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痴痴地望著它,没有注意时间的流逝,也没有注意到途径的人们好奇的指指点点,直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拍上了我的肩膀。
失神中的我总算及时意识到这是在人群之中,手的主人的意图应该不是攻击,才没有依照本能反击。顺著手臂看去,我有点茫然的视线落在了一位一身制服的青年男子身上。
“你在这里做什麽?”青年男子很严肃地对我说。这种语气,这身制服,他应该是一名警察,人类社会规则的维持者吧!
“我想,”我露出一丝苦笑,“我大概迷失了回家的路!”
很显然这位警察先生误会了我有感而发的话,以为我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热情地把我带回警察局,呃,或者说公安局?进门的时候我看见门边挂著的牌子上是这麽写的。
我刚刚被安排坐在他办公桌後的椅子上,就有他的同事凑过来打趣:“孙波,你可是刑警,怎麽又捡回了一个流浪汉?你这样可是会抢了民警们的饭碗哦!”
被唤为“孙波”的警察先替我倒了一杯水,然後才把同事拉到一旁小声地说话:“别这麽说,会伤害他的自尊的。再说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说准他是一名流浪汉啊。”
他同事轻蔑的眼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声音一点也没有降下来:“看他的样子,说他不是流浪汉谁信啊?没准还是个乞丐呢!”
“我不和你说了。”孙波连劝带说地把同事送走,回到我面前,等我喝完杯中的水才开始耐心地向我询问。
我不是不想配合他的工作,只是告诉他关于我的真实情况他也不会相信,进退两难之际,一个词汇闪过我的脑海——丧失记忆。
听了我的解释,孙波皱起了眉头:“这样啊,那就很麻烦了,现在马上就要下班了,只能让你委屈一下,在收容所里过上一夜了。明天一早,我就帮你查你的身份资料。”
我倒是无所谓,本来就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能有个容身之所暂时停驻也是一件好事。
就这样,我住进了公安局辖下的收容所┅┅***我决定了,在收容所里呆了整整三小时十八分钟,我终于决定了,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倒不是说收容所的条件很差,只是这里封闭的环境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那种失去了自由的感觉让我又想起了被IGSM控制的日子。
反正明天那个叫孙波的警察帮我查身份资料也不会有什麽结果,我根本就是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了,不是吗?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还有什麽意义?
我看向窗外的夜色,决定逃出这里。
逃脱的过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毕竟这里不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而那些看上去比我攀登过的险峰矮上不知多少倍的所谓高墙对我来说连障碍都算不上。
只是,我不熟悉周围的环境,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而那该死的曾经指引过我的熟悉感觉偏偏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我不习惯地躲开人多的大街,在黑暗的巷弄间无目的地前行。置身黑暗让我有一种兴奋的感觉,仿佛沉睡在身体内的某部分将要醒来,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地呼喊┅┅然而这份感动没能持续多久,一阵追逐喝骂声传来,打破了黑暗的寂静,让我那难得的奇妙感受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象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我怒目瞪向声音的来源,发现几个黑影追逐著一个踉跄的身影。
人类,真是永远也离不开争斗的动物。我在心中唾弃地想,转身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声叫嚣从我背後传来,止住了我的脚步:“姓孙的,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调查那件案子,你他妈的真是不见棺材不後悔,今天老子就送你见阎王!”
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不好,连身为兵器的我都知道,这位仁兄,你脸不脸红啊?我无奈地摇头,接著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还是考虑去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吧。”
我受不了地把手覆在脸上。人家都要杀你了,你还在劝他去投案自首,我听出来了,我听出来了,这个警察不是那个孙波是谁?唉,他这个警察真是┅┅真是太称职了!
但是他是个好人,不该有这种下场,不是吗?我心中另一个声音响起。
好吧,我马上妥协。
冲著他下午对我的善意,我也不能让他死在这片黑暗里,这片属于我的黑暗里啊!
我无声无息地转过身,看著那几个黑影把孙波围在了墙边,我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真好,这种狩猎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现在,就让我把心中所有的郁闷统统地发泄在我可怜的猎物们身上吧┅┅
第四乐章 回忆(中)
尽管一片黑暗,开山刀还是闪动著寒芒,快、狠、准地向孙波头上劈去。
从这一刀就可以看出用刀的人一定很熟悉这种动作,干净利落,不给目标一点机会,由此可见他要不是个卖西瓜的就是常常这麽挥刀砍人。
这一刀声势十足,刀下的孙波已经闭目待死,甚至挥刀者的同伴也扭开了头,不想看到脑浆迸裂的凄惨场面。只可惜刀砍入头骨的钝响迟迟不曾响起,他们壮著胆看过来,却张口结舌地看著挥刀者——也就是他们的老大黄连财手握开山刀,刀锋就停在孙波头上不到二公分的地方。
难道,以心狠手辣闻名的黄老大也有下不去手的时候?小喽罗们眼楮里面闪过一个个发亮的问号。
黄连财这一生从未有过这麽糗的时候,在手下看来他是把刀停在了孙波的头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这一刀就要落在孙波头上的时候,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让这一刀的去势硬生生地煞住,而且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无法让刀落下去半毫。当他无奈地想收回刀的时候,问题来了,他发现连把手拿回来也不可能了,只能维持这样可笑的姿势。他气个半死,却又不能当著手下的面大呼小叫,只能咬牙和那股力量抗衡。
而藏身黑暗中的我也在震惊中!我根本还没有运用我体内的能量,实际上我原来的打算是用暴力结果他们,趁机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可是当我脑海里刚刚出现“阻止那把刀劈下去”的念头,身体还没有付诸实施的时候,黑暗中仿佛有些东西因为我的想法而涌动起来,好象,好象眼前的黑暗具有了生命,具有了意识,可以明白我的意思。
然後,那挥刀劈下的手腕被硬拉住。震惊的我没有忘记用生命探测波动扫描四周,没有,除了我、孙波和那几个流氓外没有任何的生命存在!尤其是那个挥刀的人周围,更是只有他和孙波两个生命物体!
一切的可能性只指向一点,那就是我体内的神泪。想到亲眼见过的那滴黑色的液珠,不也是象眼前的黑暗一样仿佛拥有生命吗?何况它都能把苏娜和黛尔的灵魂和我融合在一起,还有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它无法做到的呢?
我尝试著在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电石光火间,嚓一声脆响,接著当啷一声开山刀掉到了地上。
我的惊讶远超过在场的其他人,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刚刚我脑海闪过的想法确实是“把他的刀弄下来”,只是我不知道这仿佛有著生命的黑暗居然用了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方法,把拿刀人的腕骨活活捏碎。无法使力的手当然握不住刀,只能任它自由掉落地面。
这时再白痴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小喽罗们一窝蜂地拥到黄连财身边,却怎麽也找不到袭击他们老大的人。
黄连财也算硬朗,虽然疼得冷汗滚滚而下,还是硬撑著没晕过去,咬著牙命令手下上来帮他。可是小喽罗们找不到抓住他手的东西,只能帮助他用力往外拔他的手,但是显然这黑暗握得极紧,小喽罗们的力量根本无济于事,只能让他疼得更厉害,甚至连白眼都翻了起来。
这边的我根本没有工夫去注意那一片混乱,我正忙著找一些无生命的东西试验著我刚刚发现的新“能力”。尽管不很了解它出现的原因,但是相信和神泪重组了我的身体有著分不开的关系。
累得满头大汗的我终于有些明白,不能只是在脑中想那些想要的结果,还要想中间的过程,不然这黑暗只会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来执行,目标物的下场通常会很惨!这一点只要看我周围垃圾桶啊、纸箱啊之类的试验品的下场就知道了。而我试验时发出的声音也吓得那群小喽罗草木皆兵。
而另一边,疼得满头大汗的黄老大终于忍不住杀猪般惨叫起来,里面还夹杂著不堪入耳的脏话,还真是看不出他有这麽丰富的“语言修养”。
我皱了皱眉,他这样惨叫可是会引来别人的注意的。于是我在脑海里面想道“捂住他的嘴”,要是我想的是“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恐怕那黑暗会直接杀了他,因为没有比那更加快捷有效的手段了。
果然黄连财的叫声变成了几不可闻的呜呜声,小喽罗们都清楚地看到黄连财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却无论怎麽用力也张不开嘴。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鬼呀”,小喽罗们作鸟兽散,扔下仍然痛苦挣扎的黄连财不管。
我怎麽能让他们就这麽跑掉?!今夜的事我根本没打算泄露出去,要是被IGSM得知一点风声,稍微作点调查,我的行踪就不是什麽保密的事了!
“消灭他们,不要留下一丝踪迹!”我在脑中下命令,马上就知道犯了个错误!我竟然没有想著消灭的目标,按照黑暗的一贯表现,恐怕孙波也难逃毒手!
出乎我意料地,黑暗迅速地吞噬了这群流氓的身影,却独独留下孙波没动,难道是它竟然对我对什麽人抱有敌意都一清二楚吗?
注意,这里我用了“吞噬”两个字,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言语形容黑暗消灭那些流氓的过程。先是固定他们的身形让他们不能移动,然後浓浓的黑暗仿佛粘稠的液体把他们包裹起来,直至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再然後那团黑暗猛地收缩,骨骼被压碎的声音闷闷地传来,等到黑暗烟雾般散去,什麽都没有了,那些彪形大汉就这麽的凭空消失!
该消失的消失了,可是现在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不想泄露今晚的一切,就必然要杀死孙波灭口,虽然我一点也不想这麽做。没想到我本意是要救他,最後却变成在考虑杀不杀死他的问题,命运的安排还真是讽刺啊!
走近孙波,我才发现这个问题纯属是多余的。他的背後开了一道极深的伤口,可能是在追逐的时候被人砍伤的。流血过多的他可能早在持刀者手腕被捏碎之前就晕死过去了,难怪见了刀砍到头上也不躲开。
我蹲下身来,认命地把他背到背上,准备送往医院。开玩笑,要是劳动那片黑暗当搬运工,先不说会不会吓到人的问题,只说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害得孙波看来已经岌岌可危的小命彻底呜呼!
算了,看在我欠热心的他一个人情的分上,送佛送西天,送他,就送到医院喽!
***孙波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白色。他费力地转过身,後背一阵剧痛,险些跌回床上。然後他望向窗边,就看到了我。
我一腿曲起一腿平放地坐在窗台上,双手轻轻把曲起的右膝环在胸前。打开的窗间吹过的风拂乱了我的头发,我却没有整理,眼楮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本来应该是很酷很忧郁的姿势,却因为我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而变成了一副搞笑画面。
逃离收容所的时候,我真的想把收容所的衣服也夹带私逃来著。可是光天化日之下穿著背後印著“长春市收容所”大字的服装招摇过市,好像不太对劲哦!没办法,我只好换回那身破破烂烂的洞洞装,继续作流浪汉打扮。
这件衣服破虽破,可是我在沙漠中从第一个遇见的游牧民族的帐篷里偷出来,是我第一次当小偷的成果,很有纪念价值的!没办法,那样的爆炸和身体重组,总不会给我留下一片布在身上吧!不想在人前裸奔,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啊!
自从重生以来,我第一次认真地使用能量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索。本来这只是孙波昏睡时我凭著对新能力的好奇开始的冲动举动,但是一旦开始,我就再也无法停止了!
现在的我当然不知道,这次对身体的检查为我日後带来多大的影响。
刚刚和神泪融合的我能量结构已经发生了变化,可是如果我还按照以前的能量方式运行或者根本就不去使用能量的话,能量结构就会适应我的运行方式转变回原有的模式。
但我先是在小巷里从奇异的黑暗那里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有了变化,然後送孙波来医院以後又有充足的时间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详尽的分析,配合一直深藏在记忆里的丝萝的能量运行方式,终于对眼下体内能量运行的方法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等到孙波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用“念”来控制体内能量的运行,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能量在体内静止,就绝对无法有人察觉到我体内的能量;如果我想能量运行,那麽它就会象凭空出现一样出现在我体内,而且那种如指臂使的舒畅感觉我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
要不是这里是医院,恐怕我早就兴奋地试验新掌握的能量到底强大到什麽程度了!
“是你救了我?”沙哑如公鸭的声音传来,打断我的兴奋。
我跳下窗台,顺手倒了杯水递给孙波。别以为我是在服侍他,我是怕自己的耳朵再受那难听的声音虐待。
等他喝完,我一边看著他费力地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一边冷冷地回答刚刚他的问题:“如果不是我,难道你以为是那些人真的听了你的话,把你送来医院然後跑去自首了吗?”
“既然你醒了,我想你应该没事了。”我双手环在胸前,继续说:“先告诉你,我可没钱替你交医疗费,要不是你是个警察,医院恐怕就让你这麽流血致死了!现在你醒了,就劳烦你开口向他们和门外你的同事们解释一下我和你的受伤毫无关系,放我离开吧!”
孙波很劳累地躺回枕头,叹了口气,却没有答应我的要求,好久才开口道:“我想请你听我说件事再走行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