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穿越之后,身不由己。
看见郑勋睿的脸色沉下来了,管家连忙再次开口了。
“少爷,杨公子是为了秦淮河的事情来的,说是给少爷道歉的。”
郑勋睿的脸上露出了冷笑,道歉,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秦淮河的打斗,为什么会牵连到杨廷枢了,难道说是杨廷枢动手的吗。
郑勋睿进入堂屋的时候,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来,抱拳稽首对着他开口了。
“清扬兄弟回来了,淮斗为那日的事情专程来道歉了,都是孝开兄弟有些激动,没有能够控制自身之情绪,才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清扬兄弟万万不要介意啊。”
郑勋睿同样是抱拳稽首还礼,趁机掩饰自身的情绪。
杨廷枢,字淮斗,真切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不会有假。
可杨廷枢还提到了一个人,孝开兄弟,应该就是龚鼎孳,龚鼎孳迎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的顾横波,被称之为江左三大家之一,这个龚鼎孳,学问不错,为人和品节却是差的出奇,没有读书人的骨气,放浪形骸,先后投降李自成和满清,被后来的读书人鄙视。
看样子魂飞魄散的那个郑勋睿,在秦淮河惹出来的还真不是小事情。
“淮斗兄专程前来,在下不敢当,那日发生什么事情,在下已经忘记,淮斗兄大可不必道歉的,专程为此事而来,令在下汗颜。”
杨廷枢眼睛瞪圆了,看着郑勋睿,尽管说这是第二次见面,但前后两次的差别太大了,在青楼的那个郑勋睿,专横跋扈,对谁都不在乎,口气大的惊人,整一个蛮横嚣张的小霸王。
“这个,清扬兄弟大人大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在下还是要解释一下的,那一日也是众人聚会,专程迎接卸甲归田的钱老先生,子常、麟士、竣公、天如和孝开等人,一起邀约到秦淮河,谁知道巧遇了清扬兄弟,因为言语不和,又因为孝兄弟开年岁尚小,没有忍住,故而发生冲突,在下和众人没有来得及插手,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杨廷枢还在详细解释,郑勋睿的脸色却已经发白了,他万万想不到,在秦淮河的这一冲突,竟然有如此大的蹊跷,杨廷枢说出来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钱老先生,也就是钱谦益,万历三十八年的探花,崇祯元年任礼部右侍郎,因为皇上推行枚卜大典,也就是会推内阁大臣,钱谦益被推荐上去,遭遇礼部尚书温体仁、礼部左侍郎周延儒弹劾,揭发其聚党结派,被皇上免去了一切职务,成为了老百姓。
子常,就是杨彝,麟士,就是顾梦麟,竣公,就是吴伟业,天如,就是张溥。
这些人在历史上都是大名鼎鼎的,其中的张溥如今已经有着很大的名气,天启四年的创办了应社,联合了一帮年轻的读书人,评论时政,发泄情绪,颇似后世的愤青。
吴伟业同样是江左三大家之一,是张溥的学生,而杨彝,是钱谦益的学生。
张溥、杨廷枢、杨彝、顾梦麟和吴伟业等人,都是应社的成员。
钱谦益为江左三大家之首,是东林党的主要骨干。
皇上推行枚卜大典,钱谦益就是依靠着东林党的支持,才被推举为内阁大臣的,皇上也正是担心朝中的朋党之争,一怒之下免去了钱谦益所有的职务,贬为百姓。
钱谦益到南京来,是被免去了所有的职位,准备回到家乡苏州去,诸多的年轻人得到了消息,聚集南京,专门宴请钱谦益,其中的杨彝还是钱谦益的学生。
郑勋睿这个时候到秦淮河去凑什么热闹。
杨廷枢说完之后,发现郑勋睿还在沉吟,有些奇怪,咳嗽了两声。
一边的马氏,终于知道了冲突为什么发生,脸色也有些发白,一个女人家是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事情的,她看着儿子,索性不开口说话。
被咳嗽声惊醒的郑勋睿,定了定神,面带微笑开口了。
“淮斗兄做出如此之多的解释,在下很不好意思了,那日发生冲突,都是在下的不是,应该是在下道歉才对,淮斗兄既然来了,在下还是那句话,过去之事,在下已经全然忘记了。”
“不知道清扬兄弟对钱老先生是如何看待的。”
杨廷枢问出来这个问题,马上让郑勋睿警惕了,不知道这杨廷枢是什么意思。
“钱老先生文采飞扬,在下很是敬佩,其他的方面,在下不是很了解,不便做出过多至评论,还请淮斗兄谅解了。”
“清扬兄弟出身名门望族,风度翩翩,话语严谨,在下很是佩服啊。”
“淮斗兄弟客气了,在下年岁尚小,学识不足,若是随便议论时局,岂不是妄自菲薄了。”
杨廷枢的脸色有了一些变化,郑勋睿间断的几句话,隐含的意思,令人回味,和那一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出现如此之大的变化。
难道说名门望族的子弟,真的是深藏不露。
交谈不知不觉展开了,杨廷枢说到了对时局之认识,说的有些直接,不过郑勋睿每次都是从容回答,不予评价,表现出来意思就是,可以关心时局,但少议论,若是真的有本事,那就努力做出来让众人看看,不要空谈。
郑勋睿的见解,让杨廷枢大为震惊。
晚饭是马氏亲自安排的,杨廷枢没有拒绝,他是很少在不熟悉之地方吃饭的,可这一次是例外,和郑勋睿举杯豪饮,喝醉之后被郑锦宏驾着马车送回去的。
郑勋睿一直都很清醒,和杨廷枢的交谈,他也是殚精竭虑,非常重视,所透露的观点可谓是集大成之认识,他不想得罪杨廷枢。
郑勋睿想到更多的是钱谦益,东林党的骨干成员。
他对东林党的认识很不好,对钱谦益的认识同样不好,江左三大家之钱谦益、吴伟业、龚鼎孳,除开吴伟业的骨气稍微强一些,其余都是稀松的,根本没有读书人的骨气,更可怕的是没有信仰。
至于说东林党,后世的评价毁誉参半,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东林党的组成,乃是江南的士大夫和商贾,这是典型的官商结合。
士大夫不遗余力的为商贾呐喊,免除各种的商贸赋税,增加农业赋税,导致商贸赋税大幅度下滑,农民负担大幅度的增加。
灾荒连连的时候,这是很致命的事情,结果就是农民不堪忍受负担增加,爆发了农民大起义,朝廷的赋税更是大幅度的下滑,无力应对农民起义和后金的攻击,大明最终轰然倒塌。
大明灭亡的原因有很多,可东林党在其中起到的坏作用,是非常明显的。
所以郑勋睿对东林党的认识是很不好的。
第十一章家务事
郑凯华来到堂屋的时候,一脸的单纯。
看着郑凯华的神色,郑勋睿暗暗感慨,他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十二岁的郑凯华一点都不简单,决不能够用后世的眼观去看待,试想一个从小都在备受屈辱和不重视环境之下长大的少年,心思怎么可能不复杂,加之早熟是时代对男人的要求,这一切都导致了郑勋睿的认识出现了偏差。
秦淮河的事情、退婚的事情,以及做出来那些让人唾弃的事情,为什么能够广为流传,为什么外面都知晓了,这些都是家族内部的事情,隐瞒都来不及,还有这一次杨廷枢专程到家里来拜访,绝不是无缘无故的,有因才有果,郑勋睿很清楚这一点。
认真整理思路之后,他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了郑凯华。
通过近十来天的观察,他发现了郑凯华不一般的地方,在长辈的面前,郑凯华表现的单纯善良无辜,好像什么都不懂,可背过身来,郑凯华关心府里发生的点滴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打听,而且每次打听到什么消息之后,都会出去一会的时间。
郑凯华找到郑锦宏打听了不少的事情,包括县学里面的事情,单纯的郑锦宏是不会有任何防备的,有什么说什么,郑凯华甚至找到了荷叶与玉环打听情况。
还有就是孙氏的表现,更加不正常,郑凯华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到孙氏的房间里面去,进去的时候脸色平静,出来的时候面容严肃,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通过这些现象,郑勋睿很快认定了暗中作怪的就是孙氏和郑凯华。
郑勋睿不打算惩罚郑凯华,毕竟是一家人,以前的郑勋睿,可能是做的太过分了,再说郑凯华是庶出,孙氏是妾侍的身份,在家里是低人一等的,为了能够争取到最大的利益,算计他郑勋睿,是很正常的事情。
“凯华,坐下吧,我们兄弟之间,很少交谈,我想和你好好探探。”
“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若是要弟弟去做,吩咐就是了。”
“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着和你好好谈谈,你不要着急,二娘那里我已经说过,今夜你就在我这里睡觉。”
郑凯华的脸色微微变化了,他不知道这个出现巨大变化的哥哥,又会想出什么招数,让他痛不欲生,从小到大,他都被这个哥哥压得喘不过气来,可以说是生活在恐惧之中,可惜人家是嫡亲的,他是庶出的,地位差别太大了。
“弟弟,这些年以来,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你很是轻视,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让你生活在恐惧之中,想起来都感觉到是耻辱,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希望过去的能够过去。”
“我也清楚,你内心的怨气,短时间是不可能消除的,不过有一句话你要记住,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是我们之间生出太多的罅隙,这些罅隙慢慢积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倒下的就是郑家了,到时候你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郑凯华的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我所说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是有着两层含义的,第一层含义刚才已经说了,过去我对你的伤害,希望你能够慢慢消化,不要总是堆积在内心,那样对你也不利,至亲之人都不能够信任,将来你还能够信任谁,带着如此的侫气,你怎么可能与他人很好的相处,第二层的含义,是你过去所做的对我不利的事情,也都过去了,我们兄弟之间不要计较。”
“家里的很多事情都传出去了,导致郑家成为了笑柄,这其实对你也是不利的,你毕竟是郑家的子弟,家族名声不好,你一样受到牵连,他日就是想着谋取功名,怕也是被第一个裁撤下来的。”
郑勋睿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凯华的脸色慢慢红了,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然,我自己做出来的混账事情,怪不得他人,这都是我自身之责任,期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若是家人之间、兄弟之间都不能够原谅,都是相互提防和相互猜忌算计,就更不要说到外人了,父亲说过家和万事兴,这是不错的。”
“昨日我和母亲商议过了,开年之后,你就到县学去学习,争取考取功名,此外你的所有用度,从如今开始,和我一样,你的卧房,就在我的旁边,你已经十二岁了,总是和二娘住在一个地方,也是不行的。。。”
郑凯华毕竟年纪不大,听到郑勋睿这样说,终于是忍不住了。
“哥哥,你不会又是想到什么办法算计我吧。”
郑勋睿苦笑着摇头。
“你我之间的罅隙,主要是我的原因,这其中还牵涉到二娘,这些我都是清楚的,兄弟之间争来争去,不就是家产吗,你想想,若是你我都不争气,分的这些家产,又能够如何,总是有坐吃山空的那一日,到时候落魄了,谁会接济你我兄弟,说到底,你我兄弟都要争气和出息,要拿到功名,要光耀门庭,荥阳郑氏,乃是名门望族,为什么能够延续千年的时间,若是家族内部矛盾重重,兄弟姊妹之间相互算计,能够维持那么多年吗。”
“我说的都是真话,不期盼你今日就完全相信,我是不是完全放下了,你就看我日后之行动,我也不敢期盼你今日就发生转变,但我希望你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能够认真思索一下,这做事情无非都是得到利益,你要认真想想,做的每一个决定,是不是能够让自身得到最大的利益,你在如此的环境之下长大,想到的事情肯定很多,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听进去我所说的话语。”
郑凯华看了看郑勋睿,终于再次开口了。
“哥哥,你是嫡亲的,我是庶出的,什么话都是你说,父亲也是相信你说的话,家里也是大娘做主,娘和我能够说什么,做什么。”
郑凯华说出来这些话,郑勋睿的面容严肃下来了。
“每一个家庭都有做主之人,上至朝廷,下至寻常百姓之家,若是人人都争着做主,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有句话我本不该说的,这皇上的兄弟很多,是不是大家都来想着做皇上,是不是每一个人说的话都要算数,都要做主,这样还能够维系吗。”
“我所说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就是兄弟之间要相互信任,为了家庭之强盛,劲往一处使,不是说谁要压过谁的问题,我相信你能够明白这些话语。”
“至于说今后你会如何做如何想,我不能够左右,但我可以保证,今后的日子里,我时时刻刻维护你的利益,避免你遭受到他人的欺负,我还会在父亲和目前面前,为二娘争取到应该有的利益,郑家只有你我兄弟两人,唯有抱成一团,才有希望。”
“我不期盼你和我一心一意,但我对你也是有要求的,那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要做对家族不利的事情,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要记住,不管你遭遇到任何的挫折打击,家都是你最后可以栖身的地方。”
郑凯华的脸色终于变化了,慢慢变得通红,慢慢低下头。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本来是准备留你在这里过夜的,看样子你不是很情愿,你还是回去吧,今日我说的所有话,你可以和二娘说,看看二娘是怎么看的。”
两天之后,从县学回来的郑勋睿,刚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在院内等候的孙氏。
孙氏直接上前,面对郑勋睿低声开口了。
“清扬所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话,这么多年了,奴家是看着你长大的。”
孙氏的语气明显带有不信任,但脸上的神情是真诚的,不管怎么说,一个看着已经懂事的睿智的郑勋睿,绝非孙氏和郑凯华可以抗衡的,要是郑勋睿真的能够说到做到,让家庭和睦,让郑凯华享受到应得的待遇,孙氏也就没有必要做小动作了,毕竟郑家若是名声不好,对郑凯华没有丝毫的好处。
“二娘不愿意相信,在清扬的预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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