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会有人罚款。我就违章横穿车水马龙地马路。
去是很顺利地。回来就非常糟。
正当我举着汉堡向老丫炫耀。不知不觉来到了马路中央。一个醉司机撞上了我。
司机还没全醉。撞到我地刹那。就踩了刹车。
车地惯性以一个物理传导地方式全传给了干巴瘦地我。而我又没处再传。就让身体带着力飞了。
身体腾空的瞬间,我猛然想到了敦煌的飞天。
人家仙子绫罗绸缎飘飘飞翔的样子是倾国倾城地唯美优雅,而我却一路洒着薯条抓着汉堡张牙舞爪地在空中作抛物线,简直没法比。
在将落地的刹那,我看到了她惊恐的表情,样子实在难看,大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凝固在空中不动的手。
短短几秒钟,我却感觉像在表演慢镜头,一切都很慢,一切都很清楚。
如果是在拍喜剧,多半我会飞进垃圾车,或扎进敞着盖儿的下水井。
如果是在拍惊险片,多半我会平安落地,大不了再打一个狼狈的滚儿。
可是我却是在经历车祸,一下子就撞飞了,落地就昏了。
醒来后的感觉是在天堂,眼前全是云的白,模模糊糊。
这时一个变了调的声音说:你醒啦!你还好吗?疼不疼?你真傻!我又没让你去买。
定了定焦,模糊的影像慢慢清晰。
那个说话的天使,其实是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的她。
她一直陪在我身边,连小便都憋着没去。
这是医院。
对于人来说,我和大家都讨厌医院。
对于活人来说,我和大家都讨厌天堂。
医院是天堂的前一站,都有云一样的惨白,看着就不想死。
见我醒来,老丫流出了泪。
我流血你流泪,男女真不平等。我说。
老丫破涕为笑:讨厌!人家每个月都流三天血,你流泪了吗?男女就是不平等。
说完她又哭了,泪腺供应充足,泪水不断。
我很心疼,躺着给她擦泪。
别哭!我死不了。刚才遇到阎王,他说快滚回去,你还有很多事没作完。我说什么事?他说有个女人你还没有完整地爱完她,做人要有始有终,否则让你投胎当猪。
她哭着笑了,泪水流进了嘴里。
我向她伸去手,她无声地握住,力量很大,几乎能握碎我的手骨。
她说:你是个好人,不应该见阎王的。
我说:我是个坏蛋,总砸人家玻璃。
不是的,别人欺负你你才砸的,别人欺负我你才砸的。上帝不是瞎子,他看得见。她哽咽着说,真好像我要完蛋。
在天堂的前一站,我生命的列车及时刹车,停在了医院,保住了不值钱的小命。
一个连续好几天接急诊的男大夫,半眯着充满血丝的红眼说:算你命大,擦破点儿皮,轻微脑震荡。再观察观察,没事儿的话就可以出院。医药费肇事司机全交了,不用担心!
汉堡呢?我突然想到。
老丫闪出泪花,说:吃了!很好吃,第一次吃。也第一次吃人血。
我给老丫擦泪,说:脏了就扔掉,出去我再给你买。
老丫说和生日蛋糕一样,对她意义非凡。
车祸也给我带来好运。
出院的时候她扶着我向外走。
其实我能走,不知为什么她要扶。
从我睁开眼,她就一直噙着泪,还总欲言又止。
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去安慰她,不是没人性,而是这种有人为你担忧流泪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两个人都咧着嘴。老丫嘴角向下,我嘴角向上。
我们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老丫突然站住。
她眼里有泪却笑着对我说:你是想我作你的女朋友?情人?或是只想和我睡一夜?好吧!我都答应!你为我所作的一切让我感动。女人的心是很容易就满足的,虽然你一无所有,但却愿意为一个同样一无所有的我做这做那,连见阎王都不怕,我满足了。真的,你看我哭了,这泪流得多真诚!以前的泪都是受了委屈和欺负流的,我这辈子就这次流的泪最感人。你真的很傻,你女朋友哭得稀哩哗啦你都不抱一下!哇‘‘‘‘‘‘
她说不下去了,也等不及我去抱她,率先投入我没多少胸肌也不宽广的怀抱,注定了这一世要与我纠缠不清。
她哭得很畅快,像流水一样。
泪也很烫,我的瘦肩已经感到了可以融化一切的炽热。
畅快地哭何尝不是一种痛快地享受。
伤心时哭,泪水是情感的宣泄。开心时笑,愉悦是心灵的良方。
所以,那一刻,我让一个女孩哭得很痛快也没给擦泪。
我哭没哭我不知道,也没察觉。
但我知道我很高兴,不用说谁都知道为什么。
送老丫回小旅馆时,老丫对我说:明天我会给你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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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章 狗窝女主人
生活本就是没观众的话剧,有时悲剧有时喜剧。
又不同于话剧,话剧里的演员都知道剧情的前因后果,生活可不知道,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之前大悲一场,接着又要大喜,还要大痛。
如果知道要大喜,我可不会去大悲。
生活真有戏剧性,如果总这样,人一定会神经病。神经病都是这样诞生的吧!
呈睡眠状态,我眯缝着眼蹲在厕所里。
我的左半边脸和左手,几乎贴满了大号创可贴。
这是我引以自豪的幸福的肿痛。
我始终没搞明白这些天的事。那么大的撞击我的小骨架竟然没事,只擦破点皮和非常态睡了一阵。
我这么个极度嚣张的名字,应该会有极度悲惨的下场才对,怎么会没事!骨头又不是合金钢的。
难道我有替身?一个用来想姑娘,一个却去挨撞。
真该去看看医生。会不会精神分裂?怎么会有这样地想法!
头顶传来冲马桶地声音。
我痛苦地睁开眼。抬头用仇恨地目光去瞪锈迹斑斑地铸铁下水管。
已经25年了。从三岁开始。只要我和我地影子蹲在这里。楼上总易主地人家总会有人故意似地在上面排泄。
清晨多静啊!哗哗哗哗地声音。啪嗒啪嗒地声音。轰隆哗地声音。都是些恶心地声音。
想象力又那么丰富。伴着那些组合声。总会想到有人在头上拉屎。恶心得自己都进行不下去。
上厕所是一件很难过的事,会像电视剧一样分几集进行。楼上又不知有几口人,每次去蹲,都会有人在上面造出声响。
放在厕所用来堵耳朵的棉花团又不知跑哪去了,屋里又没别人,怎么会总不见?
床上的破被子几乎快剩被单了,我总去揪棉花堵耳朵,晚上透过被子的光像星空。
最近大家都在装修,噪音总会冷不防从四面八方传来,耳道不塞进一到两克棉花根本睡不着。
有一次,我塞得太实太深,竟掏不出来,一整天都像个聋子,非要主任冲我喊才听得到。
这也是我和主任关系越来越恶化的原因之一。
从厕所出来就听到敲门声,这个敲门声的节奏很耳熟。
打开门,我的眼睁得老大。
我看到心爱的老丫,像逃难一样,背着大旧书包拎着破编织袋站在面前。
我假装不解的表情下面暗藏惊喜,我知道我将告别单身。
我说:旅馆着火了吗?
老丫说:有人心着火啦!我赶来灭火。快帮忙傻瞅什么呀!
意外来得太突然,我像做梦一样有点痴呆地拎着两个大编织袋进屋。
老丫卸下背包,坐在床边看我。
她说:太奢侈了,打车来的。
2008年的某一天,有个不光进了我心的女孩,还终于住进了我屋子。
我突然想到,昨天暂别时,老丫对我说:明天我会给你惊喜。
这就是惊喜。不光送来了一堆行李,还有一个人大活人女人爱人。
有女人的屋子就不一样,除了干净还有温馨。
我晚上回来,以为进错了屋子,回头看对门才确认是自己家。
我并不像玻璃那样脆弱,何况钢化玻璃也很硬。可是钢化玻璃遇到高温熔化,就会像没人管没人疼的我;突然看到自己猪圈一样的家,被心爱的女孩收拾得像个别墅时;硬心也会变软的。
还有,我看到了老丫穿上了我买的裙子。合身得要命,合身得玲珑突现,像个胶皮娃娃。如果我不极力克制自己,一定会上前捏老丫满面红光的脸蛋的。
老丫明白我那时的感受,她也很感动,因为这也是她的家。所以她一刻不停午饭都没吃,去仔仔细细地打扫,光灰就扫了五公斤。
她脸上挂着笑,眼角带着泪,伸手擦去了我脸上的泪,又牵着我的手,笑着说:参观参观吧!咱们的家!
我被老丫牵着手,向屋里走。
地板被擦得太干净了,连油漆都给擦没了。
我不忍心下脚,就脱了臭鞋臭袜子,激动地说地板真干净!
老丫说当然,光水就用了两吨半。
我又走到窗前去看净若无物的玻璃,想摸又怕留下指纹,就很近很近却不碰到地“抚摸”,哪怕摸不到也“摸”了半天。
玻璃干净得让人心碎,我忍住了泪,咬了一下牙,激动地说:妈的!谁要砸我家一块玻璃,我把他家玻璃全砸了!眼镜也砸!
我又来到床边,去摸干净的床单,激动地说:晚上我睡地板!
我还来到厨房,厨房干净得像三星级酒店。
我很想在厨房里做满汉全席,可我知道不只不会做,而且工资还不够。所以只说了句“哇!好干净”就去了厕所。
厕所干净得让我呆了半晌,最后盯着由黄变白的瓷坑说:在这儿拉屎都是罪过!
我还对老丫说:把猪圈打扫成别墅,猪怎么会适应!
就像做梦一样,梦想成真,突然得让我有些适应不了。
我扬着我的脑袋在房间中央转圈,环视一切的转变。
最后,我们在房间中央拥抱接吻。
不会跳舞的两个人相拥着在没有音乐渲染的静房间里慢慢转圈,都闭着眼,像在跳舞。
虽然隔着两层肉膜,但两个人的心却从没有过的贴得如此之近。
作为一个有点坎坷的爱情故事,这可以当作完美的结局。
可这却是生活,赤裸裸的生活,浪漫完了,忙完一天累得要死还要下楼买菜做饭。
生活只能是这样,没有至少五位数的存款就别无选择。
我还记得晚上吃的是大米饭炒鸡蛋,这是我最拿手的,吃了半辈子了。
黑的木耳,黄的鸡蛋,绿的葱花,红的胡萝卜,白的米饭,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尽管由于激动我盐放得有点多,可老丫却就着凉水吃了三碗,像打虎前武松的胃量。
我们都是内向的人,所以激动得几乎没说话,要不看着屋子含泪,要不瞅着房间傻笑。
感情也都用表情和动作来表达,让对楼喜欢偷窥的牛老疙瘩,以为我们是对聋哑情侣。
我们拥抱接吻拉手对视摸脸,还有耳鬓丝摩,像动物园臭水沟里漂着亲热的秃尾巴鸳鸯。
那对鸳鸯在动物园已经漂了很多年,从来没分开过。
我也渴望恒久的东西出现,比如爱情。
睡在地板上,是激动时说的话。
作为房间的男主人,当然得睡床。作为女朋友,肯定会睡在一起。
这是我一直盼望着的,否则就不完整。
可黑暗里并没迸发出火花,我忍着忍了二十多年的欲望与压抑,听老丫讲故事。
老丫先推开饥狼一样的我。说:别这样!虽然没有结婚证,但我肯定是你的。
我又扑过来,老丫又推开。说:苹果熟了,不在乎晚两天再摘。
我说着“晚两天会烂的”还扑过来。
老丫冷冷地说:来吧来吧!想当爹尽管来!
我这才停住。
感觉到我不高兴,老丫在被窝里握住了我的手,在黑暗中叹了口气,然后说:从前有个女孩,命比黄连还苦。很小妈妈就跟人跑了,爸爸就娶了后娘。后娘很坏,后娘的女儿也很坏,她们的祖宗一定当过土匪。那个女孩小时候很漂亮,邻居们都夸她是个洋娃娃。后娘的品种不好,遗传出来的东西就很丑还很坏,邻居们就说她是个小丑鬼。因为这个,那个亲娘跑了的女孩就总被后娘母女虐待,吃不饱穿不暖。而最可悲的是,女孩的亲生父亲竟那么听恶女人的话,对女儿不管不顾,有一次还把女儿丢掉,像多余的垃圾一样丢掉。有一天,女孩的父亲不在家,外面刮大风,很黑,女孩怕得要命。恶女人和她的恶孩子突然变成了两只妖怪。
说到这里,老丫开始抽泣。
我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一把搂住老丫,心疼地说:那个女孩就是你对吗?
老丫在我胸前点了点头。
那不要再说了。我爹说我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说白了我就是个野种。这件事我也不想说‘‘‘‘‘‘
那就不要说了。老丫制止了我痛苦的回忆。
本来如同新婚之夜的夜晚,却没有浪漫,而被两个悲惨凄凉的故事扼杀。故事当然会讲,却不是现在。
故事里的主人公通天和老丫心情都不好,不可能继续讲。
如果爱一个人,就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
所以,虽然我们衣不全遮体,虽然我们肌肤无间隔体贴,虽然我们同卧一塌,虽然我们共钻一个被窝,但本应冲动时极其自然的浪漫与风花雪夜中的激情澎湃却没有发生。
那晚,我们除了各自讲了一个半截子故事外,什么也没干,只是睡觉,真正意义上的睡觉。
我从后面搂着她,像抱着个枕头一样自然。
我都讶异我的意志坚定,如果出家肯定是得道高僧,当然只是那一晚。
她的身子在我怀中是温热的,像降了温的热水袋,软绵绵地瘫在我身边。
我记住了她的体温,温温的,像初冬早上透过玻璃照在脸上的阳光。
最舒服的事莫过于困倦疲惫后入睡,直到自然醒。
那是一种类似于伸懒腰懒洋洋的感觉,很是惬意。
不想起床,只想一动不动躺着,或找一种特别舒适的姿势蜷在被窝里。
感觉自己的心跳,倾听清晨静中富有生机的鸟叫声和各种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