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当初自己刷了她的面子,她反倒看中了自己?
当然,只要仔细一想杨澜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所谓美女见到才子便会不管不顾一见倾心,那是穷光蛋书生编出来地意淫故事,正因为不可能。所以。书生们才会用笔勾画其中的具体情节,满足内心那不为人知的猥琐需求。
虽然缓慢。杨澜一行还是很快通过了这条大街,人们要不蜂拥着跟上前去,要不就四散离开,大街上也就变得冷清起来,只余下了一地地垃圾,在上午的阳光下沉默地躺着。
“走吧!”
因为杨澜中了状元的关系,府里的人都忙的不可开交,所以,这次舒小婉和薇薇两人是偷偷出的门,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卫护,既然瞧见了杨澜,还和他有了眼神上的交流,再留在外面也没有了意思,于是,舒小婉叫上意犹未尽的薇薇,两人一起离开了包厢。
出门之后,她们便和正从另一扇门出来的祝无双主仆打了个照面。
因为知道对方都是女人,两人相互微笑着致意,谦让了一下,并肩行出回廊,来到了大厅,薇薇和秀儿则你瞧我一眼,我瞄你一眼地并肩跟在身后,两人都是好奇心重地孩子,都想和对方说话,也同时在等待着对方开口,结果,走出大厅之后,两人仍然保持着沉默。
这时,大厅内的那些生意人已经离开了窗口,他们大声地招呼着伙计,让伙计将冷了的菜肴端下去,重新热一热再端上来。
那个西门大官人正在高谈阔论,向在座的其他人吹嘘,说是状元公瞧见了他,还和他打了招呼,他西门家这一次必定能出贵人,今晚回到寓所,他一定要和宠爱的几个小妾亲热一番,来个大被同眠。
当舒小婉和祝无双并肩出现在大厅时,场面突然静了下来,就连西门庆也停下了自己的吹嘘,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们两人。
他张着嘴,痴迷地瞪着舒小婉和祝无双,目光中尽是淫邪之意。
“太美了!真是没有天理啊!这京师为什么就出这般俊俏的小书生,和他们一比,我家的那些小厮简直貌丑如猪啊!”
说罢,西门庆不自觉地站起身,要从二楼下去,就必须经过他在的那一桌才能到楼梯口,于是,他正好挡在了舒小婉和祝无双地面前。
西门庆身形高大,这一下,正好堵住了路口。让舒小婉和祝无双前进不得。
两人相互瞧了一眼,蹙起了眉头。
“两位小哥,这么心急,想去哪儿,不如坐下来喝上一杯,一会。我让下人赶着马车送两位回去?”
西门庆笑着说道。
他自以为自己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笑起来是人见人爱,就像在家乡山东范县一样,那里的美貌女子都逃不过他的勾引。
其实,在舒小婉和祝无双眼中,这西门庆的笑容简直猥琐得恶心。
本来,他人长得高大,五官也还端正。不怎么讨人嫌,可是,这一笑起来。这形象就极其猥亵了,在他的眼睛中,两个女子都看到了赤裸裸的欲望,这让她们很不舒服。
“让开!”
“好狗不挡道!”
两人同时出声发话,舒小婉只是冷冷地喊西门庆让开,祝无双则是直接口出恶言,声音出口之后,立刻暴露了两人女扮男装地事实。
“哦!”
西门庆长大了嘴巴,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两个美娇娘。我说,怎么会有这么俊俏的小书生啊!两位姑娘,今日一见,也是有缘,不如坐下共饮一杯!”
他眯着眼睛,贪婪地盯着祝无双的胸前,笑着说道。
“俺是个好人!俺是正人君子啊!不信,你问问在座地各位老爷,俺也是响当当地读书人。俺是范县的监生啊!刚才,状元公都和我打了招呼地!”
说实话,西门庆这人不仅在家乡范县,就是在山东一地也算是小有名声,他的生意做得极大,当铺和药材铺开遍了齐鲁大地,和山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联系,也算是神通广大的人物,只是。他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喜欢美色,无论男女。只要长得俊俏漂亮,他若是喜欢,便会想方设法地把对方扯到自己床上去,威逼利诱,无所不为。
其实,他也知道,京师并非他的势力范围,他那点能量在京师也不够瞧,然而,当他见到舒小婉和祝无双之后,仅有的一点理智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便将在范县的那些龌龊勾当显露了出来。
薇薇见西门庆恬不知耻地拦住了她们的路,她心急之下,便要冲了出来,她自以为自己跟公子学过拳脚,理当保护舒小婉不受其他人欺负。
就在她想要冲过去保护舒小婉地时候,一旁的秀儿却拉住了她,她一急,便要挣开秀儿的手,不想情急之下,竟然挣不开。
秀儿向她笑了笑,脸上没有一点着急地神色。
薇薇有些奇怪地望着秀儿,秀儿朝前面使了个眼色,薇薇望了过去,瞧见祝无双向前一步,挡在了舒小婉的身前。
“啪!”
祝无双将手中摇动的折扇合拢,右手拿着扇柄,扇骨在左手掌心轻轻敲着,她冷冷地注视着前方几步远的西门庆,话音同样极其冰冷地说道。
“登徒子,你让不让路!”
“呵呵!”
西门庆笑了笑,向前踏出一步。
“让啊!怎么不让,只要小娘陪我饮一杯,鄙人自然会让小娘离开的,小娘子,莫要把大官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啊!”
说罢,他伸出手,朝祝无双抓来,手指尖有意无意地向祝无双的胸部划去。
“狂妄!”
祝无双冷哼了一声,面对西门庆的逼近,她没有闪躲,而是直直地站在原地,当西门庆的手伸过来之际,她迅速扬起右手,合拢地折扇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西门庆的手腕上,就像毒蛇一样,在那里点了一点。“啊!”
西门庆大叫一声,只觉得手腕被点中的地方极其的酸麻,整只手臂突然间失去了力气,一下便垂了下来。
这时,祝无双继续向前踏出一步。
她的身形和西门庆相比,无疑娇小了许多,简直不成比例,然而,她这一步踏出,在西门庆的感觉中。就像是一座大山横移而来一般,气势凛然,让人心生畏惧。
西门庆不禁往一侧挪了一步。
祝无双又向前踏出一步,脚步落在木地板上时,竟然发出砰的一声,木楼似乎都摇了一下。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啊!”
西门庆面如土色,继续往后退去,并且,后退的动作非常慌乱,一不小心撞在一张条凳上,整个人向后翻去,人仰面朝天,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抓拔,带下了一侧桌上的酒盏菜碟。砰砰帮帮,他摔倒在一大堆残羹剩饭之中。
“这位姐姐,我们走!”
祝无双回头对舒小婉说道。
舒小婉养气工夫甚好。刚才发生地那一幕的确让她感到吃惊,不过,在她脸上,你却看不到过多地惊讶,她非常柔顺地应了一声,便带着薇薇和祝无双主仆一道下楼去了。
其他那些人自然不会为西门庆出头,西门庆带来的奴仆都在下面,也不知道自家的主子在楼上出了大丑,故而。舒小婉,祝无双一行很轻易便离去了。
待她们下楼之后,西门庆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哈哈大笑,将脸上的剩菜剩饭拔开,虽然是在大笑,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之色,面容甚为惨厉。
“很好!很好!很好!”
他大叫了三声,随后,朝楼上那群瞠目结舌地望着他的生意人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诸位,俺西门大官人有急事在身,今儿个地聚会就暂时到此,我们什么时候再约一个时间来谈谈生意,到时,我西门必不让诸位失望!”
说罢,他连污浊地衫子都没有换,匆匆奔下楼去了。
这时地杨澜,当然不知道快意楼发生的事情。不晓得舒小婉险些被盛名不虚地西门大官人调戏。不晓得祝无双竟然是个会武功的女子,不晓得舒小婉会和祝无双因为这件事结识。不晓得两人竟然会成为手帕之交。
这个时候的杨澜,烦心的是别的事情。
所谓恩荣宴,乃是皇帝在礼部设宴招待新科进士,以示恩容。
之后,新科进士到鸿胪寺学习仪礼,皇帝赐状元朝服、冠带,赐进士宝钞,状元率新科进士上表谢恩,到孔庙行释菜礼等,都有一定地仪式,最后,工部为本科进士立碑题名。
本来,这次礼部的恩荣宴万历皇帝是要亲自驾临的,然而,今天一早,他起床发现自己偶感风寒。龙体欠安,自然是头等大事,所以这次礼部地恩荣宴便由太子朱常洛主持了,一反常态地,不管朱由校如何恳求,这一次,朱常洛都没有带他前来。
正像他的父亲万历皇帝所猜测的那样,朱常洛对杨澜并没有什么好感。
他也瞧过杨澜的策论,说实话,他虽然认为杨澜心思巧妙,能够独辟蹊径,找出许多敛财之道来,是一个能做实事的人才。然而,正因如此,他才对杨澜没有好感,在他看来,杨澜是那种为了揣摩上意,无所不为的偏执狂。
因为万历皇帝喜欢敛财,所以,杨澜才会在策论中淡化圣人经义,将治国比喻为做生意,铜臭之味跃然纸上。
若是让杨澜去收税,必定会刮起三尺地皮;若是让杨澜进入刑部;必定是个酷吏;若是让他去工部,必定会劳民伤财,大兴土木;若是让其去吏部,必定是个无情之辈,绝对和上司下属搞不好关系,于是,所有的精力都会放在扯皮和党争之中……
当然,朱常洛也听到了杨澜在皇极殿上与万历皇帝的对答,因为这番对答,他的心更为忐忑,能说出那番话地人,若非是真正的圣贤,便是大奸大恶之徒。
杨澜是圣贤?还是大奸大恶之徒?
如今,朱常洛还看不出来,只能留待日后了,尚需一段时日仔细观察!
这样的人,就算不得不用,也必须谨慎使用啊!
因为朱常洛对杨澜有这样的偏见,自然而然的,他有些迁怒将杨澜从末等划到一甲的朱由校,所以,这一次才不准朱由校跟着来,以此作为惩罚。
他告诫朱由校,作为一个好的皇帝,要学会信任手底下的大臣,既然,你已经把阅卷的任务交给了他们,而且,经过了六部和内阁地会推,那么,你就不要妄自插手,改变阅卷官的决定,你这样做,置那些大臣于何地?
你若不信任那些大臣,那些大臣便不会真心对你啊!
你以国士对他们,他们自然会对你表现出国士的姿态来!
既然朱由校都要被朱常洛教训,事件的中心人物杨澜当然得不到朱常洛的好眼色,在恩荣宴上,他对庄际昌,方文温言有加,却对杨澜彻底无视,就像宴席上没有他这个人一样,这种情况,在座的官员和进士们都一一看在了眼中。
看来,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能完全控制的。
面对这种局面,杨澜只能沉默着,如是想。
(呜呜!月票啊!月票!)
正文 第二卷 京城风波恶 第六十八章 众生百态
更新时间:2009…6…11 12:58:30 本章字数:5753
和太子一起吃饭,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说出去,人人都会争相羡慕,实际上呢?若他们能和这些新科进士换个位置,成为恩荣宴的座上客之后,他们才会发现,原来陪太子吃饭,其实是一种受罪。
在太子面前,大家都要讲究仪态,生怕自己殿前失仪,所以,就算眼前摆着的是山珍海味,玉液琼浆,这些新科进士们也不可能敞开肚子,举起筷子,大吃特吃,他们只会浅尝而已,就像来之前肚子里已经装满了不少佳肴一般。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在偷偷观察堂上高坐的太子朱常洛,希望能从太子的某些言行举止,看出他内心的好恶来,日后是投其所好,或是想避忌什么,也有迹可循。
不过,也有例外。
杨澜和这些人都不同,他就像是在赴一场平时的酒宴一般,该落筷的便落筷,该举杯的便举杯,神色自若,旁若无人。
表面上看,似乎很正常,其实呢?这样的表现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是的,杨澜的心中也有些不安了,固然,他用策论和殿堂上的表现打动了万历皇帝,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可是,皇帝毕竟已经年老,日后,太子终究会接过他的位置,现在,明显看出,太子对他不感冒,这让他如何不忐忑。
不过,这种忐忑也不是很严重,对杨澜来说,就算日后崇祯上台,就算崇祯要对魏家痛下杀手,凭着那时他的本事,逃走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样做,他不想面对失败。
是的。这是一场较量,他和这个时代的较量;同时,这也是一场赌博,权柄便是他给自己设下的赌注。
在这场权力游戏的较量中,杨澜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多远。能爬多高?
正因为有所求了,这才有所烦恼。
表面上地镇定自若。其实只是一种掩饰。掩饰他此刻心中地不安罢了!他越是做出一副不在乎地样子。其实内心深处就越是在乎。
不然。此时他便应该选择和众人一般地表现。表现出诚惶诚恐地一面来。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神情泰然。这种与众不同地表现更是无形地在他和其他人之间划下了一道鸿沟。
“杨……杨世兄!”
身旁有人在说话。杨澜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现在。人们都像躲瘟神那样在躲他。就连当初一见到他便凑上前来一副密友模样地冯铨此时也离他远远地。两人视线若是稍有接触。冯铨必定会很快移开。这会儿。会是谁主动来和自己打招呼呢?
和杨澜打招呼地是榜眼方文。
他脸上地神情有些僵硬。似乎很少主动和人打招呼。喊出杨世兄之后。杨澜瞧见他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为下一句即将出口地话做准备。
“方师兄!”
杨澜微笑着向方文拱了拱手。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的桌案本就摆放在一起,相互打招呼行礼却也方便。
“杨世兄荣登状元之位,方某心服口服!”
憋了一会,从方文嘴里终于吐出了这番话,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待杨澜回话,便掉过头去。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光了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