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天,人智无穷,所谓放得了一时放不了一世,如果不是你们的忠心保护,像这样的意外早就发生了。何况关家堡毕竟是北盘国的第一江湖势力,总有些特别的手段,你们若是觉得愧疚,以后更加小心就是。”
山丹咬住唇,不说话。
“好啦,要说吃亏,这次关三公子才是更吃亏的人呢!”燕飞羽忽然调皮地眨了一下左眼,狡黠地道,“偷偷地告诉你们哦,其实他的毒只要吃下耳环里的解药就足够了,什么不能吃东西,还要连续三天地每天吃一副泻药都是我骗他的。谁让他不但偷偷跟踪我们,还敢欺负我,这下子看他怎么再来找我们麻烦。”
山丹等人搬来正满是失职的歉疚,闻言顿时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神情无部十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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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明乱 第59章:两全其美的合作
元月二十八,北盘京都大同城外三清观。
“不行,绝对不行,我现在就进宫去见母亲。”云霄豁然弃座,长身而起,一反往日的温和,紧蹙着剑眉转身就走。
当初在途中得知母亲愿意跟随他们师徒离开那座吃人的深宫远走高飞时,他虽然有些诧异一贯固执的母亲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却并没有想太多,还以为是母亲终于被自己和师父的努力打动,心甘情愿地抛舍一切仇恨。没想到,母亲竟然早已在计划这件事,甚至不惜以自身的安危相搏,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就那么放不开呢?
“霄儿!”对座的尘空跟着站起,对着他的背影沉声道,“你还不明白么?这是困锁你母亲的心魔,心魔一日不除,她就一日难以释怀。即便能顺利地离开这里,她也永远都不会获得真正的安宁的。”
“师父!”云霄神情复杂地转身,无奈地轻责道,“您不能老是这样纵容母亲任性而为,也应该为自己多想想,人生没有几个二十年的。”
“呵呵……”尘空淡淡一笑,虽夹杂着一缕苦涩,更多的却是情到深处的无怨无悔,“说实话,霄儿,这一次,为师其实是赞同你母亲的计划的。”
看到云霄再次不认同的蹙眉,尘空轻摆了一下拂尘,示意他先冷静地坐下来。
云霄吐了一口气,只得回座。
尘空缓缓地道:“你知道,你母亲外柔内刚,性子又十分执拗,一旦她认定一件事,就算千军万马也拉不回来,不然咱们师徒也不会劝说了她这么多年。”
云霄默然。
的确,其实很早的时候,他就明白,困住她母亲自由的并非是那看似固若金汤、宫禁森严的紫禁皇城,而是母亲自己心中仇恨的执念。那一位的横刀夺爱却没能保护他们母子,那一位的季度狠辣不惜对尚是稚儿的自己下绝命之手,还有这二十多年的苦熬和等待,都早已渗进了母亲的血液之中,不知道随着呼吸萦绕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又岂能轻易放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高家。”尘空淡淡地道,“你母亲说的没错,这些年来,皇后早已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即便她愿意放弃复仇,高家也绝不会就此罢休。我们要逃容易,可以后却怕过不了几年安稳日子。等到太子继位,北盘皇朝都成了高家的天下,他们必定不惜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母亲找出来。与其将来提醒吊胆,却是还不如趁此机会索性把高家拉下马,让至少和你还有些感情的盈妃之子上位。”
云霄鼻息微动,万般无奈地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胸中的郁闷却不减反增,苦笑道:“可是,这个计划实在太过冒险,一个不好,莫说复仇,就是能否顺利出宫都是问题,更别说……”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下去,鬓角已然微白的尘空却了然地淡然一笑:“若真是天意如此,为师自会陪你母亲共赴来生。”
“师父……”
“霄儿,你母亲若非决意已定,也不会强迫为师保守至今日方许对你言明,你就莫要在纠结此计是否应当了吧!”尘空柔和地望着他,“你自小就是个聪明乐观的孩子,当知道此次事关重大,已是如箭在弦,势在必行,再无回头之路。莫忘了,三日后就是开棺验尸之日,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就是明白时间已经不多,所以才强烈地反对这个计划,可是……
“是,徒儿明白了。”云霄垂眸,抿了下唇后重新抬起头时,明澈的双目中已一扫方才的涩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鉴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说他仍是不赞同如此冒险的计划,可既然只有如此才能彻底去除母亲的心魔,又能同时推助那个傻兄弟一臂之力,那么,他唯有全力以赴,将事情做得最最完美。
……
“此话当真?”这一次豁然起身的是宁不,饶是他再习惯将情绪深藏,此际也不禁大大的失色动容,目中俱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自古以来争储之路都是充满艰险,稍有疏忽便可能万劫不复,他虽有满腔决心,却同样也有自知之明,并无必胜的信心。可是,倘若云妃之计可成,即便不能顺利地扳倒高家一派,也能极大地增加他的成功几率,更别说还很有可能能一举转倒乾坤,一步登天。
“自然当真。”见他果然满心都是执念,丝毫没有后悔之意,云霄心中叹息,面上却故意开玩笑道,“即便你不肯认我这个哥哥,但将来你当了皇帝总不会派人追杀我们母子。”
宁不心中激荡,右掌重重地按着桌面,沉声道:“你既已视荣华权利如浮云,我邵天凌又岂是那种以忘恩负义,乱度君子之腹的反复小人?”
“如果事情顺利,今日一见后,你我应该再无相见之期。”云霄起身,扬起一个从此云淡风轻的微笑,“那么,就此告别吧!”
宁不站在窗前,看着他轻然的背影一步步离开茶楼,向街道尽头缓缓走去,忽然怅然若失。
他原本以为,依照他的性格,他必定会在临走前讨个拥抱,以示兄友弟恭,或者缠着他要他好歹叫声大哥做个纪念,最起码也会拍拍他的肩膀说声保重……甚至,他都已经准备一旦他的手来碰触就要重新板起面容了。
没想到这最后的一次,他却走得如此云淡风轻,难道他已经不再当他是兄弟了么?
蓦然地,宁不想起今日之会,云霄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以前那样笑眯眯地唤他一声二弟,惘然间,胸口陡然更空,修长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扣住斑驳的窗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抓回一点什么。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已走出几百米的云霄,突然顿住脚步,毫无预兆地对上了他的视线,然后,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同时右手高举过头,用力地挥了几挥!
被现场抓包,极其不习惯的宁不顿时僵硬如石,下一秒,他已迅速地反应过来缩回了身体,然而,一双眼眶却再也无法自控地微红起来,仿佛心底有一缕暖意硬是要冲到表面来。
第七卷:明乱 第60章:皇陵惊变
二月初一,宜启攒。
北盘皇陵的一座皇子陵园内,虽然墓前幕后人群一重一重,有上至黄脉天家,下至百官僧道,但却丝毫不损陵墓中庄严肃穆的气氛。
经过一系列的程序后,已封闭十余年的二皇子陵墓终于开始破土,看着自己儿子的坟墓被撅,虽然近不惑之年却依旧风韵动人的云妃早已珠泪滚滚,哀伤满面,侧过头去,不忍目睹。
“娘娘,二皇子的灵柩已经露出来了。”待到黄土都被拨到两侧,看见里头的棺木,云分身边的宫女采芹忍着哀痛低声提醒。
云妃霍然一震,梦地转过头来,待看见那尚有一部分隐在黄土中的棺木,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边的宫女,踉跄着就哀声冲了过去。
“皇儿,皇儿……十六年前母妃没有护你平安长大,害得你小小年纪就含恨夭折,而今母妃又不得不惊扰皇儿的亡灵,母妃无能,母妃实在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哭声悲痛哀凄无比,大部分闻者无不垂眸叹息,北盘皇帝和作为陪同的盈妃也都是戚容惆怅,唯有和皇帝并座的皇后依然面无表情。
“快拦住爱妃。”
皇陵深达数米,要是云妃真跳下去又如何了得。北盘皇帝忙起身,一边示意众人赶紧将云妃拦下,一边亲自快步追了上去扶住了她羸弱如柳的身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柔声相劝,好不容易才哄得云妃稍
“皇上,”云妃拭干了泪,就地跪请,“皇儿生前最爱依臣妾之怀,恳请开棺之后,让臣妾亲启皇儿遗骨,莫要让外人扰了皇儿的亡灵。”
“就依爱妃所请。”北盘皇帝长叹了一声,命人将棺木从穴中抬出。
云妃忍着哀痛,挽袖涤手,伴随着僧道们的吟颂,请香祷告,最后才含着泪,弯下身。
第一块骨头被小心翼翼捧出来的时候,不少目注着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地抽了口冷气,齐齐变色,只因那块小小的骨头竟然不是正常的白色,而是通体乌黑。
见此情景,不少人的眼睛都偷偷地瞟了一眼座上的皇后和高相,虽未验骨,却大半都已相信既然云妃主动要求开棺验尸,这骨头又黑成这般模样,那个关于二皇子依然在世的消息十有八九应该是假的了。毕竟十余年的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当年二皇子忽然暴毙而亡,民间可有不少传言说二皇子是被皇后毒死的,只不过是没有明面的证据,就连云妃自身都不敢指认,别人更不敢掺和。而今尸骨呈黑色,二皇子死前中毒一事已不言而明,至于凶手,真的是皇后么?
底下百官心中转着相似的念头,高皇后却既无半丝身为元凶的惊怕之色,也没有别的异样神情,反而稳坐如山,一如过去数十年,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失一国之母的端庄仪态。只有十分熟悉女儿性子的高相,才能仿佛不经意地一眼对视中,明白女儿平静的外表下所隐含的真实情绪。
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眼神后,皇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素来最会乘隙而入,此刻便正借安慰之名抚着皇帝的娇弱美人——和云妃并受恩宠的盈妃。
虽然到现在还没查出谣言起自何处,不过此刻的情景显然十分有利于自己。
当年皇上顾忌着自家的势力,不曾详追二皇子夭折之事,如今自然更加不会找这个没趣,这尸骨是真也就罢了,倘若是假,她也不介意再来一次,索性将这些碍眼的都一并收拾干净。反正这些年来,皇帝虽然初一十五都会来她宫中,却已经足足十余年没碰过她,有没有都一个样,没有了还更好。
而且,云妃此举还有另一大用处,那就是自己正好可以藉此验证一下另一个谣言。倘若盈妃之女的血无法和皇上的相溶,就算那个贱人真把儿子藏到了外头,她也永无翻身之日。倘若确实是皇上亲生,则更加不用顾虑。
因此,今日这场戏,她只需稳坐泰山地瞧着便是。
随着时光一点点的推移,云妃终于将所有的骨头都拾了出来,并依次地摆放到灵台上。映着底下洁白无暇的绸缎,那漆黑的小小遗骸更是动人心魄,令观者无不心惊暗骇,脊背发冷。
尸骨既已拾出,接下来便是滴血。
云妃又亲自取了一段腿骨,放在盘中,命人一同端到皇帝面前,然后毫不犹豫地取针刺破指尖。待殷红的鲜血滴在黑骨之上,坦荡地请重量级的大臣上前一观。
很快的,那滴血液就渗进了骨头中。
“臣妾斗胆,请皇上试验。”云妃含泪将金针递给了皇帝。
皇帝同样扎破指尖,滴血入骨,屏息而待的结果,别无二样。
“皇上,皇后,高相,诸位大人,如今你们可相信了?”验古完毕,云妃收起眼泪,冷若冰霜的扫了一眼众人,即便是看向皇后父女时,也没有掩饰那抹怨恨。
皇帝仰头,长叹一声,满面不忍之色,众臣则纷纷地表示谣言可恶,要求严惩散布谣言的黑手。
“皇上,如今水落石出,云妃的清白已然证实,不知是否可以顺便来个滴血认亲澄清一下另一个谣言呢?”皇后一直冷眼旁观着众人的献媚,等到云妃将尸骨放回灵台,准备火化,忽然不冷不热,凉凉地道。
此言一出,大臣们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了皇帝和盈妃,就连准备亲自动手点火的云妃也转过身来。
毕竟皇家血统不容混淆,倘若二皇子还活着,顶多是主动放弃尊贵身份流散民间而已,可是要公主是假的,那罪名可就大了。而今云妃已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躺在棺木里的确实是夭折的二皇子,那活着的公主呢?
“不用这么麻烦了。”出乎意料外的,皇帝还没发话,盈妃已亭亭而起,美目流波,十分镇定地面对众人,“当初本宫生的确实是一位皇子,而不是公主。”
说着,坦荡地跪了下来。
哄……
此言一出,犹如毁坏蜂窝的石头,百官们顿时像受惊的群蜂一般炸开,纷纷低声私语起来。高皇后和高相也是极其吃惊,万万没有想到盈妃会主动承认。
“皇上,你可听见了?”皇后一怔之下,虽然觉得盈妃如此行为,有些难以置信,还是立刻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说。
“朕听见了!”皇帝也是满脸吃惊,目光如炬地盯向盈妃,“大胆盈妃,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你既然生的是皇子,那朕的皇子呢?你何来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混淆我皇家血统?”
“皇上,偷换皇子之事,罪妃确实有罪,可是罪妃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出此下策呀!”盈妃抬起楚楚可怜的巴掌小脸,哀怨之色较之云妃更甚更动人,语调更是凄然,“皇上您可知,这些二十多年来,后宫之中有多少未成形的胎儿无缘尘世,又有多少已成形的胎儿死于非命?皇上又可知,当年罪妃怀皇儿的时候,是如何日夜谨慎小心,不敢放松一丝一毫?还是差点一尸两命,和我那苦命的皇儿共赴黄泉。”
〃朕现在问的是你为何要欺骗朕,问的是朕的皇儿现在何处?”不等变色的皇后和高相发言,皇帝已再次龙颜大怒地斥道。
“皇上息怒,容罪妃祥禀。”盈妃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才抬起头来,“罪妃说的正是为何要欺君的理由。当年罪妃躲过一劫后,想起宫中数年来姐妹们大都一无所出,就连云姐姐虽然生了一位皇子,却仍是坎坷不断,罪妃实在是心惊胆颤,生怕就算皇儿平安地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