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笑笑,猴到岳飞身边问:“爹爹,那块儿大石头,爹不怕吗?”
“你说呢?能不怕吗?”岳飞笑了,云儿此时地神情好笑。
“孩儿还以为爹爹真相信有神助金翅大鹏,不怕那巨石呢。”岳云恢复了昔日的调皮,这全是出自对父亲今天阵前超乎常人举动地敬重。
“傻小子,‘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为父要是一动,怕是三军不战先败,‘心气’已经输掉了。”
岳云蠕动唇角,却没说出话。
原来父亲也怕,父亲也是常人肉身,不是什么金翅大鹏。父亲巍然不动,无非是为了稳住大局。
“可是爹爹,若是大石头真落在爹爹身上有个好歹~~”岳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岳飞却朗然大笑:“若是那样,也是死得其所。三军将士定当奋起复仇,哀兵必胜。”
看了岳云愕然的样子,岳飞将桌上的袪暑汤递给岳云:“不过一瞬间,谁也想不到那么多。都是事后说说罢了。喝了这碗汤,征战一天,上火了吧?看你这嘴角火泡的起了,额头的 也多了。”
岳云抿了嘴去挠挠额头的 ,岳飞嗔怪说:“挠花了脸就娶不到媳妇了。”
“娶不到媳妇就赖在爹爹身边一世。”岳云又耍起无赖。
“喔?不怕爹再把你推到剑下做替死鬼?”岳飞毫不避讳地点出这个父子间讳莫如深的话题。
岳云立刻缄默无语。
“错就错在你生为岳家的儿子。若是为父的性命能换来大宋地河山收复,四海归心,为父也是死而无憾。”
父亲对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个儿子。
“爹爹,这么说起来,那日爹爹去巡城一圈回来说几日内定然攻克郢州。爹爹是真有克敌奇招,还是顺口说说?”岳云刨根问底。
岳飞慧黠的笑眼打量着儿子:“那你倒跟爹讲讲,读了这么多书,什么是‘一鼓作气’?”
“《左传 | 击鼓冲击时能够振奋士气,第二次击鼓,士卒的勇气就减半,第三次再击鼓士兵的勇气就没了。”岳云小心的回答,揣测着父亲的意思。
岳飞见儿子虽然戎马军中转战南北,学业倒没生疏,点点头说:“云儿,你记住。男人,最重要地是勇气,没有勇气那就是懦夫!为父巡城一圈并没胜算几日攻克郢州,但为父相信将士的勇气可以夺城。”
原来又被爹爹给算计了,岳云哭笑不得,连他这个儿子都毫不怀疑的相信爹爹定然有了克敌的良策,原来是赌勇气。
岳云一路小跑追了夜空中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往自己的营帐跑,同张宪打了照面。
“张统制。”岳云忙收住欢快的步子。
张宪当然知道岳云从岳飞帐里回来,仍然是那副凝肃的面容问:“知道什么是三军地主帅了?”
岳云点点头,或许这是他记忆中父亲给他上的最生动地一课。当三军统帅谈何容易?
【陌言陌语】
《左传 | 。 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铁血随州
铁血随州
飞兵分两路乘胜加紧收复被伪齐占领的襄阳六郡。
由张宪、徐庆攻打随州,岳飞亲自带兵去攻打襄阳。
镇守襄阳伪齐守将李成,就是那个宋高宗赵构不惜以正二品节度使的官衔去招降的伪齐大将,原本就是岳飞手下败将。如今见岳飞亲自率大军闪电般迅猛的直扑襄阳府伪齐大本营,李成率领大军仗着十万军队人多势众,垂死反抗。
又将是一场敌我兵力悬殊的恶战,王贵、牛皋纷纷请战出征。
岳飞却安然的信马仔细在山头观察敌人的布阵,牛皋和王贵都有些焦急。
牛皋索性说:“岳大哥,你前些时候打郢州的威风麻利劲都去哪里了?再三日攻下襄阳,我们一口气把伪齐老窝端了了事。这天气越来越热,都进了五月暑热,再这么打下去兄弟们也吃不消。”
牛皋无意一句话,岳飞却心里一振,问了句:“今天是五月多少号?”
“岳大哥,今天是五月十号了。”
岳飞迟疑了片刻,低声说:“忘记了,又险些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岳飞摇头不语。
岳飞喊了王贵和牛皋随他打马靠近敌阵,挥鞭指了李成的阵营说:“李成这匹夫,从军打仗不会布阵,乱用兵。王贵,你率长枪步卒去猛攻李成的骑兵,砍马腿,刺战马;牛皋,你率骑兵冲进李成的步兵阵营。你们二人左右夹击,李成必败!”
王贵恍然大悟,牛皋还在大声叫嚷:“大哥,能这么打吗?为什么步兵不去打步兵,反去打骑兵。”
“牛呆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王贵抓走了牛皋。
果然,。 阵脚大乱。骑兵先后逃跑拥挤自相踩踏死无数,还有很多骑兵被自己人挤入水中。岳飞率兵猛追,李成大败而逃,襄阳府神奇的被收复。岳家军上下都在传岳飞元帅用兵如神。
襄阳府大捷,攻打随州的张宪和徐庆却处境艰难,几次攻城都一筹莫展。
有了岳飞几次指挥战役的启发,牛皋忽然提出要去支援张宪、徐庆,扬言三日内必克随州。
岳飞吩咐多给牛皋带些粮食,牛皋却说只带三日口粮就够。众将窃笑,觉得牛皋太轻敌了。
张宪和徐庆这样的勇将都攻城不下,他牛皋就能行了?
牛皋的部队同张宪、徐庆在随州城下会合,才知道伪齐知州王嵩死守随州城就是不出战。几次攻城都不能成功。
牛皋大叫了说:“我地队伍就带了三天地粮食,就学了那个谁~~那个谁,砸锅倒灶背水一战了!他娘的不进随州城没饭吃!”
岳云在一旁听了噗嗤笑出来。
牛皋敲了岳云的头笑骂:“你小娃子笑个什么,打不下随州你也没食儿。”
“兵贵神速。随州要速速拿下!”张宪坚决的说。
“不打也得打了,老牛的大胃,过了三天没食物,他还不把战马活吃了?”徐庆讥讽说。
第二天。抢攻随州城的战役开始。
王嵩的伪齐守军在城头上乱箭强攻射向大宋攻城的军队,一批批兵士冲上去,一批批倒在血泊中。
惨烈的景象血染山河,令人为之变色。
为了躲避敌人地箭雨,许多兵士开始向回奔跑撤退。
竹了“岳”字的大 旗半倒在尸体中,倒下的旗手仍死死把住那面旗帜。
“张统制。牛将军,这,停兵再战吧。”副将劝阻,眼里含泪。
张宪哽咽,大小数百战,少见如此惨状。
这时,忽然身后一将冲出,向身后喊了句:“击鼓!再战!”
一跃跳了出去。俯身冲向正被敌人乱箭如雨逼得倒退回来的军队,拾起尸体丛中那面将倒的大旗。挥舞着呐喊:“大宋的男儿随我来!”
牛皋才失色惊呼:“岳云!”
大旗如冲入乱石飞箭阵中。岳
举盾牌,一手挥舞大旗,向随州城下冲去,身后跟了狼般呼号着的兄弟们。
乱箭从耳边呼风而过,碎石打在脸上身上一阵阵痛楚,而岳云却目视前方,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
浮梯,索绳子,一名名宋军大喊了口号无畏的向城头冲去。
一阵阵石雨飞落,伴了惨呼的士兵掉下。
就在这时,张宪眼前一亮,那杆“岳”字大旗已经插在了随州城头。
“我们得胜了!攻城胜利了!”张宪大喊着,这个胜利的“喜讯”一传十,十传百。士兵们拼死冲向那城头飘扬地岳家军精忠旗。
随州城头,精忠旗下倒着一名小将,头上的兜鍪盖住了他的脸,而躺靠在城墙脚的他却死死抱了那面旗帜。
胜利的喜悦中清点伤兵和器械时,人们才发现失血过多的岳云。
一头地乌发凝了血渍,腿上中了箭血染红了衣衫。
“云儿。”张宪抱起岳云,颤抖了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快喊军医!”副将忙喊着,众人才七手八脚将岳云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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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云儿在随州城攻城受了伤。”张宪回禀说。“元帅是不是去看看云儿。他在尸横遍野的乱军中只身抢了血泊中倒下的精忠大旗勇往直前,鼓舞了士卒奋勇攻城。云儿是第一个攻上随州城,他立了奇功。”
岳飞淡然一笑:“随州城前负伤的弟兄有多少人?”
“还未能清点出人数,千百人是有的。”
“为国捐躯的又有多少人?”岳飞的问话,张宪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好答复。
张宪一揖退出。
元帅地意思,岳云虽然是他的儿子,不过也是岳家军一名将士,捐躯负伤如此多人,不止岳云一个,为何要元帅去看他?
张宪心里一阵痛楚,云儿冒死抢了旗帜冲锋在前怕不只是想了自己是军人,更重要地他是元帅的儿子,他理应冲在最前去扞卫那个“岳”字。
但在大功告成的时候,作为元帅的父亲却要拿他同普通的士兵去衡量,或是更不尽人情。
张宪回到营地,岳云已经苏醒,头上扎了布条,靠在戚继祖身上,正在喝汤水。
“云儿,好些吗?什么时候醒的?”张宪关切的问。
岳云微微欠身:“无大碍,被飞石打到,擦破些皮。喔,腿上中了一箭,摘下去了。”
见张宪微蹙眉头,戚继祖问:“张大哥从元帅那边过来?这回定该给云儿记一奇功了吧。”
“这还用说,元帅这回若是再隐瞒了云儿的奇功不报,我首先不依。”张宪安慰说。
岳云和众人都明白,这不知是第几次父亲隐瞒了他的功劳不报了。若不是面圣时官家赵构都觉得对岳云不公平,生是按压了父亲的坚持给了岳云功名,怕父亲还不肯给他请功。
不过此次是冒死立了首先夺城,而且是登上了随州伪齐重地,大将李成把守的重地的大功,父亲没有道理再隐瞒他的功劳。
只是爹爹却没来看他这个受伤的儿子。
“元帅知道岳云受伤了?”继祖问张宪。、
张宪含糊了说:“啊,没~~~没~~怕元 e
张宪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宁可瞒哄云儿不让他难过。
而岳云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笑了说:“张大哥想得周全,这里有继祖哥照顾岳云,再说,岳云是男儿汉,也没那么娇气。歇息片刻就能下地。”
看了岳云释然的笑意,张宪心头酸楚,嘴里却说:“有什么需要的,或是不舒服,跟张大哥讲。”
“张统制,我去对义父讲。云儿受伤了。”
“继祖哥,别去。爹爹不能分心。”岳云心里黯然。其实他相信爹爹知道了他负伤,只是不肯来。
冠礼 I
冠礼 I
云腿伤养好已经能下地走路,为了照顾岳云,戚继祖云同榻而眠。
继祖如今已经出落成一员不折不扣的骁将,但仍然是少言寡语。
岳云从来是话不停口的说笑取闹,忽然间想起了家人,就想到了妹妹安娘。
“继祖哥哥,你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怎么还不着急?”岳云故意问,其实他知道继祖哥哥心里一直中意安娘,安娘也喜欢继祖。就连爹娘都似乎默许了安娘和继祖哥的婚事,待继祖哥亲如家人。尤其是爹爹,越是拿继祖哥当了自己的孩儿,就越是对继祖哥训斥严厉。好在继祖哥也争气,屡立战功,行事也谨慎小心,颇得父亲喜欢。
看了岳云一脸坏笑,继祖说:“我还没急,你就着急要个‘嫂子’了?”
“好呀,我去告诉安娘知道。继祖哥要给我娶嫂子了。”
正在玩笑,帐外一声雷鸣般的嚷叫:“云儿在哪里呢?大叔的宝贝侄儿,牛大叔来看你了。”
牛皋的声音,岳云暗笑,大清早刚起床,这个黑炭头怎么来了。头次见面,牛大叔还轻蔑的说他是来揩油蹭功的公子哥,想想就有气。
牛皋进了帐,将一大包泛了油花的荷叶包裹放在案子上,几乎要将岳云抱起来。
慌得岳云顿时不知所措。
“云儿,牛大叔一直闹了来看你,可你爹那个脾气就是不许,说是怕宠坏了你。大叔给你带驴肉来吃,酱驴肉,那就一个香字。”牛皋边说边从腰上摘下酒壶:“这个,好酒,陈酒,给你喝。”
牛皋忽然一副亲热而认真的样子。连戚继祖都看得有些奇怪。
“爹不许喝酒。”岳云垂下眼帘乖巧的样子。
戚继祖反是笑出来:“行了。云儿,你别装了,装得真像。”
岳云立刻从床上跃起,三人守了案子用手抓肉,大口轮换了喝酒。
今天起士卒们修整三天,喝酒也不会误事。
牛皋拍了岳云的肩说:“这才是汉子,初看云儿长得粉嫩的面娃娃一样,没想到战场上这么凶猛,好汉子!”
岳云喝得正开心。帐外朱大壮跑来喊他:“小官人,相公唤你过去一趟。”
早不叫晚不叫,非是这个时候扫兴。
可一嘴的酒气怎么办?
慌得岳云直喝凉水漱口。
戚继祖笑得打跌,难得他笑成这样。
岳云气恼的说:“你就幸灾乐祸吧。平日十天不见你一笑,看把你笑成这个样子。”
来到父亲的帐子,岳云小心往手背吐口哈气,闻闻还有没有酒气。但还是能闻到那烈酒地气息。
“云儿。快跟为父走。”岳飞带了岳云,尾随了朱大壮捧着包裹来到营后山丘旁地小溪。
因为将士们不许出营,怕扰民,所以走了一路都不见行人。
鸣蝉在柳条上不停的叫。暑热有些烦躁。岳云一直保持了距离跟在父亲身后,腿伤才好走路还不免有点一瘸一拐,心里却揣测爹爹叫他来这个僻静地方是为了什么?
岳飞吩咐朱大壮守住路口不许人往来,朱大壮放下包裹唱个喏走开。
见父亲信手去抻树上垂下的柳条,吩咐他说:“脱了衣服。”
岳云吓得一个冷颤,心想莫不是爹爹知道了他偷偷喝酒生气了?怕近来也没什么事能惹爹爹动怒到带了他来到这僻静地方拾掇他。
“爹爹。孩儿错了,不该喝酒。”岳云偷眼从低垂的睫毛中去看父亲的脸色。
“你喝酒了?”父亲吃惊的问,似乎并没察觉。这回可是不打自招了。
父亲哼了一声说:“过来,爹给你洗个澡。”
岳云惊得立在原地手足无措。父亲为什么突发奇想要给他洗澡?虽然他腿伤后几日不能沐浴,是继祖哥用天天用布为他擦身子,也不会脏到爹爹嫌弃自己,亲自给洗澡了。又不是霖儿一般大的小娃
要爹爹给洗澡。
岳云脸色绯红说:“不劳爹爹。岳云自己来。爹爹回营去歇息吧。”
岳飞拉过云儿不容分说为他宽衣解带,只说了句:“你腿伤了。爹给你洗,换了干净衣服随爹去,都在等了呢。”
“谁在等了呢?什么人物见之前还要沐浴更衣呀,就是见皇帝也不用~~”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