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
在这一刻,刘愈才理解到司马璇儿对他的痴心等待,是多么的不易。
第五百九十六章 丈母娘之怒
刘愈本来兴致盎然地过来提亲,谁曾想上来便碰了钉子。要说被人围观也就算了,换做平时,刘愈用几个侍卫便能把这些不明真相群众给赶回家,可今天不同,今天围观的都是司马璇儿的邻里街坊,除非是司马一家不想在这混了,不然刘愈得罪这些人,就是让司马家无法立足。
刘愈再一想,不对,既然要迎娶司马璇儿,那司马家的这群老少妇孺,也不会再住在此,那还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来横的便就完了。
想通这一层,刘愈当下伸出双臂,一张开,食指伸出打了个手势。登时身后的侍卫鱼贯而出,把刘愈旁边指指点点的街坊给隔了开。
刘愈的侍卫,不同于一般的衙差和城防司士兵,所配备的清一色都是火枪,这种东西在战场杀杀伤力很大,但在百姓中间没什么威慑力,跟根棍子差不多,因为没人认得。侍卫们一下子出来三四十人,把所有的邻里街坊推着隔开了司马家正门五六丈远的地方,这些人嘴上骂骂咧咧的,但也都识相,没有敢反抗的。
而司马璇儿的母亲,则略带谨慎地抱着女儿手臂,打量着刘愈。
“你……你要做何?告诉你,敢来硬的,老娘我拼了命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我女儿绝不会嫁给你!”
曾经太子太傅司马朗家的贤淑正妻,在市井十二年后,也变得如此泼辣。跟街头的泼妇别无二致。这跟司马璇儿之前描述的贤惠而待人和善母亲的形象大相径庭。刘愈心想,果然丈母娘不好惹。因为女人都有可怕的一面。
刘愈本来也想说出自己身份,但如此一来,更显得他仗势欺人。堂堂的临王,来强抢民女,以权势来逼迫人低头,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甚至连皇家名声都有所受损。因为现在的刘愈不但是临王,还是女皇的丈夫。
所以刘愈便想。先跟丈母娘打好关系,再把这一层说出来,大家和和睦睦的,然后把司马璇儿娶进门,皆大欢喜。
“伯母,您……您别激动!”刘愈看着老丈母娘,真是有苦说不出。“咱进去谈行不行?您要是有什么意见,在下绝不会有什么怨言,只求您给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休想!”妇人说着又把扫帚给提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扫帚指着刘愈道,“你个恶徒。仗势压人,老娘不肯嫁女儿给你,你便来强抢!你眼中还有无王法?老娘这就将你告上官府,让官老爷来评评理,告诉你。老娘过世的相公,那是跟皇上也有交情。你敢得罪我们司马家,没好果子吃!”
女人发起横来,什么道理都不讲,刘愈这个杀场上都没胆怯过的刘愈,第一次有力使不出。这要不是他丈母娘,被人骂成这样的刘愈,肯定会把骂人者撕成两半来泄愤!
其实刘愈也明白,妇人这番话不但是对刘愈说的,其实也是说给街坊听的。她好像在说,我女儿是走过弯路,走错了,但走到今天,完全是这个“恶徒”威逼利诱,现在司马家就跟他断绝联系,我的女儿照样可以走出阴影以后过好日子。
刘愈刚想上去再仔细解释解释,或者是让司马璇儿从中说和一些,妇人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剪刀,往地上一坐,剪刀指着自己的脖颈,誓要跟刘愈拼命的模样。
刘愈这一惊不老小,丈母娘要拼命不是嘴上说说,是要展开行动。刘愈赶紧摆手道:“伯母,您别……在下今天前来,不过是问您老的安,若是有何不敬的地方,在下先行离开,决不让您老为难!”
妇人本来就是憋着一口气,眼看拿着剪刀往脖子上一摆,挺好使,登时心里有了底气。哭喊着也就骂了出来:“你个杀千刀的!老娘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女儿,娘死了你可千万不能嫁给这恶徒,要记得娘为你做的……我们司马家的女儿,一定要整齐,别忘了你爹的嘱托,要好好做人……”
呜里哇啦,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刘愈看了看啜泣不止的司马璇儿,司马璇儿也委屈而面含愧疚地看着他,两个有"qing ren",简直是被老王母被拆散的牛郎织女,两人面前便是一道越不过去的天河,只能隔岸对望。
刘愈心想这节暂时是无法解开,不如先给老丈母个面子,这样走了,对司马家的名声也有好处,然后再暗地里派人来说和一番,到时候再把司马家的人接走,也总好过被人看热闹指指点点。
刘愈正要离开,却听人群后面有人喝道:“何人敢在长安城的地界闹事?让开,让开!官差办事,再不让,拿你们出去治罪!”
声音很熟悉,刘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等一群衙差在一个年轻戴着官帽的官员从人群里穿过来,刘愈才发现是许久未曾见过的新任京兆府尹王虎。王虎本来也挺嚣张,他来城西办事,便有人去官府举报,说是这里有人惹是生非,身为刘愈亲手提拔起来的“学生”,王虎深得刘愈办事风格的真传,亲力亲为,听说有事,他当下不理会西城衙门的府官,直接带着人便来凑热闹。
首先被王虎发现的是司马璇儿,王虎登时一愣,两人可算是“老相识”。要说司马家被人滋扰抢亲,还是当初的王虎开的头,要不是王虎一而再捣乱,刘愈也不可能跟司马璇儿从开始就建立了很好的交情。王虎正要上前去问问发生何事,便觉得不太简单,因为周围一群士兵带的都是正宗的火枪,那是刘愈正牌新军装备的武器,他马上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一转头,王虎便发现了刘愈,登时脖子缩了缩,灰溜溜便想逃走。
“王府尹?好久不见……”刘愈笑着打招呼。
王虎没想到自己隐藏的很深,还是被刘愈给抓出来,当下陪笑着走到刘愈面前,点头哈腰,直接拉着刘愈的手道:“先生,听说您回来了,学生还想去府上拜会呢,可没得到机会,听说您还没回府……”
的确,刘愈从昨天回到长安城,还没“回府”,不管是前锋将军府和皇宫,刘愈都觉得空落落的,没个人就不成家的模样,这才会去歌舞教坊去试着找司马璇儿。
“官爷,你们……”
本来司马璇儿的母亲见到有官差来,心说有来讲理的,现在的京兆府名声是出奇的好,不管是前任隋乂,还是现任王虎,因为做实事不畏强权,深得百姓的拥戴,甚至连京兆府又或者是四城衙门审案,也有百姓到场去听,官府也从不驱赶,以示清明。而百姓去看过之后,回来都说现在长安城的官老爷办事公正,讲求证据,不会屈打成招,而任何权贵在京兆府里都没特权。
这也跟隋乂和王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以及他们背后有刘愈撑腰有关。
可这次的官老爷出面却有不同,这年轻的官一出现,妇人先当他是救星,但他马上便去巴结那“恶徒”,还自称学生。这不明摆着官匪一家亲?
刘愈看了看妇人的方向,低声道:“帮忙解决下。”
王虎笑着点头,心说今天真是走运,出来就能帮着刘愈做事,把事情做的妥当的,那还不是前程似锦?
想着好事,带着笑容,王虎便往坐在地上的妇人身前走去,伸手便要去扶。
“这位夫人,有话好好说,你坐在这里算什么事呢?”
王虎说着,还不忘对一边啜泣不止的司马璇儿点头打招呼。
妇人早就看出来王虎跟刘愈是一伙的,此时不会听他去说什么,喝道:“当官不为民做主,要你们何用,把你们的管事叫来!”
“管事?”王虎下意识便回身看了眼,心说管事的便在这站着呢。
“西城衙门的宋大人,我们是认得的,让他来处置你们这些蛇鼠一窝的恶徒!”
因为王虎在刘愈面前自称学生,因而妇人也把他归类为“恶徒”的一种。王虎听完皱皱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妇人是将他当成了“小喽啰”,想找个官更大些的来。不过西城衙门的官,怎么也比不上他这个京兆府尹大。
妇人说着,手上的剪刀仍旧没放下,突然盯着王虎道:“为何……你看着面善?”
王虎嘿嘿一笑道:“夫人想起来了?以前我来过的,您忘了,我来送过聘礼……”
“啪!”
妇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巴掌甩在凑上前的脸面上,登时五道指头印清晰无比地印在王虎的脸上。
“老娘认得你,你不就是王尚书的儿子吗?现在又来,感情这男人,你也是找来的,诚心消遣老娘的是吧?”
换做以前,王虎也绝对不会吃哑巴亏。但此时,他只能摸着脸苦笑,心说这干我什么事,我不过是听说这里出了乱子来看看的,犯着谁要挨这一巴掌?
“先生,您可要为学生做主啊!”王虎总算是找到个可以出头的人,摸着脸便往刘愈身前凑了过去。
刘愈登时觉得跟王虎这个曾经纨绔大少在一起,对此次的提亲不利。刘愈上去便是一脚踹在王虎身上:“你个恶徒,谁认识你?滚开!”
第五百九十七章 名节大过天
即便王虎是刑部尚书王简的儿子,司马璇儿的母亲仍旧不给任何面子,伸手便打,足以看出她是铁了心要维护女儿的名节和司马家的声誉。刘愈这般上前,就算是说出身份,也未必捞着好,所以刘愈干脆先退出巷口,再作思量。
现在刘愈重点是先稳住丈母娘的怒气,若是被她激动来个寻死觅活,那以后他跟司马璇儿之间就真的没什么可能。刘愈给了司马璇儿一个坚定的眼神,告辞一声,暂时先带着侍卫出了胡同口,到了官道上,却没着急离去。
王虎郁闷地跟在后面,刘愈没什么嘱咐,他也不敢擅自行动,连衙差也都带了出来。这便形成一个僵局,刘愈好像当初来抢亲逼婚的王大少一样,有门进不得。刘愈跟王虎所不同的,王虎那是不顾女方和女家的同意,而刘愈却是得到女方同意,却没得到丈母娘的肯定。
刘愈突然感觉跟王虎同病相怜。
刘愈心里极度烦闷,本来他还想顺顺利利跟司马家提了亲,再去李遮儿的府上拜见那个对他有成见的老丈人李延年,在他原本算计中,司马家这属于易事,李延年那才叫麻烦。他没想到必胜的一场居然闹了个灰头土脸,但他肯定不想以惨败收场。
“这只是暂时落后。”刘愈自语道。
“先生,您说什么?”王虎在旁边殷切问道。
刘愈没理会王虎,直接到了路旁。看见块平滑的大石头,也不顾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这可为难了王虎,这要是什么事都办不成,就等于是在刘愈面前失分,对他日后的仕途发展不利,尤其刚才刘愈还发狠说不认识他,这更让他摸不着头脑。
难道先生对我恼火,怪我事办砸了?
围观的街坊虽然散去一些,不过大多数人看到刘愈带的人还没走。他们也就没散。这年头的人,没什么娱乐活动,有热闹凑很少不去凑,再说这出戏"gao chao"迭起,本来一家漂亮的小寡妇带着一堆儿女过日子已经是邻里之间常论的话题。男人们自然想知道这些漂亮寡妇最后怎么对待来人的,他们借机会看看这些寡妇们的身段,看看有没有机会以后也来个偷香窃玉什么的。而妇人们则纯粹是凑热闹,见到什么作为日后八卦谈资。
刘愈坐在那沉默不语,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得到丈母娘的信任。这可是个很难办的事。
银子和聘礼,本来是最直接的方式。但似乎此路不通。
当年王虎来提亲时候带的聘金不在少数,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金子。司马家依然不为所动,可见这些女人虽然来到市井,日子过的极为艰难,但她们很有傲气,她们重脸面大于一切。宁折不弯的那种人。
刘愈心想。那就送脸面,可脸面这东西。怎么才算是心意送到?
刘愈正想的出神,几匹快马从官道上匆忙过来,距离街口几丈远的地方,马上的人下马过来。刘愈一直低着头,没去看,等发觉有个人影站在面前,抬起头,才发现是瞿竹。
“老瞿?”刘愈抬头不耐烦道,“何事?”
“将军,是郡王和藩主的案子,昨夜蜀王身死,您是不是……”
刘愈这时候听到公事便心烦,摆摆手打断瞿竹的话道:“死了就死了,一个蜀王,难道还要我给他风光大葬不成?今天什么事,都别来烦我,除非是很紧急的事。”
瞿竹看看一边站着孩子摸脸的王虎,再看坐在官道路边石头上的刘愈,觉得事情好像不太简单。以他情报机关统领的身份,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老瞿。”刘愈突然眼前一亮,抬起头看着将要走的瞿竹。
“将军,还有事?”
“前些时候,让你查过前太子案的事,可是有着落?”
瞿竹闻言不由一愣,以前,刘愈是提过前太子案,想要给前太子案落难的一些官员平凡,而那时是新天子刚登基,刘愈也只是顺带一提,后来在苏典谋逆案发生之后,刘愈再就没说过。这主要问题就是,如果要平反太子案的一些关键人物,就不免涉及到二皇子苏典,而苏典之后又犯了谋逆案,刘愈就不适合再旧事重提。
瞿竹也不明白,刘愈为何在这时要问这个。
“将军,属下对前太子案有过详细的勘验,证明……是铁案!”既然刘愈翻案会有一些连带麻烦的产生,瞿竹索性便定性为铁案翻不得。
“屁铁案,你是不是打算敷衍我?”刘愈怒道,“现在是冤案也是冤案,不是冤案,那就给改回来是冤案……别的官员就先不说了,先把前太子太傅司马朗的罪先给消了,就说给他官复原职……”
“将军,司马朗已经死了。”瞿竹在一旁提醒。
“那就先下旨,厚待他的家人,本将军的话不好使?”
瞿竹一个激灵,他虽然不明白刘愈为何重视起这件事,但他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心想,难道是跟藩王谋逆的案子有关?
“你这就去宫里找韩相,让他先就此拟一道敕令,让他盖上相印,再经三司和礼部过阅备案,再转呈到我这来。要快,不能拖。”刘愈指了指老高的日头,“日到中天之前,你给我回来,听到没?等等,顺带要把刑部原本司马朗的案宗一并转呈过来,让刑部销案。”
瞿竹心说还真是棘手,不过他还是马上领命,骑马往皇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