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重了!
素心素素两人连忙上前去将齐宝钗扶起来。
齐宝钗赶紧倒了一杯茶,捧到何氏面前,道:“母亲,是儿媳错了,您别跟儿媳一般见识,您喝杯茶消消气儿。”
何氏看着齐宝钗,好半天才伸手接过茶来,抿了一口就扔到了桌子上,看着何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真的孝顺,就多多为何家开枝散叶。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安宁过去服侍吧。我累了,绣桐,扶我进去。”
暗示明说不管用,何氏直接拍板定下,然后起身走人。
齐宝钗与何安面面相觑,再看安宁,两人叹了一口气,齐宝钗蹙了下眉头,道:“夫君,我倦了先回了。”
到底是不愿意面对这些,将问题抛给了何安。
该做的努力她也做了,若是何安有那个心思自己拦也拦不住,日后自己只当着那众多的贤良妻子一般便是。
总以为自己在何安心里是特殊的存在,他嫉妒她暗中指点王安平,他毫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各种各样毫无理由的要求,她总以为何安心中是有自己的,所以那日她那般决绝的从绣楼上跃下,她就那般笃定何安可以接住自己。
不能嫁入侯府,嫁给何安也不错,至少他真心待自己。
时光一日日过去,她融化在他无边无际的深情里,她见不得他被别的女人碰触,所以每日里伺候何安穿衣洗脸洗脚梳头,她不想何安穿别的女人做的衣裳,所以开始给何安做衣裳。
从选衣料,到浆洗裁剪,都是她一人所为。
所以她容不得别的女人来与她分享同一个丈夫,容不得别的女人来分享他的宠爱。
可是,若是他变心了呢?
齐宝钗双目无神的看着远方鳞次栉比的房屋心头迷惘万分。
当年,王安平一走毫无消息,她也没有这般过,心丢了,果然是不一样的。
她轻轻的抚上心口,叹道:
“我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这样的事儿,在谁的眼里都十分过分。
素心垂首不语,相夫教子,打理内宅是女子的本分,为丈夫纳妾,为家族开枝散叶是女子的责任,齐宝钗循着本心,却是错了。
素素想说什么,却被若莲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她立时噤声了,转头往墨辉堂看了一眼,何安正跟安宁两个一前一后的走出来。
那安宁的手上拿着包袱,似是早就收拾好了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快?素素拉了拉若莲,示意她回头看,后者只淡淡的瞟了一眼便低眉垂目的跟着齐宝钗继续走。
齐宝钗回到房里,还没坐下,平儿便蹦蹦跳跳的进来了,她欢欢喜喜的说道:“小姐,刚刚听人说外城的东城与南城交界的地方起火了呢。就是三小姐住的那一片。”
“哦?”
齐宝钗挑了下眉,在素心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坐了,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再想问什么,便看到何安带着安宁进来,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平儿看看齐宝钗,再看看带着包袱的安宁,眼珠子转了转,蹦蹦跳跳的过去挽住安宁的胳膊,笑道:“安宁姐姐来啦?我早就说让小姐将姐姐要过来指点指点我们几个呢,我们几个来了这一年了,很多地方还不大清楚呢,姐姐素来就在这府里,少爷的许多事情姐姐都想来是十分清楚的,刚好,姐姐教教我们可好?”
素心看了素素一眼,素素很不情愿的上前去挽住安宁另一边胳膊,道:“安宁姐姐跟我们一起说说话吧。”
说完,她便不由分说的扯着安宁往外走。
素心与若莲两个默默屈膝后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门,留了素心守在廊下。
齐宝钗斜靠在炕上拿着绣绷一阵一阵的绣花,绣了几针,她忽然想起应该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了,现在是秋初,等孩子出生应该是刚刚入夏,做几件什么样的衣裳好呢?
想着,她便撑起身子要下炕,一直忐忑的注意着她的何安连忙拉住了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齐宝钗很不明白的看了他一眼,道:
“怎么了?”
她的表情很平静很平静,看不出生气的样子,何安下意识松开了手,看着她去开了柜子旁边的一个箱子,里面全是零零散散的布头,大的有丈许长,小的,不足巴掌大,全部被她分门别类的放好。
齐宝钗弯着腰在里面挑挑拣拣,何安却是想起了喋喋不休的方大夫所嘱咐的,孕妇不能够长时间的弯腰或者蹲着,这样对胎儿不好,他连忙上前说道:“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齐宝钗抬头看了他一眼,直起了身子,道:“府绸,三梭布,杭绸,都给我找一些出来,要颜色浅的。”
“好,”何安应了,埋头在布匹里面翻了起来,同时问道:“要这些布做什么?”
齐宝钗抚着肚子,道:
“该给他准备一些衣裳了。”
话音一落,何安倏然回过头来,看着齐宝钗那般慈爱的摸样,又看看她那平坦的肚子,转头更加卖力的找寻起来。
何安是个心思细腻的,不用齐宝钗嘱咐便知道不能够找那些个提花的或者锦缎的,那些固然好看名贵,可是上面的花纹对于新生儿的娇嫩皮肤无异于是粗石板那般。
他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被衣服磨坏了皮肤。
很快他找出了七八块料子,都是最近齐宝钗给他做衣裳余下的,所以这颜色有些不够鲜嫩,他摩挲着三梭布,道:“这个三梭布倒是极为柔软,可是却不及杭绸府绸柔软滑糯,杭绸更是轻软若无物,不如我们用杭绸?”
齐宝钗接过杭绸来看了看,随手扔到了箱子里,道:“杭绸吸水柔软,不过倒是容易挂丝,小孩子的指甲柔软,万一挂到可就疼的紧了。”
再看看府绸与三梭布,衡量再三,道:“便用三梭布做贴身的衣裳,府绸做包被吧。对了,你的旧衣赏有不穿的,吸水的拿出来,我全都拆了做尿布。”
齐宝钗是说做就做,她也不让人进来帮忙,自己将布铺在炕上,用手丈量了尺寸,拿起剪刀就剪了起来。
何安在她身边晃来晃去,却始终吸引不了她的注意,一个时辰后,当看到齐宝钗剪了十几件衣服小样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他也不敢去动齐宝钗手中的剪子,生怕她挣扎间扎到自己了,他站着她身后,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要说的?”齐宝钗的剪子停了下来,她举着剪子侧头想了想,道:“我觉得三姐姐不大可能死。你派人去查一查。”
第一五九章归
“别的呢?”
何安心里有些忐忑。
“别的什么?”齐宝钗眨眨眼睛看了何安一眼,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明白之后便低下头去继续裁剪,剪完了,便将剪好的衣服样子一件一件的码好放到一旁,又将碎布头按照颜色花样大小的不同分门别类的叠好,收进箱子里,转头看到何安还在这里,就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还不去查一查?王安平可是你的好兄弟,我三姐姐如今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岂能不给人一个交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啊!好,我这就去!”
何安摸不着头脑的被齐宝钗一顿呵斥便匆匆忙忙出了门,被外头的大太阳一晃,他又觉得无比的烦乱起来,跺了跺脚便匆匆出门。
乍一到门口,正碰上了薛承嗣精神抖擞的进来,他快步上前去对着何安的胸口就是一拳:“你怎么知道我今儿个回来的?走,咱们进去说说去,安平这次可真的是光宗耀祖,建功立业了!”
何安眉头深锁,抓住薛承嗣的胳膊就苦笑道:“我这正头疼着呢,咱们出去说,出去说。”
“也好。”
薛承嗣是昨儿个半夜里回来的,歇了这一觉也没缓过劲儿来,本来想着在这里歇一会儿跟何安说说话,可是看何安的表情不对,便也不再坚持,被何安拉着走了。
“竟有此事!”薛承嗣拍案而起,脾性温和的他罕有的怒容满面:“叶季欺人太甚!我们在前线打仗卖命,他却在京中勾引将士的妻儿,真真其心可诛!”
何安跟薛承嗣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已然将家中的烦心事儿抛诸脑后,此时听薛承嗣如此说,他皱眉问道:“我走了以后,安平立过多少战功?怎么就封了封地了?这升迁是不是太快了?你现在呢?宫里没有什么话传出来?”
薛承嗣时武穆侯之子,自然不会上战场杀敌,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可是他在这次事件中负责了粮草,又因为薛离将平章政事家的女儿调/教的极为听话,京中源源不断的有消息传过去,崔内监暗中使下的绊子多由于有人通风报信而不了了之。
如若不然,几十万大军的粮草早就被断绝了。是以薛承嗣在这里战事中也是立了大功的。以武穆侯府的声势,薛承嗣竟然没有大的封赏,这太不正常了。
何安如此一说,薛承嗣也想起来一些事:“我是昨儿个夜里回来的。父亲对我说,这次庆元侯府大力推荐了安平,当时我没多想,如此看来,安平留在鞑靼回不来是庆元侯府动的手脚?”
何安皱眉道:
“安平呢?怎么没见他派人来接?”
薛承嗣却是问道:
“你家里的那个幕僚呢?陆元帅说此次可以胜利,多亏了她在背后出谋划策,他的眼光那般长远,陆元帅想要聘他为幕僚。”
何安脸色有几分不自然,道:
“这事儿回头跟你说。”
薛承嗣也没多想,说道:
“每次接到你家幕僚的信,安平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他给陆元帅看的信总是少了那么几页,我想着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
何安低头想了想,暗叹一口气,道:
“此事安平当也知晓了。只是三小姐是否有孕,他当是不知的。内子让我查一查三小姐是不是真的死于那场大火,我想,无论结果是什么,还是当她死了的好。”
薛承嗣看了何安一眼,道:
“你说的也是。”
既然说起了家里的事儿,被他抛之脑后的那个通房也跑进了脑子里,他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今晚我去你家借住一晚。”
“怎么?吵架了?”
薛承嗣很是奇怪的问道。
何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愿意说,薛承嗣也就识相没有多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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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宝钗的早晚请安刚刚被何氏免了,她也乐得出去,换了家常的衣裳坐在炕上开始缝衣裳。
素心几个丫头也过来帮忙,只有平儿跟着那几个心来的丫头说闲话,几人谁也没有提那个安宁的事儿,仿佛她根本没来过一般。
用过了晚饭,何安还不见回来,齐宝钗心头有些纳闷儿,即便不回来,何莫也应当回来说一声才是,她遣了若莲去前面二门问了,方才知道是跟薛承嗣走了。
“小姐,用去武穆侯府问一问爷什么时候回来吗?眼看着就要宵禁了。”
武穆侯府到何家来回要多半个时辰,所以若莲如此问。
齐宝钗侧头想了想,道:
“不用了,我们早些歇着吧。”
说着她掩口打了个呵欠就此宽衣睡下。
一连数天,何安没有回家,齐宝钗表现的很是平静,何氏倒是坐不住了,几次派人过来询问都被齐宝钗以“当是有公事”给打发走了。
等一个月过去了,安宁也坐不住了,这一个月里,新来的四个丫头除了将芽儿打发走了,换来一个若晨之外,这四个丫头都有了伙计,安宁每日里关在屋子里,要去给齐宝钗请安,都被打发了出来,说是夫人屋子里出来的,不敢怠慢。
要给未来的小主子做衣裳,那也得有针线不是?安宁过来只带了自己换洗的衣裳以及多年攒下来的细软,衣料什么的她以为齐宝钗会按照份例给她,可是一个月下来除了没有饿到她,竟是连月例银子都没有。
她想要拜托安沁帮自己拿些衣料过来,可是竟然连这边的院子都出不去。
小小的一进院子竟然被少奶奶防的滴水不漏,安宁不禁有些后悔了。
到离家一个半月,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何安再也没有借口在外面呆着了,他异常无奈的回了家。
他一进家门,何氏就得到了消息将他叫去了墨辉堂:“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个多月都不着家的?”
何安早就有了托词,道:
“如今战事已了,有很多后继的事情要处理,儿子在家躲了这么久的闲,也该忙一段时间了,总不能只让承嗣一人忙着。”
“公事要紧公事要紧。”何氏点着头,又道:“你既然回来了,你看看什么时候把安宁收房?她在你那里呆了也一个月了。我看也别挑时间了,就今晚吧,我一会儿就让人过去给她开脸。”
何氏原本很是欣赏齐宝钗,可是那是在基于不是自己媳妇的前提下,成了自己儿媳妇,脾气再怎么好的人也开始转变成一个普通的爱护儿子挑剔儿媳妇的婆婆。
何安连忙道:
“不用了,母亲。”
开玩笑,躲出去一个月,好不容易想出来了法子,怎么能让何氏再给搅合了?齐宝钗的冷脸他看半天心里就打颤,真的要收了房,他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嗯?”何氏的脸拉了下来:“是不是宝钗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何安连连摇头,“是儿子暂时不想纳妾,您想想您当年,您怀我的时侯,父亲纳妾了吗?您将心比心,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宝钗允许我纳妾,不是往她心窝子上插把刀吗?她在那里辛辛苦苦的怀着孩子,为我们何家开枝散叶,我在别的女人的床上逍遥快活,这成什么样了?而且宝钗的脾气您也见识过了。”
“说隐忍,倒也什么都能忍得下去,可是您就不怕把您的孙子忍出什么好歹来?”何安见何氏面色缓和下来,再接再厉道:“她为了不让我纳妾,连您都敢顶撞,日后若是纳了妾……您想想那个柳氏……”
“她敢!”何氏一拍桌子,怒道:“真当我没法子整治她吗?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大不了休妻!”
“母亲!”何安头都大了,怎么劝来劝去火上浇油了呢?“可是儿子就是喜欢她呀,儿子不能没有她。宝钗的好您也看到了不是?您看看您身上的衣裳,您脚上的鞋子,哪一件儿不是她做的?她就这一样不好,您看看,这样的儿媳妇哪里找去?您再找?再找允许您儿子我纳妾,可是能这么着用心的伺候您吗?”。
何安说着对绣桐使了个眼色,绣桐笑盈盈的上前道:“夫人,少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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