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量尺寸,选料子,三日后来拿吧。”老板娘打了个哈欠,见苟思辰穿着一般,脸上便满是懒散与毫不在意。
“什么,还要订做?”苟思辰的衣服都不是他在打理,衣裳铺子从没进过,哪里知道那么多。
老板娘用看怪人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当然要订做,你以为你是谁啊,衣裳铺就该准备现成的你的衣服?”
“我要的急,有没有做好的?或者城里哪里有卖成衣的?”苟思辰整整一小锭银子啪的放上柜台,近乎晃花了老板娘的眼。
老板娘马上变了脸色,赔笑道:“现成的只有样衣,尺寸多半不合,你说说吧,买给谁?”
“个子很小的女孩,很瘦,皮肤白,性格活泼……”
苟思辰拎着手上的包袱从衣裳铺中出来时,回想着蔡苞的笑脸和她看到别人穿新衣服时的满脸渴慕,再想到自己的决定,心里似被什么撑的满满的,连做这些傻事,也只觉充实。
可当他悄悄将衣服从打开的窗子放在蔡苞桌上,却没有见到本应在床上睡觉的蔡苞时,那种充实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四人的错乱关系续
“帮我?”蔡苞讶然看向面前的孟越之,他打算怎样帮自己?“你准备安排我跟你比试么?”
“是。”孟越之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
“哦,”蔡苞咯咯笑了几声,一副她明了了的样子,又笑眯了眼睛,“你真好,嘿嘿,难怪你说跟武功高强的人比试输了也不丢人,跟你比试,你就放放水,让我多坚持几招吧……”找到了希望与光明的蔡苞,瞬间忘了她来的本意,心里直想,有熟人就是好办事。
“好。”孟越之见蔡苞今晚第一次显出往日的活泼狡猾,心里也终是松了下来,他大概猜出来了蔡苞今晚是来找他说些什么的,可是,在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之前,他不想跟蔡苞在这件事上探讨太多。
“先回去睡觉吧。武林大会的事不用太过担心。”孟越之看着面前自从听到他说会帮她后就笑眼弯弯的蔡苞说道。
蔡苞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总觉得像是忘了什么事,可是满心的喜悦与轻松又让她始终想不起来,待到走到门口时,她一拍脑袋,糟了,她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现在转回去对孟越之说清楚是不是太唐突了一点?会不会太伤害人了?而且才领了他的好意……完了完了,呜呜,她应该一坐下来就说这件事的……她算不算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另外一种境界?为了面子问题,什么都能忘……
惨兮兮地回头悄悄忘了孟越之一眼,后者一如往日的表情平淡,如果她现在说了,这张冰块脸会不会裂开啊?她今晚怎么就那么倒霉,知道了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想要确定的另外一件事,却忘了……
“怎么了?”孟越之在蔡苞转回来偷看他的时候,心脏便似是被冰凝住了一般,让他忘了一切的反应,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她紧张成了这样。
蔡苞也紧张,他一问,她便有了偷窥却被抓住的感觉,嘻嘻干笑了两声,她道:“孟越之,你真够朋友!”
话说出来,蔡苞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本能啊,她还是说出来了,转身,她去开门,假装没有说“朋友”这么尴尬的两个字:“我走了……”
孟越之长长呼出一口气,装作没有听到:“我送你。”
蔡苞一面说一面抬头,“就住对面,送什么送啊,我在花园中还能遇到鬼……”最后表达疑问的“么”字被她咽了下去,只因刚刚抬起头,她就在花园里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苟思辰。
娘喂,要不要一说一个准,还真的见鬼了?
他也才从米小媚的房中出来?这也太凑巧了吧……
既然是鬼,她包子又没长神眼,看不到啊,看不到。
蔡苞说着就假装没看到,壮起胆子往对面自己的房间走……
却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被苟思辰一把拉住了。
娘喂,恶鬼现身要吃人!
“你……你想怎样?”蔡苞一面甩一面质问道。
“你就那么急躁?没从我这得到答复就立马去找孟越之?就一个多时辰你都等不了?”苟思辰扭转头,眼中仿似喷着两攒火,直直要将蔡苞融了去。
蔡苞被他用力扣住了脉门,半边身子便一下子发麻失力,他居然对她下此狠手,他还有理了?
“放开!”蔡苞手上无法挣扎,只是定定看着苟思辰,怒斥。
苟思辰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手上却半分力气也没少,反而加重了几分,直到看到蔡苞痛的眼泪花都泛了起来,在那双倔强瞪着决不肯认输的眼中,盈涌着垂垂欲滴,才微微松了一点。
“你凭什么指责我?等?等啥?我知道你什么态度么?一个多时辰?我难道知道一个多时辰后能得到你的答案,你在说笑话吧!”蔡苞轻轻嗤笑声,转了目光,“何况,我不记得我要你答复什么……放手,我要回去睡觉。”
“不记得?”苟思辰喃喃念着,蔡苞说的句句在理,他倒是真的无理取闹了。
“是,不记得!你记得?你要给我怎样的答复?不装傻了?”蔡苞见他软了下来,手一甩,从他手中挣脱开来,怒意与委屈却再次淹没了理智,“你要说什么?说啊说啊,为什么吻我?一不小心把我当成米小媚了?”气死人了,她蔡苞不爆发当她好欺负?凭什么什么都做出来了,装傻也做出来了,她就放弃了算了;一回来迫不及待去找米小媚,待到这个时候才出来,是什么关系也能猜出来了,他是用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来质问她,对她发这场火?
夜里空寂寂的,只余蔡苞粗重的喘息声,孟越之走到她身边,温声说道:“回去睡吧,很晚了,明天早上过来找我。”
蔡苞没有心思问明天早上去找他干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对他不好意思甜甜一笑,她刚刚的爆发,应该将他吓坏了吧……不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蔡苞转过头,深深呼吸一口,不理身边已经僵硬的苟思辰往前大步走去。
“我跟米小媚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是不是真的晚了这一个多时辰?”苟思辰没有转身,刚刚她跟孟越之的互动收在眼里,他心里的苦涩与酸疼,几乎让他站立不稳,报应来的真是快,一个时辰的迟疑,就什么都变了。
蔡苞深呼吸,这一个多时辰,他都在米小媚房中,真的没有关系?不过有没有关系都无所谓,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轻易先俯首称臣。
不做答复,她径直走回了房间,将房门关上,全身一下子软了下来,失神地缓缓踱步至床边,却忽然念着要去把窗子关了,或许今晚没有这扇窗子,便不会又多生那么多事。
嘲讽地笑笑,她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注视着走到窗边暴露在夜色中的她,手指轻勾,花窗“啪”的一声合上,房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这次,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手扶上窗边的柜子,却讶然蹙了蹙眉,再反复地缓缓摸过,蓦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包袱,不是她带来的那个吧?
**
“你喜欢她?”苟思辰喊住了欲回房去的孟越之。
孟越之停了下来,却没有立刻回答,很久,他才淡淡答道:“你不是看出来了么?”
“很好,我也喜欢她。”苟思辰牙关紧咬,半晌才近乎是说气话一般,将这几个字挤出了口。
“对我,你显然坦诚的多。”孟越之回首,看向苟思辰,“可是你能给她什么呢?”顿了顿,“除了隐瞒、利用和欺骗。”
苟思辰呆站在原地,孟越之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向他心底隐藏的黑暗,扬起尘灰无数,无处不在地提醒他,他的身份与目的。
“你让她在武林大会上退缩,而我,可以让她拿到第一,这就是区别。”孟越之回过了身,再次背对着苟思辰,语意森寒。
“这个第一谁都知道是假的,她会面临更多的难题,更多的质疑,这些你有想过么?这个第一她无福享受,若是你真的对她好,就不该这样,老老实实地赢了,为你以后当武林盟主铺路,才是你最好的决定。”苟思辰轻嗤,究竟是谁的头脑不清醒?
“看吧,这就是差别,无论何时,你都会想到她在丐帮的地位是否稳固,而我,只会考虑她是否开心,不管她是输是赢,她都会因此开心……”孟越之越说越激动,他转过身,语速是从未有过的快,甚至在每一句话相连的地方还带了些颤抖。
“我考虑的是她的安全,而不是地位!”苟思辰也再难遏制,这算是什么?相互指责?不过,他明白了,孟越之并没有赢,不然,他不会有恐惧。
他明白这种恐惧,对于她的心情难以判定、难以捉摸,唯恐输掉与失去的恐惧。
这一点让他心里一松,算是此时唯一能让他欢愉的事情。
“我不会放弃的。”苟思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定定地看着孟越之,说出自己最后的决定。
“你用什么身份不放弃?苟思辰还是荀四?”孟越之也静了下来,缓缓问道,“前者是我唯一的朋友,而后者……是我的对手。”说完孟越之不再看他,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回了房间,将门重重地关上。
苟思辰微微张开嘴,嗤出两口气来,满脸的难以置信,这句话,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讽刺,不只说明了他的双重身份,还说明了,包子喜欢的或许只是荀四,而非苟思辰。孟越之这句话算是警告了吧。不只是为了提醒他,欺骗了包子,也在警示他们的好友关系或许,也会因此破裂。
可是,至少从未改变的是他不想放弃的心情不是么?
孟越之该懂的,最好的尊敬就是公平的竞争。自己赢在了起跑线上,却输了这一截,而接下来……
苟思辰转向蔡苞房间的方向,胜负未定。
**
蔡苞抱着那包袱走回床边,扶着床缓缓坐了下来。
咬了咬牙,她打开了它,摸到了里面柔软的质地,略带讶异地抖开来,不用开灯,她便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泪意一下子窜上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应该去控制的时候就滑了下来,抱着那衣服倒在床上,将脸枕在那她叫不出名字的料子上,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内心的慌张与充实让她猝不及防地觉得幸福。
他是什么意思?道歉还是……回答?
原来,他不是去米小媚房中呆了一个多时辰,而是去了次外面,买了这衣服。
可送套衣服真的代表了什么么?或许他仍然只是同情自己而已呢?
想到这,蔡苞皱了皱眉。
但他刚刚在外面的愤怒……
还有那一个多时辰都等不及的质问……
不过丑男脑子不是一直都不太正常么?
扁了扁嘴,蔡苞翻了个身,反正她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就决定好了,这次不管他是什么态度,她不会去做那个主动的人了。不承认是吧?她也不承认不就好了。
看最后赢的是谁!
扯过压在头下面的衣服,盖在脸上,将那黑暗中绽放出的笑意,遮的个完完全全。
隔壁房间的米小媚在目睹了苟思辰和孟越之的争吵后,也陷入了沉沉的回想,她想去把那个人找回来,真的来得及么?这样吧,她笑,如果苟思辰和蔡苞这种情况,最后都能在一起了,她就不顾一切到山上去追回那个扬言要去出家的男人。
如果不能在一起……她就继续游戏世界好了。这世上,太多痴男怨女,也不差她一个。
而孟越之在关上门后,坐在了桌边,也是几乎无法呼吸。他刚刚说的话,已经超出了他预期。他因为某种难以控制的冲动,竟然出言不逊伤害了他过去十五年来唯一的好朋友。
江湖上人都道孟越之心冷似冰,坚不可破,不怒不喜,不哀不伤,可他却有了如此不堪的冲动,为了争取一个人,而去伤害另一个人。
冲动的来源呢?
他怕输掉。没有一个人知道,孟越之在这世上最怕的东西,不是接触不干净的事物,而是输与失去。
目光落向刚刚蔡苞喝了水的杯子,凤眸中的幽黑轻颤,这一次,他注定要失去一个。
喜欢的人,或者朋友。
小小的院中,这一夜,四人无眠。
**
次日清晨,蔡苞极早就起来了,一夜没睡并没有让她显得无精打采,反而让她在清晨的光亮透过窗纸投入房中的刹那,就敏感地翻身而起。将昨夜抱在怀里的衣服摊在床上,鹅黄色的裙衫,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腰上有奶黄色的纱质束带,下摆被剪裁成随意的荷叶边,裙衫外面还配有一件稍短的米色纱衣,蔡苞啧啧叹了两声,丑男肯定没有这样的眼光。
不过拿起来比了比还蛮合适的,应该比较合身,毕竟不是订做的,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蔡苞将衣服折起来,重新用深蓝色的布绑成包袱,在房中四处打量了一圈后,最终将那包袱收进了床头的柜子的最下层,再将她自己的东西一样样放了上去。
做好这一切,蔡苞伸了伸懒腰,用极愉快的心情走出了房门。
可一踏出房门,她就想收回脚来,看来这花园跟她有仇,总是将丑男埋伏在这里,等着被她看见。
不过,没有料到的是,苟思辰见到她却没了半点昨晚的情绪残留,而是笑容满面地说道:“起来了?”
蔡苞有些发愣地点了点头,这又是在玩什么?
她没有穿那件衣服么?苟思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直看的蔡苞发毛。
“看什么看?”蔡苞一扬下巴说道,有些心虚,他这一眼,看的她浑身充满了罪恶感,她不就是想站在一个比较高的位子么?为啥就总觉得底气不足呢?
“没什么没什么,包子你漂亮嘛,多看两眼有什么奇怪的,是吧?”苟思辰笑着摇了摇头,说完又觉得尴尬,马上抬头看了眼天色,“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蔡苞因为他的态度和反应,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去了,今天的丑男抽风了?还是昨晚她把他骂傻了?
“你昨晚在这花园站了一晚上?”蔡苞不禁打了个寒颤,走上前问道。
苟思辰点了点头,暗自诧异蔡苞怎么会知道。
蔡苞翻了个白眼:“难怪发烧了!”绕过他,“如果生病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别站在外面犯傻。”
苟思辰满脑黑线,他或许真是犯病了。可在蔡苞经过的时候,又忍不住问道:“包子,你去找孟越之?”
蔡苞一愕,点了点头,回头看他:“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你去吧去吧。”苟思辰堆起满脸笑意,挥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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