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收一摆手:“伤筋动骨,不宜移动,就在这紧急救治,林掌柜,行吗?”
“当然可以!神医请快救他们吧!用药随时吩咐。我让他们准备。”
“多谢!”
阎妙手瞟了一眼杜文浩,道:“可是师父……,他在旁边呢!他会偷师学艺的!”
钱不收叱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些!动手啊!”
“哦!”阎妙手赶紧替那些手脚受伤的治疗,钱不收则蹲下身,给那痛得门板上打滚的捕快检查受伤情况。憨头也拿了把剪刀,要剪开那不停呻吟的捕快的衣服查看伤口情况。
阎妙手叫捕快跑回济世堂拿来出诊行医箱,这空挡,对杜文浩道:“师祖,你能回避一下吗?我们在抢救病人!”
没等杜文浩回答,雪霏儿抢着道:“喂!你这话真奇怪,这不是你们济世堂,这是五味堂!杜郎中是堂上坐堂先生!你凭什么叫人家回避?那么多人都看,你不让回避,偏偏让杜郎中回避,凭什么啊?”
杜文浩学过现代外科手术,但从没见过古人如何治疗这种重症创伤,很是好奇。古代可没现代外科手术的那些设备和医药,所以他的确想瞧瞧古人用中药为手段是如何动手术的,以后行医肯定用得着,听了阎妙手这话,淡淡一笑:“他是怕我学了他们医术。好,我不看!”扭转身去。
“那倒不必!”阎妙手忙道:“你看也行,不过,你学了我们医术,可得把如何治疗二奶奶的药方教给我们作为交换!”
杜文浩转过身来,没好气道:“你这人真是!人家病人等着你救治,你还在这跟我讨价还价!行行!我都说了,那药方我会教给你们的!快给人救治吧!”
“那说好了,不许撒赖!”阎妙手这才将那把宝贝折扇插在后脖颈衣领里,开始检查那几个手脚受伤的捕快。
杜文浩问那姓龙的副捕头:“这位大哥,你们怎么受的伤啊?”
庞县尉将女儿许给五味堂一位年轻的坐堂大夫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城,这龙副捕头当然也知道,虽然他没见过杜文浩,但见杜文浩穿着青衣长袍,尤其是看见杜文浩旁边站着的庞雨琴,就更肯定了眼前这位就是五味堂的那位年轻坐堂大夫,县尉大人未来的女婿,忙陪笑道:“是杜郎中吧?唉!别提了,今一大早,我们在东门盘查的兄弟,从一辆企图进城的大牛车里查出了府城通报的贼寇疑犯,这些贼寇十分凶恶,负隅顽抗,一场恶斗,尽管击毙击伤贼寇几人,我们也有好几个兄弟受了伤,尤其是这两个兄弟,伤势最重。不知能否保住性命。”
庞雨琴一听就急了:“那我爹了?”
“县尉大人没事,他和雷捕头两人合力,连毙两名悍匪,没有受伤,我大队援兵赶到,贼寇溃逃,县尉大人和雷捕头带着兄弟们和甲兵追捕潜逃疑犯去了。我负责把受伤的兄弟送回来医治。”
庞雨琴这才松了口气,对杜文浩道:“先生,你也帮着救治啊!”
杜文浩苦笑:“人家只相信钱神医,不信我!”
龙捕头忙陪笑道:“不……,不是这意思,这个……,兄弟伤势危重,嗯……,那个……,要不,杜郎中,要不,您给我瞧瞧吧。我左手给贼子刀尖划了道口子。”
杜文浩能理解龙捕头他们的心情,虽然他治好了庞县尉的小妾,但是,哪个大夫没治好过病人呢,除了目睹二奶奶病危的人能体会到治好这个病的困难之外,别的人也只知道二奶奶病重,后来给他这个铃医治好了,对他多少有了些印象,但是,真要遇到伤病,尤其是比较危重的伤病,习惯上还是把病人送到经验丰富的大夫那,即使这个大夫曾经有一两个病人没治好,多年积累的成功已经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要想短时间内取代钱不收成为新的神医偶像,简直是不可能的。
所以杜文浩也没多说,小心地将龙捕头的衣袖卷起来瞧了一眼,苦笑道:“你这么点伤口……,不深也不长,已经抹了金疮药,血也不流了,还让我瞧什么?”
“嘿嘿,我是……,这个,自己乱抹的金疮药,也不知道对不对症……”
正在这时,就听憨头啊的一声惊叫,说道:“师父!这人……,肠子都流出来了!”
第54章 古代手术
憨头一只手按着门板上那呻吟捕快的肚子,另一只手里拿着剪刀。张皇失措叫着。钱不收忙转到这捕快旁边,对憨头道:“这个我来,你去看那位受伤的!”
“哦!”憨头答应了,慢慢放开手,只见那伤小腹上一道口子,缠绕着的花花绿绿的肠子已经脱落了一大卷出来,耷拉在外面,很是吓人。庞雨琴和雪霏儿都禁不住啊了一声,退后了好几步,躲到了杜文浩身后。
钱不收眼看伤呼吸急促,两眼翻白,额头冷汗淋淋,有阴阳离脱征象,沉声对一旁的林青黛道:“林掌柜,麻烦速煎生黄、净萸肉、生山药各一两送来,固气防脱!”
林青黛点头道:“好的!快!快煎药!”吴聪匆匆捡了药小跑到后堂煎药去了。
钱不收伸手托住那小节肠子看。杜文浩啊了一声,叫道:“不能这样!”
但话已经说晚了,钱不收已经用手托住了小肠,回头道:“怎么了?”
杜文浩苦笑,本想说这样用没采取消毒措施的手触碰内脏,会将细菌带给内脏,引起腹腔严重感染,古人没有细菌微生物学知识,自然不知,杜文浩这话就算没说晚,别人也不会相信他这个观点的。只好苦笑摇头:“没什么。”
钱不收将手里小肠凑到眼前仔细查看。
雪霏儿好奇地问杜文浩道:“他在瞧什么啊?”
“在瞧肠子被刺破没有。”
“破了怎样?不破又怎样?”
“破了就麻烦了,依靠他们的医疗手段,恐怕很难处理好腹腔感染这么复杂的病症,将会伤重不治,如果没破,塞回去缝合好,对症用药,还有一定的机会可以康复。”
钱不收听了这话,斜了杜文浩一眼,继续仔细查看,现肠子没有破裂之后,钱不收这才舒了口气,对林青黛道:“林掌柜,麻烦端一盆清水来!”
林青黛答应了,让丫鬟英子去端温水。
庞雨琴怯怯地问了杜文浩一句:“先生,神医要水做什么?洗肠子吗?”
“嗯!这一路上那么多灰尘,对暴露的肠子是该清洗之后再复位。其实,肠子出来的时候,急救的人就应该找个大碗先把肠子扣住,外面用纱布连同碗一起裹好,再送了救治,情况会好的多。不懂这些急救常识,造成内脏感染之后,抢救会增加很多麻烦。”
瞧见英子端了水进来,杜文浩道:“水里面最好加一小勺盐!”
“啊?加盐?”英子望着杜文浩。
“不加!”钱不收忙着清理肠子,头也不回道:“什么都不加,就温水就可以了。”
杜文浩低声道:“钱神医,清洗液最好用淡盐水,可以杀菌……,这个,可以避免……那个什么”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解释用盐水清洗的好处。但钱不收根本没理他。
英子道:“哎哟,这水太烫了,我回去加点冷水。”端着盆子又回去了。
片刻,英子将一盆温水端来了,里面还有个小木勺,把盆放在钱不收身边。钱不收用木勺舀了温水,开始清洗裸露在外面的大肠。
英子站在杜文浩身边,靠近他低低的声音道:“先生,我按你说的,加了一小勺盐了!没事吧?”
听得出英子的担忧,杜文浩明白,这小丫头对自己的医术也还不怎么相信,完全是处于对自己的信任才这样做的。心中感激,低声道:“放心!没问题!”
清洗好肠子,钱不收试图将肠子重新塞回肚子里去,但是,伤口太小,而在腹压下脱出的肠子则是一大坨,塞不进去。
钱不收道:“林掌柜,麻烦你拿一碗酸黑醋来!再拣皂角刺五分、细辛三分、白芷两分、麝香一分、朱砂三分、辰砂两分,研末送来,要快!”
林青黛忙吩咐英子和吴聪赶紧去准备。
很快,英子端着酸黑醋先送到了,钱不收接过,送到伤口鼻前,让他猛闻,这时,吴聪的药末也研好送来,钱不收将药末吹入伤鼻孔之中,并让他继续闻那酸黑醋。
就听“阿嚏”一声,受伤捕快打了个喷嚏,脱落在外的肠子呼的一声自行吸进腹中!
众人出了一阵惊呼,都赞叹钱不收方法巧妙。
钱不收一手按住伤处,另一手将药箱打开,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根穿好了桑白皮尖茸细线的弯针,开始缝合肚皮上破损创口内层,头也不回,说道:“麻烦林掌柜再拣**、没药、煅花心石、煅龙骨、血竭、乌梅炭、五倍子炭各二钱,煅蛇含石五钱,研末送来!另外再找一只雄鸡来!”
英子和吴聪不等林青黛吩咐,各自忙开了,吴聪和傻胖忙着拣药研末,英子则跑回后堂,从鸡窝里抓了一只公鸡回来。
等吴聪和傻胖将药研好拿来的时候,钱不收已经将内层缝好。
他先接过英子手里那只公鸡,捏着脖颈,扯掉鸡胸脯上的鸡毛,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金炳短刃,生生剥下一层鸡皮,将鸡皮放在一边,然后一刀挥去,公鸡头被应声劈落。鲜血喷出,钱不收扔掉短刃,抓住公鸡腿,倒过来,将鸡血淋在刘捕快肚皮上裂开的伤口中。
随后,他扔掉无头公鸡,接过吴聪手里的用纸包着的药末,系数倒在伤口上,然后拿起穿了桑白皮尖茸细线的弯针,开始缝合创口外部。
杜文浩暗自嘀咕,心想,鸡血封口这玩意也行吗?古人就是这样动腹部手术的?很新鲜,看钱乙这熟练的架势,这样的手术没少做,应该有成功的先例,唉,古人的智慧远远超出想象啊,并不只是书本上记载的那么硬邦邦的东西。
这则病例如让自己来,一时还真摸不着头脑。关于手术这方面,自己脑袋里全是西医那些无菌术、麻醉、止血、体液平衡、输血、抗休克之类的东西,要让自己用纯中医来动这种大外科手术,还真有点怵,钱不收的这些办法,自己连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实践。这一次的观摩让他眼界大开,同时也思路大开,现在是在古代,一切都只能从古代的医疗条件着手,思索医疗方案,不能局限西医那一套了。
钱不收将伤口缝好,涂上去腐生肌的金疮膏,将刚才生剥下的鸡皮贴在伤口外,叫林青黛拿来一段干净纱布,将伤口包好。这才舒了口气:“行了!等一会老朽给你再开付通肠活血汤,按方服用,很快又能起来抓贼去了!不过记得付林掌柜药钱哦!”
一众捕快闻言都哄笑起来。那受伤捕快孱弱地笑了笑,低低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林掌柜连连摆手:“不用了,你们都是为抓贼负伤的,怎么能收钱呢。”
眼看钱不收忙完了,一旁的憨头才畏畏缩缩低声道:“师父……,这人……,这边这个人的脉象弱小,好像不行了哦……”
杜文浩注意力一直在钱不收治疗的这肠子出来的病人身上,听了憨头说这话,才仔细一瞧那个刚才痛得打滚的受伤捕快,此刻已经不动了。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这捕快肚子微微鼓起,两眼紧闭,一张脸加上口鼻都成了惨灰黑色,呼吸短促,显然已经休克过去了。一个老和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三个小孩,围拢在那捕快身边,正不停抹着眼泪。
钱不收一听憨头这话,花白眉毛一抖,顾不得洗手,两步走到那躺着一动不动捕快身边,凝神搭脉,片刻,摇了摇头:“唉……,已经伤及脏腑,此乃不治之症,难以活过今晚了!”
“老天啊!”那妇人扑在这捕快身上,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那几个孩子也跟着跪在地上,抓住捕快的衣服哭嚎。那老哭得老泪纵横,紧捂着心口,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幸亏后面的捕快扶住,赶紧拿了把椅子过来让老坐下。另有捕快帮他舒胸。
钱不收捋着三缕花白胡须,想了片刻,道:“我开两剂疏风理气汤,与和伤丸一并服用,或可拖延多一两日。不过……,唉!算了,这方也没什么大用,还是及早准备后事吧!”
那妇人嚎啕大哭,跪地磕头:“神医!不是说,经你手医治的人,连阎王爷都收不走吗?救救我夫君啊!求你了!”
钱不收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憨头歉意地低声道:“大嫂,神医也救不了必死之人啊,连上古神医扁鹊,面对病入膏肓的蔡桓公,也只能是无可奈何避走呀。”
妇人彻底绝望了,转身抱着丈夫的身体,哭得死去活来。
第55章 吓跑了
这时,阎妙手已经替那几个手脚受伤的捕快包扎处理完毕。钱不收对林掌柜拱拱手,又对杜文浩道:“师……,咳咳,如没有别的吩咐,老朽告辞了!”眼见四周人多,钱不收这句师父还是没叫出口。
杜文浩没说话,只是摸着下巴凝视那昏迷过去的捕快。阎妙手上前一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将他从沉思中惊醒。阎妙手道:“师……,那个什么,药方能否传给我师徒?”
杜文浩走回桌前写了道方子,拿回来递给钱不收,简单说了一下用药注意事项。
钱不收一点就透,点了点头,将方子揣进怀里,拱手说了句:“多谢!告辞了!”转身出门。阎妙手跟着钱不收走了。
憨头恭恭敬敬给杜文浩鞠了一躬,拱手道:“师祖,我们告辞了!”
杜文浩点点,目送他们出了门。
那个已经治完的捕快的家属在几个捕快的帮助下,也用门板抬着捕快走了,房间里只剩那躺在门板上昏死过去的捕快。另有几个抬门板的捕快蹲在那里,一点忙也帮不上。
杜文浩想了想,一咬牙,走过去对那不停叹气的老道:“如果你们愿意让我医治,我可以试试看能否救他。”
老老泪纵横抬起头,瞧了一眼杜文浩:“你……,你是……?”
雪霏儿插话道:“老人家,这位是五味堂新聘的坐堂大夫杜先生!就是治好庞县尉妾室的那位杜大夫!”
这件事早已经传遍整个县城,这老也有耳闻,只不过,他也相信杜文浩只是靠什么偏方侥幸治好了庞县尉的妾室而已,真要论本事,肯定远远不及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