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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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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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上京距离河北实在太远,这书信一往一返,便已经是深秋天气,撒离喝与岳雷早在山前关上厮杀多次,彼此各有损伤,只是太行关易守难攻,撒离喝几番损兵折将,仍不能入关一步,反是岳雷常将小队骑军袭扰金营,遂令金军连出营半步也如天堑。撒离喝在营中郁郁不欢,终日里痛骂那些不肯兵的统领,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完颜亮!
完颜亮在开封城中,却是乐不思蜀,每日酒酣之际,只觉耳际发烫,不晓得是撒离喝在太行山下咒骂,还以为是酒喝高了必然地结果。其时经过数年平安日子,开封城中人口渐增,琼虽领城中兵马,也不治善政,并不十分与宋人为难,故城中繁华日甚一日,虽尚不及晋城,亦远过中都,完颜亮于这旧日皇都中享受醇酒之外,便日日寻求美人,哪里还将泽州府的杨再兴放在心上,这一日在城中一间酒楼上喝得大醉,与萧裕道:“某生平之志,一则抵敌国君长于上京,明正其罪,二则得天下美人而妻之,方不负平生!”萧裕听罢大笑:“上将军之志,前者不过谓擒赵构至上京问罪,迟早可行,后者却难了!”完颜亮愕然道:“得天下,竟不如得美人之难?若得江南,有多少美人不能揽入帐中?”
萧裕故意沉吟不语,惹得完颜亮火发,才叹道:“江南美色,尽在赵构宫中一人身上,这倒也罢了,河北也非没有美人,只怕上将军无缘!”完颜亮愤然而起:“赵构宫中何人?早晚必入某家榻上,只管道来!”萧裕闭目赞道:“嗯,赵构宫中刘贵妃者,江南灵秀实钟于其一身,昔年晓喻江南使曾在宫宴中见过一面,顿失酒菜香味,惊为天人,天下再难寻觅第二人,他日上将军破临安之日,赵构岂能抱之投井?这个不论了,眼下却不可得。只是上将军为何不问河北何人,却问江南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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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开封有佳人,太行
         颜亮笑笑:“美人既在河北,唾手可得,有何难哉?了!”萧裕听完颜亮夸口,也不与他多说,次日却携完颜亮拜访崇义节度使乌带宅上。
“二位大人,来得不巧,我家老爷却有公干,近日赴解州去了,家中只有夫人在,不如他日再来?”乌带门口厮仆见来了两位贵客,不好拒却得,只得如实说了,却听萧裕笑道:“这个却无妨的,你家大人有上京亲友,嘱我等有家事转述,若是夫人在,也是行得的,只怕不日即有征战,若错过今日时,恐与你家大人也难一唔,只得搅扰夫人!”
小厮们不敢多说,自有婢女入内宅禀于夫人,稍移时,小婢出来道:“夫人吩咐,客人来得远,且至堂上奉茶,便来一见无妨。”
二人遂至正堂上落座,片刻间,侧门上一帘垂下,帘后安了一椅,夫人娉婷落座,和声道:“唐姑定哥见过两位大人!不晓得两位自上京来此,要见我家老爷,有何吩咐?”
完颜亮初时不曾在意,待唐姑定哥抬起头来时,虽隔了一帘,也见得眼横秋水,眉耸春山,说不尽的风流气韵,一时间连话也忘了说,却喜萧裕老成,将上京中宗室闲话对付过去,待茶凉后出府时,完颜亮犹自失魂落魄,不知人间何日。
“上将军?”萧裕叫道:“上将军!上将军!”
完颜亮怔在那里,浑无半点知觉。两眼直盯着乌带府门,面上沮丧之色满溢,半晌才喃喃道:“原说白山黑水间,哪来的灵秀女子,谁想这乌带却好生享福,竟娶得这等佳人在此受用,便上京城中地皇兄宫室内,也没有这等绝色,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不晓得皇兄在上京城中当这皇帝,有何好处!”
萧裕本待让完颜亮开开眼界,晓得天下间必竟有美貌佳人。只是下手晚了些儿,已是别家娇妻罢了。哪晓得这完颜亮看惯了庸脂俗粉,上京城中更是宫中常客,一般女子岂能入他眼中。是以平日阶却不甚追逐女子,只是深好酒肉田猎之余,偶尔纵欲罢了,但见了唐姑定哥这等佳人。竟生出许多感慨来,颇觉“佳人再难得”,连上京城中完颜亶为后宫所苦。终日沉醉酒乡。不近女色。虽贵为天子,也让完颜亮颇为不屑。闻得完颜亮这等丧气话。不觉好笑道:“上将军说哪里话来,天子富有四海,何求而不得?便是乌带之妻又如何?只怕圣上不知,若要强求,又有何难哉?”
这话本是取笑话,意在维护上京皇帝,也有暗讥完颜亮的意思,岂料完颜亮听了,半点不以为忤,竟然点头郑重道:“四海之大,尽是王土,此言有理,天下本是天子的私产,不错萧裕听得心下一凛,不晓得是福是祸,遂劝道:“圣上不家国为重,必不肯行此不肖之事,何况这等美人,须倾心相慕,才好受用,若强取豪夺时,便是霸王***,牛嚼牡丹,哪里还有半点趣味?”
完颜亮初时还在对着乌带府第如痴如醉,眼下闻得萧裕这话,不觉惊醒梦中人,转过头笑道:“老萧平日里斯斯文文,还道是个谦谦君子,哪晓竟然是个花从中的好手,想来必是多有经验,倒要请教!”
萧裕骇然拱手:“上将军谬赞了,老夫不过自书中得来,却未曾体验,所谓‘想当然尔’,不足为凭,岂敢有教于上将军?”
完颜亮哈哈一笑,深深注视一眼乌带府,遂扬长而去。
次日再接到撒离喝催兵马的札子,只说太行山贼兵势浩大,兵甲整齐,连延安府中出来的边军也不是对手,请完颜亮从速出兵,以免他日折损了大金兵马,于圣上面前不好看,完颜亮看罢,随手掷给萧裕,道:“这撒离喝着实羞杀人!区区太行山贼,兵甲不完,食不裹腹,哪里是延安府兵马对手?撒离喝节制河东路兵马,也不下三五万,此间是何地?竟然还敢让某家出兵去助他?莫说是中都来的大军,便是守卫此城的兵马,也不应奉撒离喝札子,还敢语出不逊!可笑!”
萧裕接过去一看,却皱眉道:“此间乌带已经率部去支应,其余兵马却非撒离喝可以调用,若真个要用时,必向京中请子,如此三番五次着人来催,极不合规矩,莫非果然情?”
“有甚军情?宋国远隔百里之外,未闻有何动静,林大声之辈岂是将兵之人?这一路可以不论,杨再兴虽练了些兵马,也不见出泽州半步,前者取潞州时节,左右也不过万余兵马,能奈何得了撒离喝?尽是虚言吓之辞!若是太行山贼竟然能够将撒离喝打得半死,岂不早夺了河东州县,还会在太行关下与他相持?”完颜亮随口将诸路可能的敌人批得不值半文,却猛然坐起:“你道那乌带是去支应撒离喝了?这般几时得回?”
萧裕不解,随口答道:“须看此战如何,早则月余,迟则数月,端在撒离喝处置。”
完颜亮哈哈大笑:“如此,还不下令:本州兵马,一概不得发往太行,任那撒离喝施为,咱连马料也不可支应半斤,只愿这仗打个半年才好!”
事已至此,撒离喝空自暴跳,岂能动得了完颜亮一兵一卒?
这边战事紧急,完颜亮却四下里打听,闻说有一婆子惯入乌带府中,与夫人梳头,与唐姑定哥地婢子颇为交好,却密密将数百银钱买嘱这婆子,并约得那婢子相见,却原来是当日在府中的引路人,彼此一言即合,各下功夫,定要与那乌带之妻私会,这一婢一婆得了重金,各自喜笑颜开,自然肯襄助。完颜亮一副心思,尽在此处,哪里还管太行山下撒离喝生死!
却说撒离喝等到秋尽,眼看兵马渐集,虽恨完颜亮不肯援手,却喜得乌带率兵来助,也就不甚计较了,只是兵马已经近三万,每日里粮草都虚耗不少,却不曾与太行山贼决战,这山贼们大约见山外兵势浩大,也不来搅扰,只是坚守关墙,不肯出战。撒离喝却有些下不得嘴,恨恨许久,与诸足兵将相商之下,终于决定强取太行关,一举灭了大金心腹之患,那时居高临下,连泽、潞二州兵马也不足为虑,河北自此平定矣!
初时太原、汾州等地兵马还顾虑太行贼人四下出击,防不胜防,各自只敢保境,不肯出援,待月余之下不见山贼动静,却只见撒离喝催兵,连远在洛阳的兵马都已经出战,不敢再行迁延,只得率部赶到撒离喝营中。此时听得撒离喝措置,都道要速战速决,各人哪里会不快,自然巴不得一战定了胜败,好各自返州县防御。
只是这番大军云集,岂会有败计,自然各人打的是胜仗地算盘了。撒离喝与岳雷、高林等相持了近两个月,早已经摸清太行山贼战术:金军不备时便以骑军搅扰,金军进袭时便据关固守,厉害的只是强化版的大宋神臂弩,将晋城精铁取代了原来的木构件以后,不但结构逾加精密,重量也不曾增加太多,但威力却大涨,让金军身着牛皮甲者不敢近关下叫战。
这等利器,用于防御自然不错,只是不利用于马背上使用,是以不能出击,撒离喝在营外布下诸多陷阱拒马,连营数里外尽是哨楼,后来岳雷等不得率部偷袭,只得仗此弩在关中坚守。撒离喝这个月也没有闲着,早着人造了大批投石机,并预备石灰等物,料来只要射程比弩箭更远,便可以在太行关外将守关地山贼砸个稀烂,那时大军一涌而上,岂有败理?
岳雷等在山间,虽不能出战,却并未坐等撒离喝来攻,见金军营中兵马渐增,多次将军情报与泽州晋城中,杨再兴每得军报,闻说撒离喝增兵,便大笑一场,酹酒以贺,连山中兵马也多有赏赐,岳雷虽不解其意,也不见晋城兵马增援太行关,潞州兵马而无消息,料来杨叔叔必有安排,只得宽下心来全力备战,山间炮石也不知预备了多少,弩箭等物更是每日源源不断自晋城匠器作中运至,山上兵马全无惧意,都盼撒离喝自率大军来攻太行关。
太行关内外两军,各自全力以备这难免的一场大战。
撒离喝营内,崇义军节度使乌代不知道的是,开封城中,有大金第一等风流人物,正在筹划另一场大战:给他戴偌大一顶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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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红杏出开封,贼军
         看初冬天气,开封府中头场雪稀稀疏疏洒下来,屋瓦不得,稍沾即化作檐水,缓缓滴下,哪里像北边太行天气,山巅都白了头。开封城中本是昔日天子脚下,便亡国之后,百般倾颓,人丰物阜处,犹胜过那上京远甚,数年间的休养生息,加之琼的刻意不去扰民,街坊间居然渐起生气,隐隐有南朝气象。
完颜亮自那日将银钱珠宝买嘱了婆子与定哥闺中的侍婢,成日阶便是倚楼买醉,不肯再轻易往青楼买欢,一班凡俗女子更不放在眼里,恰似才尝了山海奇珍,哪里咽得下红烧牛蹄!只是这等事却是急不来等不着的,那婢子在府中多时,并无半点机会向夫人开口,这夫人平日里素来端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婢子晓得完颜亮不是个好打发的主,眼下颇生悔意,巴不得将这银钱珠玉退还,也不愿惹这祸事上身。
这日里却见夫人午后无聊,倚柱北望,意味萧索,喟然长叹,不由得笑道:“夫人这等富贵,犹自叹气,还有何不尚意处?”定哥见这婢子欢乐无忧,啐道:“小妮子懂得甚么!他日里将你许了人家,怕你没不尚意处!”这婢子听出些门道来,遂道:“夫人若肯与婢子许人家时,须许一个不曾富贵的,能陪婢子清净度日便好。”定哥讶道:“女儿家嫁人,须非富即贵,这妮子如何这等枯寂,竟要安贫渡日?”
婢子听得有些入味了。才说出道理来:“若像老爷一般,成日里放着大金第一美人在府中,却不曾相伴,有何意味?若是婢子当此时,死活也须索人相陪,便有些罪过也顾不得了!”定哥闻之色变,却掩不住面上一红,道:“这妮子作死!亏是只有你我两人在此,若给别家听说。怕不撕烂你的嘴!女儿家岂能这般放浪?莫不是心上有人,这节度府留不住你矣?”
婢子见定哥话虽强硬,却未十分着怒,遂试探道:“婢子这等蒲柳之姿。城中男儿多有配得过地,若是能配得上夫人的,只怕天下间当真难覓,也难怪夫人叹气!”定哥面上更是羞怒。持檀木击子在婢妇头上一敲了一记,喝骂道:“小淫妇竟敢为主妇谋算,岂不该死!”
这婢子试着这一击并不十分疼痛,却笑道:“夫人心疼婢子。婢子岂能不贴心疼夫人?前些日子,倒有一位将军,曾在府中小坐过的。人才极是不错。只惜婢子福薄。不曾见这将军再来府中,只听闻乃是当今圣上的御弟。夫人可还记得这将军模样?”定哥一惊,心下茫然,竟将手中檀木击掉在地上,静室中听得“啪!”的一声,再分明不过。这婢子见状,晓得夫人也在这一面之间动了心思的,如何不喜!只是面上却不敢张狂,佯作惊骇像,连声称罪道:“婢子不晓得此人与夫人有过节的,竟然提及,岂不该死?”
定哥一张脸臊得通红,斥骂道:“小蹄子真真该死,敢取笑主妇!莫非你自家动了春心,却来寻主妇开心?老爷回来时,定叫重重责打,叫你这小蹄子不敢忘本!”这婢子见这光景,知道有三五分气候,幽幽叹道:“别人皇室贵冑,人物风流,婢子岂敢奢望的?只是夫人这等人才,方才十分配得过,只不知那人为何不肯再来?”定哥闻颜,也是面色一黯,到榻上倚枕而卧,道:“老爷不日或者就要回来,若是给老爷听到这等胡话,休说小蹄子难脱罪责,连累咱家也满身的不是,岂不是小蹄子地大罪过?”
婢子闻言,遂慨然道:“说话也是死,做也是死,婢子何不拼死,成全了夫人?只是没个替夫人传话的,如何得那人再来府中?”定哥一惊,忙道:“啐!这话可是说得的?若是给府中人晓得,你我皆是死矣!”婢子却转而笑道:“不妨的,既要成好事,如何让别人晓得?奴婢必要让夫人十二分放心才可!”
过得两日,完颜亮等得焦燥不堪,正要着人去寻那婆子来,却听得厮仆通报,说是那婆子来访,忙叫进来骂道:“这老虔婆如此不晓事?让老爷等了好些日子,还以为死到哪家檐下沟中,无人掩埋哩!”那婆子一张脸皱得菊花相似,连忙道:“上将军久等,老身却是来报喜地!”完颜亮一听,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哪个不舒服!身子也没半两轻,忙叫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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