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荃没空理别人,保持大锅里的水沸腾,待到快要熬干的时候,慢慢引进新的清水,前后足足用掉八缸水,才撤回灵力,让沸水自然转凉,凉透之后,搬出蒸掉腐烂血肉的雷乌,凭借高超的临床经验,一寸一寸摸过它吸收小驳骨之叶大部分药性的碎裂骨骼,做最重要的一环,对好碎裂接口。
双手微动,十二寸长的细针赫然在握,快速地用神念构筑成四个法阵,同时,一百二十根根玉质细针抛向上空,算准了位置,三十一组扎向雷乌四肢,碧光耀明黄昏,闪烁着隐没。
四个大五行剑阵,布成!治疗裴老太爷的玄兽远瞳时,曾说过,一个大五行剑阵是由六个五行剑阵组成,合六为一,旋转收缩,本是用来封制阵中敌人,被金荃取其收缩阵型的效果,用作收敛愈合伤口,也有奇效,此时靠十二寸长的细针深度置阵,配合几粒驳骨丹收敛愈合肉内骨骼,虽不能立竿见影,却可以加快不少康复速度。
看看雷乌被拔掉鳞片的体表,金荃再次打破初衷,用上了驭兽道引的术法。
“治愈之光!”双手虚按雷乌,金荃轻轻吐出四个字,枯木逢春是大型群疗术法,所需灵力浩大,但治愈之光是单疗术法,她又晋阶了玄圣,施展起来,容易很多。
之间,一个碧绿色术印自她手掌下浮现,如特制灯光一般,三秒一闪烁,每闪一下,雷乌的伤口就神奇地愈合一分,十五秒过去,雷乌的体表再无伤口,幽幽黑亮的光滑表皮和碧绿色彩相映,诡异无比,其实,驭兽道引的术法印记是没有色彩的,碧绿色是金荃的玄圣级灵力。
金荃把培转丹给雷乌喂下,心中可惜道,伤势和断骨能够治愈,雷乌的鳞片和独角却无法再生。
饶是如此,宛若鬼神之术的驭兽道引一现,四下倒吸气声响成一片!
紫印玉符外形因为和普通黄印玉符一样,只是内里所含法阵纹路颜色不同,所以,人们看不到其真实等级,只认为金荃是个会炼符懂法阵的天医而已,但是,当驭兽道引治愈之光祭出的时候,他们全都傻了,不知不觉从隐蔽处走了出来,被这神乎其神的术法吸引住了!
回天王金荃,名不虚传!
“神啊,绝妙的医技!我竟然亲眼目睹的全过程!”
“王爷,收我做徒弟吧,我决定从头学习,继承你的衣钵!”
“我也要,我也要,王爷不收我,我就去撞墙!”
墙头上掉下一个人,屁股着地,摔得呲牙咧嘴,和哄闹的人们一起,走到跟前,近距离查看雷乌的恢复情况,却是没有发出赞叹之声,只是皱着眉心,若有所思。
白泽走近金荃,想赶走这些正大光明偷窥的人众,然而,又不想坏了金荃借机打广告的坏心眼,欲言又止,看到旁边还有两缸清水,便找话道:“多出的这两缸水用来做什么?”
金荃看了看他,无良一笑,走向一缸水,把手泡进去,笑道:“一缸洗手,一缸洗澡,谢谢白大爷多准备两缸,我就不客气享用了。”
白泽身子微僵,真后悔问出这种让自己尴尬的问题!
擦拭干净手,金荃转向围观雷乌的人们,浅笑说道:“诸位,让本王的患者好好休息一下行不行?该看的都看了,大家回吧,收徒什么的,本王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那不行,王爷不收我,我就不走!”
“我也是,愿意放弃家传医术,跟王爷学医。”
“我要叛出师门,改投王爷门下。”
这些附近医馆和药铺的医者比普通人更明白金荃的医术高深,好在他们不知道雷乌是圣兽,否则一定磕破了头也要死死黏住金荃,一辈子不会放弃!
“本王真的不打算收徒,不过……本王的师妹钱多来或许会……”金荃自己给自己解围。
“啊,钱天医!”
“那个黑衣女子?好!只要她肯收徒,我就是死缠烂打也要拜师!”
“和王爷同出一门,我愿意加入!”
“还请王爷告知其所在,我连夜出发去求她!”
金荃挠挠额角,被疯狂的求学者打败了,故作沉思,吊了吊大家胃口,才道:“她最后出现在扫霞国,说有意去斩刹国,你们往北寻去,应该能见到她。”
“斩刹国?这么远?她不来参加朱陵洞天的聚灵大会么?”众人一听,皱起眉头,此去斩刹国,路途遥远,来回一趟,最少半年,若是寻去了,就赶不上朱陵洞天的聚灵大会了,去还是不去?他们心中天人交战,矛盾非常。
金荃没有回答,由众人自个寻思去。
“好了,都散去,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冷沉溪冷冷说道,凛冽的眸光轻轻扫过,众人自是不敢忤逆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金字医馆。
只有一个人没走,兀自看着雷乌,仍旧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是一个少年,脸庞还是算干净,粗布衣裳,因为体格正在发育,衣袖和裤管变得短小狭窄,显然是以前的旧衣,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腕上,可见几道伤痕,有新有旧,相互交错,不知他是怎么弄来的这些伤。
稚嫩的脸上带着成熟人的深沉,眉心微皱,褶起一条浅沟,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皱眉想事情的少年。
冷沉溪正想赶人,金荃伸了伸手,要他别说话。
雷乌还在昏迷中,浑不知自己被金荃拿来做广告了,伤势严重,久无医治,能捡回一条命,全靠造化,毕竟是圣兽,渐渐感知到身体的变化,没有急着醒转,而是趁驳骨丹和大五行剑阵威力鼎盛的时机,借培转丹之力,暗暗运行灵力,自我恢复。
少年看了良久,金荃进后院沐浴更衣,一身清爽走出,他仍在看。
冷沉溪没走,白泽也没走。
金荃查探过雷乌,发觉他在依靠外力协助疗伤,放下了心,这是她第一次治疗圣兽,成功与否直接决定她有没有神医的实力,事实证明,实验很成功,她屠夫之手的医术再加上御流大陆的神奇术法,必能让她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位高级兽医!
“王……王爷,它是不是有鳞片和独角啊?”少年终于说话了,一开口,就说出了关键。
此刻雷乌表皮乌黑铮亮,而额心那灯笼大的血洞也已愈合平整,所缺的,的确是防护**的满身鳞甲和释放战技的独角。
“哦?何以见得?”金荃有趣地反问。
“因为这是独角雷兽啊,没有鳞甲和独角岂不是很奇怪吗?”少年抬眸看向金荃,求知欲浓厚地说道。
“那你看得出它是什么等级么?”金荃又问,对这少年大感兴趣。
少年摇头,他不是修炼者,探查不到对方的灵力标准。
金荃神识微放,知道他没有任何修为,有些可惜,随意说道:“那你想不想看我如何让它重新长出鳞甲和独角?”
“想!想!”少年大眼猛睁,一个劲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低微,或许回天王是在戏弄他,急忙低下头,“金风不敢。”
“金风?不会有个妹妹叫玉露吧?”金荃没想到他竟和自己同姓,打趣地问道。
“是有个姐姐叫玉露,姓玉名露。”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
“哦?那你怎么姓金呢?”
“小人随母姓。”
有意思,男孩随母姓,女孩随父姓,真是难得的开明,金荃拍拍他的肩,亲切道:“金风,三日后你再来。”这绝不是戏弄,而是一种邀请,没有地位歧视,没有身份之别,是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对等相处。
“真的?”金风大喜过望。
“嗯。”
“谢谢王爷。”金风急忙跪下,然而,双膝一弯,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再下降半分,一抬头,正看到金荃微笑着望着他,一股热流霎时流窜在身体内,逼得鼻尖隐隐发酸,不再拘于形式,向金荃躬低身子,行了一礼,欢快地离去。
安置好雷乌,白泽住在金字医馆,有意躲避金荃的询问,早早回房,而冷沉溪却陪金荃坐到深夜才回自己府邸。
这里没有地下演武场,金荃便在房中打坐修炼,磨刀不误砍柴工,她没有一刻停下修炼脚步,前途漫漫,钱途也漫漫,她必须督促自己努力再努力,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时间不会为谁而停留,不想居于人下,只有自己抓紧时间不断攀升。
归灵神诀中的归灵十二式,第三式封式在脑中虚幻描绘,多次演练,不同于第一式夺式和第二式涟式,封式讲究瞬间封杀敌人于原地,它又和蓬玄洞天的绝影指不同,并非用武技点击敌人穴道,而是放出灵力,化作飘渺万箭,在敌人应接不暇之际,构成箭笼,一击必杀。
封式考校施为者的灵力运用灵活度,正符合归灵神诀注重内修的套路,金荃知道,依照常例,第三式封式,应该也有防御功能,那就是第九式反封式!
闭眸参悟,一夜无声。
翌日,白泽带着醒转后化为人形的黑袍男子在厅中等待金荃出来,冷沉溪不知有什么事耽搁,并未现身。
金荃伸着懒腰走出房间,见到雷乌竟是个模样文质彬彬的男子,微微一愣,同时看到白泽就坐,而雷乌杵立他身后垂着双手,态度恭敬,不禁隐约猜到了雷乌的身份,打个哈欠,随便一坐,掂了掂空空如也的茶杯,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雷乌谢过金神医救命之恩。”雷乌从白泽口中得知一切,恭敬地向金荃见礼,能够治愈他这只圣兽,一定是比天医高一层的神医,他有理由对之行礼。
金荃瞥了一眼白泽,漫不经心道:“不用谢,你的尊王是要付诊金的。”
“诊金?”雷乌皱眉,转而看着白泽,伤情道:“尊王,属下办事不利,致使那件东西被夺走,你不但不降罪救了属下,还为属下求医亲付诊金?”
“没那么夸张,她是本尊……”主人两个字在唇齿间打转,白泽没有说下去。
雷乌噔地一声跪下,捉住白泽衣襟,泪眼朦胧,“尊王,属下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从众多玄兽中提拔属下做你的近身右侍,三千年不离不弃,还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属下代为保管,又救属下性命,又为属下求医,属下……属下惭愧,属下……”
白泽震开他的手,有点后悔救了他了,雷乌什么都好,就是太感性。
“咳咳,雷乌是吧?别哭,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小小报答一下你家尊王的恩情。”金荃干咳两声,提醒道。
“什么?”雷乌渴求地问道。
“帮忙筹集诊金啊,你想,你的伤势那么重,本王收费向来高,诊金全都压在你家尊王身上,是不是太没道理了?所以,本王格外开恩,允许你在金字医馆打杂,抵消一部分诊金。”金荃一副大仁大义的表情,实则别有用心。
“好!我答应!”雷乌完全不知人心险恶,站起身来,大力地点头。
好什么啊?你当她是善类吗?白泽扶额暗叹,看来,得委婉地告诉雷乌,他认了金荃做主人这件事,根本没必要理会什么诊金,因为他是打算要用自己来还的。
“爽快!从今天开始,金字医馆大小琐事由你打理,门外影壁上有金字医馆的规矩,好好背熟,然后打扫前后院,做到没有半点尘埃,尤其是这……”金荃端起空空的茶杯,提示道:“天气渐寒,一定随时保证茶水是热的。”
雷乌一一记住,好在有点心机,追问道:“为期多久?”
“先做两月来试试,如果做得好,治疗你的那些诊金,本王可以考虑全部由你来还,这样你的尊王就轻松了。”金荃搁下空杯,淡淡说道,言语中,浓浓的诱惑之意,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然而,雷乌一听,干劲十足,立刻忙活着,先准备热茶。
孺子可教也!金荃捧着雷乌用灵力催热的茶水,满意极了,看了看白泽不太自然的表情,挑衅般扬起眉毛。
白泽低头,无声表示愿意把雷乌卖给她使唤。
这还差不多,金荃饮完杯中茶,招呼白泽一起上街逛逛,留雷乌自己在家做苦工。
白泽不想和她独处,以免被问东问西,百日还未结束,他本应该不出现的,心里也的确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但不是现在。
逛了许久,金荃都没提及往事一分一毫,不是金荃不在意,而是她不想强人所难,白泽脾性高傲,身份超绝,能迫使他情非得已的,一定是无法抗拒的理由,反正百日将近,金荃不差那几天。
耐性,也是一种修炼。
金荃强忍着好奇和心焦,一派轻松惬意地随便闲逛。
白泽暗叹一声,不敢说他比金荃所受的心灵折磨还要更甚,但绝不亚于她,有话不能说,有人不让说,而那人,哎,特殊的身份呐……的确有资格让他听命百日,忍耐百日,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金荃和自己一样,同受煎熬。
两人一路无语,突地,前方猛然响起一阵鼓掌声,白泽和金荃有意舒缓不自在,对视一眼,漫步过去。
街头拐角处,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圈子里,并不什么值得鼓掌叫好的事,而是一家三口在摆地摊卖祖传药,一个少年眼皮不眨地割破自己手臂,涂上一种黄了吧唧的药膏,成功在三秒钟内止住血液,猩红刺激了围观人们的视觉,下意识的无德鼓掌。
金荃皱了皱眉,和白泽并立外围,透过几个人的肩头,看向圈中的那一家三口,一名妇人,一双儿女,寡妇麻木斜坐,女儿略带不满,儿子面沉如水,在三人膝前,铺着一张白纸,写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祖传秘方,专治外伤。
“金风?”金荃看着那名少年,不就是昨夜的金风吗?眸光淡淡扫过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旧伤新伤,知道那是如何来的了。
随着掌声落定,有人叫道:“这药怎么卖啊?”
“三十文钱一包。”金风放下衣袖,遮住手臂,抬头应道。
“给我两包试试。”
“我也买两包玩玩。”
大多数人是抱着玩闹的心态买药的,对于京都内衣食无忧的居民,不小心受了伤自会去药铺买药,之所以买金风的祖传药,不过是当做施舍罢了,而且,那么浅的伤口,不用药也能慢慢愈合,流点血怕什么?有能耐,你配制能愈合深度伤口的药啊?来个满身血窟窿,展示自家药的神奇之处,不是更来劲吗?
卖出三百包,才合三两银子,量他一天也卖不出三百包,这一家三口还不如当乞丐。
少女一脸愤世嫉俗的模样,收钱卖药,而那名妇人始终麻木地斜坐着,目光盯在儿子背上,一瞬不瞬。
“我全买了。”不同于他人把钱扔在少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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