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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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门-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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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刘愈首肯,柳丽娘身姿已然到了屏风后,并没有换舞衣,只是穿上一双靴子,起舞如翩鸟,脚下在地板上踏出先前如同鼓舞上的步点。

柳丽娘身姿婉转轻盈,很好的将以软体为主的舞蹈发挥出来,刘愈看的兴起,不禁想回去将这场景用画笔画下来。一曲既罢,柳丽娘以一个向后弯身下腰而结束,偏偏她又多了些花样,将桌上的茶杯拿起,递到了刘愈的面前。

刘愈第一次以如此的方式接受别人的敬茶,觉得有趣,便将一杯茶喝了下去。

“公子,奴家……”

柳丽娘脸上带着几分不被人察觉的冷笑,刘愈稍稍感觉不对的时候,头脑已经开始发昏。

坏了,中招了!上次来即便被她软语相磨也没进滴酒,这次不过是被她献了两曲舞,就放松了警惕。刘愈眼前的景象逐渐的模糊,到最终不省人事。

…………

当刘愈稍稍有了知觉,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目不能视。

好像被困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手脚都被捆住,想动一动就会碰到周围的四壁,闷的令人喘不上气。刘愈没多少力气,也根本无法挣扎。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公子,我们是不是到前面的客栈休息一下?”一个声音浑厚汉子的声音。

“赶路要紧,没出关中不许休息。”是柳丽娘的声音。

此时的柳丽娘虽然见不着面,但那股自带的威严却是发自言语。刘愈心中叫苦,原来她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这才是真正的她。

就好像一只母狼,装成无辜的小绵羊令狡猾的猎手上当,不幸的是,刘愈就是那个倒霉的猎手。

趁着自己感情失落下手,用心还真是歹毒,偏偏他心中的确又没了依靠,被她趁虚而入。

刘愈身子被捆的严实,眼睛被蒙,嘴里被塞了布,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感觉到应是身处在一副棺木中,棺木被马车载着,一路上颠簸异常,显然走的并不是平坦的官路。

被绑架了!刘愈心中叫苦。绑架别人或许还有用,绑架他做什么,难道带回去熬肉汤?

刘愈一直在棺木中,棺木盖子虽然被密封,但应留了通气孔,闷至少不会被憋死。刘愈也不知道这么颠簸了多久,又累又饿,最重要的是,口渴难耐。

人可以长时间不吃饭,但不喝水,三天已经是极限,如果是第四天就可能脱水死亡。如果在一个闷热出汗令人身体不适的环境中,这个时限还会缩短。

这也是救灾救援中“黄金七十二小时”的原理。

刘愈从醒来开始,料想也有两日两夜没吃没喝,虽然困乏,但他也知不能睡,睡过去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马车终于在连行了几日路后停了下来,即便是山贼也要休息。

棺木被抬下马车,刘愈身体被颠了两下,不过这点颠已经不算什么,一路上他身体早就像散架一样疼。

棺木盖子被打开,而刘愈此时的眼罩早就被他蹭挪了位,一打开棺木盖,气息马上顺畅了许多,就好像从酷夏骤然到晚秋,身体无比的凉爽。不过头脑还是一阵阵发昏。

周围应该是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很黑暗,是晚上。目光所及的是黑乎乎的天花板,不见天日。

柳丽娘伸过头,冷笑看着他。

“口渴了吧?”

朦胧一撇散进屋里的月色下,柳丽娘的面容并不清楚,见她拿出一个水壶想给刘愈一口水喝,旁边马上有个汉子拦住她,道:“公子,你这么做似有不妥。”

柳丽娘怒道:“王爷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这么耗下去他非死不可!”

刘愈终于明白是谁要绑架他,原来是淮王。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他一介平民,淮王绑架他做什么?

“很意外是吧?”

柳丽娘已经将阻止他的汉子赶走,冷声对刘愈道,“你在外做的那些轰动事,以为别人不知,旁人怎会不知。早就看出你非池中物,居然先突厥骑兵六日去布防破敌,这功勋朝中何人可相媲?你却偏偏不爱功勋爱美人,不但舍命救那姓徐的,还将功劳归于她?!换来的是什么,还不是被她弃如敝履?定国侯看不起你这个儿子,现在连姓徐的也弃你,长安城还有何好眷恋的,不如随我去了淮王的治下,管保令你才尽其用,成就一番大事!”

刘愈此时根本不想听柳丽娘说什么,只知道她手中的水壶乃是救命的稻草。人困乏口渴多日,全凭一股信念支持,脑子也不听使唤了。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柳丽娘警觉,并没有给他水喝。而是再次让人盖上棺木,不过这次没有钉死。

刘愈朦朦胧胧间,觉得自己好像又被人抬上了马车,这次的颠簸明显要更甚。刘愈已经不能支撑下去,感觉到生命的体征在离他而去。

终于一切又好像平息下来。刘愈闭着眼,尽量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挪动。

眼前似乎又有了些明亮,突然觉得好像是下了雨,一滴雨水落在他脸上。难到脱困了?

刘愈微微睁开眼,还是黑乎乎的在黑夜中,视线很朦胧,好像有一股雾水将视线阻隔了。

好半晌,眼前的景致才逐渐清晰几分,这次眼前看到的并非是柳丽娘,在破旧的茅屋屋顶映衬下,一个令他牵挂的女子,梨花带雨,一脸痛惜而不忍地看着他。那浓浓的情意简直要将他融化掉。

竟是徐轩筑。

第四十一章 魔鬼与天使

一切都似幻似真,相较而言更若一场梦幻,因为眼前的场景太过不真实了,一个抛弃了他的女人怎会为他哭泣流泪?可他又极力想说服自己这是真的,是真的该多好。

“你醒了?”

声音很真实,糅杂着一种令刘愈动心的磁性。徐轩筑稍稍拭了一下眼泪,想扶起刘愈,却见刘愈只是翕动了一下嘴唇,没说出话。

嘴唇早已干裂,光线暗弱,还是能觉出他苍白的脸色。刘愈已经脱水了。

徐轩筑拿出水壶打开盖子,递到刘愈嘴边,轻而缓将水倒出,刘愈猛被灌了一口,接下来的水好似甘露,将身体最原始的需求满足,此刻没有什么比喝水更美妙的事情。连那萌动的情感也只能暂放到一边。

一袋水断断续续倒干净,有不少旁落,刘愈觉得可惜,只要嘴巴再张大一点就能多喝一些。神识渐渐恢复,剧烈咳喘几声,刘愈想坐起身,力气很弱,重点是身体还被捆缚着端放在棺材里。

徐轩筑给他解开身上的绳索。刘愈需要扶着棺材板才勉强坐起身,环顾四周,是在一个昏暗的茅草屋里,月色退了,心中稍念,还是四月的上弦月,时间已是午夜之后。

“你……为何会在这里?”

刘愈身体虚弱,说话的力气都欠奉。棺材放在木床上,而徐轩筑坐在床板上,昏暗下见她身上有几处破损,一股血腥味。

“受伤了?”

刘愈想靠近些看清楚,徐轩筑却向后避开,带着几分凄婉道:“别过来,我是不详人,会连累你。”

鬼神之说对刘愈而言也有些太过无稽,不过他能感觉出徐轩筑的芥蒂,轻声一叹道:“那些人呢?”

“我带的人不多,起先将马车夺下,没曾想他们带头的引了许多人,力敌不及受了些伤,又牵动旧患,我让众侍卫将棺木抬进废屋,让她们随同马车引那伙人离开!”

刘愈没想到徐轩筑竟然会为了他拼死受伤,毕竟她刚在战场上摔断肋骨,伤还没好利索。还要冒着风险留下,即便她心中没有对他的爱,只觉得这份情义也足够了。

“这里不能久呆,那些人会去而复返。”

刘愈这次真后悔没有好好锻炼身体了,平日里懒散惯了,身体也没底子,饿了几日腿都发软。徐轩筑也好不到哪里去,受了伤还在流血,加上肋部伤骨被牵动,走一步路都会疼的闭眼。

“相濡以沫!”

刘愈说了一句,也不顾礼节,直接将扶住徐轩筑的肩膀,徐轩筑身躯一震,事急从权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二人彼此搀扶着走出门口。目光所及周围只是一个破旧的荒村。

突厥骑兵这一次的扫荡,使得潼关南北很多村落的百姓都出外逃难,人离了故土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整个村子便如此荒废下来。

路是西北向东南的,不用说刘愈也能猜想到,往东南是往淮河方向,往西北是往关中。

徐轩筑望着刘愈,一切听他的主意,刘愈指了指南方道:“往野外去。”

不管是往西北还是东南,只要顺着道,就很容易被柳丽娘所带的淮王人马追上,往荒野里走虽然增加了额外的风险,却可藏身。

夜晚很安静,两个人刚进了草丛,便听到远处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可能柳丽娘发觉不对带人折杀回来。

正南边也不都是杂草,还有一间树丛掩盖下的茅屋。如此仓促下草丛并非良佳藏身之所,只好先进了茅屋,一进门便觉得浓重的灰尘味,家徒四壁,只有一个被木板围起来的“柜子”藏身,刘愈先将徐轩筑扶进去,自己退过身,将木板合上。

两个人近在咫尺坐着,看不清对方,尽量平复着喘息声。

马蹄声在茅屋外不远处的官道上停了下来,一个汉子问道:“公子,为何要折返回来?衣老大他们未必能对付的了那群娘们!”

“这还不懂?公子怕她们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公子!那边屋里发现我们运出来的棺木。”

然后马蹄声往刚才来的那茅屋方向而去。

一切又归于平静,刘愈知道这平静是短暂的,柳丽娘他们发现棺木里没有人一定会在周围搜查,届时插翅难飞。但此时能跟一个他爱过的人在一起,心中也有一份说不出的平静。

人往往并不恐惧死亡本身,只是恐惧人之将死时的孤独和悲凉。

“既然你拒绝了婚事,为何还要冒着性命危险来救我?”

人之将死,刘愈很想知道答案。虽然答案的结果未必是他想听到的。

“我……”此时的徐轩筑反而没有了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豪气,支吾道,“我从没想过嫁人,也不想害人,尤其知道那个人是你以后,更不能。”

刘愈苦笑,一句多么没有逻辑的话,什么叫“尤其知道那个人是你”,难道是别人她就嫁了?

“为什么?”

只有简单三个字的问题,却令徐轩筑像是下了好大的勇气挤出几个字:“因为……我喜欢你。”

这是多么令刘愈感觉复杂心情的三个字,一个悔婚拒绝了令他无比失落的女人却又冒死相救,在二人或许是在等死的时候她却又说出“我喜欢你”的女人,一个令他期盼已久却又哭笑不得的答案。

以前刘愈也想过,即便是徐轩筑逆来顺受的嫁了,婚后二人再培养感情也好,也没想过还没成婚,竟然会因为她喜欢自己而不愿托付终身。

“那你为何当日在河边却要那么坚决的走掉?”

徐轩筑已经说出了心中隐藏最深的话,其余的也不觉得怎样羞愧了:“那日楚儿带回来你的画,心中便有了你的影子,后来当得知救我的人便是你,心就更放不下。我从不敢奢求会有亲人,因为我会害了身边所有人,也不想让你勉强娶一个不想娶的人。”

刘愈稍稍明白过来,原来他和徐轩筑之间那条看不见的鸿沟,便是徐轩筑的心理防线。对于一个从小失去亲人被人说成是煞女的她来说,自卑和自闭已让她以为所有的人都厌弃了她。

刘愈不禁想骂自己傻,当日她在河边与自己有说有笑,说明对他还是有好感的。后来即便知道了他的身份匆忙离开,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一个无情的人,如何会回眸一望?

“如果我对你无意,怎会当日在战场上见你有危难,如发了疯一样去救你。活了两辈子的人,以为什么都看开了,偏偏却又割舍不下,就像我一位老友说的,我这人就是太执着。你我之间并非郎无情妾无意,恰恰是郎有情妾也有意,对方却不知道,却还要一味的去为对方考虑。你说是不是挺悲剧的?”刘愈一笑,继而语气变得坚定,“放心,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再放弃你。”

徐轩筑没想到在此时能得到刘愈一个近乎于承诺的回答,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对方,但仍能感觉到彼此的情意。刘愈伸出手,揽住正在发颤的徐轩筑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慢慢搂向自己这面。两个人靠在一起,享受着一刻的温存。

“公子,那小子几天没吃没喝,被人抬着也走不远。我们顺着路去追很容易追上。”

柳丽娘冷喝道:“往哪追?东南西北,你给指条路!”

“这个……”那汉子犹豫了,“我们顺着道过来没遇上,应该是往西南吧。”

柳丽娘冷笑道:“那小子能让几万凶残无比的铁狼卫葬送的不明不白,还能让你这呆头呆脑的揣度到他的花花肠子?四下搜搜,说不定根本就没逃,正躲着听热闹呢!”

魔鬼!这是刘愈最直观的感受。如果柳丽娘没那么聪明带着人追出去多好。

“南边还有几间屋子,都进去搜搜!”

柳丽娘的声音靠近过来。随着屋门打开,刘愈和怀中的徐轩筑都平静下来。

“咳!咳!”众人进门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这屋子多久没人住了!”一个汉子抱怨,“连件像样家具都没有,还说什么圣天子百姓丰衣富足,呸!”

“好像有血腥味,那边有几块木板。”

刘愈的心稍稍紧张起来,脚步声逐渐靠近过来,连怀中的徐轩筑也抬起头望着他,等待最终结果的来临。

“吱嘎!”木板被掀开一块,光亮漏进来,原来外面已经到了黎明。

柳丽娘侧进小半面脸,当看到刘愈和徐轩筑,先是一愣,但当看到两个人搂在一起,脸上却又一笑,那一笑笑的意味深长,不是冷笑更不是阴笑,倒好像是一个姐姐看到自己的弟弟有着落一种发自心底安慰的笑。

总之这笑容让刘愈看的不是很懂。

“这里没有。”柳丽娘退身出去,喝道,“应该是往东南方向而去,如果不能先官兵之前抓到人就将功亏一篑。那些死伤者的马也不要带走了,轻装上阵,别再耽搁!”

柳丽娘的话很好使,她说没有也没人再上前查看。一行人出了门,脚步声之后是马蹄声,逐渐远去,最终到不闻。

“她刚才没看到我们?”

徐轩筑带着一脸的不解,与刘愈搀扶着出来,路旁还留下一匹“死伤者”的马,就好像柳丽娘特地为他们留下的,马上不但有马鞭和兵器,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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