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来哈问也黎花真炎汉的情况,也黎花真问纳来哈海都汗国的,这一谈就是一上午。到中午,也黎花真请纳来哈过自己的帐子吃饭。纳来哈乐滋滋地答应,起身便要跟随前往。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帐外响起。
“是汉王的传令亲兵!”也黎花真从马铃响声辨别出来。
纳来哈大慌,第一秒钟不知所措,第二秒钟立即往床榻底下滚了进去。
“阔阔甘大人!也黎花真大人!”传令兵在外面向着两座营帐呼喊:“大王急召二位大人!请速前往大殿议事!”
阔阔甘、也黎花真快步出帐,回喊一声:“得令!”
传令兵见两人都已知情,在马上匆匆地一拱手,立即拨马去向别的人传报。军中等级森严,兵见将必须下马,唯有大王的直属传令兵能够不受礼数限制。
大王召唤,不容怠慢,何况在吃饭时间召集众将,必然有极其紧要之事。也黎花真急忙往自己帐中更衣去了。阔阔甘返回帐内,见纳来哈钻在床榻底下那样子,真不知做何感想。
于是阔阔甘、也黎花真换装驰马而去,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才回来。
纳来哈从帐帘缝中看到是两人,这才放心地出来迎接,献殷勤道:“可饿了吧?呵呵,我烤肉给你们吃!”
也黎花真笑道:“不饿,在宫中吃过了。不过,叔父大人的烤肉工夫,那是十分好的,我很想要再吃一吃。”
片刻之后。纳来哈一边给阔阔甘、也黎花真烤着肉,一边问起:“那汉王召你们有什么事,这么紧急?”
也黎花真道:“果然是十分紧急之事。本国与罗斯托夫公国,看来要提前开战了。”
“罗斯托夫公国?开战?”纳来哈敏感地察觉了其中的要害处,饶有兴致起来。
也黎花真点头,跟纳来哈简略说了一下。
原来,赵矜先前得房元度献策,定下连环妙计:训练水师;使罗斯托夫公国自挖运河;运河挖好了,罗斯托夫军疲民怨,而炎汉水师以逸待劳,便可从连城府出发,通过运河,经由顿河直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罗斯托夫首都,一举将其平定!
此计大妙,但到临近实现的关头,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先前炎汉收买了罗斯托夫公国的重臣乌比留季卡伯爵。乌比留季卡向罗斯托夫大公康斯坦丁建议挖运河以通商路、增加财政收入,获得康斯坦丁采纳。这样便免去了炎汉方面游说康斯坦丁的麻烦——自家人说的话总比外人说的听起来顺耳。但现在,乌比留季卡与炎汉的瓜葛被人揭穿!
这是由于基辅大公国的摄政夏塔尼耶夫,一直关注炎汉的扩张趋势,由于罗斯托夫公国介于炎汉与本国之间,遂往罗斯托夫公国派遣了好些得力的探子。其中有探子报告乌比留季卡伯爵不时接待来历不明之人,似乎是炎汉派来的人。乌比留季卡是康斯坦丁大公最信赖的重臣,乌比留季卡的夫人就是康斯坦丁的妹妹,而且是最受宠的一个漂亮妹妹。夏塔尼耶夫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以往一直警醒罗斯托夫公国,但罗斯托夫公国依旧愚昧地与炎汉交好。
夏塔尼耶夫遂派人更加着力打探,终于从乌比留季卡的亲信口中探明了这位伯爵里通外国的事实。
如果由夏塔尼耶夫来揭发,则康斯坦丁大公未必相信;于是夏塔尼耶夫给了乌比留季卡的亲信以重金,让那亲信去揭发。糊涂的康斯坦丁竟然还不肯相信,喝酒的时候笑着对乌比留季卡问:“你的手下说你里通外国,有这事吗?”
乌比留季卡大惊,连忙搪塞过去。他回去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已经败露,立即将亲信斩杀,然后逃回领地,征发领民,固守城堡,向炎汉求援。
这么一来,完全坐实了乌比留季卡里通外国的事情!康斯坦丁大怒,起兵攻打乌比留季卡。
一君一臣,打起了内战。康斯坦丁派遣大将伊琼姆斯基、扎波洛夫兵分两路攻打乌比留季卡,又派人通令附庸国莫吉廖侯国的国主别辽左维,让他出兵从后面攻打乌比留季卡。如果拿下乌比留季卡的狗头,就把自己的妹妹娜斯塔西娅改嫁给别辽左维。
大兵压境,乌比留季卡三头六臂也不顶用了。在“王师”的攻击之下,“逆党”节节败退,最后只能龟缩在乌比留季卡伯爵领地的首府沃罗希索城,负隅顽抗。
乌比留季卡的夫人娜斯塔西娅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丈夫有了自己这样的美人妻子、凭着自己才取得这样尊贵的地位,却还贪得无厌收取炎汉的贿赂,以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其实正所谓“物以类聚”。乌比留季卡的贪婪,只不过是跟康斯坦丁大公一路货色,所以他们才能那么“意气相投”、“君臣相得”呢。
看到乌比留季卡龟缩到首府之后,他以前藏在各地的情妇也跟着龟缩了进来,娜斯塔西娅这才明白,丈夫居然瞒着自己养了那么多情妇!里通外国也罢,谋反也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但是丈夫竟然对自己不忠,这是娜斯塔西娅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要知道,他可是全凭裙带关系才爬起来的呀。靠着人家发达,一直哄着人家,背地里却早已养起了一堆的风骚★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娜斯塔西娅怒不可遏,与乌比留季卡大闹一场。乌比留季卡正焦头烂额,唯恐这个夫人搞内乱,遂将她幽禁起来。
这一连串的事情,真是乱七八糟。炎汉方面所知道的不过是乌比留季卡败露之事,这已经够了。
那么,罗斯托夫国内大打内战,并且罗斯托夫人已经停止开挖运河,对炎汉严阵以待。这样的情况下,炎汉如何应对?
(待续本回下节)
第七十八回:运河谋泄起内战,海都虎视何以堪(下)
也黎花真把大王召集众将紧急商议的事情向纳来哈简单一说。纳来哈听说了被炎汉收买的罗斯托夫重臣乌比留季卡伯爵败露、罗斯托夫国内大打内战、基辅大公国很可能会介入之事,大喜过望,连连拍着大腿道:“天助我们!天助我们!”
肉烤好了,香气四溢。纳来哈没什么优点,唯烤肉做得极好。也黎花真没有什么爱好,唯喜欢吃各种美味。当下围着烤堆,叔侄二人饮酒吃肉,喜笑颜开。婶婶阔阔甘在旁不声不响地陪着。
“这真是极其好的消息啊!”纳来哈笑得合不拢嘴:“这样一来,炎汉军队势必要赶紧出发,到罗斯托夫公国营救那个什么乌比留季卡吧!”
也黎花真点点头,吃得很香。
“这样一来,这样一来……”纳来哈兴奋地直搓手:“那汉王出兵去了,你们找个理由留下来,我让我的同伙密告大汗,大汗派轻骑急攻,我们做内应……这个国家,可就拿下来了!”
也黎花真又点点头,眼睛盯着纳来哈递过来的肉串,问道:“叔父大人的同伙,也进城了么?他们在哪里,怎么接头?我派我的左右去联络,不必叔父大人亲自去了。”
“好,好。”纳来哈乐不可支,得意忘形地再把阔阔甘搂起来,哼着歌儿,摇来摆去。心里盘算的,都是怎么里应外合协助大汗攻破炎汉,立下大功,受赏万户。
……
到了晚上,夜幕刚刚降临,纳来哈迫不及待地又和阔阔甘履行夫妇之道。也黎花真从外面掀帐进来,没想到看见的是灯火之下两个赤身裸体,黑的大躯体压着白的小躯体,正在激烈运动。
也黎花真啐了一口,赶紧退出。在外面等着,想要等他们完事,不料等了好一阵子,里面居然还在继续。喘息不绝,刚开始还是男人的声音,渐渐地女人也不禁哼叫起来,满是痛苦的感觉。也黎花真从来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但听得不由得也面红耳赤起来。
阔阔甘被野兽般的男人蹂躏着,对方仿佛一辈子的能量都要用尽一样,没完没了。阔阔甘越来越难受,可是她的身躯不甚有力,完全无法挣扎抵抗。好不容易好像完事了,没想到对方刚刚退出去,很快又进来,竟然连续不断地攻击。阔阔甘死去活来,呻吟声已经失控。
纳来哈对于阔阔甘的痛苦置若罔闻,反而极度兴奋。他相信自己的能耐就连强健过人的亡兄都不如。亦失哈的武艺高强是有名的,但一定不怎么会驯服妻子,否则不至于让她到现在都适应不了这种攻击而呻吟不已。要知道,她可是非常好强的女人,别说呻吟,一般来说要让她主动说句好话都不容易!
纳来哈充满了征服阔阔甘的快感,更加拼命地运动,要让她领教自己的厉害。突然……一只手将纳来哈的发辫一抓,将他拖翻!
纳来哈狼狈地仰倒,迅即又被一下子拖到地上。这正是也黎花真,终于等得不耐烦,而且受不了耳闻阔阔甘的痛苦,大步进帐。纳来哈与阔阔甘一个兴奋得要死、一个痛苦不堪,都没察觉。看到纳来哈已被也黎花真拖到床榻下,阔阔甘这才缓过气来,挣扎着坐起,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身体。
也黎花真把赤条条的纳来哈攥紧辫根,直往外拖。不愧是亦失哈的女儿,论武力远在只有干女人时才格外有力的纳来哈之上。纳来哈正干得筋疲力倦,毫无抵抗能力,一直被也黎花真拖出了帐外。他要挣扎嘶吼,可是喉咙又被也黎花真另一只手卡着。那戴着钢链手套的手,格外冰冷、有力。纳来哈狼狈地扭动着身躯,一声也发不出。他竭力想要呼叫什么,可是霎时之间,身首已经异处!
也黎花真利落地用佩刀割下纳来哈的首级,皱一皱眉。她取首级多矣,从来不皱眉,只是在这时候,强烈的憎恶感令她不能不皱眉。她把首级与受到脓包之血污染的爱刀撇在地上,直入帐中。
“我已经帮你取下了,那人的脑袋。”也黎花真对着一动不动的阔阔甘说道。这一刻,她已经不像个后辈的样子。相反,像是保护了小妹妹的大姐姐。
阔阔甘很微弱地点了一下头。
也黎花真看着阔阔甘的样子,一种怜悯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禁抬起手,笨拙地抚摸了一下阔阔甘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外面脏死了。不过我尽量没有弄脏你的帐子。”说到这里忽然很有感触:“自从你嫁到我家,你的帐子总是干干净净的。”
阔阔甘听了,不知怎么悲从中来,从哽咽终于变成了哭泣。
也黎花真屈起一膝跪坐到床上,搂住阔阔甘,反复地安抚:“没事。没事。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不需要男人,女人自己也可以过活。在这个国家,女人也可以做官,也可以做领主。我们根本不需要依附男人。”
也黎花真不断地安抚着。直到半夜之中,光芒摇曳的油灯下,还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以往多亏了你,让我不再只会鲁莽地做事。多亏了你的啰嗦,让我改了不少毛病。你的坚强,也是我的榜样。以后,我会报答你。报答这辈子。”
次日,也黎花真提着一个油布包袱,来见赵矜。
“有什么事?”正为罗斯托夫之事忙得不可开交的赵矜问道。
也黎花真道:“请大王屏退旁人,我跟你讲。”
赵矜疑惑地看看也黎花真:“我现在很忙很忙,可不可以稍后再说?”
也黎花真道:“我从未求过大王什么,今天请你屏退旁人,听我说一番重要的话。”
赵矜更疑,想了想,点点头,挥退左右。
也黎花真遂将包袱一抖,纳来哈的头颅滚了出来。
赵矜看着人头,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听也黎花真说明了原来是她的叔父、阔阔甘的现任丈夫、海都汗国派来的探子,不禁一惊。再听到海都已经紧锣密鼓活动,即将要毁约入侵,又是一惊。
前者不过小惊,后者大惊!如此关头,炎汉必须出兵罗斯托夫,免得长久的谋划功亏一篑。这一出兵可不简单,很可能会与基辅大公国等强国作战,胜负未卜。这样的情况下,海都来给炎汉腹背一击……毫不夸张地说,炎汉便有亡国可能!赵矜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来到这里,难道竟要毁于一旦?
惊在心里,脸上神色依然镇定。赵矜想了一想,先不动声色地说道:“也黎花真,你立了大功。我要嘉奖你。”
也黎花真听了,有点意外,她抬头看着赵矜,没想到君王在这样的时候,先提到的却是要嘉奖自己。她曾经很是鲁莽,只会以武力逞强,不会想事情。但经过阔阔甘的长期教导,她已经懂得了许多。现在她不禁佩服赵矜从容镇定,说一声:“谢大王。”随即又说:“但是,不必了。”
“应该的。”赵矜道:“这功劳确实很大,你不可推却。当然,阔阔甘我也会一并奖赏。”
“不。”也黎花真坦然道:“我们只不过是报答大王当日不杀我们之恩。至于我,为着杀这个恶心的家伙,领大王的赏赐,并不是我想要的。”
“你的意思是?”
“这事是我和大王之间的秘密,请不要让别人知晓。以后我立了战功,你再封赏我吧。
“哦……那才是你想要的。”赵矜点点头:“好吧,那么,这次不赏你。”
也黎花真施一个礼:“那么,我告退了。”
“等等。”赵矜想想还是不对:“这事情非常重大。我总得告诉大臣们,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得到了海都即将入侵我国的情报。不说是不行的。说了的话,他们就会知道你们的功劳。有功不赏,会破坏我的信誉。”
“请不要说。”也黎花真坚持道:“请大王体恤我和阔阔甘的心思,我们并不希望别的人知道。大王跟大臣们讲,不用说是从纳来哈身上得到的消息,只说是大王自己派人打探清楚的,就可以了。”
“这样……”赵矜有少许为难。
“便是这样。难道大臣们还敢质疑大王?难道大王不是一位能够令众人震服的、至强至圣的主公么?”也黎花真即使跟君主说话都很直率,想什么说什么。
“啊哈!”赵矜不得不点点头,笑了笑:“哈哈……好吧。”再看看也黎花真,又连连点头:“今非昔比,今非昔比。也黎花真,你像是一下子成熟了,我要对你刮目相看。”
也黎花真听了,没说什么,却郑重地跪下叩拜,然后从容走出去。
赵矜注目凝望,心里忽然颇有感触。
曾几何时的阶下囚,如今是可以信赖的忠诚部下。
起义初时以李圭为首的好些人建议杀光蒙古人,但赵矜坚持无辜者不杀的原则。后来费了许多周折,才招降了阔阔甘与也黎花真。甚至阔阔甘都同意赵矜可以纳也黎花真了,赵矜还尊重着也黎花真的意愿,没有强占她。现在……苦心总算有了报答。尽管自己并没指望过会有这样的报答,更没想到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