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就直接扔。
啊!奢侈?
堂堂程家四少爷,改过的衣服还穿着,丢不丢人。
穿戴已毕,程天羽对着铜镜照了照。
嗯,挺好,虽然说不上英俊,却是体型健硕,神采奕奕,颇有男子汉阳刚雄武的气概,是少女姑娘们喜欢的类型。
“乖孙儿,起床没?”窗外倏地响起一把清朗矍铄的声音。
“起了,爷爷。”程天羽应了声,目光往窗外一投。
哇呀呀,日上三竿了,怕不得九、十点了吧,以前这时候早坐在办公室里翻阅档案或是杀到第一线抄某个大贪的老底去了,现在居然才刚醒,唉。
纨绔子弟的生活啊,除了睡、吃、玩,再也剩不下别的了。
“吱呀——”
大门推开了,程咬金在一众家仆的拥簇中走进内室。
老头子今年八十有七,身材高大,须发皆白、额间满布深刻的皱纹,脸颊赤红赤红的,微驼的肩脊、醒目的伤疤像在昭示过往纵横疆场的英武岁月,
“怎么样,身体还有不舒服么。”程咬金声如洪钟,问出的话语却充满问情。
程天羽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道:“谢爷爷关心,孙儿已经全好了。”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程咬金爽然大笑,挥挥手,身边侍立的大管家程福立刻捧上一个装饰精美的锦盒。
“爷爷,这……”
“送你的,拿去。”
程天羽接了过来,好奇的打开一瞧,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件白底黑章的皮裘,胸口出三横一竖的纹理清晰可见。
“老虎……白虎皮!?”
“对咯,一眼就看出来不愧是我的孙儿。”程咬金赞许的点点头,捋着胡子笑道,“这种白老虎叫做‘驺虞’,是虎中极其少见的种类,一千头里都未必找得到一只,得到他的人会一辈子大吉大利,实实在在是件宝贝。”
“是啊,孝杰外放鄯州都督三年,逢年过节总差人捎一大堆东西来,这次的白虎皮袍子可是最讨老爷您喜欢的。”身边的程福恭声应道。他口中的孝杰是怀化大将军王孝杰,程咬金一手提拔起来的旧部宿将之一。
“啊,那不就是送给爷爷的,孙儿如何能收。”
“哎呀,爷爷拿到手了再转赠给你,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
“秋天啦,容易着凉,你的病啊才好,稍不注意就得染上风寒,虎皮袍子穿着暖和,兼大吉大利,当然得留给你了。爷爷?唉,想当年爷爷跟着太宗皇帝讨伐王世充,大冬天的和你秦爷爷、尉迟爷爷光着膀子在阵中厮杀,带领玄甲骑兵打得郑军屁滚尿流……”老头子口沫横飞的扯了一大通,把往日功劳十足十的吹嘘了一番,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啊,爷爷老当益壮,数九寒天都冻不着的。来来来,快穿上,快穿上。”大手把白虎皮袍子抓了起来,抖抖开递给程天羽。
程天羽的眼睛有点湿润,这种温馨的感觉多少年没有过了,无论从爷爷的行动还是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对程天羽的宠溺,都让他深切的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甚至有点嫉妒起这个被他占据了身子的纨绔子弟来。
“爷爷……”程天羽的声音哽咽了。
“快穿上,啊。”程咬金拍拍他肩膀,溢满慈爱的双目凝住着爱孙。
“嗯。”程天羽应了声,心中信念愈发坚毅。
保护爷爷,保护家人,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全部使命。
第四章 天下第一名妓
纨绔子弟的生活。
奢侈啊——
区区一顿早膳,牡丹燕菜、云罩腐乳肉、姜汁脆莲、清汤鸽蛋、海米升百彩、碧波伞丸、菊花变蛋——洛阳水席二十四菜就上了三分之一,外加酱菜四品、蜜饯四品、膳汤两品,另外还有七八个侍婢在一旁伺候着,四少爷长、四少爷短,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弄得程天羽都有点不好意思动筷了。
啊对,程咬金还给了一句话。
“乖孙儿,你大病初愈,油腻的东西吃不得,这两天来随便来点清淡的先。”
随便来点……
天呐,什么跟什么。
“老爷,老爷——”
祖孙俩吃的津津有味呢,外宅执事程中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怎么啦,跑得这样急?”程咬金白眉微皱,沉声道。
“秦小公爷和两位尉迟小公爷来……来找四少爷,说是……”程中棠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应道。
“这点事情都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程咬金搁下筷子,脸孔一板,转瞬间从和蔼慈祥的爷爷变成了威风凛凛的鲁国公。
“老爷恕罪,是、是几位小公爷催的……催的太急,非让奴才立刻把四少爷唤出去,立刻,一点也不能耽搁。”程中棠战战兢兢的答道。
“哦,难怪了,这仨娃娃同你素来要好,打你生病就没一块出去晃荡……哈哈哈,憋得慌也是在所难免嘛。”程咬金点点头,捋须而笑,“行,反正乖孙儿的病也痊愈了,玩就玩个痛快吧。”说罢掏出个锦袋扔了过来。
“喏,拿去花,大方点用,别丢咱老程家的人,花完了再跟爷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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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羽急匆匆的赶往前厅,大老远的便看见三个衣衫华丽、穿着无比光鲜的公子哥负着双手,焦急的来回踱步。
他们都是洛阳城里一等一的纨绔子弟,站在最前的少年穿一袭紫色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乃是左金武卫大将军、胡国公秦怀玉的公子秦英。
身后两位是对孪生兄弟:尉迟江、尉迟松,老爹鄂国公尉迟宝林,现任太常卿兼镇军大将军,位高权重。兄弟俩将门之后,生得黝黑粗壮,筋肉纠结,偏又穿起一袭青衫,戴冠持扇,硬装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文雅模样。
“三位哥哥,久等了。”程天羽笑着迎了过去。
秦英、尉迟江、尉迟松都是他的死党,据玲珑说是“情同手足、亲如兄弟”,在他“病重”期间没少提着这啊那啊的登门探望。
“哎呀呀,四少,你总算来了。”听到程天羽的声音,秦英两眼放光,一个箭步抢到近前,拽着他手就往外走。
“去……去哪啊,这么急。”程天羽微觉诧异。
“翩跹楼。”
“翩跹楼,什么地方?”
秦英、尉迟江、尉迟松同时止步,回转身来愕然瞧着他。
“啊……这……那个……三位哥哥,小弟病……病糊涂了,脑袋……”程天羽摸着后脑一比划,“好些事情记不得了,所以……”
秦英、尉迟江、尉迟松面面相觑,嘴角不约而同的有点抽。
“你失忆的事程叔叔说了,可……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就是,忘了哪你也不能忘翩跹楼,你小子在那的日子比在家还多呀。“尉迟江、尉迟松兄弟俩带着促狭的眼神,笑得不怀好意。
“比家还多!?不会吧……”程天羽心里“咯噔”了一下,“翩跹楼……翩跹楼……这咋听起来像……”
“啧啧啧,瞧瞧,瞧瞧,四少还装糊涂。”秦英搂着他肩膀,凑近来道,“翩跹楼是我们洛阳城最著名的两大青楼之一,最红的姑娘啊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尤其是被誉为翩跹四艳的轻梦、水凝、采雪、绿旖,个个才貌双全,色艺兼备,寻常人相见一眼那是极难的,便是达官显贵、福商大贾,她们也未必接客,即便是接了,最多也只是吹弹一曲,再不然是一番歌舞什么的,想要再进一步……嘿嘿,至多是谈文论诗之类,想碰碰她们的手,也是千难万难。”
“当然了,四少你是不同的。”尉迟江眨眨眼睛,笑声中带着几分酸意,“轻梦、水凝、采雪、绿旖,哪个不是你的胯下之臣,哪个不争先恐后的留你度宿,旁人望眼欲穿,使尽手段想一亲芳泽却是无缘,你呢……哎,每到夜晚她们都会差贴身丫头一个脂粉堆、一个脂粉堆的找你,千方百计的想要把你拉过去。”
(哟呵,敢情以前的程天羽是个风流种子,这纨绔子弟做的……)
程天羽心中暗叹,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脸容却如不波止水自始自终没有任何变化,涵养隐忍的功夫显然已趋化境。
秦英看他容色平和,似是全未回想起来,两手一摊,现出个“得,服了你了”的表情,邪祟的笑道:“得得得,但凡睡过的女人你是不会念叨的,只有他们反过来想你的份,不过这位……嘻嘻,你要再说不记得,甭说咱哥们,全京城的世家公子都要和把你当笑柄,以后啊在风月界你也别混了。”
“对对对,秦老哥说得是,说得是啊,哈哈哈。”尉迟江、尉迟松笑着接口,兄弟俩眼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仰慕之色。
“喂,倒底谁啊,别卖关子了。”程天羽好奇心起,追问道。
“还能有谁,苏静思呗。”
“嗯?”
“色艺双绝,名播大江南北,以琴技震惊当代,雅号‘帝阙琴仙’,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一名妓的苏静思!”
第五章 有福同享,有美人儿一块……
“苏静思的琴技震慑当世,在江南素有‘天籁之音’的美誉,我大唐多少巨贾王公、骚人名士想见她一面而不可得,更别提众多有钱有势、称霸一方,为搏佳人欢心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仰慕者。”
“苏静思在江南时,出入花用全按使相千金的排场,派头比起皇城里的公主娘娘来怕也不遑多让。她的香闺幽林小筑是全天下公子大少,英雄好汉梦寐以求能留宿一晚的地方,多少青楼浪子,包括四少你和我们,可都把那当成圣地啊。”
“真有这事,一个青楼姑娘居然……”程天羽有点难以置信。
“是琴仙,帝阙琴仙,或者静思大家!”秦怀玉拍拍他肩膀,郑重其事的强调了遍,“告诉你,只要能让苏静思多笑一笑,多看一眼,别说江南,就是咱洛阳城里随时都可以拉出一打以上自告奋勇的某小侯爷、世袭王公,要他们去跳海都没问题,当年你不就说过,只要苏静思肯委身……”
“得得得,行了,打住!”程天羽的隐忍功夫是一等一的高,但这并不代表他脸皮很厚,尤其是被人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的风流韵事,越听越觉着不好意思,赶紧摆手截断道,“既然她住在江南的幽林小筑,怎么又和翩跹楼扯上了关系。”
秦英闻声愕然,同尉迟江、尉迟松面面相觑了好一会,这才定了定神,口吃艰涩的问道:“我说……四少啊,你不会……不会不知道静思大家受翩跹楼吴老板之邀,来京城献艺演奏的事吧。”
程天羽继续摇头。
秦英一巴掌覆在额上,只差没有当场栽倒,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众所周知,静思大家立志献身歌乐,以达音律曲艺的无上至境。吴老板不知从哪弄了本失传百余年的《广陵散》,提出若静思大家来翩跹楼献艺一曲、小住半月,便将曲谱相赠,所以呢……嘿嘿,我们千盼万盼、翘首以待,四少你连做梦都常念叨着的帝阙琴仙就这样千里迢迢的到了京城咯。”
程天羽恍然:“这么说……今天便是苏……静思大家公开献艺的日子?”
“那可不,咱哥俩盼这一天盼得都……那啥……望、望什么……对,望眼欲穿、望眼欲穿。”尉迟兄弟凑了过来,笑得要多下流有多下流。
“什么叫兄弟,啊?”秦英抓着他肩膀得手紧了紧,笑淫淫地摇头晃脑的道“有福同享,有美人儿一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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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跹楼位于胜业坊以南,紧挨东市,是洛阳最负盛名的烟花胜地楼起五层,高起耸立于附近楼房之上,为以楠木为主的建筑,用料浑厚,画栋雕梁,翘角飞檐,气势雄伟,楼顶形如蝴蝶,配合其节节升高、宽敞轩昂的姿态,直似临河振翅的飞蝶,加上靠河基部用石梁柱架空,宛如悬浮河面,静中藏动。
楼外华车健马、接踵比肩,四周遍植桂树,形成高墙深院的独特意境,无论布局装饰,都像一般书香世家的宅舍,没有半点唯恐不够富丽堂皇的媚俗之气,楼内不时传出女子妩媚动人,婉转承欢的弹唱,在丝竹管弦的映衬下益显这洛阳最著名烟花胜地十年如一梦的繁华。
四人一路走来,但见翩跹楼外一片喧闹,到处挤满了想一堵苏静思芳颜却又没有资格入内的行人,十数名身穿青衣的彪形大汉,正在维持秩序,不让闲人阻塞街道,防碍宾客的车马驶进楼内,向来是翩跹楼聘请的护院。
秦英、尉迟江、尉迟松掏出请帖递了过去,大汉们立刻让开道路,轮到程天羽时,后者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没有请帖不准入内。”
大汉们立刻凶神恶煞起来,大喇喇的一撸袖子,准备揍人。
程天羽笑了。
“大胆,竟敢对……”秦英张口要骂,却被程天羽拽了一把。
“铁牛。”程天羽双手负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四少爷,有何吩咐?”人群里倏地闪出个丈二有余、铁塔般伫立在那的巨汉,比起俩护院足足高出一个头来。
“开路。”
程铁牛大手伸出,不说分说地抓住俩护院的衣领,抡起胳膊往外一甩。
“呼拉拉——扑通!”两人像包袱一样被扔了出去,直直地载进河里。
程天羽淡淡一笑,趁着旁人发呆的当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你……站住,臭小子!”其余护院反应过来,冲过去想要阻拦,秦英带来的护卫快步挡住,凑到其中领头的大汉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大汉身子一颤,“扑通”跪倒在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四少爷,还请四少爷……”
“四少爷”三字出口,满大街立时鸦鹊无声。
方才还是凶神恶煞、气焰嚣张的护院们顷刻间全蔫了。
“四少爷饶命。”
“四少爷恕罪。”
短暂的寂静后,求饶声、告罪声响成一片。
啊,还有,“咚”“咚”“咚”的磕头声。
“本少爷今心情好,暂时就不追究了。”程天羽冷漠淡然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秋日里萧瑟的寒风,直窜入每一个人的心底,“雷鸣,每人打赏五十两银子,叫他们好生看着外头,别放不相干的人进来,坏了本少听曲赏美的雅兴。”
“是。”
“谢四少爷赏。”
“谢四少爷赏。”
“谢四少爷赏。”
“都给我记着,但凡在洛阳城……不,是整个大唐,只要是四少爷我想去的地方,还没有去不了的!”
第六章 四大门阀
翩跹楼是一组围以高墙的院落组群,大体分布着五、六座四合院,刚进大门便有十数名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了过来,莺莺燕燕,巧笑嫣然,众星捧月般把四人围在中央,当先一个红衣女子袅袅婷婷的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