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办法的刘丹,现在委屈的眼泪都已经在眼框里打转了,他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才勉力不让它们掉下来。心里千个不愿,万个不意的把包从肩上取了下来后,再从包里掏出用手绢裹着严严实实的钱,手微微颤抖着从里面抽出一张十块的票子,递给了那男子。
“拿去!”刘丹回头,一闭上眼,两行泪珠终于淌了下来,把钱丢给那男子后,就用手背一抹眼睛,然后低着脑袋,用力挤出人圈,跌跌撞撞地直冲了出去。
“强盗!骗子!贼!你们全不是好东西!”广场的一个角落里,刘丹的身子卷曲蹲在那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伤心的哭着,倒不是为了那十块钱而哭,主要是刚才这么多人都异口同声的说他的不是,使得他觉得受了莫大的委曲。
好半天,刘丹终于平静了下来。现在这么老蹲着也不是什么事,现在主要的还是得坐车找狗蛋去,刚到G市就因为问个路,而被人骂成无赖的刘丹心里特别的不好受,虽然他长的比较高大壮实,但毕竟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受了委曲后,早点见到自己的亲人。找到自己的大哥是他如今最迫切的希望。
公交车站的站牌林立,密密麻麻的竖立着七八根站柱,上面层层叠叠的插着几十块车号牌。
“一路、七路、十四路、十五路……。”看着那些车号牌,刘丹的眼都快花了,到底是大城市,不像张家集这种城镇来来回回只有三班车而已,数了半天,光这个公交车站就有二十五个不同号码的公交车,还不包括车站附近停着的那些在拉客人的中巴等等。
“俺究竟应该坐那辆车呢?”刘丹没料到这里有这么多车,本来他还以为只要到了G市后,和在老家的张家集一样上一辆车后直接问路就可以把他带到目的地。现在看见居然有这么去不同方向的公交,他立刻就蒙了,傻傻的站着,不知所措。
公交站前的人是特别的多,来来往往,挤得水泄不通。加上他处的位置又正好是上站路口,站着不动就等于堵了别人的去路,有些脾气好的还绕着他走过去,有些脾气差的索性像没见他这人一样,直向这里冲撞过来,手、肩、腿碰到,背着提着的包袱、行李撞到他不算,嘴里还会骂骂咧咧的说他几句,怪他占路。
这时候,刘丹也意识到自己处的位置不是地方,他下意思的向边上靠去,但因为人多,只能慢慢的移动,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人,招来别人的白眼。
“呼!好累!”总算退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刘丹抹着汗水,靠着墙歇了口气。刚才他挤出来的时候,虽说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不免得撞到了人。这也难怪他,车站的前后左右全是人,加上他退出是逆道而行,不磕磕碰碰的才怪呢。
“对了!瞧瞧狗蛋的信,他的信上应该有呆的地址,按这地址再寻哪辆车去就是了。”刘丹敞开了外衣,提着衣襟扇了几下,突然想到自己包里还有着大哥的信,不由得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傻,然后嘿嘿一笑,把肩上的包卸了下来,伸手进去掏了起来。
可刘丹脸上的笑容不知道怎么瞬间就凝结了,慢慢的变成了惊异,接着又转换成愤怒,最后又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俺的手绢包呢?俺的钱呢?狗蛋的信呢?火车上周大叔的地址呢?”刘丹在包里掏了半天都没找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在包的一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口子,看到这个口子,刘丹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起来。他立即就醒悟过来,他已经被贼给偷了。
“天杀的贼啊!呜……呜!”刘丹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给打闷了,一开始还带着也许不是贼,而是不小心给勾破的侥幸心理,低着脑袋在附近找寻了一下。可是,地上空空荡荡的,除了有些花花绿绿的残旧报纸随风飘扬外,那里有他的钱包呢?找不着东西,他的心里越来越烦躁,大冷的天,头上居然冒出了豆大的汗水,手足无措的在原地转着圈子。顿时间,终于肯定自己的确是被偷了的时候,刘丹的脑袋一晕,腿一软,身子一晃,痛苦的抱着脑袋慢慢蹲在了地上,无助的痛哭了起来。
“呜……呜!我的钱啊!呜……!”刘丹恨死偷自己钱的贼了,天晓得这贼是什么时候下的手,自己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同时也恨着自己,怪自己怎么会这么大意,轻易的就让贼摸到了身边?这下可好,除了外衣兜里还有三分钱外,身上是再无分文了,而且这还不算,就连大哥的地址,周大叔的电话号码等等因为和钱放在一起,也被贼一同给摸了去了,没了这些,就是想找个熟人帮忙也是没一点办法。刚到G市没一小时,人生地不熟的,举目无亲,现在突然遭此变故,刘丹一时间已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刘丹蹲着边悔恨的扯拉着自己的头发,边痛哭抽泣着。可路过他身边的人就如同没见到这一幕一般,最多是有些人稍停留一下,用奇怪的眼神注视一下这个莫名其妙哭着的半大小伙子后,然后摇摇脑袋,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所以,虽然刘丹现在的样子比较惨,但却没一个好心人出现,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大的广场,这么大的车站和这么多的人,任凭他独自在那里哭了半个小时,就连一个上来问他究竟发生什么事的人也没有。大都市人情的淡薄,使得第一次接触它的刘丹,深深的体会了这一切。
第九章 好饿啊
也许是刘丹哭累了,也许是他觉得再哭下去也没什么结果,终于,他的哭声渐渐的低了下来,又渐渐的平息。WWw;最后除了他的身躯还一时不一时,忍不住地抽动几下外,整个人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咋办?现在咋办?”东西被偷,打乱了刘丹所有的计划,他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原先他准备到G市后先找到大哥狗蛋,把自己安顿下来后再想办法让大哥帮忙,找个城里的工作。可现,地址没了,钱也没了,没地址,怎么找人?没钱,怎么生活?就是打道回家也要有钱才能买票啊!身上仅存只有三分钱,说什么也不够啊!现在的刘丹已经早没了一小时前刚到G市的那种兴奋感,只觉得前途暗淡,心中绝望了起来。
夜色渐渐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已经了午夜时分。虽然火车站广场和其它地方有所不同,依然还有稀稀落落的夜客在走动,但比起傍晚时分已经显得空荡多了。公交车站也早就结束了营业,除了现在半小时一班的夜宵车在准点进进出出外,再也不见刚前的热闹。路边的车流也稀少起来,广场的霓虹灯也早就暗了,只余留着几盏路灯点着,一切都开始变得平静。
刘丹抱着双膝,愣愣的把自己藏在一个灯光所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两眼发直,无神的注视着这个一直心里期盼已久,却让刚踏上没多少时间就使得自己陷入困境的地方,心中的感受实在不是滋味,又苦、又涩、又是难过。
身无分文的刘丹,现在那里都去不了。只能暂时停留在火车站广场,挨着墙角,勉强让自己先渡过来到G市的第一个夜晚。幸好,南方的天气比较暖和,虽然是腊月里,可还不算很冷,穿着厚衣的刘丹把身子尽量抱得紧点,好挨过这漫长的夜晚。
“明天咋办?咋办…?”刘丹独自默默的念叨了好久、好久,最后实在是支撑不了旅途的疲劳,脑袋一歪,靠在墙边,渐渐的睡着了。如果这时候有人走近看他的话,就能清晰的发现他闭上的眼睛下,正有着两行泪水无声的、慢慢的淌了下来。
“喂!喂!起来!听见没?起来!”睡梦里的刘丹迷迷糊糊的觉得似乎有人在一边叫他,可因为太累,他只嘴里嘟囔拉一声就接着睡了过去,可接下来就觉得脚上传一阵吃痛,猛的一下醒了过来。
天已经开始亮了,虽然广场的灯还没熄灭,但东方已经透出了一线红光。刘丹揉揉眼睛,这才发现面前有一个拿着大扫把、带着大口罩的人站着,口罩上面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呢。
“啥事?”刘丹觉得脑袋昏呼呼的,甩了甩头,看着那人问道。
“你怎么睡这里?这里不能睡觉,要睡觉去旅馆睡去!我是环卫所的,广场要搞清理了,你快点走,别妨碍我的工作!”那人还算好,说话虽然有些生硬,可还算没骂刘丹,只是用手先指了指手臂上的袖章,再提了提另一手拿着的大扫把。
“噢!哎!俺马上走!马上走!”刘丹听了他的话后,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白的点了点头,连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歉意的向那人说了句对不起后,快步的离开了。
一个上午,刘丹那里都没去,只独自在火车站广场晃悠着,毫无目的的从广场东头走到西头,再从西头来到火车站大门。直到中午时分,他依然如此,东逛逛,西晃晃,几乎把火车站广场的每个角落都逛了个遍。
G市,这个对刘丹来说如此陌生的城市,除了这里还稍微熟悉点外,其它的地方他都没有去过,怕自己走出火车站广场后迷路,再也回不到这里。再加上他现在心里有一个希望,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试图想在火车站广场上能碰上自己的大哥狗蛋。因为他曾经听大哥说过,大哥有时候会和朋友一起去G市的火车站广场玩,所以现在的刘丹既然没了大哥的地址,身上也没了钱,也只能期盼着奇迹的出现,也许老天会开眼,大哥和他的朋友说不定会来这里呢?所以刘丹逛来逛去的目的就是想抓住这根毫无可能出现的救命稻草。
这么一直逛到下午,刘丹实在是吃不消了,母亲给他做的烙饼早在昨天就吃完了。昨夜到现在,整整一天里,除了去火车站广场的厕所外凑着水龙头,猛灌了一肚皮不要钱的自来水外,正在长身体的他已经是二十多小时没进食了。加上又走了一天,热量消耗又大,现在的刘丹只觉得肚里一阵阵的翻着酸水,身子发软、双脚打飘、嘴唇发白、眼冒金星,可怜的刘丹,他都要快给饿晕了。
“呼……呼……。”实在吃不消的刘丹靠在一根灯柱下喘着气,用袖子擦着头上因为饿而冒出来的冷汗。
“好饿啊!好饿!再这么下去,大哥没找着,我可要就给饿死了!”刘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摸摸早就在咕咕直叫的肚子,无力的哀叹着。
正在刘丹为自己的肚子发愁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食物的香味,隐隐约约的随着一阵风向他飘了过来。
“好香啊!”刘丹已经快饿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闭着眼,鼻子不停的抽吸着这些香气,似乎觉得多吸点香味就能够让的肚子好受一些。可是,适得其反,自己的肚子非但没有觉得好受,反而被这股香味引的如同打鼓一样,不停地直叫唤。
“日!俺受不了啦!俺要吃东西!”刘丹的心里这么狂叫了一声,他猛的睁开了眼睛,打定主意后,尽力装着正常人一样的表情,缓步向香味的发源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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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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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广场角落的一条小街,每逢平时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这条街就变成了一些临时摊贩的聚集地。有卖小百货的,也有卖小五金的,更多的是些小排档,不大的车架子上支着个锅,有的煮着面、有的煎着烤肉、还有的摊着香喷喷的饼。这些各有特色的小吃,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生意特别的火爆热闹。
每经过一个排档前,刘丹看着那些诱人的食品和津津有味正品尝着美食的路人那些油光光的嘴,就忍不住的在咽着唾沫。两眼发直,盯着那些食物看着,恨不得立即就冲上前去,抓起那些东西塞进自己的嘴里,好好的大吃一顿。
“新出炉的煎饼!又香又脆,要不要来一块?”一个摊主一边熟练的翻转烤炉上香喷喷的煎饼,一边带着笑,热情洋溢招呼着周围路过的人,包括站在不远正盯着煎饼看的刘丹。
虽然肚子里已经饿得快吃不消了,可是,刘丹那里有钱买煎饼啊?他的手在空空如也的口袋里紧紧捏着,看着面前诱人的食物,无奈的摇了摇头。
“卖煎饼!煎饼!香喷喷的煎饼!”摊主见刘丹没有买的意思,就转过头去,大声的向路过的人吆喝起来了。
“老板!给我来一副煎饼!”
“我也要一副!”
“老板!这里来三副!快一点,我们还要去打球呢。”
这时候,走来一群背着书包的学生,笑闹着来到了煎饼摊前。看他们的样子,估计是火车站附近学校的学生,刚放学,路过这里。看见煎饼摊,一个个小跑着迎了上来,熟悉的和摊主打起了招呼,买起了煎饼。
“来了、来了!”见到生意上门的摊主,满脸堆起了笑容,把一副副刚出炉的煎饼按顾客需求的数量装进食品带,一手收着钱,一手递给了那些学生。
因为一下子来买煎饼的学生比较多,刚才还很空闲的摊位现在已经变得热热闹闹的,加上摊主只有一个人,又要煎着饼、又要卖着煎饼、另外还要收钱、找钱,顿时就令他忙得不可开交起来。
刘丹,他慢慢的移动着脚步,悄悄的走到煎饼摊后面,挤在一群学生中间,神情灌注的盯着摆在摊位上的一张张煎饼。他的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刘丹,你不是饿吗?看见那些煎饼没有?现在老板正忙着,你就趁着他忙碌的机会,偷偷的拿几张就走吧。”
“不!这不是偷吗?如果我伸手的话,就是贼啊!要知道,我最恨贼了,如果不是贼把我的钱给偷了的话,我怎么会饿成这样呢?不……!我可不愿意成为贼!变成我最恨,最讨厌的那种人!”刘丹对内心引诱自己的声音说道,用仅存的念头抵抗着面前的诱惑。
“你傻啊!刘丹!你想想,既然别人能偷你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偷别人的呢?何况你现在不偷的话,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