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羽淡淡一笑,顺口又问清楚了一些细节,最后道:“这里不用你陪,赶紧回去问清楚你走之后武玉树和你师父又谈了什么。”
张六笑容微僵,为难的道:“师父见客向来是我和之哥作陪,之哥一早去了大师兄府上,我又……”
“见客总有人端茶送水吧。”程天羽目中精芒一闪即逝,冷笑道:“武玉树人长的像猪,喝茶则是牛饮,一杯是绝对不够的,懂了?”
“是,我会尽量做的。”
“不是尽量,是一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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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六前脚出门,程中棠立刻抱怨:“这人胆子够大啊,对着四少爷居然……”
“中棠!”程天羽截断他话,语调压低却凝重十足,“明天正午之前,让重远把关于张六和他说的‘之哥’的全部资料送来我这。”
“重哥?他是外宅总管,哪来……”
“程重远,‘飞羽’天地风雷四大门主之一,主管情报、资料的收集整理,别说这个张六,就是天桥卖糖葫芦的祖宗三代一天功夫都能查的清清楚楚。”程天羽举杯抿一口茶,淡淡道,“我好歹是四少爷,府里处处可以随便走动,如果连家中有这么个势力遍布天下、黑白两道人人谈之色变的秘密组织都不知道,不是白姓程了——是吧,雷鸣,天门四大护卫之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影杀手。”
“四少,你……你全知道了。”两人一齐色变。
程天羽放下茶碗,淡淡道:“都说‘以小明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我病好之后虽然是第一次出门,但坐在家里一样能知道许多以往不清楚的事情。”
“四少爷放心,属下回去之后立即吩咐重哥。”壮着胆子这话说完,程中棠已是汗湿重襟,心想:四少这一病,怎地变聪明这许多……不,不是变聪明,是变厉害,变得比大……二爷当年还厉害!
程天羽洒洒然的坐着,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
张六,倘你不是哪一方安插在阎立人身边的‘内线’,那我就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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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四……韩公子,师父有请。”过了约莫一注香功夫,张六匆匆返回,进门时差点叫破程天羽的身份,神态容色也有点急切。
“怎么了?”程天羽起身急问。
能让张六一改始终保持的谦和之态,事情肯定不寻常。
“师父发火了,差点砸琴!”
“啊,武玉树惹得?”
“嗯。”张六压低声音道,“师父这几月身体不好,除了教教我们这些徒弟,很少自己谱曲,只有一首刚开了个头,十天功夫根本写不完,何况……”
程天羽淡淡道:“阎老先生一代琴圣,天下仰慕,四海皆闻,岂能让武玉树这种不学无术、满肚肥肠的纨绔子弟污了他的超凡脱俗的绝世琴韵。”
程中棠、雷鸣听了,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纨绔子弟……不学无术……
四少你不也如是么。
啊,当然,当然。
那是以前的。
张六只唇角动了动,除此没有透露出任任何情绪的变化,反顺着程天羽话头道:“四少说的是,武玉树算什么东西,也配得到我师父的曲谱。哼,这家伙真是狂妄,索谱不成居然说要拆掉我们阎府,他也不想想师伯的徒儿……”
程天羽懒得听他抱怨,截断道:“武玉树想必已经离开,你师父该见我了吧。”
“啊,对对。师父虽然着恼,但我劝过他之后已经好很多了,是让我来请四少爷去琴房的,不过……”张六笑脸依旧,但程天羽却看出她笑的有点勉强。
“师父手边确实没有新谱的曲子,即便现在动手十天之内也写不完。四少你就算见到他老人家,一样……是徒劳无功……”
“呵呵。你以为我来是找你师父要曲子的?”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程天羽笑了,笑得很惬意,很神秘,“琴曲,我自己有。不过是想借用你师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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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勃然大怒的琴圣
“这……这首曲子叫什么名目!?”阎立人撑桌站了起来,抚琴的手颤抖着,凹陷的两眼通红通红,显示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阳关三叠。”程天羽抿一口茶,好整以暇的答道,再一看阎立人身后侍立的张六,亦是目光呆滞,呼吸短急,听得如痴如醉。
程天羽暗暗好笑:懂音乐的还真是不一样,他“前世”供职审计署时就有个号称曲迷的上司,查起案来倒是雷厉风行,休息时一放曲子立马神游物外,天大的事都能抛到脑后,也亏得他耳濡目染听得熟了,才能哼出调子来请阎立人谱曲。
阎立人,大唐一代琴圣,曲艺界的毋庸置疑的领衔者,白髯飘飘,慈眉善目,颚下留着五缕长须,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这是初见时,现在的阎老先生样子和赌到兴头上的懒赌鬼没啥区别。
“阳关三叠?好……好名字。”阎立人喃喃念叨着,眯起眼细细品味这首程天羽哼了两遍,再由他谱成曲子,对照着弹奏的天籁妙曲。
“那当然,这首阳关三叠乃是根据大诗人王……”程天羽见随口哼两句就唬得堂堂琴圣状若痴颠,一高兴差点把王维说了出来。
没错,阳关三叠是根据唐代大诗人王维的七言律诗《送元二使安西》谱写成的著名琴曲,不过这时候……王维他爹估计还在穿开裆裤呢。
“啊,其实呢……这首曲子是草民一日梦游天际……”程天羽开始瞎掰,说自己做梦遇见了天上的仙女,听她在河边抚琴弹奏大致记住了韵律,因为读书时听过琴圣的名头,所以冒昧到访,希望琴圣把它谱成曲子,日后好流传于世。
程天羽的嘴巴何等厉害,以前在审计署时多少案子是靠他连蒙带套弄到的证据,神啊仙啊的一扯乎诓起一千多年前的人来还不是一骗一个准。
“哦,原来如此,难怪这首阳关三叠是老夫生平未闻的绝响。”阎立人坐了回去,他右手翻着自己刚写琴谱,做一些适当的修整、删改,左手五根手指则按着琴弦作出捻按捺的姿势,专心致志地调整着个别的音符。
张六半晌才回过神来,姆指悄悄的往程天羽一竖。
程天羽知他是在夸自己装得像,神情却无任何表露,还是那副穷酸书生乍见大人物的紧张样儿。
装什么,像什么,是一个优秀的审计人员应该俱备的素质,那种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等着上头分派的审计任务送上门,事先不知道以各种身份明查暗访,做好审计前的一应准备,摸清审计对象的老底,是永远破不了大案,永远拉不了高官巨贪下马的。
甭说穷酸书生(学生)是程天羽毕业前的老本行,就是贩夫走卒、市井俚民照样一装一个像。
建国以来最杰出的反腐奇才,白叫的么?
“小兄弟啊,这首《阳关三叠》……”改了足足半个时辰,阎立人才缓缓抬头,双眼依旧眯着,仍在回味旋律的美妙,“你真的……真的打算由老夫署名?”言毕又是一叹,“清绝幽绝,高量雅致,便是稍稍调整曲谱已然心怀大畅。妙,妙啊,被武家混小子惹出来的一肚子火不知什么时候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然,若无阎老先生这等曲艺圣手,就草民记着的这些个零零碎碎的片段如何能谱成一首完整的曲子。”程天羽不失时机的捧了阎立人一把,搓着手站起身来,故作嗫嚅的道,“不过……呵呵,您看……草民之前说的……”
阎立人捋须笑道:“老夫追求的乃是曲艺,其他一律不放在心上,况且《阳光三叠》并非老夫一人所著,算起来也有小兄弟你的功劳。曲谱由你拿去,求名也好、求利也罢,只要让它流传世间,令我辈曲艺中人有一聆仙韵的机会,老夫便于愿足矣——六郎,去书房取师父印鉴来。”
张六答应一声,推门去了。
徒弟一走,阎立人情不自禁的又拨弄起琴弦来,枯瘦的指尖在七条琴弦上按、捺、点、拨,琴声铮铮,一时心神皆醉。
他越是这样,程天羽越是欣然,一曲《阳关三叠》轻易就令堂堂琴圣沉醉至斯,那么三日后的生日Patty……阿不,宴会上作为礼物赠给静思大家岂非……
美人儿一高兴,剩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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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片刻,张六将印鉴送到。
阎立人还没盖呢,程天羽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程中棠、雷鸣在书房等呢,雷鸣倒是没什么,程中棠那急性子,白白的又候一个时辰,别等得不耐烦露了身份,那可就麻烦了。
“啪!”一件物事落在地上。
那是一方光洁无瑕的玉坠,晶莹剔透,光洁无瑕,中央刻着个小小的“程”字,刀工苍劲,纹饰古拙,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程天羽心念一动,赶紧弯腰去捡。
这是他爷爷程咬金请高手匠人打制的玉佩,他们程阀的一众子孙,自他大伯程处默、二伯程处亮到他和两位哥哥每人都有一块。要是被阎立人看见他一“穷酸书生”居然有此温良精致的美玉,还不知要误会成什么样子呢。
“等等!”五指刚触及玉佩,冷不丁的听到阎立人一声低喝。
“啊,阎老先生,您别……别误会,千万别误会。”程天羽吓得一缩手,陪笑解释道,“这玉是我捡的……”
话还没说完,陡听阎立人拍案而起,怒喝道:“少给我装样!说,你是程家老几,程咬金老匹夫叫你来这为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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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六十年的恩怨
眼见慈眉善目的阎立人忽然间暴怒欲狂,程天羽心中凛然一惊,表面却装出万分惊异的神色,讶然道:“程……程阀!?小的一届草民,初来……初来洛阳,连程府大门都没进过,怎么可能……”
“哼,哼哼!”阎立人冷笑一声,白胡子都快竖起来了,“我阎立人和程老匹夫斗了大半辈子,程府的事情有什么不知道的。百子千孙龙凤珏,老匹夫当年生儿子时厚着脸皮跟太宗皇帝要来的,以后凡是程阀的嫡系男丁,人手一块啊。”
“捡的?嘿,你怎么不说是偷的?”阎立人越说越怒,几乎要掀桌子了,“老匹夫三个儿子、三个孙子走到哪不是前呼后拥,护卫家将动辄十几人计,会把天天带着的百子千孙龙凤珏丢了而没有察觉?”
程天羽这才知道爷爷千叮万瞩要儿孙们保管好的玉佩居然有一番来历,刚要鼓动如簧之舌蒙混过去时,阎立人“啪”的把琴扔开,阴恻恻的笑道:“老匹夫仨孙儿,两个在北衙禁军任职,说傻倒也不傻,说聪明绝对不聪明,装腔作势的没这么像……哼哼,你是老四吧,吃喝嫖赌、游手好闲,居然耍到老夫头上来了。”
程天羽断没料到阎老头子居然和爷爷有仇,眼光还忒准,单靠一块玉就把自己认了出来,难怪程中棠一路上欲言又止,等得时候又那么不耐烦,听张六说师父要单独见自己时支支吾吾的提醒自己多加小心,别露了身份,原来是有过节。
“臭小子,你你你……给我听好!”阎立人怪叫一声,跳脚大骂,哪还有初见时孤傲清高的琴圣样儿,简直像个无理取闹的地皮混混,“老夫八十好几快蹬腿的人了,过往那些恩怨情仇早已放下,唯独他程老匹夫……哼,老夫同他誓不两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别说六十年,这辈子都休想完。”
(啥,六……六十年!?)
(什么仇能记六十年?)
程天羽满头雾水。
张六一看情形不对,低声劝道:“师父啊,上上一辈的恩怨……”
“你懂个屁!”阎立人一改以往的慈师形象,张口就骂,“我们阎府和程阀不共戴天,这辈子都休想了结……”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估计要不是看程天羽人高马大,早操起琴往他头上砸了,“我阎立人恩怨分明,是你给的大致曲调才让老夫有了一聆仙韵的机会,《高山流水》你拿去,算是我报答你的恩情,但要老夫署上阎立人三个字……哼哼,除非程老匹夫还有他……和我了结当年之事……不,不行,了结了也没完,一切免谈!”
“阎老先生,有话好说,何必……”
“滚!”
“阎老先生……”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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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都快出府了,阎立人的骂声仍远远传来。
“四少爷,对不住了,我跟着师父学琴十三年,从没见过他老人家发这样大火,琴谱的事情恐怕办不成了。”张六叹一口气,谦声道。
程中棠大咧咧的笑道:“哎,反正东西到手了,差得就是个署名,用来赠给静思大家还不是……”
“你懂什么!”程天羽掸掸手中纸卷,唇边冷笑一闪即逝,“这里面的曲子哪怕狗屁不通,有了阎老先生署名照样价值千金;没有署名,就算是仙音妙韵,也同废纸没有区别——拿着两张废纸送人,我程天羽还要不要脸?”
“要,当然要。”程中棠缩了缩身子,噤若寒蝉。
“张六,有没有其他办法请你师父……”
“难啊。”没等程天羽问完,张六已然一叹,“师父做事向来是不做则以,一旦打定主意……哎,天皇老子都难改变。”
“哦,那就是说没有办法了?”程天羽淡淡一笑,语气平静的可以。
程中棠、雷鸣听来没什么,张六却感觉一股凉意从背脊直升上来,仿佛有股无形的压力催迫着他,连保持温文尔雅的姿态都有点困难,招牌式的笑容更是僵硬的几乎凝定:“不、也不是……我、我和之哥会想办法劝劝师父的。”
众人走到僻静处,程天羽忽然止步,手一甩一张凭信递到了张六面前。
“四少爷,这……”
“哈哈哈,我和李兄一见如故,区区一万两银子就当成见面礼吧。”
“一……一万两!?”张六两腿一软,差点没当场扑地。
“小小心意,李兄若是推辞可就看不起我程天羽了。”程天羽笑一笑,洒洒然将凭信交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