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大地上,防卫空前加强。熊廷弼进一步加大防御纵深。他分析了辽东地形,认为努尔哈赤进攻辽阳必出抚顺关。沈阳、奉集距抚顺各六七十里,互为犄角,完全可以控扼抚顺。于是熊廷弼于万历四十八年(1620)四五月间,亲自督修沈阳、奉集城防,然后部署了兵力,命总兵官贺世贤率领三万人守沈阳,柴国柱率兵二万守奉集。刚刚部署完毕,六月十二日,努尔哈赤兵分两路分别进攻沈阳和奉集,被贺、柴二部击退。八月,又以五六万人进犯沈阳,熊廷弼亲自督阵,后金又未得逞。
在辽阳的防御巩固之后,熊廷弼希图进一步进取。早在万历四十七年(1619)十一月,他就提出了对努尔哈赤实行“坐困转蹙”的战略设想。即把自己的军队分成四路,分别置于叆阳、清河、抚顺、柴河三岔河间,每路三万人,自成一能攻能守战区,各路相互策应。各路组织机动部队,消灭零星扰边小分队。在农忙季节,各路实行迭进互扰的战法,使后金不得耕种,陷入困境,然后相机或四路同时,或三路牵制一路进征。到泰昌元年(1620)九月,熊廷弼已集结兵力十三万,重二百斤以上的大炮数百门,七八十斤的三千余门,百子炮以千计,战车四千二百余辆,铁箭、火箭四十二万余支,准备于冬季率军去抚顺关显示威力,第二年春天,自率大军驻抚顺,逐渐进逼。如果后金出兵不与其交战,而派兵从叆阳、清河、宽奠等地出击,迭进互扰,疲惫对方,并采取招抚的办法,争取其内部响应。
但是,就在这种形势下,给事中姚宗文在朝廷散布流言蜚语,煽动一些人攻击熊廷弼,必欲去之而后快。御史顾慥、冯三元、张修德,给事中魏应嘉先后弹劾熊廷弼。泰昌元年九月,罢熊廷弼职,听勘。十月,以袁应泰代之。天启元年(1621)闰二月,朱童蒙勘察熊廷弼卫辽的情况后,向朝廷回奏,多言熊廷弼守辽的功劳。熹宗虽然说:“熊廷弼力保危城,功不可泯”,但没有复其职。
天启元年(1621)三月,沈阳、辽阳相继失守,袁应泰自杀身亡,京师大震。这时人们才认识到“使廷弼在辽,当不至此”。熹宗决定再起用熊廷弼,在敕谕中,肯定了熊廷弼前段守辽的功劳,对罢他的官表示悔恨,最后恳切提出“勉为朕一出,筹画安攘”。熊廷弼接到敕谕十分感动。他扶病而起,拜过祖坟,告别官吏、乡亲,又踏上了去辽东的征程。
这时的辽东,形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三岔河以东均落入后金手中。辽东军民,除部分金、复等卫和东山矿徒结寨自固外,其余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五万多残兵败卒到了宁前一带,四万人逃到了海岛或渡海到了登、莱,还有两万多人流落到朝鲜。在河西人心惶惶,竞向关内逃命;兵力空虚,广宁只有弱卒千余人。四月,任命右参议王化贞为巡抚,他收集流亡,只得万余人,但装备奇缺,战马寥寥,根本不能抵御后金的进攻。
面对这种形势,熊廷弼提出了收复辽东的“三方并进”策(或称三方布置策),即以广宁为基地,部署重兵,抗击后金,牵制其全部兵力;在天津、登、莱各置舟师,以备将来进攻金、复、海、盖等地;辽东、天津、登、莱各设巡抚、总兵,经略驻山海关“节制三方,以一事权”。熹宗批准了这个方略。接着,熊廷弼又提出,三方并进策要联络朝鲜。派有智谋的大臣到朝鲜,把流落到朝鲜的辽东军民组织起来,与朝鲜军合势,与登、莱之军保持联系,构成复辽的又一方。这样,三方并进策实际是四方并进。其基本要求是各方积极准备“必使兵马、甲仗、炮车、刍糗等项一一齐备,正对者成一正对,策应者成一策应,然后约期并举,进足以战,退亦足以守”。这是一个积极稳妥的复辽方略,全面实行这一战略,即使不获大胜,也不至于大败。实行这一方略的关键是准备。
就当时的形势来说,熊廷弼是有时间进行准备的,这主要是努尔哈赤本身也遇到了麻烦。首先,占领辽、沈后的后金内部矛盾重重,有汉人和满人的矛盾,也有满人对连年战争的不满,需要调整和安顿;其次,占领区域扩大,分兵四下把守,欲大规模进攻河西,须征集兵员,进一步做准备。
双方都在做进一步较量的准备,关键是谁准备得好。
天启元年(1621)六月初六,升熊廷弼“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驻扎山海经略辽东等处军务”,同时,升登州道按察使陶朗先为登、莱巡抚,与早已任命的天津巡抚毕自严、广宁巡抚王化贞一起,构成了三方并进策的领导机构。熊廷弼任职后积极准备实现其三方并进策。首先,请求兵部负责抽选各镇精兵二十余万,户、工二部准备粮饷、器械;其次,请求任用在辽有一定威望的刘国缙、佟卜年、洪敷教等,以收辽人之心;第三,调工匠,买铁,伐木,制车,造炮;第四,天津,特别是登、莱巡抚积极做准备,出使朝鲜的使者也准备就绪。
但是,熊廷弼的三方并进策,执行的开始就不顺利,请调之兵迟迟不到,更严重的是广宁巡抚王化贞轻敌,不执行计划。
王化贞不懂军事,不整饬军队,不做进攻的实际准备,而把恢复辽、沈的希望寄托于蒙古虎敦兔憨的出兵,叛将李永芳的内应;认为努尔哈赤无意久居辽阳,防御兵力单弱,潜师出兵,势在必克,他一次次率兵出击,一次次无功而返。他派毛文龙袭取镇江,过早地暴露了三方并进策,使辽南四卫反努尔哈赤势力遭到重大损失。熊廷弼反对王化贞的这些做法,从而经抚之间不和。而兵部尚书张鹤鸣、首辅叶向高对王化贞积极支持,言听计从。王化贞不受熊廷弼的节制。四方调来的援军,张鹤鸣不通过经略自行发戍。熊廷弼询问情况,张鹤鸣置而不答。王化贞拥兵十四万,而熊廷弼身边只有兵五千。熊廷弼要兵无兵,要权无权,十分恼火,动辄语言愤激,朝廷一些官僚多支持王化贞,反对熊廷弼,甚至要撤掉他的经略之职。三方并进策成了泡影。
明与后金较量的准备,明朝失败了,接踵而来的必然是战场上的失败。
天启二年(1622)正月,努尔哈赤调动五万人马,分三路向河西进攻。二十日,渡过辽河,进攻西平堡。明守将罗一贵顽强抵抗,给以重大杀伤。终因众寡悬殊,救兵不至,罗一贵以身殉职,西平堡落入后金之手。
当后金军围攻西平堡时,熊廷弼令守卫镇武堡的刘渠增援。巡抚王化贞听西平被围后,轻率地采纳游击孙得功的计谋,撤了广宁、闾阳的守兵。以孙得功为先锋,会合刘渠兵增援。努尔哈赤分兵一部迎击援军于平洋桥。孙得功实际早已投降后金。一交战,他在阵后大喊:“兵败了!”率先策马逃跑。阵后大乱,刘渠、祁秉忠先后被杀,明军三万余人全军覆没。
孙得功逃回广宁,立即封府库及火药库,声言捉住王化贞,投降后金。王化贞狼狈逃出广宁,在大陵河遇见熊廷弼,要守宁远、前屯。熊廷弼说:“晚了,你要是不撤广宁的守兵,不会有今天这个样子。”他把所带的五千人交给王化贞为殿后,向山海关退去。两天后,努尔哈赤才进到广宁。
正月二十六日,熊廷弼入关,接着王化贞等也退入关内。山海关以外的整个辽东弃之于敌。辽东的陷落主要责任在王化贞,支持王化贞的张鹤鸣和叶向高,也难逃脱罪责。但作为经略的熊廷弼在辽西危机时刻,意气用事,匆忙后退,也是有责任的。
天启二年二月,明廷罢熊廷弼职,听勘。四月,判他死刑。
天启五年(1625)八月二十六日(9月27日),熊廷弼被处死,传首九边,弃尸荒野。接着,株连全家,财产被查抄,妻子系辱县庭,长子熊兆琏被迫自杀,女儿熊瑚呕血毙命。但是,杀害熊廷弼不是因为他失去了辽东,而是由于阉党的陷害。天启初东林党人掌握朝廷一部分权力,但同时阉党势力也在增长。天启四年(1624)六月,东林党人左副都御史杨涟上疏弹劾阉党头子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接着掀起一股反阉党的高潮。魏忠贤对弹劾他的东林党人恨之入骨,决定下毒手,兴大狱。为了罗织东林党人的罪名,把败坏封疆的罪名加在他们头上,就诬陷东林党人接受熊廷弼贿赂。杀害熊廷弼,打击东林党。
抗倭设定 张居正(1525一1582)
更新时间:2009…4…3 14:52:12 本章字数:9929
明朝文臣,因其巨大的历史功绩而被后世誉为“宰相之杰” 。
明王朝经过两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到了嘉庆年间已是百病丛生,危机四伏。紫禁城里每日设坛修醮,青烟缭绕。幻想长生不死的嘉靖皇帝陶醉于《庆云颂》的华面词藻,闭着眼睛将朝政托付给奸相严嵩。严嵩父子趁机为非作歹,贪赃枉法。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平民出身的内阁首辅(宰相)张居正被推上了历史的前台,以其非凡的魄力和智慧,整饬朝纲,巩固国防,推行一条鞭法,使奄奄一息的明王朝重新获得勃勃生机。张居正也应其巨大的历史功绩而被后世誉为“宰相之杰”。 “风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
张居正(1525一1582),字叔大,号太岳。嘉靖四年(1525),当张居正在荆州江陵(今属湖北)的一位秀才的家里呱呱坠地的时候,其先祖的余荫对他早已不能关怀庇护,迎接他的只是曾祖父的一个白龟梦。梦中的月亮落在水瓮里,照得四周—片光明,然后一只白龟从水中悠悠地浮起来。曾祖父认定白龟就是这小曾孙,于是信口给他取了个乳名“自圭”,希望他来日能够光宗耀祖。
白圭的确聪颖过人,很小就成了荆州府远近闻名的神童。嘉靖十五年,十二岁的白圭报考生员,其机敏灵俐深得荆州知府李士翱的怜爱,他嘱咐小白圭要从小立大志,长大后尽忠报国,并替他改名为居正。这一年,居正补府学生。四年后,才高气傲的张居正又顺利通过乡试,成为一名少年举人。湖广巡抚顾璘对他十分赏识,曾对别人说“此子将相才也”,并解下犀带赠予居正说:“希望你树立远大的抱负,做伊尹,做颜渊,不要只做—个少年成名的举人。”嘉靖二十六年,二十三岁的张居正中二甲进士,授庶吉士。
庶吉士是一种见习官员,按例要在翰林院学习三年,期满后可赐编修。张居正入选庶吉士,教习中有内阁重臣徐阶。徐阶重视经邦济世的学问,在其引导下,张居正努力钻研朝章国故,为他日后走上政治舞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明初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废丞相,设内阁,其职能相当于皇帝的秘书厅。首席内阁学士称首辅,实际上也就是宰相。张居正入翰林院学习的时候,内阁中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政治斗争。当时的内阁大学士只有夏言、严嵩二人,工人争夺首辅职位的结果是夏言被杀,严嵩为内阁首辅。
对于内阁斗争,作为新科进士的张居正自然没发言权。但通过几年的冷眼观察,他对朝廷的政治腐败和边防废弛有了直观的认识。为此,嘉靖二十八年(1549),张居正以《论时政疏》(《张文忠公全集》卷一五)首陈“血气壅阏”之一病,继指“臃肿痿痹”之五病,系统阐述了他改革政治的主张。而这些自然没有引起世宗和严嵩的重视。此后,在嘉靖朝除例行章奏以外,居正没再上过一次奏疏。
嘉庆三十三年,张居正借口请假养病,离开京师来到故乡江陵。休假三年中,他仍不忘国事,亲身接触农民。家境本就贫寒的居正,在乡间体会到了人民的辛劳、饥寒和痛苦。他在《荆州府题名记》(《张文忠公全集》卷九)中说:“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这一切不禁使他侧然心动,责任感让他重返政坛。
嘉靖三十六年,张居正仍回翰林院供职。这时的他在苦闷思索中渐已成熟,在政治的风浪中,他模仿老师徐阶“内抱不群,外欲浑迹”,相机而动。嘉靖四十三年,居正进宫右春坊右渝德,深谋远虑的徐阶荐居正为裕玉朱载垕的侍讲侍读。逾德只是个虚衔,但由于裕玉很可能继承皇位,侍裕邸讲读就不是等闲之职了。在裕邸期间,“王甚货之,邸中中宫亦无不善居正者”(《明史.张居正传》)。四十五年,居正掌翰林院事。
这一年,世宗殁,裕王即位,是为穆宗。张居正的机会来了。隆庆元年(1567),他以裕王旧臣的身份,放擢为吏部左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进入内阁,参与朝政。同年四月,又改任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土。这年张居正四十三岁,此时的他大概不会忘记自己十三岁写下的诗句“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三十年后,他终于在暗暗的较量中“直上尽头手”了。
“摄夷蛮骚乱,锄当路芝兰”
入阁以后的张居正并没有为个人的升迁而踌躇满志。这时的明王朝,内则土地兼并,流民四散,草译祸起,国家帑藏空虚,用度匮乏;外则北方鞑靼进兵中原,制造“庚戌之变”,南方土司争权夺利,尤其岑猛叛乱,“两江震骇”,东南倭寇骚扰沿海,民不聊生。面对这些,张居正无法轻松。
而更使张居正感到担心的还是内阁内部日益白热化的政治斗争。自嘉靖四十一年(1562)严篙倒台后,徐防继任首辅。他和张居正共同起草世宗遗沼,纠正了世宗时期的修斋建醮、大兴土木的弊端,为因冤案获罪的勤勉朝臣恢复宫职,受到了朝野上下的普遍欢迎。但不久,隆庆二年(1568),七月,徐阶终因年迈多病,举筹失措而被迫归田。次年,徐阶的老对手高拱重回内阁兼掌吏部事,控制了内阁大权。高拱当政期间,起用了一批人才,仕路稍清。
张居正曾是高拱知已,后发生嫌隙。高措又和权宦冯保不和。隆庆六年,穆宗病殁,年仅十个岁的神宗继位。张居正遂联合冯保,撺掇后妃,以“专政擅权”之罪令高拱回原籍。这样,张居正就成了首辅,从此独掌国家大权达十年之久。
平心而论,徐阶和高拱都是十分能干的首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