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关镇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的变化。镇政府依然是全镇最高最豪华的建筑,只是镇长换了,李南都现在在监狱里服刑,据说人好像老了几十岁,说话娘声娘气的,是命根子被打掉的结果。现在的镇长姓王,也就是到应吉成墓前鞠躬的那位,王镇长上任后吸取了李南都的教训,执政还算勤廉。
应天龙与丰秋雨下车后走在镇里的马路上,身穿军装的两个人本来就引入注目,特别是应天龙,龙关镇的那场风波至今还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没有人不认识他,都在一边指指点点。
“这不是龙关村应吉成的儿子吗,回来了。”
“他身边的女军人是谁呀,这么漂亮。”
应天龙没有时间去搭理他们,直接来到镇政府。他还是想感谢一下王镇长,父亲与姐姐的后事他处理的不错,也没来得及谢谢人家,与情与理上都过不去。
镇政府的院门大开着。
应天龙站在门口,心里是感慨万分。
就是这扇门,自己冲进去找李南都镇长,砸了他的办公室。也是这扇门,自己从里面冲出来,两枪打掉民兵手里的步枪,把武装部张部长吓的不敢在还手。还是这扇门,丰爱军与县公安局卢局长争执着谁应该把应天龙带走。往事历历在目,挥之不去呀。
丰秋雨也在看着这个大院,想象着丈夫怎么在里面闹了个天翻地覆,忍不住笑起来。
应天龙说你笑什么?
丰秋雨回答:“我在想当年那个蛮小子手拿三节棍打的这里无人敢还手,是英雄盖世呢,还是莽夫一个。我在想着如果李南都在的话你会怎么对付他呢,一棍子打死他,还是把他拖到村里剜心剖腹来祭奠你死去的亲人呢。”
应天龙老老实实说:“都有可能,那是已经被仇恨熏昏了头脑,只有一个想法,报仇雪恨。”
一个人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应天龙先是一愣,随即就跑过来喊:“这不是应排长吗,你好你好。”
应天龙一看也乐了,武装部张部长。
两人见面真有点不自然,张部长曾指挥民兵把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而后一路跟踪,在山坡上演出了一场激烈的枪战。双方握手后张部长温:“这位女军人是?”
应天龙回答是我的妻子。
张部长露出真诚地笑容:“应排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年·的事情我也是出于无奈,请别见怪。”
应天龙说事情早已经过去了,还提他干什么,我是来看王镇长的。
张部长回答:“王镇长在,我这就上前禀报。”
应天龙说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
张部长说也好,就不打扰你了。
应天龙临上楼梯前突然转过头问张部长:“那棵老树怎么样了,死了吗?”
张部长说:“很奇怪,老树今年春天突然重新发芽了,这大概预示着应排长要回家省亲的关系吧。它也活了过来。”
我的亲人在哪儿呢,应天龙有点眼红了。
第九章第七十七章:家乡行
吉普车扬起一路风尘,直奔龙关村而去。
车上坐着应天龙,丰秋雨与王镇长。见到应天龙,王镇长很吃惊,应天龙不是被判无期徒刑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应天龙解释说是军事秘密,不便多说,王镇长才有点明白过来。上面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他也不想多问,自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镇长而已,不该操心的就不要操心。
应天龙对镇政府处理家里的表示感谢,王镇长摇头说:“前任镇长李南都在任职期间干了不少不得民心的事情,也是罪有应得。你父亲应吉成语你姐姐应凤娇死的冤屈,作为镇政府是有责任的,李南都虽然伏法,其影响不是一两天能够消除的呀。”
应天龙说王镇长现在口碑很好,民心所向,也是龙关镇黎民之福分呀。
王镇长苦笑一下:“龙关镇地处劣势,一无靠山,二无特产,靠天吃饭,老百姓不富裕呀。我们这些当官的再去刮地皮,就是穷上加穷,更加积重难返了。”
应天龙说这次我携新婚妻子回家就是想给父母与姐姐上柱香,扫扫墓,以表思念之情。“
王镇长说要的要的,你是孝子,又是龙关镇唯一一个立功又提干的年轻人,也是龙关村的骄傲呀。正好我也要去龙关村,我们就一起走吧。
王镇长还告诉应天龙,现在龙关村应氏祠堂的主持是应承孝,与你父亲同辈,你的家产都在,房子应承孝也专门派人重新维修了,保护的很好。
应天龙想起来了,龙关镇镇政府还补助了一笔钱,不多,三万元,自己一直就没有动。三万元,父亲与姐姐的命,就值三万元。想起这些他心就痛,这钱他根本就不想花呀。
吉普车进入龙关村,应天龙惊讶地看到,乡亲们都守候在村口,汽车停下来,一个白发老者走上来,他就是应氏祠堂的主持应承孝,对应天龙大声喊着:“天龙,乡亲们知道你回来,都来迎接你呀。”
应天龙心里一阵发热,眼睛就红了,他跳下车,冲乡亲们行一个庄重的军礼:“应天龙感谢大家,谢谢你们。”
王镇长专门带来了酒茶等祭祀品,应天龙不要,他说这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镇政府的一点心意,你必须收下,摆在应老先生的墓前。我就不去了,看见应老先生的墓,我会不安的。
应天龙收下了。
从龙关村到公用坟场并没有多远,应天龙却走的很沉重。想起当初的葬礼,纸幡花圈,空中的抛撒纸钱以及延绵了几百米的送葬人群。锣鼓队在最后面,震天动地敲打着——整个送葬队伍,白花花一片,浩浩荡荡。鼓乐声、男女老少的哭泣声又仿佛传入他的耳朵。
应天龙想起陶潜的《挽歌》: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意思是说亲戚们有的余哀未尽,别的人又已经唱起歌来了。人死了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寄托躯体于山陵,最后和山陵同化而已。
人都有一死,可惜的是父亲与姐姐死的太悲惨了。
应吉成与应凤娇的坟墓紧挨着,四周收拾的很干净,坟头没有杂草,墓碑依然清新,上面的字还看的清清楚楚。应天龙明白,是龙关村的乡亲替他照顾着地下的亡灵,使他们不至于太寂寞。
应天龙跪下了,跪在父亲的墓前。丰秋雨也跟着跪下来。
“父亲母亲,姐姐,天龙回来了,儿子没在你们面前尽孝,连你们去世我都没能看最后一眼。是天龙不孝,现在才来扫墓,太晚了。儿子给你们磕谢罪了。”
应天龙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母亲姐姐,今天我把妻子带来了,我成家了。她叫丰秋雨,你们记住了,丰秋雨。她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能娶到她是我应天龙的福气,你们地下有灵,也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丰秋雨的眼睛也红了,她注视着应吉成的遗像,深情地说:“爸妈,媳妇丰秋雨给二老磕头了,你们放心,天龙今天就有我来替你们照顾了。我爱他,我们会幸福,也会给应家传宗接代的,你们就安息吧。”
丰秋雨庄重地磕了三个头。
应家的老宅院门半开着,应天龙与丰秋雨走进去,忽然都愣住了,院子里摆满了东西,有米面盐油,猪肉青菜,水果鸡蛋,还有崭新的被褥,一切生活用品俱全,都是乡亲们悄悄送来的。应天龙流泪了,这个刚强的男子汉在父母的墓前都没有流泪,现在却哭了,哭的十分伤心。
丰秋雨也在流泪,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她虽然受过许多人的关爱,比起这些来,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博大精深的爱,这种爱没有任何功利私欲,这种爱伟大纯朴,这是发自内心的爱,龙关村的乡亲们就是以这样一种爱表达了自己的怀念之情,敬佩之情,这种爱是可以惊天地泣鬼神的。
晚上,应天龙摆了十几桌酒席,请来村里的长老乡亲。他请应氏祠堂的主持应承孝老先生坐上座,村里的村长干部围在左右。村供电所的电工特意扯起了十几盏一百度的大灯泡,照的院长亮堂堂的。大人们的欢笑声,孩子们的吵闹声响成一片,比过年还要热闹。
应天龙举起酒碗说:“各位父老乡亲们,应天龙是小辈,十八岁就离开村子去部队了,记得临走那天是乡亲们把我送出村口,再三叮咛在部队要好好干。应天龙记住了你们的嘱托,在部队没有给你们丢脸。父亲与姐姐不幸遇难,又是乡亲们帮我安排后事,让老人家与姐姐入土为安,大恩大德我应天龙无以回报,只能用这一碗薄酒略表感谢之情,乡亲们,干。”
所有的人都举起酒碗干了。
应天龙又倒上第二碗酒说:“这第二碗酒我还是要敬我的父老乡亲,应家老宅保存的那么好,收拾的那么干净整洁,该修补的地方都修补了。我听说是乡亲们有钱出钱,没钱出力,齐心协力把老宅装修一新。而我应天龙没出一分钱,惭愧呀。我再一次感谢你们,干。”
第二碗干完,应天龙又倒上第三碗,举起来说:“这第三碗酒我有一个想法,是专门敬现任的应氏祠堂的主持应承孝老先生的,我应天龙在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准备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部队了,不为它生,却为它死。老宅总空那里也不行,应老先生,你就代表应氏祠堂把它接收下来,当做祠堂的财产。另外,父亲与姐姐死后,龙关镇镇政府给了我三万元的抚恤金,我也交给祠堂作为公积金,除了这些,我也帮不上别的忙。老先生,你要是同意,就喝了这杯酒。”
应承孝老先生站起来,手端着酒碗在发抖,他看着乡亲们,征求着他们的意见。没有人吭声。
应天龙急了:“乡亲们,你们就不能够成全我这一番心意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
丰秋雨站了起来,丰秋雨也端着酒碗说:“乡亲们,你们是不是担心天龙以后一旦复员没有住的地方,我告诉你们,天龙这辈子就是部队的人了,部队就是他的家。我是天龙的媳妇,我会一辈子好好替乡亲们照顾他,关爱他,因为他也是我最爱的亲人呀。”
乡亲们被感动了,一起举起酒碗,没有人命令,同时干了。
夜深人静了,老宅的屋子里,应天龙与丰秋雨还没有睡意,灯光下,一本新编的族谱放在炕桌上,上面把应吉成,应凤娇,应天龙的名字都编了进去,应天龙妻子一栏原本是空的,现在一笔一划工工整整血写上了丰秋雨的名字,很显然是临时写的,字迹都对不上。这是龙关村应氏祠堂现任的主持应承孝老先生临走时交给他的,老先生语重心长地说:“天龙,你走到哪里都别忘了你是应氏的子女,你的祖籍在龙关村,这本族谱希望你能够一代代保存下去,一笔笔添上新的族人,你妻子丰秋雨的名字虽然是临时添加的,也是族里的意见,大伙全部举手通过的。”
应天龙说我会好好保存并一代以待传下去的。
老宅里,应天龙在崭新的被褥里拥抱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两人久久地缠绵着,应天龙也许不会想到,就是这个晚上,一颗生命的种子已经悄然播在丰秋雨的肚子里了。
第九章第七十八章:特殊的任务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个月应天龙是尽情享受了丰秋雨的温柔体贴,两人的感情一天天升温,甚至一刻见不到都互相惦记,除了查岗与训练例会,在连队基本上见不到应天龙的影子。一天晚上丰爱军来找他喝酒,直接来到连部,通讯员告诉他:“丰营长,我们连长回家了。”
丰爱军气得一甩手,拿起电话就打,拨通了,是丰秋雨接的电话:“你好,请问你找谁?”
丰爱军没好声地回答:“秋雨你告诉应天龙,我在楼下等他。”
“是哥呀,有什么事情吗。”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是男人之间的事情。”说完把电话一扔,气呼呼驾驶着汽车就开出去。
来到住宅门口,应天龙真的等候在楼下,看见丰爱军就说:“风风火火的,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找我干什么?”
丰秋雨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应天龙瞧你这点出息,就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躺在温柔乡里不想起来了。结婚前你整天呆在连部,有事没事一个个电话骚扰我,现在到好,反过来了,要想找你还真的费点劲呀。”
应天龙脸红了:“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是单身了,你说不回家我还能回哪儿?”
“狗屁,现在你就跟我走。”
“去那里?”
“喝酒,聊天。”
丰秋雨下来了,丰秋雨可不怕丰爱军,站在那里双手一掐腰:“哥,对了,要不要我称你一声丰营长,给你敬一个礼呀。你自己是酒鬼,难道不成要天龙也成为酒鬼,不去。”
丰爱军对自己这个妹妹也是无可奈何,嘴里嘟囔着:“真是卤水点豆腐,一个大男人就怎么被降住了。”
丰秋雨反唇相讥:“哥你先别说人家,今天田晓羽值夜班吧,你寂寞了,没人陪了,就来找天龙。真的要成了亲,应该是天龙满世界找你了吧。”
丰爱军脸红了,田晓羽的眼睛会说话,往往不等她开口,眼睛一眨,丰爱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埋怨自己冷落了她,不陪她,要是掉起眼泪来,丰爱军立马就投降。
没办法,这个世界是男人与女人组成的,男人一旦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是应该有情有义,能够让的地方,只要不是原则问题,都要毫不犹豫地当一回三孙子,这不丢脸。
应天龙也没有错,更何况他马上就要去执行新的任务,与丰秋雨正经要分开一段时候呢。
秋雨也算给了他一个面子,告示应天龙去可以,不过不能超过夜里12点,否则的话,就别想进这个家门。应天龙冲丰爱军吐了吐舌头。
“报告。”一大早通讯员在连部门口立正报告。
应天龙走出来说:“什么事?”
“司令部要你马上去,有事情找你。”
应天龙答应一声就朝吉普车走去,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丰解放司令员的话还在他耳边响着,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事情安排好了,一个月后你有新的任务。现在,新的任务要来了。一个月的时间,应天龙真的干了几件大事,求婚结婚,回家扫墓,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