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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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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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因为她的右手是断了的,一个残疾人能安排什么活做?有名分的妃子还有一个,上次孙氏听薛崇训说是吐谷浑慕容氏的公主,但现在还没来长安,好像回吐谷浑王城伏俟城去做什么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丫鬟奴婢们进来收拾杯盘残桌,打扫地板,被孙氏下令轻手轻脚不能打搅了薛崇训,她们都默默干着自己的活。
    待人都6续走完了,还剩一个薛崇训的近侍裴娘,她今晚当值。孙氏道:“薛郎睡得这么香,就别叫醒他,让他先睡一觉,醒了才送他回房去。这里要有人看着,你去拿些垫的盖的东西过来在这里守着。”
    裴娘应了出去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剩孙氏和睡着的薛崇训了,孙氏见没别的人,得以有机会凑近了看他。他睡得很香很沉静。孙氏伸手想摸他的脸,但又怕把他弄醒了,手掌终于没有接触。她独自沉迷其中,对面去这张长得不甚英俊还有点黑的脸沉迷不已。长安有不少英俊潇洒风雅的男子,以前上官婉儿安乐公主她们就争相收罗美男子,可孙氏却觉得没人能比得上这张黑脸,每每都能让她心里有说不清的感受,就算睡着了也如此让她迷恋。
    过得一会儿,裴娘抱着东西回来了。孙氏没有了刚才那些奇怪的动作,已表现得很端庄得体,说话也很正常:“好好看着他……真可怜啊,坐着都能睡着。”
    裴娘忙道:“是。”
    天色已晚,孙氏回听雨湖那边去休息了,一夜竟是辗转难眠,快天亮了才睡着,结果起来得晚了。这种情况却不是常事,她平时是在内府定了规矩的,不管有事没事的不能睡得太迟,否则影响宅院的气象。
    她收拾妥当便去了南边薛崇训的起居室,正好遇见裴娘,便问道:“薛郎在哪儿?”
    裴娘是在常待薛崇训房里的人,年纪不大却让府上的大小奴仆丫鬟们在她面去很恭敬,就连宇文姬程婷她们也不会大声小声地和她说话,但裴娘见了孙氏还是有点怕。她忙老实回答道:“一大早就出去了……先前前院的管家进来对郎君说朝里的张相公等人送名帖来了,但郎君没有去见张相公,说要休息三日,叫管家去陪不是回绝,然后郎君出门到北街对面的氤氲斋去了。”
    氤氲斋很小,里面能玩的东西无非就是那蒸汽(桑拿),孙氏听宇文姬说过,薛崇训这一脉开枝散叶不多也有蒸那东西的关系,影响生育。她顿时心里就不太高兴,想了想又问道:“昨晚薛郎回房睡了么?”
    裴娘道:“回去了。”
    孙氏问道:“你侍寝了?”
    裴娘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答不出话来。
    孙氏一看她的脸色已完全明白了,但她也没理由责骂,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回答的,薛郎在这家里是男主人,让你们干什么你也没法回绝,只是不能成日搔|弄姿坏了风气!”
    裴娘怯生生地说道:“奴婢不敢。”
    孙氏心里添堵,便埋怨道:“神医都劝诫他不要再去蒸那东西,他就是听不进去,把家道延续当成儿戏。我就不明白,他南征北战究竟图个什么,要是打下来的一切无人继承,那要传给谁?”孙氏心想传给薛二郎的儿子?她是万万不肯的,虽然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却来往甚少,传给他们家孙氏只觉得薛崇训一辈子都白干了,她也白操心了,“后人得逞早成材,否则过几十年薛郎都老了,薛家的小子能坐稳位置?有能耐掌握这一切?”
    裴娘完全想不到那么远,她也不想去想,只得唯唯诺诺地说:“夫人为了郎君好,他一定会听您的。”
    孙氏便道:“你出门去,把他给我劝回来!”
    裴娘哭丧着脸道:“奴婢……奴婢没法劝啊,郎君一句话就让奴婢回来了,奴婢什么身份哪敢顶撞他?”
    孙氏沉吟片刻,一跺脚道:“我去叫他回来!”
    她说罢便带着几个丫鬟往外院走,出了府门,氤氲斋就在斜对面。这安邑坊北街住的人非富即贵,人流量反而不大,如果不是住这边的人跑来瞎晃悠,可能被怀疑为盗贼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孙氏让其他丫鬟留在门厅里等着,自己带着一个近侍小翠进去了。氤氲斋确实是个小院,左右各几间厢房,北边的院子中间筑了个台子,上面那间木屋子就是薛崇训几年前新修的。木屋的门紧闭着,连窗户都没一扇,木板缝隙里溢出一丝丝的白汽,看来薛崇训肯定在里面蒸那玩意了。
    她走到门前就“咚咚”重重地敲了几下,喊着薛崇训。
    片刻之后,薛崇训的声音便道:“岳母大人来啦,推开门就行了,没闩。”
    孙氏闻声一掀,果然就掀开了,顿时一股白汽热浪扑面而来。正当五月间,天气本来就渐渐越来越热了,却非要呆在温度这么高的地方,孙氏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时薛崇训道:“进来啊,顺便把门关上。”
    “你穿衣服没?”孙氏问道。
    薛崇训道:“穿了的。”
    她这才跨步进去,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而且很热,孙氏刚进去两步就感觉身上一阵燥|热。就在这时忽然门“嘎吱”一声关上了,孙氏由于眼睛看不清便吓了一跳,刚转身去看,腰间就突然一紧被人抱住了。她忙推了一把:“奴婢们还在外头等着,你别乱来。”
    但随即她的胸就被一把抓住,薛崇训道:“让他们等呗。”
    “不行,要是我过来太久了,谁知道她们会胡思乱想什么?”孙氏挣扎了几下,“你快穿戴好跟我回去……”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吻住。
    孙氏本来一番大道理要劝他,但见面了却马上就忘得一干二净,要说什么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了。好不容易嘴被放开,马上就忍不住叫|出声来:“哎呀……你摸哪里……拿开啊!”
    很快腰带也被解开了,孙氏只觉得自己的长裙掉了下去,她十分慌乱:“先别这样,晚上我悄悄去你那里……昨晚你宁肯找一个丫鬟……这大白天的你倒急了。”
    薛崇训道:“大人不也急吗,不然追到氤氲斋来?这屋子里孤男寡女,我要是故作把持得住的模样岂不是很不给您面子。”
    孙氏道:“我过来是想劝你,真不是那个心思,我本来是想劝你什么来着……”
    “劝我赶紧让你快活。”薛崇训笑道。
    “不是!你快别……啊,你怎么把我的束胸给扯掉了。真不行,让下面的人胡猜乱想咱们的脸往哪搁?”
    “管她们的!”薛崇训蛮不讲理地说出一句。
    “你拿麻绳做什么……”
第五十三章 政见
    在氤氲斋和孙氏开了头,晋王府中还有其他美|妾,薛崇训三日闭门谢客极尽放|纵自不意外。;M/f/x/s;n/e/T/实际上在这个时代要玩乐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声色犬马,鸟虫赌博之类的玩意薛崇训又完全没兴趣,马球等又太累人,他刚从安北镇回来也没啥心思,呆家里休息除了玩|女人还能有什么?纸醉金迷后人都“虚”了一头。
    但是几天之后他就不得不收心了,回来后就去大明宫见了一次太平公主,这时还得和朝臣们联络一下,不然大伙老是见不着人并非好事。
    走出家门去隔壁不远处的亲王国,短短的一段路薛崇训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心思还没从各种肆|意欢乐的状态中收回来,脑子中一片空白,几乎没法思考正事。这种状态让他恍惚中回到了前世的学生时代,放假回去拿起课本总是看不进去的。
    不过只要在亲王国的前殿里坐两天,就算不办什么实事,多看看官吏们送来的公文,心绪就能慢慢宁静下来,找回状态。他是这么想的。“二龄”还没回来,薛崇训幸好没和他们一路,不然那千里旅途慢腾腾地走回来真够无趣的。
    天气越来越热了,一大早也不觉得凉爽。薛崇训走进处理公事的前殿“风满楼”,穿过二楼的敞殿,进了里面的书房。除非在某些人多的场合,薛崇训基本不呆在敞殿里,那里空间太大一个人坐在那里就跟呆在野地上一样,没啥安全感。他在书案前坐下来,现旁边墙壁上借景窗上装上了一层纱,看外头的风景没那么清楚了,不过应该可以防蚊虫。
    这时有亲王国官署的人进来说道:“陇右节度使杜暹进京述职来了,前日刚到京师,先来了亲王国问王爷回来没有。我告诉他王爷路上走得急,虽然已到京但车马劳顿要在家歇几日,让他今明两天派人来问问。”
    “我知道了。”薛崇训随口应了一句。
    等官吏出去后,他静坐了一会儿,心道:杜暹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回想起在对敌吐蕃的战场上,杜暹实际上还救了薛崇训一命。当时河陇会战临近,杜暹领河西兵往鄯州集结,但薛崇训已先一步轻骑突袭(去抢吐谷浑公主),回来的路上遭遇截击,神策军眼看都要赔光了,幸好杜暹援兵赶到才化险为夷。虽然营救主帅是边将的分内事,但如果遇到那种没意识的人来得太慢哪里赶得上?
    所以薛崇训在战后接见杜暹时多有感激,并让他出任陇右节度使处理吐蕃事务,承诺一旦有起色就可以出将为相。
    薛崇训回想起河陇的事儿,一琢磨预感道:杜暹此次回京,难道他对付吐蕃已经有效果了?
    如果杜暹真的干得不错,薛崇训真愿意提拔他一把。报相救之情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权力场不是江湖,要讲什么义气,只要对大局有利忘恩负义算得了什么;主要杜暹有靠拢的意思,这样一个又会打仗又有政治头脑的可以独当一方的人才,薛崇训没有理由不拉拢。
    果然当天上午又听说杜暹来了,薛崇训便叫人请他进亲王国叙话。
    过了一会儿,杜暹就到书房门口了,薛崇训虽然没殿迎接,这时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拳与他相见,算是很给面子。只见杜暹身穿西州棉布衫,头上扎了一块布巾,一副平民百姓的打扮,倒让薛崇训感到有些意外。夏天家境殷实的臣民不喜戴帽子,在髻上扎块头巾也是常见的打扮,不过在正式场合还得戴帽子,比如朝见等场合再热都得穿戴整齐了。
    杜暹的脸照样白净富态,君子体胖的样子,脸型五官也很周正,倒不似一个带兵的人,不过杜暹本来就是走的文考路子。薛崇训心道:他在西域河陇多年,没晒黑倒也难得。
    “前日刚到长安,还未来得及去朝里,听说晋王方归,便顺道前来拜访,不敢穿上官袍怕同僚看见了不太好,衣冠不整拜见晋王还望见谅。”杜暹打拱说道。
    薛崇训心道:你前天不就来过了吗?还说顺道。还有他一回来谁都不见,也不去朝里述职,先穿着一身布衣跑到亲王国来,这本身就是攀附权贵的表现。
    不过杜暹毕竟是有修养的体面人,就算在表现自己的态度时,都能如此不动声色体体面面,丝毫不会表现出低声下气猥|琐不堪的言行举止了。薛崇训认为这完全称得上文人的一项技术活。
    薛崇训笑道:“你我还计较那些小节作甚?坐下说话,来人,看茶!”过得一会他又问道:“此次杜公进京述职,一定是吐蕃有进展了?你的功劳一定会得到朝廷的认可。”
    杜暹道:“不敢居功,一切都在晋王乌海之战后决定了。我几乎没办什么事,吐蕃国内就自己把自己给弄垮。去年冬天吐蕃丢失大量牛羊辎重后过冬十分困难,人口锐减苦不堪言;加上战争失败把以前被扩张掠夺掩盖的内部矛盾激,内乱加剧。郎氏·梅色出任大论,扶植年幼的赤聪赞普继承弩器悉弄,指责末氏东则布害死了前任赞普,欲治其罪;末氏不甘,拒绝前往逻些城。从而变成内战,相互抢夺牛羊财产……不过我也在从中起了些无关决定性的作用,比如拉拢了末氏,并给他出主意,提高佛教的地位,借以获得那些受苯教众迫害的部族支持。”
    薛崇训顿时点头道:“佛教对吐蕃是好东西。”
    杜暹道:“不过逻些城的实力终究在吐蕃最强,末氏不支,又与大唐陇右有联系,所以多番请求投奔大唐,内迁避过逻些城的压力。以前吐蕃的钦陵死后,其族人被冠以谋逆罪,被吐蕃赞普屠杀,余者也内迁到了大唐境内成为了我们的一个羁州。此次我进京就是向朝里说这事,让政事堂决定何去何从。”
    “又内迁?咱们大唐的土地干嘛要给他们占用?”薛崇训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一句话几乎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
    这时杜暹不自觉就想起了南诏的事儿,因为南诏那一仗是宦官杨思勖打的,而杜暹又比较关注这个宦官,所以对南诏之事的来龙去脉了解得一清二楚。杨思勖这个宦官很会打仗,干过不少完胜的事儿,杜暹觉得一个宦官有此能耐实为罕见,所以才额外关注,了解得多。
    在杜暹看来,当初南诏之战完全是一场没必要动的战争,只不过运气好赢了罢了,那交通不便瘴气满布的南国真有那么好打么(应该是古代南方的寄生虫,古人以为是瘴气致病)。南诏人并未宣布反叛,而且一向比较亲唐,只是野心作祟要侵吞邻左,结果刚打下河蛮那么小块地方,就招来了唐朝军队,这个结果杜暹没想到,估计南诏人自己也没料到……杜暹分析薛崇训当时的动机,可能是不愿意周边各族合并坐大,分而治之是他的政略。
    那么今天的吐蕃,允许末氏内迁虽然能进一步削弱吐蕃残余的实力,却让吐蕃国重新勉强一统;让末氏继续与逻些城分裂,才更符合薛崇训“分而治之”的策略!加上刚刚薛崇训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更加坚定了杜暹这样的判断。
    其实无论是让亲唐的少民内迁,还是离间分化,每种政策都有一番道理和佐证,只是方法不同而已。杜暹也没觉得一定要选择哪条国策,他要表现出来的政见唯一的出点:与上位者同谋。不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和别人一起还能干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杜暹便不再犹豫,一副很自然的表情说道:“在我看来内迁确实也没多大的益处,故而末氏几番派人来请求,我都没有答应他。但是吐蕃数十年乃大唐心腹之患,事关国策,我不敢擅自回绝,只得进京细述实情让朝中诸公最后定夺。我自己是认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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