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是不是接受吴伟业辞呈一事,在内阁里面出现了很大的争议,钱士升和侯恂等人是完全赞同的。可张凤翼等人持有异议。
内阁首辅张至发的态度依旧不明确,看着几个内阁大臣吵得一团糟。
张至发当然明白其中的奥妙,东林党人想着让吴伟业辞官,并且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这体现出来东林党人对于背叛之人的态度,也让其他人不敢乱来,张凤翼等人对东林党人是不满意的,不愿意东林党人在朝廷之中独占鳌头。若是在吴伟业的事情上面退缩了,日后恐怕会让钱士升等人更加的嚣张了。
如此情况之下。张至发不管如何表态,都是会得罪人的,他这个内阁首辅,本来就没有很大的威望,更没有绝对的影响力,若是真正得罪哪一边。自身也很难立足。
吴伟业辞官的理由非常牵强,不过三十岁的年纪,正值壮年,哪里存在什么身体不适,无非是难以应对东林党人的攻击和迫害。主动躲避罢了。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内阁拿不定主意,吏部就无法操作,一件看上去很是简单的事情,竟然迟迟没有结论,这也足够让人笑话,也体现出意味深长的含义。
吴伟业辞官的消息,最快的时间传到了淮北。
孙承宗尚未离开淮安,郑勋睿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迅速做出了决定,请孙承宗前来商议,他有心帮助吴伟业,不过也要通过这件事情,好好的影响孙承宗,让这位在东林党人之中有着不一般地位和影响的老人,看看东林党人在朝廷里面究竟是如何做事情的。
孙承宗来到厢房,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看表情是有些奇怪的。
孙承宗进入到厢房的时候,郑勋睿、徐望华、文坤和李攀龙等人,正在厢房商议事情。
看见孙承宗进来了,郑勋睿面带微笑。
“今日请孙老先生来,在下是有事情需要请教的,只不过此事牵涉到了东林党人,在下若是贸然的插手,怕是要引发不少人的非议。”
与郑勋睿接触的次数多了,孙承宗的看法早就有所改变了,听见郑勋睿这样说,孙承宗也没有客气,径直开口了。
“郑大人,该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夫开口说吧,老夫致仕好些年了,不大关心朝廷的事宜,再说老夫身在朝廷之外,是要遵守规矩的。”
郑勋睿笑了,这次笑的很是舒心。
“孙老先生说的很好,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范仲淹先生的话语,在下记得东林书院时常教授,顾宪成老先生也作出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关心,这东林书院坚持的宗旨,与老先生的话语好像不一样啊。”
看着郑勋睿的笑容,孙承宗正色开口了。
“郑大人学识非凡,怎么说出来这等的话语,东林书院教授的这些东西都是不错的,无非是驳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认识,不少的读书人,不接触实际,科举高中之后,不了解民间疾苦,不仅不能够为皇上和朝廷好好的做事情,反而盘剥百姓,着实不应是,至于老夫说的话语,也是不错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致仕了,那就尽能力为家乡百姓多做一些好事情,不要去干涉朝廷的事宜。”
孙承宗这样说,郑勋睿也收敛了笑容。
“孙老先生说的很好,若是这天下读书人都能够如同老先生一样,怕也没有那么多的权力博弈了,不管老先生是不是爱听,在下都要说的,朝中不少东林党人,嘴上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外的一套,南直隶的东林书院,一举一动让朝廷震动,既然是读书人,没有在朝廷之中,为何去干涉朝廷之中的那么多事情,甚至与南方的士大夫和商贾结合起来,左右朝政,这等的事情,老先生不知做何感想。”
孙承宗摇摇头。
“东林书院也龙蛇混杂,老夫也知道一些,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不知道郑大人召唤老夫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在下请孙老先生,是为了礼部员外郎吴伟业大人的事宜。”
郑勋睿一边说,一边将整理好的文书递给了孙承宗。
孙承宗很快看完了文书,不过在这个过程之中,孙承宗的眉毛微微跳动。
“这个吴伟业,老夫倒是知道一些,好像很有文采,其他方面就不是很熟悉了,既然吴伟业要辞官归里,那吏部同意就是了。”
孙承宗的回答,在郑勋睿的预料之中,作为东林党人之中最有影响的人,孙承宗不可能不知道朝廷的情况,也不可能不知道东林党人对于所谓叛徒的处理办法,要对东林党人这些作为进行评价,恐怕不好开口,再说从换位思考的角度出发,如此的处理没有什么问题。
郑勋睿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才决定出手帮助吴伟业的。
“孙老先生说的是,吴伟业既然想着辞官归里,不管是什么原因,朝廷是不应该犹豫的,不过在下考虑,想着让吴伟业到淮北来做官,不知道老先生有什么看法。”
孙承宗的脸色微微变化了,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不好回答,从文书上面的情况看,吴伟业毫无疑问是遭遇到排挤,以至于无法在京城立足了,故而想着逃避,排挤吴伟业的就是朝中的东林党人,这个时候郑勋睿想着将吴伟业接到淮北来,岂不是让矛盾更加的尖锐。
“老夫不好说,不过老夫要提醒郑大人,吴伟业辞官背后的缘由,郑大人是清楚的,吴伟业年纪轻轻,以身体不适的原因要求辞官,那就是到了没有办法的境地,郑大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施以援手,难道不害怕惹到更大的麻烦吗。”
“老先生还是不大了解在下,在下可不是怕麻烦的。”
孙承宗盯着郑勋睿,看了好一会。
“既然郑大人下定决心了,老夫也不好说什么,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多少知道一些事情,虽说与郑大人接触的时间不长,可老夫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与郑大人为对手,真不知道有些人是如何想的。”
孙承宗说出来这番话,徐望华、文坤和李攀龙等人的脸上都露出吃惊的神情,他们一样是敬重孙承宗的,这才几天的时间,孙承宗居然说出来了这样的话语。
郑勋睿的脸上反而没有什么表情了。
“孙老先生的话语,在下记住了,在下同样不愿意以孙老先生为对手,在下还有一个期盼,不管淮北的局势如何的发展,在下都希望能够得到老先生的支持。”
孙承宗点点头,没有说话。
很快,一份加急信函从漕运总督府送往京城去了。
皇上的圣旨和吏部的敕书也很快下达,史可法出任凤阳巡抚,原凤阳巡抚吴振缨出任礼部左侍郎,吴伟业出任淮安府知府,原淮安府知府马祝葵出任理漕参政。
圣旨和敕书下达,朝廷里面的议论更多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统战对象
吴伟业很快就来到了淮安。
辞官的事宜,在内阁引发了争议,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要说完全不知道权力博弈的事情,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多年来的观察,已经让吴伟业对于东林党人产生了畏惧心理,尽管他是东林党人之中的一员,眼看着自身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朝中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这让吴伟业对朝中大人失望至极,偏偏这个时候,郑勋睿伸出了援手。
吴伟业做梦都想不到,郑勋睿会滩浑水。
郑勋睿伸出援手,应该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毕竟吴伟业遭受到排斥和挤压,主要还是因为巡按淮北的事宜,作为受益人的郑勋睿,此刻是应该回避的,无论如何都要撇清关系的,想不到其这个时候伸出援手,根本不在乎外界的任何议论,这是需要勇气的。
恐怕郑勋睿此举,得罪的不仅仅是东林党人,甚至包括了皇上。
事已至此,朝中会有什么议论,吴伟业已经不在乎了,也不关他什么事情了,匆匆准备,他马上上路,而且行程很快,仅仅用了五天的时间,就抵达淮安了。
到京城去接旨的史可法等人,也跟随漕船回到了淮安。
总督府,厢房。
史可法和马祝葵等人都在这里,两人的脸上带着笑容。
史可法以右副都御使的身份兼任凤阳巡抚,尽管说也是三品的品阶,但和以往大不一样了,明显成为了封疆大吏,而且是镇守中都凤阳,这已经预示着踏入到权力中枢,将来的发展也完全不一样了。
马祝葵就更不用说了。从四品的知府直接晋升为三品的理漕参政,这是巨大的一步,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更不要说马祝葵一直都是在地方上为官,根本没有进入过京城。
看见郑勋睿等人进入到厢房,史可法和马祝葵两人连忙站起身来行礼了。
郑勋睿的脸上也带着笑容。不过他的笑容之中有着不一般的含义。
史可法与马祝葵等人高兴是正常的,但两人内心究竟有什么样的想法,这说不清楚,也不能够勉强,若是皇上想着招徕两人,两人说不定会改变想法,这方面郑勋睿不能够可尅,若是对淮北的官吏都做出这方面的要求,郑勋睿只能够是自讨苦吃。
史可法本可以直接到凤阳去上任。不过他还要与马祝葵之间办理一定的交接。
“史大人,马大人,恭喜你们啊。”
史可法连忙抱拳行礼开口了。
“一切都是大人的青睐,下官定会精心竭力,好好治理凤阳。”
马祝葵同样开口了,不过他在漕运总督府,只要按照总督府的要求做事情就可以了。
郑勋睿看着史可法开口了。
“史大人出任凤阳巡抚,右副都御使。责任重大,凤阳乃是大明中都。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近两年的时间以来,凤阳的商贸方面还是有一些欠缺的,淮北的四府三州,凤阳曾经是最为富庶的地方,可接近两年时间过去。扬州和庐州都已经超越凤阳,希望马大人上任之后,能够尽快改变此等的局面。”
凤阳其实还存在其他的问题,这一点史可法心知肚明,就说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的事宜。都没有能够完全清理干净,当然原任凤阳巡抚吴振缨不愿意过于得罪东林党人,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至于说商贸方面,吴振缨同样不是特别关注,这必然导致商贸的交易滞后,史可法上任之后,首要的事情就是振兴商贸,以及进一步清理东林党人、复社和应社的读书人,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就不大可能让凤阳真正的快速发展。
“大人放心,下官上任之后,一定按照总督府的要求做事。”
一天之后,吴伟业前往总督府,拜谒郑勋睿。
吴伟业的神情有些憔悴,大概还没有从噩梦之中醒过来,尽管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遭受的排挤和威胁,让吴伟业不堪忍受,尽管已经是正四品的淮安知府,可以礼部员外郎的身份出任地方知府,并非是真正的提拔和重用。
见到吴伟业的时候,郑勋睿的脸上带着笑容。
他知道吴伟业不甘心,尽管吴伟业的性格不适合在官场上博弈,可毕竟进入到朝廷,内心也是想着能够出人头地的,再说吴伟业的学识的确是不错的,可惜八年时间过去,遭遇到诸多的不顺心与坎坷,有了不少负面的情绪,此番到淮安出任知府,普遍被人看作是避难,内心恐怕更加的郁闷。
在郑勋睿的面前,吴伟业显得有些拘谨。
其实郑勋睿也是有些担心的,让吴伟业到淮北来,他不仅是冒着与东林党人全面对弈的局面,冒着被皇上猜忌的危险,而且还因为吴伟业并非是完全脱离东林书院。
相比较来说,吴伟业只能够算是统战对象,不是郑勋睿的心腹,淮安府的地位异常的重要,短时间之内,任何的政策都不能够出现偏颇和改变,故而吴伟业出任知府之后,要是没有正确的认识,恐怕也会遭遇到郑勋睿的训斥和排挤,但让吴伟业到淮北其他地方出任知府,那更是不合适的事情,恐怕吴伟业心血来潮,做出来不合适的事情,那时候就晚了。
简单寒暄几句话之后,郑勋睿开始提出要求了。
“吴大人,本官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在京城遭遇的所有事情,本官都是知道的,来到了淮安府,不要想那么多,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可以到淮北各处去看看。”
“下官不敢,淮安府的事宜,下官还是要尽心尽力做的。”
“这是自然,你刚刚到淮安府,需要一段时间熟悉情况,故而不需要特别着急。”
吴伟业看了看郑勋睿,默默的点头,他隐隐明白了一些意思了。
郑勋睿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吴伟业的,目前远未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吴大人,有些话本官不想说,可又必须要说出来,你虽然到淮安府出任了知府,但朝中的某些人,不一定会放过你,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打探你的情况,从任何方面找寻你的问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每个人出现的失误,那满朝恐怕没有一个好人了,当然,朝中那些人,更加想着算计的是本官。”
“本官为了朝廷稳定的大局,不想和他们计较,但他们若是将手伸到淮北来了,那本官绝不会客气,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他官居几品,只要敢插手淮北的事宜,本官就要痛击,不会留下任何的颜面。”
“你本是东林党人,不过看不惯某些事情,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了一些话,做了一些事情,可惜你的苦心,那些东林党人根本不明白,他们视你为仇訾,不打倒誓不罢休,也正是因为苦心没有能够被人理解,故而你很痛苦,看上去一蹶不振。”
“一个人的信念和信仰,他人是不能够勉强的,本官同样不会勉强你改变信念和信仰,但本官也是有要求的,本官不勉强你,你也不要勉强本官,淮北的很多赋税政策,以及商贸的政策,与朝廷的要求是不一致的,这些都是必须要执行的,不能够有丝毫的改变,你上任之后,不要触及这些方面的事宜,否则本官也不会客气的。”
吴伟业看着郑勋睿,慢慢的开口了。
“大人放心,下官巡按淮北,就发现这些事宜了,下官觉得,淮北的富庶,与这些相应的做法有着很大的关系,下官出任淮安知府,绝不会改变任何的事宜,下官不想遭到万人的唾骂,下官更不想与大人对着干。”
郑勋睿微微叹了一口气,吴伟业说的话,在常人听来是高兴的,但郑勋睿不会高兴,尽管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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