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苏彦真的就死心了?
曹家是否这么急着把过了婚配年龄的小女嫁出去?
袁博朗为何要称病在家?
本来刘愈还等着见招拆招,袁博朗竟然称病,难道这就是袁博朗对他提出重设左相一事的对策?
带着满腹的疑问,刘愈去见过苏彦,苏彦看上去精神头还很好,也没对当日刘愈的刁难有所介怀。当听到刘愈问及袁博朗,苏彦不解道:“师傅说相国?不知道,他只是说身体偶感有恙,什么病也不知道。”
“当皇帝的,要多体谅一下臣子。”刘愈像是在关心袁博朗,实际上他更关心袁博朗是真病还是装病,“不如找曲医女去给那犟老头把把脉。”
不找别人,专找曲宁。那是因为刘愈知道曲家跟袁博朗也素有隔阂,宫里当差的那些太医容易被拉拢,而心高气傲的曲宁肯定不会为了区区的利益而折腰。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博弈
新皇即将正式登基,而各藩王也要奉诏入长安城。
长安局势不明,先是淮王称病,之后定王、靖王和蜀王也以不同的理由表示不能入京,四个割据地方与朝廷对抗的藩王虽然名义上未与朝廷交恶,但实际已在公开跟新皇叫板。
四家藩王统一的都是以世子为使,入京朝贺。一方面给新皇面子派了朝贺的使节,一方面又挟制于朝廷,带着一种威吓,儿子在长安城有三长两短,老子就能公然造反。
在刘愈看来,维护皇权至上的战争早晚都会打响,且愈发临近。
八月十八下午曲宁奉旨去过相国府,回来后便被皇帝传召到雅前殿问话,而刘愈也落座在旁。
“袁相身体有恙,开了药方要悉心调理,怕是要辍朝半月。”曲宁直接回复道。
刘愈没想到袁博朗还真的病了,要说曲宁也算个耿直的女人,医术也是上乘,当初他用桔子捉弄不成反被讽还记忆犹新,想来袁博朗没病不会被她诊断为有病。
“不知袁相到底是何病症?”刘愈追问道。
曲宁瞪了刘愈一眼,像是在说“以为人人像你一般”,口上却淡然道:“老人病。”
说什么老人病,那还是没病找病,躺在床上一哼哼,说是病就是病。上了年纪装起病来容易,号脉什么的也白搭。
苏彦有些无助地看着刘愈道:“刘统领,你说若是没有袁相在场,那设立左相的事……如何是好?”
有曲宁在旁,即便苏彦很希望得到刘愈的帮助,也要保持君王的仪态。但他的问题还是将他内心没底气的毛病给暴露出来。
“那就请皇上下旨,定下明日商定设立左相之事,不容有失。”
袁博朗不能来,刘愈更觉得不能罢手,如果右相生病朝廷就变得令不能行。未免显得朝廷对右相过于倚重。皇帝将态度明确了,袁博朗爱来不来,反正设立左相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谁知到了第二日,情况还是出乎刘愈的预料。不但袁博朗因病辍朝,很多大臣也请了病假,有的直接递交上来养老请辞的奏本。摆明了文官要联合起来造反,不让刘愈消停。
苏碧看着空荡荡的六台衙门议事厅。瞅了刘愈一眼道:“刘大统领,看来你得罪的人真不少。”
“是吗?”刘愈摸了摸鼻子,“敢问信竹君殿下一句,大顺朝设立朝议制度的第一原则是什么?”
“有事必议。”苏碧回道。
刘愈咄咄逼人道:“那好,既然有事必议,那是否要因某些臣子告假而废止?”
苏碧心里明知道刘愈是想不经朝议而达到他的一些目的。但她还是说不出反对的声音:“那就开议吧。”
袁博朗以及一众拥趸告假,事情也就变得简单的多,不用苏彦说什么,只要刘愈一个人就能将所有的内容一次性说完,也没有反对的声音,议事厅一片详和友好的氛围,设立左相的事便在如此轻松的环境下达成“共识”——
蓝和重新启用。直接任为左相。而左相之下辅助官员的构成,将由蓝和自己来提交名单。
原本朝廷就怕分派和党同伐异,现在刘愈却推波助澜,让臣子们互相结党来攻讦。随着原本徐翰一党的重新复苏,在朝廷中中立的势力不得不寻找靠山来避祸,朝廷的文官格局将更加泾渭分明。
要过午时的朝议刚到午时就圆满结束,与会的几个大臣从六台衙门走出来,脸上都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苦笑。而刘愈正要去雅前殿面见在那里等候消息的蓝和。苏碧却走过来直接拦住了刘愈的去路。
“你到底是何意思?”苏碧上来口气就很冲,在刚才的朝议上,她已经尽力在压抑心中的怒火,任由刘愈在朝议上唱独角戏。
现在戏唱完,而作为盟友,苏碧也必须将刘愈的意图彻底搞明白。
刘愈不明所以地一笑道:“信竹君殿下这是何意?在下……不太明白。”
“装什么傻。你以为光靠姓隋的跟姓蓝的结个亲家,你就能控制得住蓝和之流?还是你觉得蓝和等人是匡扶社稷的能臣义士?将蓝和推出来。只会让文臣斗的不可开交,对你我和朝廷都无半丝好处。”
刘愈不置可否地一笑,目光看着远处,道:“在下只是想提醒信竹君殿下您一句。如今新皇登基,你我最大的敌人并不在长安城内,而是在……”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了。
苏碧微微愣道:“你是说那些藩王?”
刘愈还是没有回答苏碧的问题,继续道:“而今长安城,大致只是保持一种平衡即可,在这种平衡之下,哪怕是官员们在朝堂上对骂,甚而是动手掐架,只要不蔓延至宫墙之外,对你我都无坏处。而他们有了敌对的目标,也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朝堂争斗上,你我所受的攻讦也会减少。”
刘愈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份奏本递给苏碧道:“否则,上面所说的事早晚会变成事实。”
“这是什么?”
“信竹君殿下看过就知道。”
苏碧好奇地打开奏本,竟然是袁博朗的一份奏本,上面陈述了将先皇子嗣就藩的必要性。说白了,就是让苏彦的一众兄弟姐妹到各自的封地而不继续留在长安城,而苏碧也是涉及人之一。
“这个死老头,用心真是狠毒。又是礼节,又是法典的,说这么多大天的话,说到底还不是想将本宫一人赶出长安城!?”苏碧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咬牙切齿地看完,语气上也不给袁博朗再留情面,将奏本甩给了刘愈,“你说的没错,不给这帮脑子里灌浆糊的文臣一点事做,他就想着如何耍手段对付你我!”
本来苏碧还对设立左相的事情有所不满,但在看过袁博朗的奏本之后,态度彻底转变。对于苏碧来说,即便当皇帝的不是她,她也压根没想过离开长安城到自己的封地去。那般等于将自己的命运彻底掌握在旁人手上。
搞定了苏碧这面,剩下的就是让蓝和能更快地重整在朝堂上的势力。
徐翰倒台已有几个月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长安城的文官格局已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仅仅只有左相和他的几个幕僚之臣,也达不到跟右相势力抗衡的地步。这就需要刘愈在后面做推手。
雅前殿里,蓝和对新皇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模样,毕竟新皇能重新启用他这个将死的老臣已是莫大的恩典,在对新皇的态度上,他必须要作出完全忠心的模样。至于蓝和心中真实的想法刘愈猜不出,他也没必要去理会。
苏彦这也是第一次起用如此高官衔的大臣,很多环节上他也不懂,有些勉励的话还需要刘愈在旁代天子说几句回几句。而蓝和所提几个重要的副手,基本也都是之前右相徐翰一派的,不过却加上两个人,一个是李遮儿的父亲李延年,另一个是蓝家的乘龙快婿隋乂。
这是蓝和的提议人选,并未坐实。隋乂那边刘愈肯定不会放他去左相府,京兆府尹的官阶看似低,没有涉及到权力核心,但刘愈需要一个人来控制长安城的局势和治安,京兆府尹和总防司衙门统领都是刘愈安插在长安城行政和防务上的重要棋子,动一都不得。
至于李延年,虽然名义上已经是刘愈的岳丈,但这个老岳丈为了家族的复兴显然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要利用女儿来交换。之前攀附右相不成现在又来攀附左相,连基本的原则他都顾不上,蓝和会在人选上提及这个闲官一样的礼部侍郎,主要还是看在刘愈的面子上,李延年在攀附蓝和的时候已经将他和刘愈的姻亲关系说的明白。
“蓝爱卿,那就由你回去列一份详细的名单。”苏彦说话时又看了刘愈一眼,“明日呈奏本朕看。”
蓝和恭敬地下跪行礼,将忠臣的礼节做的十足。苏彦紧忙扶起来,又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还亲自送蓝和出了门口,可说是相当的给面子。蓝和又是感激涕零一番。
整个过程刘愈在旁看在眼里,都觉得好像一场戏,苏彦虽然只是个新手,跟一个老戏子演对手戏或有能力上的欠缺,但毕竟他是皇帝,在这场表忠心的戏上他是主导,只要他的态度明确,戏码上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师傅,跟这个人说话,真是头疼。说了半天,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一样。”
送走了蓝和,苏彦坐回炕上,有几分无奈地说道。
“慢慢你就习惯了,人有百样,而朝臣更是各有不同。犟老头属于耿直的那种,死脑筋。而这个蓝和,就属于特别圆滑的,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他说那些你只要信一成就足够了,尤其是那些拍马屁的话,你就当他自己在放屁。”
难得刘愈说句粗俗的话,苏彦听了咧开嘴笑笑。
招待完蓝和,刘愈也要离去,苏彦有些说不出口,但见刘愈要走,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傅,那天……那三个妃子……怎生处置?”
“妃子是你的,这还来问我?”刘愈努了努嘴,道,“看哪个不错的,想共处一下,就找吴公公,他会替你安排。”
第一百八十三章 祸起萧墙(上)
重设左相,是刘愈平衡长安城文官势力的手段,让他有更多精力应付长安城以外的势力。
各藩王占据了天下近二分之一的领土,虽然每年向朝廷纳贡,但纳贡的数量在逐年减退,而藩王的府兵却是年年增加,军饷开支占据了藩地赋税的大半。包括淮王在内,但凡是大一点的藩王都在磨刀霍霍,随时准备插朝廷一刀。
新皇的势力仅仅覆盖到潼关,令部分边军撤回长安城的诏书,定国侯刘兆也没遵守,依然陈兵在边关,准备对突厥开战。刘愈知道,现在威胁到朝廷的势力不在北边,而在南边。
以袁博朗为首的右相一派罢官之事未平,另一波又起。在八月十九晚上,几匹从关中西南三郡而来的快马带来了令刘愈意想不到的消息,在关中大旱严重的西南三郡,爆发了流民跟官府的冲突,流民为了抢粥打死打伤了官差,随即组织起来成为义军,攻破县城。很快又有很多灾民响应,在关南三郡中,一夜间被流民洗劫的县城在十个以上。
因为地方团练守备营被征调大半,再加上粮饷不足,很多地区的防备松弛,使得地方官府无力对抗流民的洗劫。这股黑色的潮流正在向北蔓延,随时威胁到长安城。
祸起萧墙之内。
本来关中的旱灾加上先皇的宾天,已令关中地区很不太平,现在虽然看似只是流民闹事,但这股潮流一旦爆发起来,很可能是一场声势浩荡的农民起义。到时不用淮王,不用那些虎视眈眈的地方霸主,单就这些不起眼的流民,就能让长安城易主。没有长安城作为凭靠,新皇就是一个笑话。
刘愈当即征调东水营南下平叛,而另一方面,他也要尽快将长安城局势稳定下来。先将右相一党跟新皇的对立情绪压制下去。
八月二十。先皇大丧最后一天,也是先帝遗体入土的一天。
从长安城到皇陵的官道,都被一股压抑的情绪所笼罩。百官陪同新皇,扶着先皇的灵柩运到皇陵内,而先帝在位的晚年已为自己准备了地宫,一切富丽堂皇,等先皇的灵柩进入地宫之内。苏彦才站在门口,流了几滴眼泪。刘愈在旁看了看,并未说话。
在先皇下葬的大日子里,袁博朗竟然告病,而右相一党大多数都未亲临,这让刘愈很恼火。现在关南的乱事已起。本来最好的办法是由他亲自去平定祸乱,但现在他根本不能抽身离开长安城,他还没有做到完全的掌控全局。
“师傅,您在看什么?”苏彦见刘愈站在一边发呆,走过来道,“这皇陵我是第二次来,不过上次我没能进来看看。师傅。可还记得我在这里卖给你的一个坑。”
刘愈微笑着点点头。
苏彦难得也展开愁容道:“要不师傅今日就在这里选选,将来我们葬的别太远,有什么事我也好请教师傅您。我怕到了那边,也会有牛头马面的跟我为难。”
生在世上的事情还没搞定,苏彦就开始为自己死后做盘算了。
刘愈看了看周围的群山环绕道:“难得关中有这么片栖息的好地方,可还没到你我准备选址葬身的时候。关中乃是朝廷的基石,你想好对策如何应对那些造反的流民?”
苏彦闻言不由脸色重新沉了下去,为难道:“有师傅在。这些事我就偷偷懒。那些流民的数量也不是很多,师傅……应该没问题吧?”
刘愈叹口气,看来苏彦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苏彦看来,当了皇帝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区区的几个郡县有人造反,朝廷的大军平定起来肯定是手到擒来。虽然事实也大致如此,如今关南三郡造反的流民数量也只有数千人的规模。且战斗力低下,但镇压起来也很难,一方面不能太温和,否则不能达到平定的目的。另一方面也不能太强硬。毕竟那些也是走投无路的饥民,一旦将他们逼急了,不但会将祸事愈演愈烈,还会带动地方百姓对朝廷的对抗情绪。到时义军规模扩增,平定起来会难上加难。
平定叛乱的过程,其实也就是安抚地方妥善救灾的过程。
为了不使两头受牵制,刘愈也必须先拿袁博朗一党开刀。
先皇入土,也意味着长安城的国丧之期已过,国丧期间对于婚庆娱乐活动的限制令也就此解除。长安城在恢复繁华热闹的同时,关南叛乱的影响会很快波及过来,到时候长安城也未必兴盛的起来。
本来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一就是新皇祭天正式登基的日子。但因为主持国丧及新皇登基大典的袁博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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