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日的工夫,隋妤已经联系到长安城大多数的大商贾,而商贸司的少监以及副监基本会从这些人中产生,大商贾带动小商贩。指定税率行业规则等细节也需大商贾来出谋划策,为了防止垄断的最好办法是商贸司先将这些大商贾垄断了,都处在同一规则下,规则才会有意义,而不是像以往一样各自为政,彼此利用不正当的手段打压同行。
第一次商贸司筹建会议定在八月初十进行。到时与会的除了总负责人刘愈和一众商贾,还有工部和户部的一些官员,方便商定具体衙门的建立以及税率问题,在会上刘愈也会将朝廷向商贾出售的一些闲官的具体官阶官职公布于众。在八月初九,刘愈已将第一份商贸司的细节文案呈交给新皇御览,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份文案刘愈也没打算拿到朝议上。直接让苏彦御准通过。
刘愈拿着御批的文案和圣旨出来,正遇上兵部尚书郑昶带着齐方和张无诸来面圣。征兵的事兵部已上奏了详细的奏本,因为这事已提前定下,兵部的奏本跟当日所定也无改变,作为这次征兵的负责人,齐方和张无诸要来面圣请旨。齐方将擢升为正二品正将。而张无诸以从二品正将身份,不日即将离开长安。
“郑尚书,看来你效率很高。”刘愈负手看着郑昶,郑昶也没想到会在雅前殿门口再遇上刘愈,本来他打算以兵部来全权负责此事,齐方和张无诸他都打算收编成他自己人。殊不知齐方和张无诸早就将事情的原委完完整整告知了刘愈。
兵部名义上负责全国的军务,但现在潼关以内。兵权尽归刘愈掌控,大小武将统领都是由刘愈节调。而从潼关开始,虽然没有公开背叛朝廷的事出现,但到现在为止,尚无对新皇效忠的效忠书递往长安城。很多拥兵自重的地方官和藩王都在持观望态度,先皇宾天的消息也将在这几日通报至全国。
郑昶原本想收拢新军,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郑昶和刘愈官阶相同,面对刘愈那近乎讽刺的话语。只是淡然笑道:“还是前锋建军您技高一筹。”
现在刘愈对朝廷乃至大顺朝的牵制作用相当明显,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因而很多忠于大顺朝的朝臣都将刘愈视作死敌。可事实上刘愈也没打算拥兵自重当一个权臣又或者造反,他所推行的一切方案都是以大顺朝安定为目的,并非出自私心。
这次征兵的规模是六千人,全部都是步兵,但刘愈的意思是将这些新兵训练成上了骑射。下能耕田的一级战备军。等齐方和张无诸去面见新君结束,刘愈也单独留下他们,在一些具体问题上做交待。
“这次征兵不仅是为救灾,而是建立一支英勇善战的军队。在训练科目方面回去我就写给你们,这次离开长安城会有一段日子,你们也提前将家事交待好。”
张无诸家里婆娘孩子一大堆,他要交待的事比较多,但齐方现下除了老母,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唯一希望早日成婚的愿望也因为刘兆远赴边关而搁浅。
事情都说完,刘愈正要走,齐方却道:“刘兄弟,有个人昨日来找为兄,说是想从军。”
刘愈有些不解,有个人 ?'…'难道他也认识?
“何人 ?'…'”
“就是与我们一同去纳粮的刘五,他学问不多,在京兆府觉得没甚出路,总被同僚欺压,受了一身的窝囊气。听闻我和张兄奉旨征兵,便说先征了他当个先锋卒。言之肯肯,为兄怕刘兄弟你对他另有叙用,便没答应,想问问你的意思。”
说起来自从回到长安以后,刘愈跟身边这些老朋友见面的机会不多,总是有所忙。但齐方和张无诸他们有闲暇,这次护送唐才和甘茂两叔侄栽培南洋甘结束后,在长安城少不得要跟刘五他们喝酒叙旧。
刘愈当初起用刘五,完全是觉得他有股灵气,很识相,人又很实诚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小人。本来他只是打算让刘五混个差事慢慢提升,但刘五毕竟出身不好,学问也低,京兆府的差办大多都是混迹衙门多年的老油子,耻于跟下人出身的刘五为同僚,也就令刘五心生退意。
“他想从军就让他一起,只要吃的住苦。”刘愈道,“若是他撑不住,就让他回来,我会另行给他派个差事。”
现在刘愈很珍惜身边这些帮手,任何一个都很金贵。以前无法重用刘五那是因他手上无权,现在皇帝之下基本是他一手遮天,想培养谁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转念一想,其实让刘五从戎也无坏处,人的际遇不能光靠人脉,要让他自己争取才是正途。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会商
楚王和钱回失去踪影已过四五天,从各种渠道反馈回来的消息看,他们应该都是往南边去,在往淮王的势力范围靠近。御林军的阻截印证了这消息,如果单靠楚王和钱回的力量不足以能穿过几千里的中立地带,淮王在中立地带的秘密势力也在帮他们完成这次千里大逃亡。
刘愈将此事请奏了皇帝,不但钱回全家被查抄,楚王府也未能幸免。这是八月初九晚上的事。
新皇登基,除了登基当日有点小波折,长安城大致还算太平。就连随同晋王谋反的,新皇大抵也只是惩戒了匪首,钱家也是新皇下旨查抄的第一个家族。而这一夜的风波,令很多本来就对新皇持怀疑态度的大臣更加忧虑不安。
怀柔和强硬,是新皇控制全局不可少的手段,这次查抄钱家,起到的威慑作用会更大一些。
第二天是商贸司筹建的首次沟通会,为了能让商人们对朝廷放心,刘愈也是花了工夫,这次筹建商贸司和卖官,不但是为了解决朝廷的财政危机,更是要筹措新军的军饷。新皇登基,淮王已在蠢蠢欲动,看起来淮王谋国也不打算跟苏彦这个侄子比谁更长命。
沟通会的举行地点是由隋妤定下的,是一间茶楼,也是隋家的产业,就在隋府隔着街道的对门。
作为商贾,隋家无疑是很成功的,四五代经商,到隋妤祖父这一代已成为长安城的几大富户之一,本来隋乂和隋妤的父亲没本事,已让人觉得隋家要破败,但隋妤一介女儿家却继承祖父撑起了门楣,隋乂更是平步青云位列朝班,隋家现已成为长安城商贾的旗帜,很多商贾大户都以隋家马首是瞻。
隋家家大业大,但门庭还是很小,不及官员府第的气派宽敞。而隋家的本家人也并不住在长安城内。而是在长安城外的县城定居,那里也有隋家大量的田地。对于商贾来说,长安城毕竟不能给他们踏实的归属感,他们更愿意回归本籍,至少那里官员的嘴脸不会像长安城的官那般贪婪和丑恶。
茶楼内,一些大商贾的掌柜和东家早早就已在等候。跟官员洽谈,他们不敢怠慢。刘愈刻意早了半个时辰到,却没想到商贾们已经到齐。为了不让商贾们心生芥蒂,刘愈特地让随同的官员乘马车而不乘轿子,现在马车应该还在半路上。
“刘将军,您来了。”隋妤作为东主,本来在楼上招待那些商贾。听闻刘愈前来便迎下楼,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记录着商贾们的意见反馈,她想提前让刘愈知道这些商贾的立场。
“嗯。他们来的可真早。”
刘愈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听了隋妤的叙说。其实那些大商贾最担心的还是朝廷能给商贸司的权限,还有固定税率的问题,这都关系到他们切实的利益。
“我跟皇上请过旨。圣旨在这。”刘愈从怀里将昨日讨来的圣旨拿出来,也没拘礼,直接递给隋妤,隋妤一惊并不敢接,刘愈笑道,“没什么,昱王,你也见过。只要我们是诚心实意为他办事,这些礼节方面可以不必太拘泥。”
隋妤这才战战兢兢接过圣旨,打开后看了看,脸上有了喜色。
她之前虽然听刘愈说的很好,但也怕朝廷未必能给商贸司太大的权限,但看圣旨上所说,商贸司不但有绝对的独立自主。且可每月参与一次朝议,在厘定税率和商品特许经营权的方面也可先定而后奏,但同时规定必须在典章和制度范围之下。
“先定而后奏?”隋妤带着惊喜,合上圣旨抬头望着刘愈。“如此大的权限,真是不敢想。”
让商人自己来定税率,说起来也有些大胆和冒险,不过刘愈并不太担心。本来商人的税赋无定限,各层的盘剥令商人苦不堪言,赚的钱有多半进入了各级官员的口袋,现在只是给商人们画一张很大的饼,至于饼怎么分,还是“典章和制度”来决定,自主权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个很美丽的幌子。
“还要隋小姐你多多劳心了。”
这时官员们乘坐的马车也到了门口,当官员们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召开会议的只是个地处偏僻的小茶楼,脸上都有鄙夷之色,但见到刘愈已经在门内立着,他们有意见只能压在肚子里。这次随刘愈来的官,在工部和户部中也不算显贵,只是些帮办督办之类的五六品官。袁博朗在这方面还是很抠门的。
当刘愈与众官员上了楼,那些商贾们纷纷从座椅上起身,迎头便要下跪。这些都是基本的礼仪,但刘愈却直接提手道:“今日乃是商谈,各位不必拘礼。”
双方很友好地对坐,进入了洽谈模式。不过就这么与官员对坐着商谈,商人们还是不太习惯,一个个或低头摸着桌上的茶杯,或叹息不语,总之商人们只是听刘愈说了几句建商贸司的初衷,没人愿意开口发言。
商贸司也算前无古人的一向创举,刘愈知道这些商人心中担心的是什么。千百年来士农工商的社会地位排序,短时间内想改变很难。刘愈当即当众宣读了圣旨,等商人们跪在地上听完圣旨上的内容,脸上都是像之前隋妤那般面带不太可思议的神色,这商贸司独立,那岂不是跟六部一般平起平坐?
刘愈解释道:“商贸司少监,暂定为从四品官,副监官从六品,官俸待遇将与朝廷百官无异。诸位不必有所疑虑。”
虽然商贸司的官品级不高,但能参与朝议,就可在朝议上直接向皇帝呈奏本。商人面见天子,这在商人心目中是不可想象的,天子地位之高是商人们不敢仰视的。刘愈的意思,每月月初,商贸司少监可会同一名轮值的副监一同前往皇宫参与朝议,其余时间的奏本,可直接呈递六台衙门,由丞相批阅或呈御览。
这只是刘愈设想中的起步状态,刘愈也想将来能让商贸司在六台衙门占据一席之地。为了减少右相袁博朗对商贸司及朝廷百官的制约,刘愈也很快会提交奏本,重设左相,到时商贸司会一并转到左相管辖范围之内。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忙里偷闲
政策不好这些商人会觉得无利可图,政策太好他们又会认为这是陷阱。这种瞻前顾后的心态令洽谈会还是处在一种僵持中,没有商人愿意做出头鸟,说出他们的要求。
刘愈觉得,还是他自己的方式用错了。
这些商人对官员自来一种恐惧感,觉得无法沟通,他无论怎么说这些商人还是顾虑重重。与其这样谈下去,不如让隋妤不记名总结了他们的意见再呈递上来,到时汇总统计一下便可。
刘愈当下将另一件卖官的事说了出来,对于朝廷这次所卖闲官的品级职务等详细说了,听到可以当官,虽然只是闲官,这些商人还是露出更大的兴趣。当了官,本质上就从商人堆里超脱了出来。
“那最高的五品官……要大约纳捐多少银子?”一名老成持重的中年商人,还是禁不住诱惑当众问了出来。其他商人也都侧着耳朵想听到答案。
价格,才是商人最关注的问题。
刘愈对这些商人的心理价位没有底,说高了怕他们接受不了,说低了会令商人觉得当个官也不过如此,好在他之前特地去打听过一个世家子弟捐官大致所要花的银钱。
“纳捐钱财的数量暂时尚未定下,按照价高者得的原则。但不能少于一万两。”刘愈道。
卖官,也不能说的太浅白,好像市场卖货一般。要说成是纳捐,捐钱财的数量决定谁可以当官。当然当不了官的,银钱还是照退回去。
那些商人神色都很平静,让人看不出他们内心的变化,面面相觑间似乎也在用眼色来征求其他人的意思。隋妤作为代表,最后问道:“刘将军,不知纳捐之事何日展开。”
“国丧期满,新皇祭天之后,应在本月二十一日正式展开。”
商贸司首次洽谈会便在如此一种令人压抑的氛围中结束。刘愈要回去向皇帝禀告进展,在朝议上免不了要受反对此事朝官的质询,他也要有所准备。
隋妤亲自送刘愈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道:“刘将军,小女子也没料到他们来也不多言语,无法让您得到更多中肯的意见,没帮到太多忙。还请见谅。”
刘愈笑道:“隋小姐肯联络他们已是莫大的帮助,现在重要的是将消息通知给他们,让他们知道朝廷的态度。”
将消息整理后呈奏了皇帝,刘愈从皇宫出来,他也准备休息一下回家清闲一番。这几日他奔走在皇宫和各衙所之间,忙的都快透不过气。
到宫门口。正遇上进宫向新皇奏报长安城治安的隋乂。
隋乂新任京兆府尹,整个人意气风发脸上带着光彩,大约觉得能压着柴葫芦随心所欲的办事很爽快。见到刘愈,脸上的笑容也同一朵花一般。
“刘兄台,好久没一起聚聚,晚上我请客,你可一定要赏脸。”隋乂见到刘愈便凑上前道。
现在刘愈为了自身安全。身边带着一票随从,走到哪都不方便,因而他也很少再去家里以外的地方消遣,免得带来不便。不过老友邀请,刘愈还是要给几分面子,他也要了解身边之人对新皇登基的感受。
“在哪请?”
“有个好地方,你一定没去过,晚上我去府上请。叫上李糜他们一起。”
隋乂故作神秘,刘愈也习以为常。隋乂在玩的方面继承了他老爹的优良传统,当然他的那些玩乐方式有很多不对刘愈的胃口,这也是之前令隋乂郁闷的地方。这次他这么信心十足,刘愈料想应该是个好去处。
回到家,家里的三个女人正凑了一屋子,在刺绣。
韩家姐妹从幼时就开始学刺绣。一针一线都很规整,花鸟鱼虫无一不精,而徐轩筑的针法就很粗糙,她的手更适合拿剑。而不适合拿一根细小的绣花针。
“我说夫人,咱家又不是要靠刺绣来养家糊口,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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