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
此时还显得有些清静,不过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今日是发榜的日子,高中的举人,自然有不少人会到秦淮河来庆贺,落榜的生员,一些也会到这里来,发泄胸中的郁闷,能够给与他们最大安慰的,就是青楼的姑娘了,这个时候,高中的举人和落榜的生员,都是不会在乎钱财的,这也是秦淮河诸多青楼收入最高的时候。
这样的情形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一直到十月份之后,才会安静下来。
盛泽归家院。
掌柜徐佛家喃喃自语。
“郑公子啊,奴家真的想不到啊,你居然是解元,你如今已经是老爷的身份了,不知道当初的许诺,是不是兑现。。。”
鸨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柳隐。
虚岁十四岁的柳隐,出落的愈**亮了,她的名气更大了,很多来到秦淮河的人,都是慕名而来,想着看看盛泽归家院的柳隐姑娘,甚至有人愿意出数千两白银,买下柳隐的第一夜,当然这些要求,悉数被掌柜拒绝了。
柳隐与郑勋睿之间的关系,徐佛家一直都是保密的,没有给柳隐很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上一次柳隐拿到郑勋睿的信函之后,心情完全变化了,不大愿意接待客人了,尽管只是陪着吟诵诗句,包括弹琴唱歌等等,也不是很情愿,徐佛家没有勉强。
可是这一次郑勋睿成为南直隶乡试解元,徐佛家反而担心了,郑公子的身份完全改变了,自此之后就是朝廷的人了,将来出将入相也是有可能的,柳隐能够配得上郑公子吗,要是郑公子变心了,柳隐该怎么办。
鸨母很快离开房间,留下了柳隐。
“妈妈叫女儿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柳隐年纪毕竟还小,尽管在盛泽归家院长大,见过了很多事情,也算是有些心机的,可是想着徐佛家多年的培养,如今有名气了,却不愿意出来接客,等于是让徐佛家的投入白费了,相应给盛泽归家院也造成了影响,肯定是过意不去的。
可惜小姑娘内心有人了,其他人根本插不进去了。
“女儿,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知道,今日是乡试发榜的日子。”
徐佛家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消息是瞒不住的,很快就会传遍秦淮河,那些读书人到来之后,肯定会议论的,柳隐也是关心这些事情的。
“郑公子是乡试解元。”
柳隐的身体抖动了一下,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尽管说郑公子几乎没有来过秦淮河,可郑公子这样的表现,让她更加的倾心,不贪恋风花雪月,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依靠的。
很亏啊,柳隐的笑容消失了,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了。
“妈妈是不是要提醒女儿什么了。”
冰雪聪明,徐佛家更加的揪心,柳隐果然明白了意思,这个时候,她也要实话实说了。
“郑公子是乡试解元,已经是老爷的身份了,有些话妈妈不愿意多说,女儿自己多想想,你年纪还小,虽说知道很多事情,可并没有经历过。。。”
柳隐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期盼的神情,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徐佛家暗暗摇头,她见过太多了,何况她知道郑公子尚未婚配,这就更加敏感了,也会引发更多人的注意,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位郑公子内心里面想到的是什么。
第六十八章小小的扇动
“恭喜贵府郑老爷郑讳勋睿高中南直隶乡试第一名解元。。。”
“咣、咣、咣、咣。。。”
锣声和高呼声已经在谷里镇传开,跟在报喜之人身后的人越来越多,给解元郎报信,这是莫大的荣耀,衙役是绝对不会耽误的,榜单尚未张贴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发了,至于说郑凯华、郑锦宏和洪欣瑜三人,因为被太多的人围住了,离开府衙的时间稍微迟了一些,竟然落在了报喜之人的后面。
“嘭、嘭、嘭。。。”
砸门的声音传进来的时候,郑家早就沸腾了,一些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木屑四飞,这是规矩,大门以及堂屋的门窗,全部都是要被砸烂的,木匠就跟随在后面,盼着能够为郑家重新做好门窗,砸烂门窗,预示改换门庭,从这一刻开始,郑勋睿就真正跨入到士大夫的行列了,朝廷的很多政策,他也可以享受了。
“恭喜少爷,恭喜少爷,您是乡试解元。。。”
荷叶忍不住直接冲进了卧房里面,看见郑勋睿站在屋子中间,紧紧捏着拳头,闭着眼睛,牙关紧咬,脸色也微微有些白。
郑勋睿是在尽量克制自身的情绪,他这个穿越的蝴蝶,终于开始煽动翅膀了,这一次小小的扇动,已经改变了局部的历史,史载:崇祯三年南直隶乡试解元杨廷枢。
终于开始变化了,一条大路已经在他的面前铺开,至于说是不是能够稳稳当当的走上去,是不是能够一直走下去,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少爷,您怎么了,奴婢。。。”
“荷叶,我没有什么事情,帮忙我整理一下衣服,我要出去迎客了。”
荷叶眼睛里面的雾气瞬间消失,快步走到少爷的身边,仔细的整理衣服,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奏摺,都是要抚平的。
半刻钟之后,郑勋睿朝着前院走去,府里的下人看见郑勋睿之后,站在原地,对着郑勋睿微微鞠躬行礼,郑勋睿对着众人还以微笑,他的身份已经改变,在众人心目中已经是老爷了,既成事实了,他也只能够接受这样的礼节。
鞭炮声已经在府门外和前院炸开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融合砸门窗的声音,让郑家变得格外的热闹,府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在朝着院内张望,他们想着第一时间见到解元郎。
郑勋睿出现在前院的时候,欢呼声迅速出现了,报喜之人也大声开始报喜。
“恭喜贵府郑老爷郑讳勋睿高中南直隶乡试第一名解元。。。”
郑勋睿刚刚在堂屋拜见了父母和二娘,郑福禄、郑福寿、郑福南四人一起走进院子了,报喜之人已经被安排到旁边屋子去坐着了,这一次郑福贵拿出来了一百两银子,给了报喜之人,这让诸多报喜之人喜不自禁,得到这么多的打赏,他们绝对想不到。
“清扬,恭喜你,高中南直隶乡试解元,我们几人在路上就商议了,三日后请郑家宗族前来庆贺,这次是一定要庆贺的,我们每家都拿出来一些银子,算是给清扬的贺礼。。。”
厨房已经忙开了,其实酒宴早就准备了,郑勋睿高中的时候,附近的乡里乡亲都要来祝贺的,也要随一些礼,不过重要的意思还是庆贺,到了这个时候,郑福贵也绝不会吝啬的,一定要放开了庆贺。
酒宴开始之前,郑勋睿回到了卧房,郑福贵和几个哥哥已经开始商议三日之后请宗族诸人的事情,到时候一定是要拜祭祖先的,而且是以郑勋睿为主,诸多的礼仪怎么安排,的确需要提前做出安排。
酒宴很快开始,郑勋睿再次来到前院,端起酒杯,给诸多的乡里乡亲敬酒。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郑家终于有了稍许的安静,新的门窗全部都做好了,木匠得到了打赏,也沾到了福气,肯定是非常高兴的。
听来整整一个下午恭喜话的郑勋睿,略微有些头晕,耳边总是闹嚷嚷的,还喝下去很多的酒,头晕也是正常的,要是其他人,早就承受不住了。
不过来日还要参加鹿鸣宴,不敢喝醉。
堂屋里面,仅仅剩下了郑福贵,其余人都在四下里忙碌,或者收拾,或者打扫。
“清扬,我真的没有想到啊,整日都是晕乎乎的,明日你要去参加鹿鸣宴,你的四位伯父一大早就要过来,起草请柬,请宗族的人三日后前来庆贺,你可要做好准备,你的母亲太激动,已经去歇息了,明早去府衙的时候,看看你的母亲。”
“孩儿知道了,父亲还记得孩儿说到的阿拉伯马的事情吧。”
郑福贵的脸色微微暗了一些。
“清扬,你的意思,我是知道的,你想着保护家族,不过动作要是太大了,会不会引起他人的非议,官府有规定,护院的人数不得超过三百人,否则就是有造反的嫌疑了。”
“规定如此,其实没有谁来执行,江宁县的士大夫,护院超过千人的都有,孩儿不会和他们比较,不过这些护院,都是家里的佃户,就算是有人过问,也没有问题的,难道说组织佃户保护家族,也有人干涉,大明律可没有如此的规定。”
“我知道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孩儿的意思,一次性购买一千匹阿拉伯马,这样价格方面便宜很多,也就是四万两银子,这件事情不能够耽误了,明日开始请泥瓦匠和木匠搭建马棚,就在房屋后面,有大块的空地,九月份之内,阿拉伯马必须要到位,这样孩儿在去京城之前,能够看见阿拉伯马的训练,也能够关心这些事情。”
“这没有问题,我早就联系到商贾了,人家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我发话了,燕麦和黄豆早就买回来了,这些事情,我都可以来做,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前途,正月你就要到京城去参加会试,一定仔细了。”
“孩儿知道,父亲不用过于担心,孩儿刚刚说了第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就是来年种植玉蜀黍和甘薯的时候,增加到一千亩,另外的五百亩耕地,孩儿的意见,还是租赁,不用购买的,如今郑家租赁土地,应该是很方便的。”
“这我知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购买土地的,要是惹得祖上不高兴了,郑家可是承受不住的,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不会有购买土地的念头。”
郑勋睿有些无语,他随口撒谎,郑福贵牢牢的记住了。
“父亲,租赁的土地,洪家堡的佃户和原来的佃户每家增加一亩耕地,这样他们的收入也能够增加很多,此外还招募一百户佃户,每家三亩地,按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些佃户每家必须要能够抽调两名青壮出来,父亲已经制种两年时间,对玉蜀黍和甘薯的种植,也非常熟悉了,这些事情,孩儿今后基本不会插手了。”
“知道,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来办,我也不想你插手了,正月你离开家,到京城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的。”
郑勋睿也有些默然,以前殿试之后,若是金榜题名了,还有一个月的假期回家,谓之衣锦还乡,可是崇祯元年这个规矩就不存在了,殿试录取的进士,状元、榜样和探花直接封官,进入翰林院,二甲进士也是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至于三甲同进士,也是在京城听候吏部的安排,或者是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或者是到地方上任职。
他到京城之后,殿试能够高中,必然是留在京城,到了那个时候,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家乡,就真的说不清楚了,其实这也是郑勋睿最为担心的事情。
大明的京官是人人都羡慕的,地位明显高于地方官,地方上的巡抚、布政使等高官,都是从京城派下去的,都是京官担任的,地方上的官员,没有京城的磨砺,不可能成为高官,特别是能够进入翰林院,更是人人都羡慕的事情,进入翰林就意味着将来能够进入内阁了。
“清扬,你已经十六岁了,又是乡试的解元,这婚事,你的母亲很是着急啊。”
郑勋睿眨了眨眼睛,这件事情他还真的忽视了,十六岁的年纪,婚事早就应该定下来了,不一定说订婚之后就举办仪式的,但总是要有未婚娘子了,否则会遭遇他人耻笑的,何况他这个解元郎。自由恋爱是不可能的,皇上都做不到,何况他这个解元郎,至少娶回家的娘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说娶妾那是另外的事情了。
郑勋睿就算是有本事,可以在家里决定很多的事情,可是婚姻之事,他自己不能够做主,否则就是不孝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就算是殿试状元,也是白搭。
“清扬,你放心,你是举人了,你娘和我一定为你谋一个好的姑娘,今日就有人询问了,我儿子这样的人才,一般的姑娘是配不上的。”
郑勋睿有些恶寒,想想刚刚穿越,就遭遇到退婚的情形,不大两年的时间,一切都发生改变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郑勋睿想到了秦淮河的柳隐。
第六十九章鹿鸣宴
鹿鸣宴就是拜师宴,明朝的鹿鸣宴,已经显得格外重要了,在鹿鸣宴上面,举人是要拜见主考官的,表示成为主考官的学生,从此之后,政治命运基本就和老师绑在一起了,就算是举人想着模糊过去,老师也会提醒的。
朝廷之中出现的东林党、浙党等等,说到底就是利用这种拜师宴的方式凝聚起来的,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等等,基本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这些读书人还没有进入到朝廷之中,造成的影响不可能太大,想要完全结党,也不是很现实,可是参加鹿鸣宴的举人,绝大部分都是成为朝中官员的,这样的情况之下结党,就容易了。
郑勋睿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老师是董其昌,这是一个对政治不感兴趣的老头子,年纪也够大了,七十五岁,恐怕皇上钦点董其昌为南直隶主考官,也是想到了这方面的原因,至于说副主考魏呈润,郑勋睿只会礼节性的拜见。
还有一关,那就是应天府尹刘宗周,四十五岁的刘宗周正当年,对时局也有深刻的认识,还有最为要害的一点,刘宗周是东林党人,这是郑勋睿最为忌讳的身份。
郑勋睿绝不会加入到东林党之中去,相反,日后他的发展之路,可能与东林党产生极大的冲突,有一个观点郑勋睿是和东林党格格不入的,那就是对待商贾的问题,不管大明朝,还是他郑勋睿,日后要发展,必须依靠商贸赋税,将所有赋税的重担都压在农民的头上,大明灭亡的同时,他一样走入万劫不复之地。
鹿鸣宴是刘宗周主持,也是在应天府衙举行,所以郑勋睿必须要过刘宗周这一关。
九月初二,卯时二刻,郑勋睿来到了应天府衙的外面。
“清扬,我一直都想着去找你的,估计你昨日在家里的事情很多,昨日我也是应酬很多。”
“淮斗兄,我也要恭喜你啊。”
“同喜同喜,解元郎和亚元郎,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啊,早上我起身的时候就在想,明年要到京城去了,你我肯定是一同去的。”
“那是当然了。”
陆续有中举的举人来到应天府衙,郑勋睿和杨廷枢之间的交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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