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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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门- 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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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哪去。

“还等什么,赶紧上去看看,你的族人如何了!”刘愈对惊魂未定的朵琳道。

朵琳仓皇间点点头,而此时,杀退了山匪的连乎生等人已经往山头的方向过去,山头出来几个人迎接。虽然少数民族对汉人有成见,但他们也能分辨是非好坏,刚才连乎生等人突然从侧翼杀出来他们是亲眼目睹的。刘愈在下面便能看到,连乎生带人上去时,能出来迎接的青壮年已经不多。

等刘愈之后在朵琳带领下登上山头,看到下面的情况,也不禁有些唏嘘。

原本三百人的北越族山寨,此时只剩下四五十人躲在一片不大的洞穴前空地上,很多人身上还有伤,且大多数都是妇孺。青壮年男子用命把这些人护送上了山,可要不是刘愈带着人出现,他们也会葬送在此,整个山寨也将不存。

第五百三十八章 被迫迁徙

朵琳在龙岩洞外的空地上没有找到兄长,却找到了两个都不到十岁的妹妹,登时姐妹三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山寨里起来跟刘愈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身体还在不断颤抖的老者,老者看上去很憔悴,连带他头上的黄头巾也被柴灰染的一片灰黑,衣服也多有破损。

“感谢……你们的……相助……”

老人说话声音颤抖,身子也颤颤巍巍,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刮走一样。半天之后刘愈才听明白,原来这老人是寨子的类似于村长一样的人物,用北越族人的话说,他就是“达求”,跟酋长的意思差不多。而刘愈纵观整个空地,上了年纪还活着上来的只有这个“达求”一人。这说明他至少没尽一个男丁的责任,自己贪生怕死躲在后面的那种酋长。

刘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这老不死的跟他很像。

刘愈也说了自己的来历,说自己经商路过此地遭遇到山匪袭击,然后把后面的事也连同无隐瞒,对于要过来相救寨子,刘愈说是被朵琳的真诚所感动。刘愈正说着朵琳,此时的朵琳突然松开两个妹妹,要绕过山头往山下的方向奔去。

“朵琳,你干嘛?”刘愈问道。

“我……我要去找阿哥,阿哥他可能还活着……”朵琳情绪有些失控,上午她任性要下山去买针线,结果村寨里便发生了惨剧,她连兄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这一路上就在自责。

刘愈觉得这少女敢于承担,现在兄长死了,她总感觉是自己没保护好兄长。在刘愈看来,朵琳比这个老不死的达求更有担当。

“别去了。”刘愈让人拦下朵琳,开解道,“你兄长若是能活下来,他一定会自保逃出来。现在更重要的是离开这里。那些贼匪随时都会卷土重来,刚才他们只是一时吓破了胆。我们仅有的两个强大的武器也用完,若是贼匪再杀来,你的两个妹妹可能也要死。作为姐姐,你是不是应该保护好妹妹?”

在危难时,就要给身处于迷茫和绝望的人一种责任心,让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活着。这样不但能让她更有勇气活下去,还能让身边的人受到她情绪上的鼓舞。

刘愈心知这个道理,所以他让朵琳做的就是保护好她的两个妹妹。

果然,朵琳在想到两个妹妹孤苦伶仃没人照顾,都在眼巴巴看着她这个姐姐时,再也顾不上去找兄长。刘愈看她没那么认死理。才松口气,对老者道:“老达求,我们是不是赶紧下山?再不走,山匪说来就来。”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老者一脸笑容拱手恭维了两声,然后人突然栽倒在地,身后涌出一滩血迹。原来是伤口崩裂大出血,再加上年老体弱跑了这么远的路。整个人趴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刘愈摸他脉搏,人已经没救了。

本来刘愈想,这老不死的终于死了。但整个村寨的人都开始为老者的死而伤心,看得出,达求在他们心中有很高的地位,就好像精神领袖一样。

一个个哭的比自家亲人的死还要难过。

“别哭了!”刘愈听着这些大多数都是妇孺的人哭哭啼啼。登时有些心烦,大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们想让你们的家人和老达求死不瞑目吗?赶紧离开这里,保住命,延续你们村寨的血脉,这才是老达求希望看到的……”

刘愈说着。村子里的人都在目瞪口呆看着刘愈,刘愈这才想起来语言是不通的。朵琳在路上就说过,村子里听得懂汉家语言的没几个人,而这些基本都是妇孺。很少会在“几个人”当中。

朵琳擦了擦眼泪,起来把刘愈的话翻译了一遍,这些人听到朵琳的解释才知道刘愈说的是什么,他们也是明事理的人,闻言后都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朵琳一招手,不管是妇孺还是原本在死守山头的男丁,都开始搬着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口粮和包袱,一起站起来准备下山,虽然妇孺还是在哭哭啼啼,但似乎也没那么伤心了。

“我的族人近来遭受了太多的不幸。”朵琳过来对刘愈说道,“我的族人要南下去找白越的人,希望能投靠他们。”

“白越?”刘愈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不是很懂。

朵琳指了指自己的头巾道:“就是戴着白色哈布的越人,我们同出一脉,曾经他们也希望我们黄越能加入到他们,但是达求带我们来到这里定居。现在族人遭逢劫难,不得不去投奔……他们未必会收留……”

说到这些,朵琳又很伤心的模样。

刘愈心想现在黄越的幸存者大多数都只是妇孺,这么投奔到白越,真是便宜了白越的人,白越的人怎会不收留?

后来刘愈才理解过来,在岭南少数民族中,因为耕作条件不发达,力气才是决定族群发展的生产力,男丁是最大的财富,而妇孺都是“赔钱货”。没有哪个族群愿意收留其他族群的妇孺,那意味着他们要凭白增加口粮的消耗。

刘愈一边安慰着朵琳,顺带也准备跟他们一同下山,并表示愿意护送他们一程。

等一行从山头上下来,可以远远看到原本村寨的方向烧起大火,这应该是山匪的报复性行为。刘愈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村寨方向有不少的人影晃动,应该是山匪大面积又过来,发现村寨的人撤离,加上他们原本的死伤严重,在到处放火来发泄怨恨。

而村寨里的人却没有停留,他们也知道危险随时都会降临,一行人下了山走了十几里路,到了晚上依旧不能停歇,毕竟山匪如果追踪的话需要不了太长时间。而刘愈这面也有些为难,因为向导只认得一条路,岭南这些山势复杂,一旦迷了路可能就找不到原本的路。

“大当家的,我们还是早些回归正途才是。”向导对刘愈劝说,他的意思跟连乎生的基本一样,都是劝刘愈早些放弃这些异族的人。

“一起走,多个照应不是更好?”刘愈道,“现在想回原来的路也难,即便能寻回去,那些山匪也容易追踪到我们,那实在是不智的行为。”

第五百三十九章 定情之礼

说起对岭南地形的掌握,这些越族的人甚至比向导还要精通,近几十年来,光是这小小的黄越一部便迁徙了多次,而每次都不能在一个地区长居安家。刘愈也了解到,朵琳的父母便是在几年前的另一次迁徙中死去的,那时候黄越还是北越中族群比较大的一系。

也正因如此,那时的达求面对白越的合族,显得不屑,但现在,整个黄越只剩下这区区几十名妇孺,要去求着白越的人寻找栖息之地。

在岭南,没有男人的话,这些少数民族的妇孺就跟无主的孤魂一样。商队跟黄越的人同行了一日,刘愈明显能感觉到黄越的妇女在“勾引”刘愈身边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她们有越族人特有的风情,也有中原女子所不具有的开放,刘愈能感觉出周围那些士兵春心荡漾的情绪在蔓延。

而朵琳,则觉得这样很不好,对同族妇女帮助士兵生火造饭的事她不管,但对于其它但凡有“越礼”行为的,她还是忍不住上去指责,而她和同族妇女之间似乎为这件事闹的很不愉快。每次朵琳去说,说到最后目光一定是落在刘愈身上,黄越的妇女就好像在说:“看,你都有一个了,凭什么不让我们找?”

朵琳年岁小,面皮薄,说到这她基本就不说了。

食物和水都是黄越族人逃难时必备的,刘愈的商队能对黄越族人所提供的帮助不多,也基本只有药材。但这些黄越族人对山野里的草药很有研究,即便是朵琳,也能分辨出哪些是对她有用的,随便拿起药材嚼烂了就可以敷伤口,而且效果还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于黄越这样靠天吃饭的少数民族来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来说,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必须要嫁人了。刘愈看得出。朵琳很有本事,至少在族群的女人当中,她也有一种特别的地位。

每到一处,刘愈都会在地图上作出标记,虽然地图很潦草,标记未来也未必用得上,但刘愈还是尽量记清路不至于回来时迷失了方向。原本他们去宜州所选择的山路是在少数民族聚集地和地方军事势力的交界处。而现在他们所走的路则是在少数民族聚集地的腹地,在这里,环境条件更加恶劣,但却没有地方军事武装的滋扰。

一路走来,全都是荒山野岭,刘愈不禁把自己想象成为一个正在带着族人迁徙的达求。要在这穷山恶水中找到一片栖息地,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刘愈也开始理解为何黄越族人对老达求那般尊敬。

“再往南走一段路,就到白越族的范围了。”三日后的黄昏,一行正在生火造饭,朵琳过来对刘愈说道。

刘愈一边烤着干肉,一边笑着点点头,他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朵琳年纪轻轻的显然在上次迁徙时还是个孩子,这一路下来却是她在带路。

“你去过白越的寨子?”刘愈问。

“嗯。”朵琳羞赧地点点头,“一年前,我们族人遭遇到饥荒,达求带兄长和我去过白越那里,跟他们借过粮食。”

“他们借了?”

“嗯,不过他们白越也有困难,只借给我们很少。后来我们是靠吃树叶才熬过那段时间的。”

本来刘愈以为白越族小肚鸡肠不肯借,没想到他们还挺大方。毕竟在岭南,遇上天灾两个寨子距离不远肯定逃不掉谁,白越能借说明白越族人也知道在困难面前团结互助。

刘愈道:“明日你们就进白越的地界,可是需要我们护送你们上山?”

朵琳急忙道:“不用,白越人对汉人很仇视,他们认为是汉人让他们无家可归。本来白越的土地很肥沃。是汉人抢走了他们的家园,他们曾经说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汉人。”

“哦。”刘愈点点头,“明天你们上山。祝你们好运。”

“嗯。”朵琳也点点头,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今天的相处,彼此之间还算融洽,尤其刘愈带着他的人冒死把她的族人救下来,朵琳心中也满怀感激,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很快就要分开,而她也是要带着仅存的族人去寄人篱下,她自己不过是青春少艾,平时不知愁滋味,可如今家破人亡又要分别时怎的也会感伤。

朵琳坐在刘愈旁边,一边看刘愈烤肉,一边四下张望着,好像在找人。

“在找什么?”

“大当家的……哦,我听他们都这么称呼你,我可以称呼你阿哥吗?”朵琳突然很真诚地看着刘愈问道。

刘愈知道“阿哥”在黄越族里是哥哥的意思,朵琳对兄长便是如此称呼,刘愈笑着点头道:“可以,那我是不是该称你为……阿妹?”

朵琳脸上突然一红,头微微低下,又点点头道:“嗯。”

刘愈脸上不由一笑,这阿哥阿妹的就好像在谈情说爱一样,这朵琳又是个不开化的小丫头,面皮薄,就算认他这个哥哥以后也没见面的机会。

“阿妹,有什么事阿哥我可以效劳吗?”刘愈半开玩笑道。

“……阿嫂在吗?”朵琳突然问。

“阿嫂?”刘愈先是一愣,马上明白她说的是谁,指了指正在那边跟士兵缠绷带的曲宁,“这不在那嘛。”

朵琳看着曲宁认真地给士兵缠绷带熬药,老长时间后才微微叹道:“阿嫂真是很贤惠哩。”

刘愈心中颇为无奈,就曲宁这个男人婆还能称之为“贤惠”?对男人就好像对仇人一样,也只有在她完成自己本职工作,也就是当一个医女时,她才会稍微放下那张臭脸。

“阿哥,有件东西送给你,希望以后我们不能见面了,你还能想着我。”朵琳突然把一件黄黄的东西交给了刘愈,然后很羞臊地跑开了。刘愈正蹙眉觉得今天的朵琳有些不妥,仔细看了看她塞过来的东西,是个黄色的布包,应该是用针线很仔细缝制起来的,好像是个荷包,也好像是个装东西的小口袋。

刘愈正莫名其妙打量着黄色布包,曲宁往这面走过来,一过来便有些促狭地问道:“得手了?”

“什么得手?”

“殿下何必装蒜,是不是过来给你送定情信物的?”曲宁笑盈盈在刘愈身边坐下,“看,还说没得手。连黄越族少女的定情信物都拿到手了,看来以后陛下又多了个情敌,唉!国之不幸啊!”

刘愈也发觉了,自从离开梅关之后,曲宁对他就少了几分尊重,就好像真把自己当成是临王妃子自处。

刘愈把布包随意塞进怀里,远远的看到朵琳坐在同族妇女的篝火前,正抱膝看着这面,刘愈对朵琳一笑,朵琳也微笑着点头算是回礼。

刘愈问曲宁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小女子听她族里的那些女人在一旁议论,说是朵琳那小妮子要过来向你表白,估摸着她是不会跟她们一起上白越的寨子,这才过来看看。小女子还知道,黄越族女孩子都会把绣了自己名字的一件东西交给情郎当定情信物……殿下没什么可隐瞒了吧?”

刘愈把布包抽了出来,上面果然用红线绣着几个字,不过不是两个字而是三个,当然上面的字刘愈也看不懂,应该是南方少数民族特有的字体。

“她只是过来认我当阿哥,作为妹妹送给兄长一件礼物都不成?”刘愈蹙眉道。

“殿下,你可能还不知道,在黄越族里,对自家兄长称呼阿哥那时尊敬,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称呼阿哥……咯咯,那是在称呼情郎。”曲宁开心地笑着,“坏了坏了,临王殿下你被越家的女孩看上,估计是逃不掉喽。”

“你能听得懂越族人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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