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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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门-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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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妤见到刘愈便显得手脚不自然,低下螓首,道:“刘将军,其实……奴家此行便是来为您献一分力。”

隋妤也是刚到方州郡,不但带来了方州地方紧缺的食盐,还四处帮忙寻米。隋家毕竟是走行商的大商贾,哪个地方缺什么货都有专人相告,得知淮北一地缺盐,隋妤便自告奋勇从井盐的出产地调来盐,她的目的主要是想为刘愈买粮完成差事。

“多谢隋小姐。”刘愈听完隋妤的来由,恭敬起身行礼道。

隋妤更加手足无措道:“刘将军不必见外,其实奴家……也不敢居功,本来地方的粮价很高,问过一些当地的商人,听闻隋家要买大量的米,都说无米可卖。本来奴家也很担心此行不能帮到刘将军和徐姐姐的忙,但……就在前几日,有个不知来历的人,说可以以低于市场价几倍的价格卖给我们米,本来奴家还担心这批米来路不正或是品质不对,但去查验过,竟然都是上好的米。”

刘愈本来已经找到了正主,此时不禁问道:“那神秘卖家的米可是今天在仓库中摆放的那批?”

隋妤脸上带着不解,道:“奴家买来的那批米,尚在城外……并未运进方州城内!”

刘愈当即站起身,感情悬案到头来还是悬案。再详细问了一下,隋妤说的也不是很清楚,对对方的来历背景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道是一批廉价的米,加起来有两千多担。再加上之前从两个仓库寻找到的,一共五千担米。

徐轩筑听完后脸上也带着不解,问道:“夫君,这背后到底是何人 ?'…'在帮我们……还是另有目的?”

也许是本着嫁人从夫,徐轩筑现在对刘愈的信从近乎是盲目的,有什么不明白的都会第一时间询问刘愈的看法。但刘愈对此事也同样一无所知。

“对了,刘将军。”隋妤道,“那些人最后并未收银钱,而是折价换了我们的一批盐,从今日起,周围的各县城都开始有廉价盐出售,且比原本的平价盐还要便宜,他们还找了我们运了很多装了沙子的盐过去,对外宣称有源源不断的盐运过来,像是给地方屯盐囤积居奇的商贩看的。”

刘愈哑然失笑,看来对方不但是为贫苦百姓谋利的“侠商”,且还很有头脑,会用手段来麻痹地方那些奸商,造成错误的引导,逼得他们将食盐降价出售。

刘愈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外面张无诸又拿着请柬进来,道:“刘将军,送请柬的人又来了,这次邀请我们到方州郡有名的青楼回月楼见面。去不去?”

“去,当然去。”刘愈好奇心剧增,笑道,“连我都想见见对方到底是何人。叫上胡轩和瞿竹,把昱王也请上,另外,夫人和隋小姐不妨也换上男装,同我一起去会会这个神秘的大商贾!”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出大戏(上)

徐轩筑亲昵地拉着隋妤的手,欠身道:“隋家妹妹一路奔波旅途劳顿,妾身还想陪她多说会话。再者,青楼楚馆非妇道人家踏足之地,妾身就不陪夫君同行。”

刘愈点头,未再勉强。只有一旁本来跃跃欲试的吕楚儿颇为失望,少女玲珑百样心,吕楚儿的思维跟旁人不同,她觉得去青楼并非丢人现眼,而是去“见识”,只是她玩性重徐轩筑平日里又惯着她的结果。

朝廷官员去往青楼不合规矩,刘愈为防止被人事后告状便邀韩升同行。如此一来老友可证明他不是去寻花问柳而是去办正事。

出了门口,正遇上曲宁。当得知刘愈等人要往青楼去,曲宁非要同行。

“曲医女,你去……似乎不太合适。”

曲宁在刘愈的眼中就是个女权主义者,难道她要去青楼“批判现实的不公”,为身在娼门的女子讨回应有的权利?

“凭何你们男人去得女子便去不得?”

当下曲宁进去跟徐轩筑讨了男儿装,片刻后拿一把折扇英俊不凡地走出来,刘愈上下打量一番,对她的衣着无何评价,只是觉得衣服眼熟,一想才记起是他自己的。穿在相对矮小一些的曲宁身上显得宽大。

立在回月楼的门口,刘愈抬头看了看门前高挂的两盏灯笼。本来作为方州郡的烟花之地应该很热闹,门口至少也该是车水马龙,但此时回月楼却门前冷清,人影无寻。

刘愈带的侍卫不多,不过他已提前让张无诸带人暗自埋伏在回月楼四周,又带了军营中用以示警的鸣天雷。一旦里面有风吹草动,就让张无诸带人杀进去。

一行人中近乎所有人都带着疑色,只有苏彦兴高采烈道:“师傅,您不知道,我早就想去青楼看看。这次终于有机会。里面是不是歌舞升平,然后莺莺燕燕的都不穿衣服?”

刘愈瞅他一眼道:“你说的是酒池肉林并非青楼楚馆。”

不管在长安还是地方,只要是挂着青楼的名号,都并非只出卖色相。来往这里的都还算是有品味有家底的,平常市井之人也承担不起动辄几两银子的进门资费,更不用说那些青楼女子的缠头。

齐方和张无诸都不在身边。武进士出身的瞿竹当起了刘愈的护卫统领,此时瞿竹提剑一步当前,先行进了门。进门之后,刘愈才发现里面冷冷清清,不过灯笼倒是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挂了一盏,将整个天井照的通亮。

连韩升也忍不住四下打量一番道:“是否走错了地方?”

夜晚应该是青楼最热闹的时候。此时的冷清令刘愈心生警觉。这时走出一个老鸨,笑容生花道:“哪位是刘将军?”

“这位姨娘。”刘愈未上前,远远问道,“为何今日的活跃楼如此清静?”

鸨母笑道:“这位官爷或有不知,今天这里不招呼外客,专门招待刘将军一行。”

想来回月楼是被人包场了。刘愈心说堂堂的昱王也在同列,这主家不说招待昱王。偏偏说招待他,印象中这种事只有柳丽娘能干出来,不过柳丽娘不会给他送米而已。

老鸨引着一行人上了楼,路过一个房间,才知道这里并非想象中那么清静,至少还有一个厅堂里面在招待客人,刘愈路过时往内看了看,一群像是江湖人的汉子正在里面簇拥着姑娘听戏,每个人都左拥右抱的将这里当作是市井的娼馆,那些姑娘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个个逢迎上去,前面还有个唱戏的女子,嗯嗯呀呀地在唱着地方的调子,刘愈用耳朵捕捉了一些片段,应该是类似“十八摸”的青楼小调。

老鸨并未对这房间的客人作出解释。直接带刘愈等人到了二楼的拐角,以为要进屋,没想到老鸨却指着过道上的桌椅道:“刘将军,几位差爷,请落座。”

“就坐这?”苏彦本来还想见识“酒池肉林”,如今看到只能露天地坐着连茶水都没有,更没有姑娘出来招待,忍不住上前带着质问的口吻问道。

鸨母见苏彦脾气不善,紧忙解释道:“几位差爷,是这样,回月楼为几位准备了一出戏,是东主特地嘱咐的,这戏的场面有些开……只能在外听,不适合进屋。要不您们就讲究一下?奴家这就给你们奉上上好的茶点。”

见老鸨急匆匆下楼而去,刘愈吩咐道:“一会不能吃不能喝,一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们就打道回府。”

其他人都理解刘愈的举措,唯独曲宁不解,她一向认为这薄情男一金青楼就该放浪形骸,不应是如今谨慎的模样。

众人落座,瞿竹带侍卫紧张兮兮侍立在后。

“当!”

突然一声响,在这紧张的时刻令近乎所有的侍卫都将佩剑和佩刀出鞘,当一个穿着黑色戏服戴着小帽的青衣小生走出来,众人才明白刚才是敲锣开戏。

这青衣小生脸上的妆容很浓,浓眉大眼很是俊俏,给人一种俏的一塌糊涂的感觉,迈着稳健的步子一步步走上天井中央,像是要唱独角戏。忽而身后一个形态萎缩佝偻老头扮相的男子跟随上来,像是老父寻子。

韩升道:“是劝善金科。”

“劝善金科?这出戏以前我好像看过,应该说的是鬼神吧?”

定国侯府经常开堂戏,一到开戏时府里上下定然热闹非凡,刘愈偶尔晚上回家也会去瞄一眼,他之前见家中演出过这剧目,什么内容他看不明白,但见有神鬼之类的扮相,且剧目很长,一出戏就要唱很多天。

韩升笑道:“你听差了,老朽说的是劝善荆轲,不是劝善金科。”

“荆轲?”刘愈好奇地打量着韩升,“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图穷匕见刺秦的那个?”

韩升未答,一旁的曲宁却又打量怪物的神色打量着刘愈,道:“刘大将军你不是博览群书 ?''不会连荆轲刺秦不过易水,被陈离劝回的典故都不晓得?”

“劝……回?”

刘愈这才意识到他对荆轲的印象完全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跟这个世界的“荆轲”没半毛钱关系。

曲宁语气中带着鄙夷解释道:“劝善荆轲的典故出自《后秦书。燕国传》,在秦皇统一天下后没有履行承诺废除分封制,反而立自己为帝,燕国大将荆轲进咸阳刺秦皇,不过易水,为燕相陈离陈述利害而劝回,是为劝善荆轲。这些都是基本的历史常识……你的那句残句,哪来的?说的跟真事一般。”

刘愈汗颜不已,没学问害死人,在曲宁这自傲女面前丢了一次脸,悻然一笑道:“那诗是在下瞎编的。”

“劝善荆轲”的戏还在上演着,那小生想来就是荆轲,找个白面的书生来演燕国的大将军刘愈觉得有些扯淡,想来这出戏的主角不是他,而这荆轲也是被丑化的。那佝偻老头的唱词不少,酸掉牙的感觉,无非是陈述一些为大义而舍小义在刘愈看来是狗屁一样的道理。

刘愈实在有些看不下去,道:“这荆轲的夫人和二女都被秦皇给杀了,他居然还能被劝回,这种男人也算无能。”

曲宁再次鄙夷地看着刘愈道:“换做是刘大将军你呢?”

“换做我?”刘愈脸上露出几分厉笑,“当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曲宁瞥他一眼,叹道:“真是个不为社稷百姓考虑,只会逞匹夫之勇的浑人。”

刘愈不以为然,但也不能左右他人的思想。

曲宁这些人算是被儒家思想洗脑的,都是先国后家的理念,跟刘愈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的心态大为不同。

一曲“劝善荆轲”即将落幕,小白脸荆轲生生的被那老头的一番话感动,刘愈以为他会腆着脸回去过日子,没想到最后却是投了易水自尽。刘愈心中感慨,这“荆轲”好歹还算有点骨气。

一曲唱罢,戏子下场。紧接着一声锣响,第二出又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出大戏(下)

眼见一个紫袍的老生扮相,嘴上挂着白色长须,说明人物设定已是老年。一手提着一把“青龙偃月刀”,一手扶着长须,跨步上台。一开腔,唱调浑厚有力又带着几分青涩,唱了几句刘愈一句也没听懂。

刘愈心里不禁犯嘀咕,这神秘人真是够神秘的,将回月楼整个包下来,结果把姑娘塞进去给一群江湖汉子乐呵,却叫他们在天井里照着灯笼吹着风看大戏。

一童子跟着老生,手拿着寿桃,像是来拜寿。刘愈心说难道是在演“蟠桃会”?

“这……是哪出?”刘愈虽然无聊时也看过几个戏本,但这些戏本没评书本子生动有趣,太“文青”,刘愈所了解的戏目基本没有。

韩升微微一笑道:“这一出,名陈离拜相。”

“陈离?”刘愈想了想这名字应该不久前听过,一愣道,“就是刚才劝善荆轲的那个陈离?”

“嗯。”韩升笑着点点头。

刘愈再度汗颜,难道因为陈离将荆轲给劝投河了,秦皇就招他当相国?这扮相,这意气风发的风采,跟刚才佝偻丑生的扮相可谓天壤之别。

一旁的曲宁知道刘愈一头雾水,难得能在刘愈面前显示一下她的文采,当即解释道:“陈离先为燕国之相,后在燕国所为秦灭后隐居山林,八十岁为秦皇所召,平匈奴于嘉定关,为耀北侯,拜为相……”

刘愈听曲宁的一番解释也明白过来,这出戏不过是鼓励人不要气馁,连陈离八十岁都能拜为相国,即便短暂的沉寂也是应该隐忍的。

“陈离……挺有趣。”刘愈总结了一下,“朝秦暮楚……是朝燕暮秦。说他能甘于平淡不如说他老命长,见异思迁。”

曲宁再度投来鄙夷的目光,道:“陈离乃一代贤相,辅佐二世少主为帝,兢兢业业。开创大秦六百年基业功不可没。”

刘愈不想跟曲宁去辩论一些对历史人物的评价,两个世界的历史本就不同,他本来就对这世界的历史知之甚少,再者这种历史人物也无定论,无非是当政者以某种目的来诱导舆论而已。就好像魏征,提及他世人总是赞其敢谏。没人会对他的朝秦暮楚揪着不放。

韩升见刘愈不语,以为他介意曲宁的抨击,笑道:“陈离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刘愈心说也是,能把荆轲都给“劝善”投河自尽的能没本事?舌灿莲花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只是不知道历史上陈离是否是用一张嘴打败的匈奴。

刘愈实在对这些戏曲无爱,看了会便觉得无趣。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老生,觉得有些面善。

“韩老哥,你看这陈离,是不是就是刚才演荆轲的那位?”

韩升仔细打量了一下,道:“是吗?不觉得。”

嘴上的胡子就遮了半面脸,再加上脸上的浓妆,的确难以让人觉察。刘愈也没纠缠这问题。只有刘愈身后的瞿竹嘀咕道:“这人好面善。”

刘愈看了瞿竹一眼,难道他也跟自己有相同看法?

陈离拜相的戏以武戏为主,又是匈奴兵,又是护少主的。这世界的秦始皇跟另个世界的汉武帝很相似,中年开疆拓土,老年大肆杀戮,最后将皇位传给了小儿子。但陈离又并非霍光那般专权,他跟秦二世有点周公辅成王的意思。

嗯嗯呀呀的终于一曲唱罢,眼看第三出又要开锣。刘愈有点不想在这耗时间,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此时。第三出戏的主人公登场,还是一白面小生,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追着一名花旦登场。然后在戏台上来来回回地转圈。这出看起来就比前两出有趣味一些。

刘愈问道:“韩老哥,这是……”

韩升皱眉道:“老朽不知。”

刘愈再看看曲宁。曲宁没好气道:“小女子也未听闻。可能是地方的新戏。”

难得两位戏剧发烧友都对眼前的戏不明所以,刘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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