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初升,霞光柔和。湿润的土壤散发着勃勃生机。
中午,烈阳高照,赶路的妖兵一个个口干舌燥,黑羽却丝毫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在走一截,路中间忽然出现一大堆枯柴,道路被堵塞了。黑羽一皱眉,令人去移开。马车内众人暗自奇怪发生何事,忽觉车底微微震动,片刻,车底中间被凿出一个洞,可容纳一人上下。许仕林吓了一跳,下面尽有一个地洞,里面钻出一个人,英俊儒雅,正是刘林。落飞燕正要惊叫,紫青衣忙用手势组织了她。刘林微微一笑,用手势示意他们快下来。媚娘不禁感激,看了眼许仕林,眼波流转,示意让紫青衣和落飞燕先下。紫青衣微微一笑,却让许仕林先下。
许仕林知现在时间紧张,不能拖延。当下轻跳,刘林运用柔劲将他接住,不发一点声响。然后落飞燕也跳了下去。紫青衣执意要媚娘先下去,媚娘无奈,正欲跳时,外面却传来黑羽一声长笑,:“将马车包围!”
车门立即被打开,刺眼的眼光射进。
紫青衣心中惊叫:“他们怎么会发现?难道”他想到可怕处打了个寒战。黑羽安坐豪华的露天轿出现在车门外,他微微一笑:“这种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献丑,来人,全部拿下!”
刘林冲破轿顶,一跃而起。正要扑向黑羽,牛魔王和蝙蝠王飞快拦截。刘林武功在江湖中也算高手,但在牛魔王他们手上,却又差了一截。不到三十回合,便失手被擒。
大概是顾及到许仕林的身份,黑羽并未如何发作。命人修复马车,刘林也被绑了进去。
原来刘林自那日道别,便一直暗中跟着许仕林他们,媚娘心底感激不尽。许仕林表现略显冷漠,但看得出,他也很感谢刘林。只是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刘林看清紫青衣时,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质震撼着他。凭直觉,他觉得紫青衣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绝色仙子。但是也只限猜测。紫青衣脸蛋上始终挂着忧郁的微笑。
最后,刘林忽然言道:“在过一天便要经过香湖谷,后面跟踪的人很可能在那里下手!”
紫青衣一怔,道:“为什么?”刘林道:“香湖谷地势微妙,两侧是高耸的崖壁,而里面地形成葫芦形,易守易攻,那里是下手的好机会。”紫青衣大惊,面色凝重。媚娘也若有所思。落飞燕大惑,许仕林与刘林更是莫名其妙。'
紫青衣忽对许仕林问道:“大哥,你见黑羽时,他是否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许仕林微一沉吟,道:“是的!”
紫青衣眉头稍展。媚娘道:“紫公子,你可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机锁定着我们。”紫青衣道:“定是那佛界中人,他到底是何意图?”
“现在关键是黑羽到底是因为受伤不明白处境,还是一切都是在他算计中。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他的智计也太可怕了。他这是在玩火。”紫青衣担忧的道。媚娘点首:“我们要做好最坏打算的准备。”
许仕林虽然好奇,但却始终没说什么。生与死仿佛对他已经不重要了,媚娘看得心痛,想安慰他几句,却又感关系尴尬不好开口。
紫青衣蹙眉沉思,将要面临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也是一场豪赌。紫青衣知道这样确实是有利于许仕林,但却也是将许仕林逼向入魔的绝境。那时紫青衣又该如何?现在,他只希望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刘林忍不住道:“有什么不对吗?”
紫青衣轻道:“希望是我想错了。”言罢,也不在说话。
***
晴朗的天空忽然狂风大作,阴气沉沉,眼看将要下一场罕见雷雨,世事无常,前一刻又有谁能想到会变化如斯。
悬崖顶上,面临无低深涧,阵阵寒气。法海站在一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道士一侧。神态无比恭敬拘谨。
老道士双眼泛着两个血窟窿,恐怖异常。他竟是个瞎子。良久,法海忍不住道:“真人,弟子不明。那些乌合之众焉是您的对手,您却为何迟迟不肯下手。”
老道士哈哈一笑,声如洪钟。“法海,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有趣了,我竟然感觉到似乎有一种被别人操纵在手心的感觉。我断定,在香湖谷一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好戏。”
法海眉头一皱,道:“真人,我们的目标是许仕林,其余的好象”
老道士不悦的截断了他的话,:“我自有分寸!”法海只得默然。老道士含笑的看着远出崎岖古道上众妖兵。“我们走吧!这里马上要有人来设埋伏。我倒要看看那黑羽小子如何应对!”说完,飘然而去。
***
暴雨倾盆,黑羽眉头微蹙。道:“大家加把劲,到了香湖谷便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众妖兵望了眼前方两道巍峨的崖壁中间的大道,硬着头皮走去。
走至中央,变故突生。那悬崖上面两方喝声大起,一阵密集的箭雨盖向众妖军。顿时惨呼哀嚎不绝于耳,撕人心肺。不少妖兵惨死当地。鲜血混着雨水,流入香湖,香湖立时便被染红。黑羽被牛魔王和蝙蝠王护着,而许仕林等坐在马车里,很显然,敌人并未将目标指向他们,竟然安然无恙。
黑羽并未慌了手脚,在牛魔王耳边轻语几句。牛魔王顶着箭雨,一声大喝,声音清楚传送到每人耳里。“兄弟们,镇定。我们马上便有援兵到来,这一切都在法王意料之中,只要大家坚持住,冲进香湖谷,你们便脱险了。你们便是功臣。”
众妖兵精神一振,齐往前冲。一个妖兵灵机一动,将地上一个妖兵尸体托起,当做盾牌。这一招很管用,马上便有无数妖兵效仿。
拉马车的半人马早已被射死,一时间无法前进。黑羽给了蝙蝠王一个眼色。蝙蝠王会意,拉起马车,向前飞冲。
香湖谷终于出现在眼前,马车首当其冲驶了进去。众妖军正要奔进,箭雨停止,后方忽然杀声大作。大批手持战刀的白衣门人涌了来。
黑羽立即大喝:“迅速进谷,三营军士断后。立刻!”
三营的二十个妖兵只有苦着脸,迎上如潮攻来的门人。喊杀声大起,血雨纷飞。妖军进谷,那谷口狭小,可作天险。黑羽变魔术般拿出一青色小袋。
许仕林他们也被迫下了马车,金丝线被解开,却又被黑羽命令封了经脉,动弹不得。这经脉若被封久了,人便会窒息而死,对身体有莫大的伤害。是以一开始黑羽并未如此对待。
紫青衣看到那青色小袋,不由惊呼:“乾坤袋!”
乾坤袋里面可包罗万物,是不可多得的圣物。紫青衣都只限见过,那还不惊。乾坤袋里倒出一大堆弓箭,瞬间成了一个大堆。黑羽命众妖军拿了,守在谷口。紫青衣心往下沉,看黑羽早有所备,那会不知。侥幸之意在无。
雨停,彩虹横挂天际。香湖谷地面泥泞,四周绿树繁绕,生机勃勃。而外面却还不时传来惨呼声。
刘林道:“那些门人都是木寂寥的手下。”媚娘似乎没有听见,呆呆望着天上的彩虹,眼神复杂,许仕林记起,好久以前,他还是个孩子,偎依在媚娘怀里,在窗前看雨落,看彩虹,那是何等的甜蜜。
紫青衣道:“早该想到是木寂寥了,他到底是何企图?”
谷里四周怪石嶙峋,宽阔无比。最后方是一条湖,湖水宁静,烟雾缭绕。隐有香味,醉人心扉。
谷口处,妖兵疯狂放射弓箭,那些门人一时间也冲不进来。惨呼不断,徒添冤魂。彼此僵持,忽地一声长啸传来,三道人影如离弦之箭冲了进来,箭雨密集。那三人真气雄浑,将箭支一一挡开。看清时,木寂寥和两个白发老者站在黑羽对面。妖兵们迅速将他们包围。牛魔王和蝙蝠王警惕的盯着。
黑羽被搀扶着,显得异常微弱。他淡淡一笑:“劳动邪宗掌门和二位护法长老,晚辈面子实在是不小。”
左首白发老者脸上光滑无比,容光焕发。正是邪宗第二号人物,白天动。而右首老者正是与他齐名的龙法问。二人一身造诣绝不在木寂寥之下。
谷口,邪宗门人停止攻击。妖兵含箭待发,严阵已待。木寂寥傲然一笑,带着威胁的口气道:“阁下若是识相便将妖王交出来。”
白天动,龙法问寒芒扫视黑羽。黑羽镇定如初,微微一笑:“木掌门可知此举大大不妥。邪宗虽说势力雄浑,但若与三十二洞主人金跋法王比起来却还差了一截。如果真结下梁子,晚辈保证,一个月内定将邪宗夷为平地。”他说得不缓不急,但却具有莫大的威严与说服力。没有人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木寂寥干笑一声:“若是平时,邪宗小派自是不敢在虎头上虏须,但是”说到这,厉光一闪。喝道:“妖王乃是我族最后的希望,为了我族能够立于天地,就算赔上老命也在所不惜。木寂寥绝不允许某人为达己私欲,不自量力,残害妖王。”某人自然指的是金跋。
许仕林等人在后方怪石下,闻言齐惊。“木寂寥是这种大仁大义的人?怎么就从没看出来。”
第五章 预言
法海站起,扫了一眼黑羽,忽然道:“施主真会天魔舞?”黑羽一笑:“刚才的只是普通狮子吼,现在让你见识真的天魔舞!”言罢,幻化出一只玉箫吹奏起来。
悠扬的箫声洞彻每个人的心肺,将他们的心绪锁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带著他们的思想在九天遨游。
时而化作一个尖锐的高音,抛向半空中,久久不愿落下来;时而展翅高飞,跨越千山万水,带他们到从未去过的地方流连;时而跨越时空的阻隔,竟悠悠然回到了从前,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宫、商、角、徵、羽如同自己有了生命,不断做著最优化的组合──低沉,高亢、繁荣、简单,从深沉绮丽逐渐反璞归真。紧锣密鼓的连续振荡之后,又是一片片一丝丝的断音,明明在你觉得下一声该是上扬的时候,忽而又停了下来,正当你心痒难挠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一个明朗的尖音,心里猛的一阵,却又舒服无比。
箫声明媚变换不定,仿如四季,又如早晚,瞬间万变,任意东西。
阳光明朗的春季,细雨朦朦,和煦的微风从耳畔吹过,早耕的农人低唱著乡间小调;烈日高悬的夏季,水塘边青蛙做著午后艳梦,阵雨刚过,黄莺啼声;又看见金黄的麦田铺开,转眼已到了秋天,阿伯家的大黄有一声没一声的叫著,有秋蝉拖声,枫叶凋落;白雪皑皑,冬天的寒风又迎面吹来,裹紧身上皮裘,在雪原里漫步,谁家的姑娘,冰雕玉琢般的可爱……
似乎是停了一下,曲风一变,又幽怨起来。
旭日东升,海边渔民们望著波涛汹涌的大海,不知是不是一去无归,多年来没有一天不这样想,所幸一直平安;而当夕阳西垂,大漠上的驼铃想起,蒙著面纱的商旅心里暗自感叹,只有别人看到他们的钱财,却从无人过问他们的辛苦──人生一世,所有的人都知道贫富的差距,却不知道得失的公平!
许仕林心神震荡,随着箫声,脑海深部划过一副副奇异的画面。仿佛是记忆在松动,他似乎看见,一对中年夫妇将还是只有一岁的他捧在手心,万般呵护。又似乎看见他与一个小女孩快乐的在山涧玩耍,是那么的无忧无虑。采山花,踏春,好美妙的感觉。中年夫妇待他如珠如宝。那妇人望着他却不断的垂泪。画面一转,狰狞的妖怪们破坏的了宁静,荒山中,血雨纷飞。妇人死了,中年男子拼死挡着妖怪凄声大呼:‘仕林,碧莲快逃!’他拼命的跑,后面杀声渐小。他却跑到了悬崖上。前面是深涧,悬崖顶端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婀娜的背影,冷冷的。她是谁?在她转身时,一阵巨痛袭向脑部。许仕林陡然惊醒,星目含泪。那李碧莲,我的好妹妹啊!她在那?许仕林心中好痛,那个女人就是凶手,差一点就可以看到她了。
媚娘眼神痴迷,她泪流满面。似乎看到凄风冷雨,自己还是个婴儿,观音含泪将她放在小舟上飘入茫茫南海。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孤独。她似乎又看见观音柔肠断裂,终日后悔流泪。
紫青衣神色如痴如醉,她似乎看见,茫茫银河,淡如风朝她浅笑,琴弦拨动,淡如风堪称一绝的妙音荡气回肠。在云海遨游,在大山嬉戏,那是多动人的音符啊!
这时,燃灯佛祖见除了自己和观音,众人都已入迷,不由一凛。仰天一声龙吟。众人如雷灌耳,陡然回到现实。都觉那声音太过美妙,暗忖:“天魔舞乃杀人利音,怎会如此美妙。对了,在我们沉醉后,便突施杀招,受其制而不知其情,果然厉害。”
黑羽神情似也受萧声感染,星目含泪。警觉时,神情立变,收萧,不经意的叹道:“可惜了,你们终还没听完最后的群魔乱舞。”
法海道:“施主即会天魔舞,为何方才不施展!”黑羽轻道:“你还不配!”法海大怒,但却又觉对方所说是真。许仕林见状大感痛快,差点要笑出声来。法海无奈,便要下跪。黑羽抬住了他,冷冷的道:“妖族不稀罕你的道歉!”法海愣在当地。
黑羽对燃灯一揖,道:“佛祖可否给我一些时间,说一些事情!”燃灯道:“无妨!”
黑羽道了声谢,转身对十位元老,指着不知何时又跑来站在一旁的金跋道:“虚爷爷,你可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妖王!”
金跋冷哼一声,显是不屑一顾。虚业惊道:“怎么会?他连魔鹤都能唤醒。”
黑羽道:“虚爷爷,你错了。魔鹤不是被他唤醒的。而是真正的妖王已经达世,魔鹤要去寻他的主人。”金跋哈哈大笑,道:“本王现在就是他的主人!”
黑羽道:“好个不要脸的家伙。”忽地仰头喝道:“魔鹤,还不回你真正主人那里去。”
魔鹤一声欢鸣,冲天而起,扑向正自发愣的许仕林。许仕林大惊,见来势凶猛,媚娘一声娇斥,挥出一股气浪,卷向魔鹤。魔鹤却不闪避,胸膛被正面击中,一声哀鸣,掉在许仕林前面一丈处。垂着鹤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许仕林心生不忍,上前扶头探伤。魔鹤惊喜的在他身上磨蹭。
除知情的人外,其余之人无不骇然。包括燃灯佛祖,也是惊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