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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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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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匆匆离去,李茂饮完杯中酒,发了会呆,擦擦嘴离开了茶室。月朗星稀,丝丝凉风吹在身上十分受用。节度使府里的岗哨较白天又加密了几分,不过有判官房书史打着灯笼领路,李茂这一路走的很顺畅,由节度使府侧门而出,迎面一股热浪袭来,被阳光炙烤了一天的青石板正迫不及待地把浑身的热量散发出去。

李茂强压腹中涌动的酒意,定了定方向,沿着空荡荡的大街踉踉跄跄往回走,有节度使的牌符仗身,巡街的逻卒只当他是透明人。

腹中的酒发作起来,李茂奔下水沟吐了一通,暗暗骂道:“这个高沐,比我还能喝。”拽着斜坡的树枝爬上来,靠着榆树小憩片刻,李茂拉开衣衫敞着怀,踉踉跄跄走在大街上,放声歌唱起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四周狗声大作,四邻街坊的狗齐声附和。巡夜的逻卒又皱眉头又摇头,这么一个醉汉,劝是不敢劝的,不劝吧又怕担责任,一个个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菩萨保佑希望这醉汉赶紧醉倒。

李茂偏偏不肯醉倒,继呕吐之后又站在街心撒起尿来。

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从背后驶来,车夫见街上站着个撒尿的醉汉,把缰绳打的啪啪响。

敢公然犯禁夜出的大都不是善茬,车夫不想惹麻烦,怎奈今晚车上的客人身份有些特殊,由不得他不狐假虎威,逞逞威风。李茂闻听车轮响动,醉醺醺地回过身来,他本能地想躲开,却见马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不觉勃然大怒,张开双臂站在街心,蓦地一声大吼:“你给我站住!”

车夫见这醉汉醉的厉害,慌忙拉住奔马,恐车中人嗔怪,一跃跳下车,奔李茂冲过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醉狗,敢拦谁的路,也不看看我是谁。”他高高举起手,装腔作势要打李茂,李茂嘿嘿笑着,拍拍胸脯说:“来,朝这打,打呀。”李茂的魁壮身材本身就是大本钱,车夫自付真动手自己不是对手,便想撤下来,忽又看见李茂腰间挂的节度使府出入牌符,更是心惊胆寒。

第158章 明月;暖风;遇故人

李茂见他退却,把胸脯拍的更响,嘲讽道:“醉马,你的威风哪去了?”

车夫讪讪道:“你醉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撒腿想溜,被李茂一把扯住后衣领,拉了个趔趄。车夫不觉勃然大怒道:“醉汉子,别以为在军府做个小官就威风,你可知我车里坐的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李茂拍着胸脯大笑道:“你当我是吓大了,叫你家的那位大人物出来,老子会会他。”说罢一把甩开车夫,歪歪斜斜望马车走去,车夫一把搬住他的胳膊,出言警告道:“醉汉子,你可别犯浑,这个人你可绝对惹不起。”李茂嘿了一声甩开车夫,伸手去扯挡帘,才知这马车造型独特,挡帘之内另外还有厢门,伸手欲推,门却自己开了,一只绣花鞋迎面砸来,一个年轻女人厉声叱道:“哪里来的醉汉,滚开!再敢莽撞,姑奶奶要了你的命。”

鞋来的突然,速度却不快,力道更是全无,李茂侧身甩头,轻轻避过。至于女人的威胁,李茂说过他不是吓大的,自然不会因为某小妞放了句狠话就撤。

但经此一事,他的酒也全醒了。起初拦车只是不忿车夫的骄狂,后又恨车夫狐假虎威,待得知车里坐的是个女人,李茂疑心顿起,这时代虽说社会风气比较开放,但女子深夜外出的现象还是比较少见,普通百姓家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若说是官宦人家妇女因外出交际误时晚归也该在车头打起自家的灯笼,巡街的逻卒自会睁只眼闭只眼行个方便,似这等闷头乱跑万一被逻卒逮到岂非自寻麻烦?车夫被李茂摔了个跟头,知道自己远不是这大汉的对手,又见李茂已经跟车里人接上了话,就远远站着不过来。

僵持了片刻,一只柔嫩的小手掀开了马车的挡尘,一个身材高挑,扎着双髻的青衣小婢跳下了车,目朝于天,冷冷地斜了眼李茂,安放下踏凳,这才动手从车厢里扶下来一个雍容富贵的年轻妇人。

第一眼看这妇人,李茂觉得有些脸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妇人见李茂迟疑,启唇笑道:“捉金使,许久不见了,你可还安好?”

“捉金使”三个字提醒了李茂,这个妇人岂不正是昔日曹州刺史胡荣裕的妹妹胡夫人,后入娼门取了个名字叫夏瑞和的?

李茂躬身施礼,道:“不知是夫人在此,冲撞了。”夏瑞和身后的侍女刚把绣花鞋捡回来穿上,闻言笑道:“哟,瞧不出来,这醉汉还挺懂礼数的。”

夏瑞和喝了声:“兰儿。”那侍女乖乖地闭了嘴,站在主人身后冲着李茂挤眉弄眼,看二人的打扮,李茂猜测夏瑞和依旧还在娼门执业,她跟张掖关系不错,张掖到郓州后,混的风生水起,她借此机会跳出曹州那个伤心地也在情理之中,既然身在娼门,夜半行走也就不是问题。李茂至此已无话可说。

夏瑞和让侍女兰儿拿了一张粉笺送给李茂,所谓粉笺便是妓女的名片,上面写着妓女的姓名、住院和地址,一些私娼尤其是有名望的私娼并不是什么客都接,若无粉笺引导想见一面势必登天。李茂拿着粉笺在手,心下凄然,良久方道:“得空定当拜望。”

夏瑞和福了一福,转身上了车。兰儿姑娘回头瞟了眼李茂,小嘴一嘟,得意地哼了声,亦跟着上了车。

李茂招呼了声车夫,车夫才战战兢兢地蹭过来,对李茂点头哈腰,满脸赔笑。从李茂身边滑过,爬上车,坐定之后,打马急走。

新宅尚未完工,租住的宅子主要供郑孝章等人居住,李茂此刻仍旧住在军府迎宾公廨,只是隔三差五的过去和郑孝章等人聚聚,目送夏瑞和的马车离开后,李茂全无半点睡意。

郓州城他的故旧朋友不少,但顾虑到李师古的猜忌和铜虎头的无处不在,李茂和他们平素很少有往来,再说这个时辰谁还不睡?

这个暖风熏人的迷人月夜,装了一肚子酒该向哪去呢?

郓州的曲舍、娼馆、家院多如牛毛,李茂却无一个老相识,想了想他还是折身去了百善坊,去看看自己的新家装修工程进行到哪一步了。坊官知道他是节府押衙,慌忙打起灯笼来迎接,李茂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又指了指坊官手中的灯笼,拍了拍他的肩,微微一笑,从他身边滑了过去。

他的新宅位于该坊西南隅,正门冲着南坊墙,侧门对着西坊墙。青墨说这样的格局便于等他官做大了后直接在坊墙上开门。小厮之言倒也有理,经历了这件事后,李茂觉得自己就算在坊墙上开道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新宅装修工程正在扫尾,建筑垃圾堆满了西、南两条巷道,行人侧着身子也很难通过,新订做的家具运进来后,青墨就带着几个人提前住了进来,防止小偷小贼趁火打劫。李茂小心翼翼地穿过一堆杂乱的建筑废料,来到新宅侧门。门房里传来一阵怪响,是竹凉床被人折腾后发出的吱吱呀呀声。李茂眉头一皱,纵身一跳单手扒住墙头,一抽身就进了宅子。

心思细密的他先把侧门的门栓打开,这才踢开门房的门,青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两床上,赤果果的青墨正压着个赤果果的女人在运动。

不待那女人发声尖叫,李茂便退了出去。青墨这小子不学好,逛青楼,招妓女,样样都很在行,若在以前李茂也懒得管他,人不风流枉少年,有些事顺势利导比一味压制效果要好的多,但他现在已是有妇之夫,再这么胡闹下去,李茂以为十分不妥。

女人到底还是尖叫了起来,叫的李茂心惊肉跳,这声音分明是祝香的声音。人家小夫妻关起门来做运动,关你屁事?

李茂赶紧开门躲了出去。

祝香兀自狂叫不止,吃了青墨一耳光后方才清醒过来,急忙穿了衣裳躲进了内宅,青墨胡乱穿了件短衫怒气冲冲来找李茂麻烦,却见院门是开着的,不觉吃了一惊。

问:“深更半夜的你跑这来作甚,来了又不敲门……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李茂道:“夜晚睡不着,我过来看看宅子几时完工。你能怪谁来,晚上办事为何不小心点,竟还开着门,得亏是我,换作歹人既偷了咱家东西,又要你好看。”

青墨脸一黑,嗫嚅道:“我……我记得大门关上了的。”李茂道:“关上我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我进自家院子还要翻墙?”

青墨一时也记不大清门到底有没有关,掌灯后他带人左右巡视了一遍,就独自坐在门房里就着凉菜喝酒,张栓忽然带着祝香来了,夫妻俩久别重逢,恰似干柴遇烈火,大眼瞪小眼都喷着血,张栓很知趣地躲开了,二人就此抱作一团,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哪管窗外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第159章 不要太尴尬

青墨摸了摸脑袋,解释道:“估摸着是张栓哥出去时忘了关了。”李茂这才问道:“大帅几时过来的?”

青墨口音重常把张栓叫成张帅,李茂就顺势给张栓起了个绰号叫大帅。

“天黑了后才来的,嗨,我光顾阿香了,张帅到哪去了?”

祝香婚后跟着张栓回了孤山镇,说好了等青墨安顿好后才过来,这次她听说张栓要来郓州办事忍不住满心思念就跟了过来。当初,李茂乱点鸳鸯谱强把祝香配给青墨,还担心她怨恨,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人家小夫妻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用请不用劝自己主动就跑了过来。正说着话,忽听到张栓爽朗的笑声,月光下他腰杆挺的笔直,倒背着双手,在几个护院的陪同下正在欣赏李茂的新宅,走走停停,指指点点,很有些大将风度。

他黄昏时进的城,没走两步就赶上了宵禁,只得留宿在外,待第一波巡察过后,他才带上祝香往百善坊赶,一路上遇到几拨巡夜的逻卒。他曹州副将的牌子加上不菲的谢仪便是最好的通行证,辗转来到百善坊才知李茂的新宅并未竣工,李茂也不住在这。

青墨和祝香一见面就难舍难分,张栓是过来人,知道小夫妻见面什么最要紧,便借口参观新宅踱了出去。留下来看守新宅的都是李茂的心腹亲信,自然认得张栓,便主动陪着他参观起来,所幸这晚月光好,张栓东游西逛,慢慢消磨时间,度青墨和祝香激情燃尽,这才回转过来,询问李茂的近况,却不意在侧门内见到了李茂。

张栓不及多想,上前见以军礼。李茂一把扶住,笑道:“你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副将,我是个赋闲在家的闲人,怎受得起你如此大礼。”张栓道:“我本是个只知土里刨食的庄稼汉,若非你的提携,怎会有今日?你是我的老长官,见面敬礼天经地义。”

张栓升任曹州副将后,一度也要辞官追随李茂来郓州,李茂没同意,他在曹州的利益太多太复杂,不留下一两个信得过的人看守实在不放心,张栓这才勉强去了曹州。有李茂资助的丰厚敲门砖,加上他自己的悟性,张栓在曹州军院混的风生水起,久居上位,言谈举止已少有旧日的踪影。

他此次来郓州是奉苏卿之命先期护送行李过来,李茂的家产过于庞大,即便只是动用一小部分也不免闹得惊天动地,孤山镇到曹州之间的道路还不十分太平,苏卿恐出意外,才坚持要张栓来走一趟。

李茂问苏卿何时来郓州,张栓道:“肖成礼让他姑老爷充军医,不许军人到济民医院就医,可是营里的士卒只信任咱们,背着他偷偷的来。十天前肖成礼邪性发作,把一个常来咱们这的队头毒打了一顿,又撵了几个小卒,三娘子恐因此小事使两家失和,就想把医学院搬迁到郓州来,神医夫妇也赞同。只是此事牵涉甚多,须得这边安顿好了才能走。”

李茂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倒是没想到肖成礼会是这么一个人,堂堂的行军司马也贪这些蝇头小利。”便道:“被撵的几个小卒若是生计无着,就让他们来郓州,我来安置。”张栓道:“三娘子已经妥善安置了。”苏卿办事,李茂是放心的,此事便不再提,又道:“临近的孝慈坊你去过没有?常先生要在那开家生药铺,在它后面还有两座老宅,正准备出租,若是孤山镇呆不住,就请神医夫妇过来,我把两座宅子或租或买下来,一间做教学用,另一间住人。”

张栓道:“这一行虽说是凭手艺吃饭,却也有不少霸王人物,不知道郓州的水深水浅。”李茂笑道:“无妨,现今咱们在郓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不去招惹他们,看谁敢来招惹我。”张栓大喜,行前苏卿一再叮嘱他要尽快把医馆的事定下来,找房子开医馆容易,以葛日休夫妇的声名在郓州打开局面也是指日可待。张栓只担心郓州的水太深,有人横生枝节,而李茂初来乍到是否能稳住局面他心里着实没底,见李茂这么有自信,张栓自然是一百个放心,李茂有时候会跟他们开开玩笑,但干事绝对是个靠谱的人。

这中间祝香穿戴整齐,重新补了妆容出来见李茂,想到刚才那尴尬的一幕,二人不觉同时红了脸。夜已深,暑气全消,一伙人折腾到现在不觉都有些腹饥,青墨敲开同坊的熟食店买了些熟食,拿出窖藏的好酒,张栓和青墨喝了几碗,祝香略略沾了点,李茂是闻酒味就想吐,拿了张饼就去了内宅。

月光下的新宅异常宁静,李茂手抚着新栽的花木,心里感慨道:何日自己才能安安心心地宅在家中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呢,跨越千年来这世上只为疲于奔命吗?

饭后,李茂带着青墨、张栓去了邻近的孝慈坊,去看新开的药铺和他说的那两处宅子,张栓私自来郓州,不敢多耽搁,事情早定早了。

有节度押衙牌符仗身,一路行的顺畅。

李茂说的两处宅子紧贴着新开的生药铺和预备开张的诊所,只需在围墙上打道门便可连为一体,出入十分方便,坊吏闻听李茂要买房子,忙不迭地去把房主叫来,这两处宅子同在一个叫王老实的商贩名下。王老实自幼孤苦,讨饭来到郓州,跟着一个做炊饼学手艺,艺成自己单干,凭着一颗玲珑心外加勤劳能吃苦,奋斗四十年置办下这两处房产,年纪老大,膝下无子,无心经营,预备搬回青州乡下老家养老,这两处房产急着出手。

李茂带着张栓看了一遍,觉得十分满意,当即表态要买下来,王老实自是欢喜不得,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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