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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本不属长安防务,却在长安城周围驻扎的是女儿军。兵员四千多,且是训练营,战斗素质相斗低下,但毕竟也是一支完全忠于徐轩筑的力量。
晋王苏壬以八千不到东水营的兵马就敢直冲长安城,看起来他自以为朝中势力尽在他掌握。大军压境,一切都是摧枯拉朽,遇也不敢战,只等杀奔皇宫。但他没料到登基的是苏彦且已站稳了脚跟,获得了正统皇帝的认可。重要的是,刘愈已早前布置好了防备,连长安城的各城门都被换防。
苏彦的皇位坐稳与否,不但要获得朝臣的认可,还要平定所有有威胁的力量。晋王苏壬首当其冲。
“皇上,您该命令臣去平定叛乱,整肃超纲!”刘愈低声对苏彦提醒道。
苏彦听到他四皇兄大军压境,正不知所措,听到刘愈的话紧忙道:“师……刘将军,我……朕就命你去……平定叛乱。快去快回!”
“臣遵旨!”
刘愈单膝下跪接旨,苏彦却杵在那不明所以。刘愈看着袁博朗道:“袁相,不如平叛的诏书由您来代笔。”
袁博朗有些感慨,但还是开始替天拟诏。写好之后,苏彦将玉玺盖上,就算完成。匆忙交给了刘愈。苏彦现在完全没有主意,用热切的目光求助于面色镇定的刘愈。
皇位的正统至关重要,有了诏书,在道义和舆论上就占了上风,晋王所为就会被定性为叛乱之举。晋王和一众拥趸或许不在乎是否叛乱。但跟随晋王本就三心二意的那些虾兵蟹将会更加有所顾忌。
刘愈在离宫之前,他让杨烈负责镇守皇宫,并让瞿竹辅佐,随时将这面的动静传递给他。刘愈离开皇宫,本身就是一步险棋。
早先刘愈已让太监带着皇帝的谕令去城内各防司调兵往御林军的校场,长安内部能否安定在此一举。
刘愈就怕晋王城内六防司中的内应。六防司虽然看似无关紧要,但守城门的也是他们,在皇宫到外城墙之间,他们才是主导者,是第一道壁垒,如果没有这道壁垒。那长安城内等于是不设防,光靠皇宫这一道屏障基本无济于事。
刘愈也知无需担忧过甚,在上次三皇子谋反事件之后,城内各防司的统领基本都是御林军出身或是皇帝信任之人来任都尉统领,连狡猾的李贵妃都无法拉拢,宜王叛乱,也只能以调虎离山之计来试图分化瓦解六防司的力量。晋王想在短时期内建立起在长安各防司的势力很难。
一切都如刘愈所料。当刘愈率部抵达御林军校场时,御林军最先集结的三千兵马已在新任右统领蓝景的率领下先行往北城出发,而城内六防司征调来的三千兵马,也已经分成六簇正在整理。除了玉南门防司都尉李糜另有差遣,玉南门率兵而来的是副都尉,其余五防司都是以正都尉带队,以显对新皇诏令的遵从。
刘愈当众宣读了圣旨,给自己的平叛赢得道德舆论的制高点。
随着留防司的军旗被举起,三千兵马在刘愈的率领下正式出发。大军浩浩荡荡往北门杀去。
长安城已在今晨开始戒严,不但城门关闭。京兆府已早前敲锣打鼓通知了各处,并在大小街道设立了路障和关卡,整个长安城都处在寂静无声之中。
刘愈骑在马上,心中还是有所忧虑,若是这一战真开打起来。即便获胜也等于是自损力量,会为淮王所趁。若是南长安大营也加入到晋王的麾下,那此战的胜负还难说。现在等于是控制了城内,无法控制城外。
当刘愈登上北门的城楼,才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虑的。眼前城楼下所列的并非气势恢宏的东水营大军,而是零星几个穿着军服的将领,骑着马,押解着被捆成粽子绑在马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晋王苏壬,另一个身上是将军的铠甲,想来就是准备跟晋王起事的五威将军刘呈锦。而押解这两个“犯人”的,正是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徐轩筑,刘愈家中的巾帼娇妻,还有一个正骑在马上很没仪态地打着哈欠,挠挠头看着刘愈,是昨夜才成婚的女军副帅徐菜花。
“姑爷,开门行不行?”徐菜花见到刘愈,很不耐烦地大喊道。
刘愈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感慨于自家夫人的办事效率,但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让徐轩筑带着女军进城,加强长安城内部防务,先帮忙平定六防司的势力,再拒归顺未明的长安城两大外营势力。现在徐轩筑却与徐菜花出现在城楼下,还将晋王和五威将军押解了过来。
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城外五里根本没有军队的踪影,说这是一个局刘愈也不信。这寥寥几个人,除了女军的,应该就是东水营的其他男将领,看这些人并未受缚只是被卸去武装,想来是来宣誓效忠新皇的。
“开城门!”刘愈下令。
城门和吊桥在隆隆声中打开和放下,刘愈骑马亲自出城迎接“凯旋”的夫人。见到刘愈出来,徐轩筑一笑,策马迎了过来,而被捆在马上的苏壬和刘呈锦,也被御林军从马上卸了下来。
其余的将领也纷纷下马,各自通报了自己的来历,不但有东水营除正统领之外的其他将领,还有南长安大营的正统领和其他军将,等于是长安城两大外营的全部骨干。
在刘愈宣读完奉旨平叛的圣旨后,这些将领都奉旨入宫,向新皇叩拜效忠。
刘愈没想到一次叛乱,竟会消弭于无形。他本已作好打硬仗的准备。
“夫人,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押解着晋王和五威将军,御林军回皇宫向新皇复命的路上,刘愈不禁向徐轩筑请教了其中的关键。
徐轩筑一笑道:“还不是夫君送错了符印!调动女军靠女军的虎符便可,送来的却是龙符,龙符在手,天下兵马尽归调动。妾身看到夫君给李都尉的信,知道昱王登基,知夫君最担心的是城外两大营兵马,便以龙符前去调将,在南长安大营恰遇到晋王前来游说的门客,知东水营出了事。妾身便率南长安大营的兵往东水营杀去,路上遇到往长安城而来的东水营大军,见到妾身手上的龙符,东水营护槽司马董书将晋王和五威将军拿下,这才避免了一场战祸。”
徐轩筑说者觉得轻巧,但在刘愈心中却能感觉出此间的凶险。徐轩筑为了能让他能控制住长安城的局势,可说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一旦南长安大营被晋王游说成功,或者是两军相对没有一个护槽司马出来维护君威,那徐轩筑都将处于险地。
“夫人,多谢你。”
尽管二人骑在马上并行,刘愈还是忍不住拉其徐轩筑的手。徐轩筑脸上一红,马上将手缩了回去。
“周围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刘愈用嘴努了一下,徐轩筑环顾四周,果然都是女儿军的侍卫。晋王和五威将军的囚车被押解在前,刘愈刻意让御林军押送。
“所以,我们应该学会忙里偷闲。”
刘愈突然跳下马,在徐轩筑惊骇的目光下抓着她的马缰令马停了下来。徐轩筑还没反应过来,刘愈突然拦腰将她抱住,抗在肩膀上。
不但徐轩筑惊讶无比,连那些女兵也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自家将军居然遭到男人的当众“非礼”,不过非礼她的是她的相公,自家姑爷。有想上去帮忙的,这忙也没法帮。
“夫君作何?快放妾身下来!”徐轩筑并未挣扎,只是着急道。
“为夫只是想慰劳一下夫人。”
说着刘愈将徐轩筑扛到后面紧随的马车前,先将徐轩筑递进了车厢,紧接着他自己也钻了进去。进去前对吕楚儿招招手道:“你来赶车!”
女兵们都放缓了骑速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徐菜花怒喝一声:“看什么看!赶路!”
从北城门往皇宫有近十里的路,这么放缓地走,要走上半个多时辰。当刘愈和徐轩筑从马车里出来,身上的军服都不太整齐,一些年岁大一些懂事的女兵,也都明白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吕楚儿,面对小姐妹的询问,只能红着脸,讳莫如深。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决计于事
老子的皇位是篡位所得,儿子们也都骨子里带着不安分。从十年前的苏典,到现在的苏必、苏亦和苏壬,只要有实力都想用武力来篡夺大顺朝的帝位。
八月初五正午时分,皇宫。
这是一场早朝连着午朝的朝会,朝会的规模从原本的几十名官员发展到午时的三百多名,还不断有官员奉诏聚集过来。这也是一次没有朝议的朝会,举行朝会的地点也并非在宫殿内,而是在雅前殿外,官员不是站着也不是跪着,而是三五成堆地坐在院门口的空地上,皇帝在雅前殿内,只有召见的大臣才能进内。
国丧的孝服还在赶制中,与会的大臣只是象征性地用白布缠着头。皇室的亲眷则另有黑纱缠臂。
老皇帝的遗体已挪到了正英宫,此时能坐在雅前殿内议事的都是新皇手下的绝对重臣,除了右相袁博朗和刘愈夫妇,还有各部尚书以及负责长安城治安的京府少尹隋乂和柴锦,作为当权派的四公主苏碧也在其列。还有一人官职最低,且是名女子,因为她是内廷女官,要负责妃嫔们的安抚工作,因而留下。她的留下还因为刘愈的坚持,因为在礼节法度上,她所知的并不比一个礼部尚书少,便是博学多才自视甚高的曲宁。
雅前殿内正在商议着举国的大事。
大事有三,一为先皇的国丧和新皇的祭天大典。本来有礼部尚书在,这些问题完全不用作过多考虑,只需由礼部依从旧例便可。但到目前为止,礼部尚书钱回的下落依然成谜。刘愈甚至怀疑此人手上有遗诏的副本,加派人手满长安城搜索。
国丧的讨论并无太多障碍。拟定以右相袁博朗暂兼礼部尚书之职,主持一切事宜,而以四驸马柴锦为副手。这也是向外显示出新皇和四公主关系的紧密,打消外界的疑虑。袁博朗本就是礼部尚书出身,礼部大典事宜可说是了熟于心。至于愚笨的柴锦只是跟前跑后帮帮忙,他的能力高低不会影响大典的举行。
刘愈对国丧主持的人选没有异议,只是对一细节提出质疑,便是嫔妃的殉葬。
在早些时候,曳夫人刚刚断了气,随了老皇帝的步伐。死人找死人陪葬刘愈并不觉得如何。但袁博朗的意见却是让所有的嫔妃都要殉葬,包括生儿育女的嫔妃。袁博朗的这点提议不但遭到了刘愈的反驳,连四公主也是毫不犹豫地加入刘愈这边。
苏碧会第一时间承认苏彦的帝位,最关键的一条是母亲受胁于人,倒不是胁在刘愈手上,而是受胁于复杂的形势。投毒案只是权力斗争的导火索。若非她苏碧继承帝位,换做是谁成为皇帝都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以对她实施打压,尤其是受害人曳夫人的儿子楚王苏哲。
没有皇帝会允许一个强大的政敌存在身侧,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鼾睡?
苏碧虽觊觎于权力,但也自知是女子,在父亲心目中的份量不及那些兄弟,本来她很担忧母亲的安危。尤其在刘愈透露了皇帝要传位给楚王。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继位人竟是苏彦,苏彦主意不多事事听他师傅的话,而刘愈,恰恰是她觉得可以信任的盟友。苏碧对刘愈的信任出自两方面,一来是刘愈那无所事事的性格,二来是刘愈对十四公主的情义。一个风流鬼,为了心爱女子的母亲,总会尽力的。
刘愈也的确在据理力争,丝毫不顾袁博朗的脸面,当众大骂袁博朗的迂腐。言辞咄咄甚至令一向倨傲的袁博朗面红耳赤气的说不出话。苏碧有些惊讶,他觉得眼前认真起来的男人很像一个人,一个同样喜欢把旁人骂的体无完肤的——她自己。
“两位,消消气。”到最后,劝和的反而成为苏碧本人。
苏彦见右相和他师傅要失和。也紧忙劝解道:“袁相国,刘统领……此事不如日后再议,别伤和气。”
说“日后”,很可能会不了了之,殉葬的事一旦放下也无法再提起。本来袁博朗很坚持,但见到刘愈和苏碧的态度,知这事根本不会有定案,没有女儿会送母亲去死。袁博朗想到今天还有很多事要有定案,只能妥协。
紧接着是第二件大事的讨论,就是官员的任免和长安城的治安。
这提议看似很重大,但真正需要讨论的地方不多,无非是让官员保持现职原封不动,至于长安城的治安,也是讨论一下何时接触长安城的戒严令百姓生活恢复正常。
本来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刘愈提议当下便解除戒严,只是在各城门严加盘查询问过往之人。这点基本也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肯定,唯独袁博朗又有了意见。
可能是觉得不服气,刘愈不管观点为何他都较上真非要挑出刺。快速恢复长安城的治安令百姓不起恐慌本是大势所趋,但袁博朗却坚持国丧乃为大典,要长安城百姓守孝。国丧期间不得婚庆嫁娶,娱乐活动也要停止,涉及到青楼楚馆和南城晋昌坊大多数牌楼街道内的戏院也要停止营业,更要在晚上实施宵禁。
袁博朗引经据典提出很多先例,刘愈不想在这细枝末叶上跟他计较,本身半个月的守孝期也不长。这事上也就没计较。
在这议题下的最后一件事是对晋王的处置,晋王本身也算朝臣,如今公然藐视遗诏自谋为帝,已是谋反之罪。有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前科,这事也就好办的多,日后软禁的生活会伴随晋王很长的人生,除非能得君王的特赦,那也会在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以后。
第三件大事,便是边关战事。
老皇帝刚以定国侯刘兆为帅,何茂为副帅准备出师突厥。刘兆是个急性子,领命后半月不到就杀到边关,正飞骑传信回来讨要军饷和粮饷,信誓旦旦地说要一举平定突厥,令北方再无边患之忧。本来刘兆的能力是不容质疑的,平定突厥成与不成先不论,但就现下目前朝廷财政的状况,连关中的赈济旱灾能力尚且达不到,更别说展开一场主动出击耗时日久的战争。
打的起,养不起。
“袁相,刘统领,你们觉得,这场仗该不该打?”苏彦用模棱两可的目光看了看袁博朗,再瞅瞅刘愈。
苏彦大事不决求助于二人,等于是承认了他身边,文以袁博朗为首,武以刘愈居右的格局。这仅是朝中的格局,在私人方面,苏彦更倾向于听刘愈的意见,因为他对刘愈的能力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