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凡转过身。伸手点点自己的脑袋,没说话,转身直奔紫骍马。
“你们松开它!”。吴凡对控制紫骍马的七八个壮汉道:“我得单独跟它谈谈!”
谈谈?
那七八个壮汉简直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好!谈谈?岂不闻‘鸡同鸭讲,言语不顺’乎?人怎么可能与马语?
吴凡坚持让人走。自己则是站在距离紫骍马丈许远的地方,与紫骍马对视。
盏茶时间。
“他在做什么?”
“谁知道啊!”
士卒们窃窃私语个不停。全都摸不到头脑。
老王爷在高台上同样关注,也同样的不知吴凡在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
吴凡居然走近紫骍马,伸手在紫骍马的脸颊上拍两把,而紫骍马——竟温顺的打着响鼻,一副谄媚的样子?
怎么个情况?
刚刚还为吴凡捏把汗的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
吴凡翻身上马,试着让紫骍马驮着自己跑两圈儿。
紫骍马高高昂着脑袋,绕着校场,一路小跑,轻快的厉害……完全臣服于吴凡。
“嘶!”
老王爷倒吸一口凉气,道:“有点儿意思哈!”,啧啧咋舌,老王爷对吴凡招手喊道:“吴守正!你过来!”
吴凡驾驭紫骍马,飞奔至点将台,翻身下马,抱拳躬身笑嘻嘻的说道:“大将军,您可别说话不算话啊!这马,我的啦!”
老王爷一翻眼睛,哼哼道:“我还不至于出尔反尔!你小子,得了便宜卖乖!”,话锋一转,老王爷笑着问道:“这匹紫骍马有狮子骢的血脉,性情凶戾暴躁,你是怎么降服它的?我看你就是跟它对视……然后就成了?只恐没那么简单吧?”
吴凡矜持的笑着,道:“大将军!缘分!人与人之间有缘分,人与马之间,也是要有缘分的!我与这匹紫骍马,有缘!”
事实上呢?
半刻钟前。
吴凡走到紫骍马面前,看着紫骍马那双机具攻击性的眼神儿,缓缓地说道:“有这么一个事儿,不知晓你听没听过!却说在大隋帝国开国文帝时,西域大宛献千里马,其鬃曳地,号曰‘狮子骢’,惟郎将裴人基能驭之。文皇帝曾问过裴人基,是怎么驯服那匹狮子骢的。裴人基言:我能制服它,是因为准备三样东西,一是铁鞭,二是铁棍,三是匕首。用铁鞭抽打它,不服,则用铁棍敲击它的脑袋,又不服,则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
叹了口气,吴凡微微昂头,与紫骍马对视,笑道:“你是个通懂人性的畜生,能够懂我说的话。我现在告诉你,我只给你准备一样东西。你若服我,相安无事,我可以好好待你。你若不服我……”,吴凡只能龇牙一笑:“杀了你!”
吴凡双眼一眯,手,已经扶在挂在腰脊上的十四势刀匣子。
紫骍马打个寒颤,它的确是个很懂人性的家伙,已经感觉到吴凡那非同寻常的语气与杀气。
许久。
吴凡试探着伸手去摸紫骍马。
紫骍马迫于淫/威之下,不得已献媚的探过脸颊。
半刻钟后。
吴某人恬不知耻的将一切归功于——缘分。
不管别人信没信,反正老王爷是信了,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着对吴凡嘱托道:“既然它被你驯服,便是你的坐骑,你要好生照料着!想来,有如此一匹良马,对你的骑术大有裨益!”
“谢大将军厚赐!”
吴凡抱拳躬身施礼的同时,几乎也等同于紫骍马有了归宿。
在场的众人见热闹没得看,纷纷散去,继续操练。
“王叔?王叔?”
三皇子杨珏在点将台后出声。
老王爷转过头,道:“何事?”
杨珏转着眼睛,难为情的说道:“临行前,父皇还交代我一个事儿,我……能不能单独说说?”
老王爷耳听得是天子的命令,没有怠慢,下点将台,陪同三皇子杨珏前往帅帐。
吴凡望着那位披头散发,走路一瘸一拐,明显是被老王爷殴打的三皇子殿下,似有所思。转过头,他牵着紫骍马,直奔伍昭那边行去。
中军帅帐。
三皇子杨珏抿着嘴唇儿,说道:“王叔,日前燕国来使,请求父皇返还质子……”
“嗯!”
老王爷不动声色的点头,说道:“应该的,南梁国灭后,三足鼎立的时代已经过去。帝国与北燕可谓一山不容二虎,开战是不可避免的。送还质子,也显得帝国磊落……”
杨珏有些急,拍拍巴掌,难为的说道:“王叔,你怎么没听明白呢!父皇的意思是……曦月!”
曦月,乃公主封号,全称曦月公主。
十五年前,当时北燕与南梁相约攻隋,情况紧急。北燕由兵马大元帅“北地枪王”挂帅,领骁骑一十三万万,兵出易京,势如破竹,竟是一路攻打至冀州州府邺城。南梁不甘示弱,渡江北上,徐州、豫州,相继告急。当时老王爷正值巅峰,力主战南梁,稳北燕,天子应允。老王爷统兵马十万,十日之间,斩南梁兵马大将于南阳,灭梁军四万,平定南方战事。继而挥师北上,与“北地枪王”会猎邺城。二人均为当世豪杰,不遑多让,整整一年内,僵直不下。有感于再打下去,双方都讨不得好处,老王爷便与“北地枪王”会盟,各自代表双方天子,罢手言和。而言和的条件,因当时老王爷稍占上风,为大隋帝国曦月公主出嫁和亲,北燕遣皇子为质……
事过多年,当杨珏再次提及曦月公主的名字时,老王爷被击中最柔软的地方,隐藏在心中多年的情绪爆发,一双虎目,泪水模糊……杨云飞在那一刻,不再是威风凛凛的靠山王,只是个普通的老人。靠着帅帐的柱子,以手掩面,双肩耸动不停。
遣质子与和亲,这种事情其实就是为个名儿,双方都不会玩真的,可也不会太过分。那位在长安度过十五年的北燕皇子,实际上是个亲王的儿子。而曦月公主……正是靠山王的女儿。一个几乎已经被帝国、被老王爷、被世人遗忘的女儿!人常说老王爷有女儿三个,其实,有四个!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险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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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王爷一生极少流泪,十个手指都能数的清楚,可现在,他哭得像个孩子。
三皇子杨珏惴惴的在一旁站着,心中不免的有些唏嘘惆怅。
是啊!
当年老王爷二女杨淑娴年方二七,还是个孩子。就因为与北燕的停战协议,被册封为曦月公主,遣送到北边儿燕国,嫁给已经垂垂老朽的北燕国主……一晃,十五年过去,那位老国主更是早已死去十年。可想而知的是,曦月公主在冷宫中,遥望南方十五年!
十五年。
人生有几个十五年?
不知过去多久,老王爷止住哭泣,擦着眼泪,抬起头,虎目泛红,怔怔的盯着杨珏。
三皇子杨珏垂下头,说道:“父皇已命人将北燕皇质子前送过来,明日便能到。父皇的意思是,王爷自行决断。”
老王爷点点头,叹道:“我知道了!”,话锋一转,老王爷道:“皇兄把你送我军中,意在磨砺你!从今日开始,你便作为我的亲兵,不准以皇子自居!更不准把你自己的那一套搬到我这里!明白吗?若是不明白,我可以叫军棍让你明白!”
杨珏咽了口口水,连忙点头道:“明白!我明白!”
“你的那些侍卫暂时编作一队,与你分开,”,老王爷继续道:“让他们给你张罗一套衣甲,一卷铺盖……到了军营,要守规矩。去吧!”
三皇子杨珏龇牙咧嘴的出去,心情昏暗至极。
杨云飞坐在桌案后。沉默了很久很久,研磨写下两封书信。一封给如今的北燕国主,另外一封给北燕的兵马大元帅“北地枪王”。
差人将书信送走,老王爷仿佛被抽干所有的力气,靠在虎皮大椅上,不言不语。
……
九月九日。
重阳节。
已是吴凡得到紫骍马的第十个日头。
十天里,发生很多事情。
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从南方征集的四百余万担粮草,已经由运河,到达荥阳地界儿。此,意味着帝国与北燕的战事。开战在即。
还有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的事情,北燕的皇质子,就在军营的某一处被囚禁。
再大的事情仿佛与吴凡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借助难得的平缓时间,从不参与靠山王的亲兵演练军阵之类的事情,只不断地磨练武艺,以及练习他那糟糕的马术。在靠山王这个良师的教导下,虽不说日进千里,却也可以称上一句突飞猛进。
又是一个早晨。又是一个好天气。
靠山王杨云飞手持水火囚龙棒,与吴凡拼杀在一处。
呛啷啷的兵器交击声不断,早知晓靠山王与吴凡每日练武,前来凑热闹的人呼喝连连。
就在这时——
“报!!!”
一骑飞来。
吴凡与老王爷罢手。扭头看过去。
但见一个背后插着八柄小旗,示意“八百里加急”的信使,翻身下马。踉跄拜礼。
老王爷眉宇一簇,似乎已经预料什么事情。下了马,道:“谁人来信?”
信使双手捧信。道:“北燕兵马大元帅信笺以及北燕国书!”
老王爷接过信使呈递来的信笺,凝看许久。
收了信笺,老王爷不动声色,扭头道:“来人,带他下去好好休息休息!”,顿了下,老王爷大声道:“击鼓,升帐!”
作为老王爷的亲兵,吴凡连忙拴马入槽,长刀入架,跟随在老王爷的身后。
没过两刻钟,巨大的帅账中,各路将校齐聚一堂,堪称人满为患。
老王爷虎踞帅椅,沉吟许久,严肃且大声的说道:“百年前,帝国动乱,萧氏、李氏二贼趁乱割据,相继立梁国、燕国。孝皇帝深以为耻,立下国训,铭记此事。帝国历代君王、历代将相,均为天下一统而奋战不休。三四代人过去,直至我们这一代,终于是看到希望。”
老王爷声音低沉,抿着唇角儿道:“四月前,我与骠骑大将军合力灭梁,收复国土,南方自此改扬、荆、交、蜀四州。然,南梁新灭,余孽尚存,动乱不堪,骠骑大将军不得已统帅兵马坐镇。承蒙陛下厚爱,信任我这把老骨头,调遣精兵良将予我,要我完成天下一统的大业。我心荣焉。”
“兵马,有了,除却你们率领的十万兵马,尚有冀州、青州两部共计八万人马的雄兵陈列在河间、中山等地、卫骑大将军统领的十万兵马驻守邺城等地。”,老王爷继续道:“粮草,有了。荥阳粮仓虽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净,但帝国从南方调集来的四百万担粮草,还有秋收在即,源源不断会被收割上的粮草,足够我们征战所用。”
老王爷豁然站起身,大声道:“现在!建功立业的时候已到!”
满账将校顿时精神抖擞,热血沸腾:“必胜!必胜!必胜!”
老王爷双眸一瞪,喝道:“奋武将军伍昭,奋威将军焦明远何在?”
伍昭与另外一个将领连忙走出,抱拳应声:“末将在!”
杨云飞从桌上取出一支令箭,道:“伍昭!我命你为正印先锋!焦明远!我命你为副印先锋!你二人率本部兵马合于一处,率先开拔,遇山开山、遇水搭桥!”
“喏!”
伍昭与焦明远领命。
伍昭心中其实是不解的,他自认有能力,可,他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军伍经验啊!怎么能做先锋?老王爷当然知晓伍昭不仅在从军上没有任何的阅历,连带着手下的兵马都是新凑出来的。正因为如此,老王爷才给伍昭配备个经验十足的副印先锋焦明远。希望伍昭能快速成长……伍昭,当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主儿。如此简单的事情,他都想的不通呐!
老王爷没空给伍昭解释。继续命令道:“讨逆将军钱宇何在?”
“末将在!”
“命你为前军,速速整顿军伍,明日三更造饭,四更出发!”
“喏!”
“破虏将军胡卓何在?”
“末将在!”
“命你为后军,负责押运粮草辎重,不得有半点闪失!”
“喏!”
“……”
一连串儿的命令下去,帅账中的各路将校逐渐全部领命退去,只剩下老王爷与手下的亲兵。
坐在虎皮帅椅上,老王爷从胸甲里掏出那两封信件。苦恼的揉着眉心。
吴凡目睹老王爷那种挥斥方遒的感觉,心中热血澎湃,眼里异彩涟涟。待心情平静下来后,他注意到老王爷的面色,眼睛一转,壮着胆子问道:“大将军!可有事要小子效劳?”
“嗯?”
老王爷抬头,看到抱拳拱手,满面坚定颜色的吴凡。
愣了一会儿,老王爷眼睛忽然闪起光亮颜色。挥退全部侍卫后,认真的看着吴凡,说道:“守正!我能请你帮我办件事情吗?”
老王爷用的是“请”,不是命令。
吴凡躬身一礼。笑着说道:“受大将军恩惠颇多,小子无以为报!大将军有何吩咐,尽可直言!”
老王爷深吸口气。站起身,在帅帐里来回踱步。边走边怅然道:“作为儿子,我不是合格的!没能看到母亲临走时的放心笑脸。只看到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气闷。作为丈夫,我同样不是合格的!连年征战,喜好军伍,鲜有在家,让一众妻妾担惊受怕。作为父亲……我更不是合格的,因为我的女儿,此时此刻,就在那北燕的易京冷宫,遥望着南方,以泪洗面!”
“守正!我现在不是大将军,不是王爷!我只是个期待女儿能够回来的父亲!”,老王爷转过身,看着吴凡说道:“我想……接她回家!你能帮我吗?”
吴凡没有犹豫,对于他而言,这是机会,哪怕那机会中伴随着巨大的危险:“敢问大将军,我该怎么帮?”
老王爷神情欣慰,点点头,问道:“你可知十五年前的曦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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