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站在城墙之上,那些士兵们的脸色,也是无比的难看,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脚下的水位,在不断的向上攀升着,却根本就无法去做些什么来制止,在这狂暴的自然之力面前,不用说是他们,就算是武功高强如同方杰那般的人,也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
眼看着洪水已经快要涌到了脚下,方杰和方七佛的眼中,既带着常人所有的恐惧,还有几分强烈的不甘心,明明这城中,还有着十万大军,明明这城中,还有着数十名猛将,堪称是兵强马壮,更有高大的城墙,原本他以为,会能够将官军死死的拖在这里,却不想,这么多的优势,都没有怎么来得及派上用场,便在这一场大水面前被翻了盘。
水位上升的速度很快,不仅仅如此,在巨浪不断的拍击之下,城墙上的众人,仿佛能够听到脚下的城墙,在不断的发出一阵阵的**声,而原本将官军死死的阻挡在外面的城门,此时也是快要不堪重负,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毕竟如此规模的洪水之下,可是要承受着万钧之力。
之前还是让岳菲数万大军束手无措的遂安城池,此时就好像是在狂风骤浪当中飘摇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城楼之上的众人,此时已经没有了首领和教众之分,全都是一脸苍白的看着面前那足有数人高的巨浪,如同凶兽的舌头一般,不断的舔舐着四周,不时有教众惨叫呼号着,被这巨大的舌头给舔去,很快便消失在那一片浑浊的泥水之中。
“砰”的一声巨响,那城门终究还是抵挡不住那强大的压力,在冲击之下变得四分五裂,这一下,那积攒了许多暴戾的洪流,就好像是在顷刻之间找到了宣泄的渠道一般,顺着那空着的城门,想着城中喷涌了过去,很快的便顺着街道,在城中不断的肆虐了起来,一些不算是结实的房子,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也是垮塌了下来,几乎都没用多长时间,这整个遂安城中,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
在洪水顺着城门涌进城中之后,有那么一瞬间,原本没到脚边的水位,暂且落下了一块,可是还不等城楼之上的众人们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再度听见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接着,在众人的那苍白的脸色里,一段城墙,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原本城墙之上的士兵们,连惨叫声和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卷入到了水中,顺着水流,飞快的被冲到了里面,很快便不见了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下,就好似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般,立刻造成了一片连锁反应,砖块不断的掉落在水中,溅起一阵阵的浪花,而缺口则是变得愈发大了起来,失去了城墙的阻碍,洪水通畅无比的加大了向着城中涌进去的规模,原本堪称坚城的遂安城,在这摧枯拉朽般的攻势面前,逐渐变得四分五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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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收尾
白清站在半山腰,低着头看着下方的情景,山脚之下,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片肆虐的汪洋,满是黄色泥沙的浑水,犹如一条刚刚冲破封印的黄龙,在这一马平川之上,张牙舞爪的肆意游走着,每到一处,都会造成巨大的破坏。
汪洋之中,残破的遂安城,就好似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在这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浪潮里面,苦苦的坚持着,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
不时能看到一些原本站在城墙上的士兵,哪怕是他们的双手死死的抓着所有能抓住的东西,但是还是被无情的巨浪,只是一个拍击,便给卷到那浑浊当中,上下几个浮沉之后,连挣扎都来不及怎么做出,便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算是在半山腰,也能清晰的听到他们那惊慌到了极点的惨叫声和哭泣声。
原本坚固的遂安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残垣,犹如废墟一般,天地的威力,当真是让人无比敬畏。
在剿灭摩尼教征途之上最大的障碍,就这样轻易的被拔除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白清才终于窥见了岳菲的整个计划。
在岳菲带着那些厢军士兵们,每日固定到遂安城那边展开猛攻的时候,自从白清来到这里之后,便忽然神秘消失的踏白军,却是在董先的带领之下,前往高出,截断了安溪。
眼下正值秋季,天高气燥,安溪的水位比起往年来说要矮了不少。正因为这样,足足拖了三四天的时间。才蓄满了水淹遂安城所需要的水量。
岳菲一方面带着人手继续佯攻遂安城,便是要将足够多的贼人给引出来。而等到岳芸在岳菲的命令之下,将队伍都带到高处之后,她便对着董先发出了信号,毁掉临时筑起的堤坝之后,洪流便怒吼着朝着遂安城而去,似乎是要将这几天被困在这里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遂安城的身上。
原本白清还以为,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能得到些成果。而此时却是在岳菲的运筹帷幄之下,如此轻易的便达成了,所付出的,不过只有之前钳制和麻痹贼人所付出的几千条人命罢了。
但是城中的那些贼人们,他们所付出的,不仅仅是十倍于几的损失,更重要的是,经此一败,摩尼教的士气不但是彻底掉到了低谷。而且更重要的是,原本是教中中流砥柱的那些将领们,却是在此次水淹遂安城当中损失殆尽,十不存一。对于摩尼教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伤筋动骨了,简直就是废掉了它的绝大多数器官。眼下的摩尼教,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资格。
不过对于官军来说。就算是摩尼教的贼人们败了,但是等到这肆虐的洪水褪去之后。留给他们的,也不过只是一座废墟罢了,完全没有了任何再收复的意义。
正是因为这样,若是白清出手,就算是岳菲的手法如此的干脆利落,白清也做不出像她这般以整个城池为代价的谋略来,不过翻过来想想,毕竟眼下这遂安城中,完全只剩下了那些摩尼教能够充当战力的教众们,至于那些百姓,早已经被那些贼人给赶了出去,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岳菲才会如此大胆的水淹遂安城吧。
在岳菲看来,只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最多的贼人,达到她彻底剿灭摩尼教的目的便可以了,至于这遂安城的存在与否,可不是她所关系的问题,更何况,就算是毁掉了也没什么,再重新筑一座就可以了。
数不清的黑点忽然出现在视野当中,顺着洪水飞快的由上而下的接近着遂安城,定睛一看,才能够看的出来,那是一只只木筏,而在上面的,自然是这些日子以来消失不见的踏白军,就在筑堤蓄水的同时,他们也是没有闲着,砍了些树木,扎了不少的木筏,在大水摧垮了遂安城之后,他们顺水而下,率先冲到了遂安城的废墟里面,对着里面剩余的那些贼人,展开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城中原本成千上万的摩尼教教众,此时一场大水,便被冲的是七零八落,熟悉的伙伴以及顶头上司,往往全都看不到踪影,总之,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那些人,有的只剩下了一片混乱的场景,但是这个时候官军却是乘着木筏,朝着他们这边直接冲了过来,手中还拿着瞬间让他们丢掉性命的兵刃,对于那些贼人们来说,无疑于雪上加霜。
先不说是本身官军的实力就超出他们的太多,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好不容易从洪水当中侥幸捡回了一条命,那些贼人们早已经变得精疲力竭,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再去跟官军厮杀,所以眼下的局面,完全便是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丢掉了性命的贼人们,不断地重新栽倒水中,只是在水中留下了一丝涟漪,而原本泛起的血花,却是很快便被冲散,不见了什么踪影,就算是死在官军手中的贼人不少,在这汹涌的洪流面前,却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眼看着大局已定,白清收回自己的目光,对着身边的方金芝和澹台龙月轻声说道:“走吧!”
说完之后,白清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便径直转过身,朝着临时搭建起的营帐那边走了过去,路途当中,白清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沉重?释然?或者都有些吧,总之,有些复杂。
而从那边回来之后,方金芝的脸色也是有些惨白,纵使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亲眼看着无数的教众,在自己的面前毫无反抗的灰飞烟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心痛,仿佛自己的心,被抽空了一般。
没有去在白清的面前强颜欢笑,她只是来到为自己准备的营帐里面,趴在行军床上,将自己整个脑袋都埋在枕头里面,小声的哭了一场。
如此大规模的洪水,自然不是一天两天便会退却下去的,而且就算是退下去,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遂安城,也是没有了再过去的必要,所以等到踏白军他们回来之后,岳菲只是简单的让队伍休整了一下,连论功行赏的时间都来不及安排,整个队伍便重新集结起来,然后一路急行,浩浩荡荡的直奔青溪县城的方向而去。
在那里,是摩尼教的大本营,也将是此次剿贼的最后收官之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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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方腊的决意
“你说什么?”
方腊的身体先是僵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猛地从坐的椅子上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娄敏中,目光当中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止是方腊,站立在方腊身边的方天定,同样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盯着面前的娄敏中,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当中刚刚听到的话。
看到了方腊和方天定的神色之后,娄敏中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但是没有办法,他毕竟是永乐朝的左丞相,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是和方腊一样的震惊,但是现在,已经平静下来的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对着方腊再度重新确定了一遍:“回陛下,遂安……陷落了!”
“娄丞相,遂安怎么陷落的?”
娄敏中的话音刚落,一遍的方天定,便有些急不可耐的对着娄敏中大声的问道,看起来比他的父皇方腊还是要震惊的样子,也难怪他如此着急,别忘了,在离开遂安前往青溪的时候,他可是把手下所有的兵力,包括倚重的将领们,全都留在了遂安,现在听到遂安已经陷落的消息,那么恐怕自己手下的那些兵马,也是凶多吉少了。
“回太子,刚刚得到消息,那齐国的归德大将军岳菲,让人截了安溪,然后水淹遂安城,方大将军、方护法以及麾下十万大军,如今下落不明,不过恐怕……”娄敏中面对着一脸焦急神色的方天定,赶紧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消息言简意赅的禀告了出来。
虽然娄敏中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那十万人马。就算是能够逃出生天,恐怕也是所剩无几了。
“不……不可能!”听到这个消息。方天定顿时有些两眼发直,整个人似乎是被这忽如其来的消息给弄懵了一般,最终喃喃自语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噗通”一声,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腊满脸阴沉的听着娄敏中的话,而房间当中,祖士远、沈寿等一干官员,此时也是默默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恐这个时候,触了方家人的霉头。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预感,这个曾经蒸蒸日上的庞然大物,此刻已然是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他们可不是那些普通的教众们,自然是知道,衢州、处州、饶州、信州等等相继都已经陷落。眼下圣教能够控制的,恐怕便只有眼前这青溪了。
从盛极一时到现在,不到一个月而已,不由得让那些官员们心中唏嘘不已。不过也从另一方面感受到,这大齐的实力,果然不是他们这些泥土里讨生活的人能够妄自挑战的。
“都说说。眼下该怎么办?”方腊没有再去管已经失了方寸的方天定,而是沉着脸。对着面前的众人冷声问道。
就算是眼下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但是不管怎么说。方腊都曾经是坐拥数州之地的枭雄,哪怕是面临末路,但是他却依旧不打算屈服。
而他面前的这些官员,都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引以为心腹的众人,他们的能力自然也是受到他的认可。
不过平日里一个个喜欢长篇大论的众人,此时却是如同哑巴了一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沉默不语的样子,看的不由得让方腊皱起了眉头。
实际上到了现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明白,在这中境地之下,已然没有了机会,这号称是大本营的青溪城,已经被官军牢牢的钉死,成为了一座将他们困在其中的牢笼。
唯一的办法,莫过于投降朝廷,不然的话,覆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只是就算所有人都清楚这个道理,却没有人敢同方腊提出来。
眼看着房间里变得十分的尴尬,这个时候,娄敏中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毕竟他身为左丞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是话虽如此,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想了想,只能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轻叹,在这个房间里,却是格外的刺耳,方腊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到了娄敏中的身上,看到他眼睛里那有些落寞的神色,方腊皱了皱眉头,顿时想要冲着他大发雷霆,可是当他看到其他那些人同样的目光时,那股愤怒却又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发泄不出来。
能够创下这样一片偌大的基业,方腊也非寻常人,他何尝不知,眼下的圣教大业,已经完全进入到了一条死路里,他也明明都知道,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他的心中就是有些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大半生所努力创出的基业,就这样没落,他还没有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更多的东西。
可是这短短的一个月,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已一手打造的帝国,就这样一口一口的被蚕食掉,尽管他想了各种办法,可是认真起来的朝廷,却是让他认识到,自己是那样的无力,甚至前些日子,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阵亡在了桐庐城中。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悔恨不已,若是之前的时候,没有让方金芝去桐庐便好了,哪怕最终也许并不会改变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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