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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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3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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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碾杀一只大蚂蚁

皇帝端坐水榭,亲贵罗列两旁,中间有年轻手痒的,向皇帝请战,欲下水一搏,皇帝应允,各赐御酒一杯,以壮形色。

为示与民同乐,李涵特准内廷宦官组建龙舟队八支,亲赐队名,与亲贵子弟同台竞技。四贵(神策两军中尉、左右枢密使)接旨赶紧招募好手,拼凑出八支龙舟队来,私下开出巨额赏格,务必要为内廷数万宦官宫女们争一口气来。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由内廷宦官组成的龙舟队连连取胜,一连击败了六支由亲贵组成的龙舟队,尤其是一支名叫“玄凤”的龙舟队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太液池上风光无限。

太皇太后郭氏笑向众人道:“今日牝鸡司晨,群龙不敌玄凤,什么意思,我李家的儿郎何在,就这么忍气吞声了吗?”这一说,激的十几个少年王孙群起叫战,一个个摩拳擦掌请求下水一搏。

枢密使舒元化斜了宋王李结一眼,侧身向太皇太后和皇帝李涵说道:“昔闻宋王乃第一等的赛舟好手,当年在岳州洞庭湖上亲率宗亲健儿劈波斩浪,力压荆湘健儿,在屈子的故乡一举夺魁,威震江南。此等不世出的高人稳坐不动,内廷好手们纵然再胜一百场,又岂敢妄自尊大。”

舒元化这话立即遭致几位亲王的不满,光王李忱、颍王李瀍齐劝李结挂帅出战,郭太后望了眼李结,擎杯在手,笑道:“皇家的荣辱就系于宋王一身了。”

李涵也道:“叔祖若有兴致不妨下去活动一下筋骨,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知道您的威仪。”

舒元化立即起身向玄凤队的队员们说道:“尔等休要得意,大高手出马了。”

事到如今,李结只能起身领命,一时挑齐了船员,上台领战旗,李涵略加思索,题了“青龙”二字,众人齐赞道:“青龙战玄凤,好一场龙争凤斗。”

王守澄等四贵忙也下了水榭,将玄凤队召集起来,当面布置机宜,又把赏格加了一成,这才挥手放行。

两只龙舟队准备停妥,皇帝和太后的赐酒也下来了,王守澄抢过御酒,亲手奉与李结,笑道:“龙是龙,凤是凤,龙凤本是一家,愿青龙出海,马到成功。”

二人暗中剑拔弩张,势要斗个你死我活,这种公开场合却还须说说笑笑,装作亲如一家人。

李结饮了皇帝和太后的赐酒,亮了杯底,登上龙舟。

那边玄凤队也已准备停当,只等皇帝亲自擂响战鼓,李涵拜过太后,接过锦绣鼓槌,走到催战鼓前,正要擂响,忽有宦官报说宋王李结身体不爽。

李涵吃了一惊,提着鼓槌下了水榭,见李结果然是眉头紧锁,忙问原因,李结道:“不知为何,腹中忽然绞痛难忍。”李涵道:“叔祖既然身子不爽,不赛也罢。”

话音未落,却听王守澄嗤地一声冷笑:“老臣知道宋王的病症在哪?”

李涵道:“内相又不是太医,还懂得看相治病?”

王守澄笑道:“肉身上的病老臣是看不了,不过这心病嘛,嘿嘿,宋王这是想赢怕输,故而欲借屎遁脱身,我说的是也不是?”

王守澄是笑着说这番话的,你说他开玩笑也行,李涵没好表态。李结凝眉没有答话,光王李忱和颍王李瀍两个年少,口无遮拦,厉声呵斥王守澄是在放屁。

王守澄脸皮红了红,改口道:“老臣失言了,宋王果然身子不爽,这次就不比了吧,来日方长嘛。”说完朝内廷宦官组成的玄凤队挥挥手,示意众人解散。

“慢着!”李结骤然睁开眼,瞄了王守澄一眼,向李涵请示道:“我李家儿郎只有阵前战死,哪有临阵脱逃的?!臣身体已无大碍,请陛下宽心。”

李涵点点头,道:“千万留神。无非是玩笑一场,内相说的对,来日方长啊。”

见李结决心已定,便回身擂鼓,在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中,两只龙舟箭一般地射了出去,比赛的终点是水中的一座灯塔,先到者为赢。

赛龙舟和蹴鞠、马球一样都是普及很广的运动,上至皇亲国戚甚至皇帝本人,下至黎民百姓乃至****,都有机会参与,因此无论贵贱,都有几把刷子。两只队伍虽是临时组建的业余队,竞赛水平却都极好。

尤其是李结这一边,肩负着扭转乾坤的使命,故而斗志昂扬,队员虽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却个个朝气蓬勃。皇家子弟自幼营养好,又有名师指点武艺,十几岁的少年比二十多岁的内廷宦官们长的还要粗壮有力。

加上有宋王李结亲自督阵,一出手就显出不凡来。

鼓声一响,两支龙舟箭一般地射了出去,一开始就拉开了足足一个船位。但很快,内廷宦官们身上特有的坚忍个性就体现了出来,他们紧咬牙关,齐心合力,一寸一寸地把比分又搬了回来。

两船越靠越近,很快便齐头并进了,然后是剧烈的拉锯战,一时你当先,一时我在前,彼此相持不下,咬的很紧。眼看灯塔在望,附近负责裁判的标船一时举龙旗,一时举凤旗,左右变换不定。

颍王李瀍急了,大叫一声:“兄弟们拼了,死了也不能输给阉奴!”

这话刚说完,但听得一声怒吼,一直沉稳的宋王李结骤然间举止癫狂起来,但见他紧咬牙关,额头青筋爆跳,疯了一般拼起了老命。

这条船上数他的年纪最大,辈分最长,威望最高,是绝对的核心,他这一爆发,众人无不受感染,顿时爆发了无穷的勇气,刚刚还咬的不相上下的赛舟骤然之间就分出了胜负。

青龙以领先足足一个船身的优势率先冲过终点,冲过终点的青龙队的队员呼天吼地,大肆庆祝,举起船桨在船上又蹦又跳,这艘龙舟很快就翻了个个儿底朝天了。

五月初的太液池,水寒刺骨,众人落水后,大声呼救,停泊在左右的救生船急忙上前去施救,这些宦官个个水性精湛,把皇子王孙们一个个**的拽上船,脱去湿衣裳,擦干身体,灌汤、按摩,一整套施救下来,绝大多数人都安然无恙。

只有一个例外,宋王李结因为体力耗竭,沉入水底,待救上船时脸色发乌,已经没有了气息,急救不成,送太医院。众国手束手无策,不治身亡,享年三十三岁。

事后长安坊间有传言说李结是被人下毒毒死,内廷下诏严查散布谣言者,京兆少尹钟炼奉旨究办,一个月后,钟炼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李逢吉的门生郑训接任京兆少尹,负责京兆治安,奉旨继续追查此事,一口气捕杀、流放了三百余人,方将此事平息。

李茂获知李结死讯,一连数日闷闷不乐,又闻东征渤海的北路主帅高苏兵败被杀,一时心情沉郁,在苏卿的再三劝解下,携带芩娘、朱婉儿、苏樱、薛丁丁四人往海边避暑散心。

秦凤棉自长安归来,得知李茂去了海滨,便问田萁自己是否应该过去,田萁目光如锥:“李结之死与你有关?”秦凤棉笑道:“宋王是太保的故人,关系一向莫逆,我岂敢造次。”田萁道:“既然心里坦荡荡,为何要来问我?你还是心里有鬼。”

秦凤棉道:“五坊使司如今和龙骧营合为一家,仇士良的亲信故旧惨遭清洗,不过组调还是组调,还在咱们的人的掌控中。”

田萁道:“除非王守澄明年死了,否则,组调难逃一劫,你信不信?”秦凤棉道:“所以宋王之死正当时,至少眼下王守澄是顾不上咱们了。”

田萁道:“燕王去了海滨,我没去,兰夫人也没去,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秦凤棉道声明白了,这便启程赶往海滨,看起来李茂的确是身体不爽,能折腾的嫔妃都留下了,只带了几个贤良端正的在身边照顾。眼下渤海战局胶着,料必他会对长安的事睁只眼闭只眼,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秦凤棉庆幸之余,不觉心里隐隐发冷。他想到了田萁那锥子般的目光,无奈地哀叹自己的倒霉命运,此人心机城府极深,看人看事直透骨髓,有她在一旁监视着,自己今后务必得万分小心留神,类似的事不能再干,万一让她拿住了把柄,绝对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第641章 不惧乱局

东征渤海的北路军统帅高苏自一开始就和大石牧暗中往来,一手打,一手拉,目的无非是想从渤海攫取更大的利益,一时被贪念迷惑了心智,被大石牧抓住机会一举策反了他麾下大将高森淼。高森淼临阵反戈,高苏和他的两万精锐在扶余府境内全军覆没,渤海大将陈武公联合高森淼趁势攻入勿州境内,高苏苦心经营的八城十六寨被连根拔除。

高森淼兵困勿州城,危难时刻,一直被高苏轻视的庶子高文挺身而出,散尽家财,动员阖城百姓上城戍守,一连三次击退高森淼的进攻。

辽东总管王俭亲率大军驰援勿州,高森淼大掠而去。

北路败绩,挫动中路士气,石雄两万大军被困铁州,进不得,退不得,形势岌岌可危。南路史宪忠部稳扎稳打,却不幸遇到了渤海名将李卓,李卓推行残酷的坚壁清野政策,人为地制造了方圆两千里内渺无人烟的惨烈景象。

唐军进入中京府后行走千里,除了小股袭扰的渤海民军,见不到一座村镇,见不到一个百姓,得不到一粒粮食,以战养战的政策彻底破产,一万大军行走在莽莽无边的原始森林里,只能以猎取野物、采集植物根茎果实为生,因为水土不服,疾病流行,战斗力急转直下。

所幸史宪忠擅于统兵,关山遥远,音信不通,史宪忠只能擅做主张,及时改变策略,北上与石雄部会合,改侧翼中路军为合兵一处,以优势兵力直取上京龙泉府。

恰当此时,流浪在海上的金秀宗得到溟州和尚州两地军民的支持重返半岛,纠集不满金道安的残兵败将,在尚州大院谷誓师,兵锋向南直指金城。

金道安做了新罗国国王后与朴赫哲的矛盾逐渐升级,起初他羽翼未丰,尚能忍耐,随着各部新罗籍将士陆续回国,金道安的王军实力大增,加之金秀宗流亡海上、众叛亲离,金道安认为铲除新罗旧势力,一统新罗的时机的到了。

金道安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朴赫哲感到十分恐惧,由此起了迎请金秀宗回国牵制金道安之心,在他的授意下,金城北部门户大开,使得金秀宗联军一举突破玄月洞天险,骤然出现在了金城之北。

与此同时,新罗西南的全州、武州、康州也在朴赫哲的授意下激起了民变,金道安度大事不妙,为了避免陷入金秀宗和朴赫哲的合围之中,他向薛老将的清海军求助,弃城渡海,辗转向西,在熊州境内登陆。

大唐驻平壤都统马和东闻讯立即率兵南下重新占领了汉州,呼应金道安。

新罗局势风云骤变,使得已陷入困境的渤海战局雪上加霜。原本准备开拔渤海的援军不得不留步辽东,警戒来自半岛的威胁。

在海滨度假的李茂再也呆不住了,他连夜赶到辽东城,召集辽东诸将集会,眼下有个两选择,南征新罗,还是东征渤海,以辽东现在的实力只能顾一头。

新罗落到今天的混乱境地,与李茂当初的错误布局有关,但现在不是检讨反思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新罗半岛形势,让辽东置身事外,否则辽东一乱,渤海局势更加不可收拾,极有可能酿成全盘崩溃的局势。

李茂当即立断,指示马和东移兵向南占领熊州,帮助金道安在熊州站稳脚跟,命令薛老将联合雀易占据武州,公布朴赫哲联合唐军驱逐金秀宗的真相,点燃新罗内战之火。

这却是李茂的一厢情愿,事实上早在金秀宗还在海上流浪时,渤海王大石牧就已经派人跟他取得联系,二人秘密定盟,相约南北一起动手,打乱李茂的计划,让他首尾难顾,最终达到新罗和渤海两国同时摆脱李茂,**自主的目标。

因此在李茂公布了朴赫哲通敌叛国的罪证后,金秀宗并没有发声讨伐,反而主动站出来为朴赫哲辩白,声称所谓的证据都是李茂捏造的,与事实不符。他遣使与朴赫哲谈判,承诺新罗**后将全州辟出作为朴氏封地,新罗王只保留名义上的统治权,全州实行自治,朴氏不仅可以在管内征税,甚至还可以保留私家军队。

朴赫哲没有接受金秀宗的优待,只是请求金秀宗在重掌新罗后,赦免朴氏子孙和他的部将参与内乱的罪过,发誓永远不追究,至于他本人不论生前还是死后,都可以为国家做出牺牲,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

金秀宗和朴赫哲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碰撞,而是联兵一处向熊州、汉州进攻。事态的变化完全出乎李茂的预料之外,也打的马和东措手不及。

马和东的驻屯军主力都被抽调去东征渤海,所部只余六千人,且多老弱,面对新罗联军的浩荡攻势处于绝对下风,而金道安不战而退,士气低落,麾下新罗籍将士在金秀宗的宣传攻势下,军心不稳,逃兵常有,甚至还发生了整建制的叛乱事件。

李茂忧心忡忡,对王俭说:“新罗这步棋是我走的太臭,还是对手太过高明,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王俭道:“据我所知,半岛环境恶劣,文明愚昧,官府残暴,百姓生存艰难,因而此处小民都养成了暴风般的性格,汉州一战,十万民军宁可投江也不愿做俘虏便可见一斑。内讧多年,国穷民竭,人心思定,金道安自大唐归国,本来就不得人心,上任之后又忙于争权夺利,不能给百姓以希望,遭到百姓的厌弃并不奇怪,还有朴赫哲这个人,老成谋国,不计个人得失,这些综合起来,就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李茂苦笑道:“你还忘了一条最重要的没说,那就是我的失策。我太急躁,太轻敌了,当初若不接受朴赫哲的投诚,挥兵南下,直接灭了金秀宗,哪有今日之败?或者留大军在新罗清肃残敌,多镇抚几日,金道安也不至于败的如此之快。”

王俭道:“国内乱象已现,稳固辽东迫在眉睫,这个也不算失策吧。”

李茂叹道:“或是情有可原,但失策就是失策,错在我。”又道:“我想划平壤和汉州为一国,扶持金道安继续做国王,作为辽东和新罗的缓冲,你以为如何?”

王俭道:“我看可行,现在要极力避免辽东和新罗的直接冲突,一旦对上了火,咱们就得陷进去。有了这个傀儡国,辽东可进可退,主动权在我。”

取得了王俭的支持后,李茂下令金道安北撤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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