上还没个遮拦,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便跳下炕去拉扯锦儿的手臂,锦儿急忙笑着躲闪到一旁。
“我都不急你倒是急的很。是不是想着让我早些嫁出去,你也好早早给我找个妹夫回来。”
一语未了,忽见林氏从门外走了进来,一面笑道:“我说让你叫你姐姐半天也不见个影子,原来你们两个却在屋里玩闹起来,真是越大越没样子了。改天日都给你们找个好女婿,一个个都给我嫁出去,也就省的闹腾了。”
林氏挪着脚步端坐在了炕沿上。眉眼里满是慈爱。
“娘……”姊妹俩都红着脸向林氏靠了过去,一边一个坐了下去。
待二人坐定,林氏侧着身子拉过了嫣儿的手来,目光有些低沉,半响才道:“李家的事儿你妹妹都同你说了吧!你李婶子方才来家里的意思就是先来探探口风的。我也不好立刻替你做了主,毕竟这婚姻大事也该告诉你一声。我瞧那暮生倒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平日里也都相熟,人品性子也十分清楚。若是真将你许给他娘倒也有几分放心,毕竟咱们和李家也是时代的交情了。”
林氏一面说一面抬手摩挲起了嫣儿鬓边的青丝,又叹气道:“我的嫣儿真是大了,娘还真有些舍不得将你嫁出去呢。”
这几句话说的嫣儿有些伤感,她又何尝想要离开这个家。上一世的骨肉分离已经让她受够了折磨,这一世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只是眼前的这个问题确实和棘手,自己虽说和李暮生前世有情,可这一世这种情分却淡了许多。或可见亦可不见,已经不再是上一世的非嫁不可了。
只是若是自己拒绝了他,是否又会让他重蹈覆辙,一蹶不振,连秋闱都会错过。若是那样,自己也会成为一个罪人,即便李家不说,两家那么深厚的交情只怕是也要付诸流水,一去不复返了。再者说,自己学医多年,连个医馆都未曾开,实在是遗憾。
孰重孰轻,嫣儿一时难以取舍,遂叹气道:“娘亲,女儿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女儿和暮生哥自小青梅竹马,倒也不生分。只是女儿学医多年,为的是造福一方黎明百姓,若是我这么早便出了阁,到了婆家只怕是没人肯让我抛头露面。不瞒您说,前些日子女儿去镇子上就是想去寻个合适的铺面,自己开个医馆。雾柳镇虽说地方小,可人口却不少,每年因病死的就有多少,您心里肯定也是知道的。再说了,那张氏来家里才几天,您性子又柔弱,若是我不在您身边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正说到这里,锦儿忽然听到窗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有人。她急忙起身大喝一身道:“窗外是谁?”
原来窗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氏和刘金莲二人。这二人刚从田里干活回来,才要过嫣儿的房门便听到屋内的谈话声。这张氏最是个心机重的人,听到林氏说起了嫣儿和李暮生的婚事,心里便开始打起了坏主意,都道是“无事生非”说的便是张氏这种人。
不曾想她与刘金莲蹑手蹑脚听的正好,却被锦儿大喝了一声,一时吓得就要往院门外跑,又怕来不及。正在这着急忙慌间,张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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