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眼珠乃是以黑宝石雕成只觉越看越深，眼里隐隐有光彩流转。那天潘侠好象刚起床，她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令人心神激荡嘴唇湿湿的，好是花瓣上的露水还要晶莹。她走进房间后便操起茶杯把仰起脖子咕咕地喝个停。王社大声说，那是过夜的茶，没有来得及倒呢。潘侠说，刚跑步回来，口渴难耐，没有办法，走你这儿找点水喝。老大，刚才我想，如果你不在，我是喝自来水的。想起那一次潘侠口渴难耐的样子，王社就觉得有些好笑。他和潘侠是花未曾开便已先落，是没有结果的结果。陈冬梅嫁人后，王社觉得幸福就是一杯杯的冰啤酒，时常醉眼朦胧处，仿佛她的笑容新鲜地绽放，犹如卖火柴小女孩的最后一支火柴里的故事般，消失的寥无痕迹，碧落黄泉般，无计找寻。夜空更加寂寥，流浪的心更加孤单风，肆意的席卷着带走了蒲公英的心。至爱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双手摊开着痴痴的凝视眼中的沉默却仍然掩饰不住那浓浓的落寞，和泪光闪烁。常去他房间玩的少男少女很多，仿佛只有潘侠看穿了他的心思，那天，她借故跑步后口渴走进的房间后，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仰着头，贴近他耳朵：山桃文学社都知道我是劫财又劫色的江湖妖女。接着，把茶杯端到他的嘴边柔声到，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当时，他真的被她的肆无忌惮深深吸引住了。他和她约会，看完电影送她回寝室。在女生公寓楼下，他把包递给她，道别，转头就打算离开了。王社有时挺木讷的，嘴挺苯象射雕里的郭靖，虽然心里喜欢她，却一直没有勇气说肉麻的话。她一把拉住王社，他疑惑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喃喃低语：我想亲亲你，就一下。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宿舍千万别关门，他可不想去叫醒那个更年期的守门人。她的话，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嘴已经贴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啜了一口。然后，她拍拍他呆住的脸，转身离开。之后他们有过很多次热吻，但那次让他特别难忘。红纱锦帐珠帘挑，半床烟花暖闺阁。夜雨打窗，窗内是她倩笑嫣然，有时王社闻着她淡淡的体香入眠，他好象是从此不早朝的君王。一把油纸伞，两人慵懒的撑着，在蒙蒙烟雨里，两个人去吃哑巴生煎，他看她细细的手指轻拈生煎蘸桌上的米醋，小口小口的吃，简直是一种艺术。她的举止优雅很经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终于在她又一次跑步来借故喝时没有了矜持，裉去她上，把胸罩三下五除二摘下，她不躲不闪。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他感受莽莽苍苍，万千尘世，如你如我，一念轮回。无量无劫，执首青尘。细细数着流年，惊讶于潘侠就要毕业了。该来的来了，该去的也要去了，余着他孑孑的流浪在无涯的岁月。真是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他抚思着，望一眼和他并驾齐驱的潘侠，种种心情悉数浮现，终抵不过一线淡淡的心酸。难忘她从自己房间走出去的背影，于情，只须看水一样自由，任着来任着去任着机缘深浅，不再加以雕琢。于浮生愧之有二，一为德业不立，二为治学无成，虽千百般莫可辩诘。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可是他知道酒精只会凭添他更多的愁绪。举杯销愁只会愁更愁。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一次看到了她，仍然是那么灿烂的笑容，仍然是那样的令人心悸动。她仍然是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王社有点心酸，苦苦的味道，在爱不在的日子里，他渐渐忘记，犹如是碑刻，在岁月的灰尘里被淹没的没有了一丝丝痕迹，只是一夜的雨水的冲刷，让他又清晰地看见，那痛还是和旧日般淋漓尽致。潘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懂得疼惜一个男人不要为之不舍，更不必继续付出柔情和爱情。伤不到她的心，所以，爱了，散了，她会收拾悲伤，好好生活。永远不要无休止的围着一个男人转，尽管她喜欢得要掏心掏肺的死掉了，也还是要学着给自己后退的空间。一个女孩子把爱看如此透彻，令王社自叹弗如。
到了大泽乡，那里已经是游人如织。
涉故台就一个大土丘，当地人说是陈胜起义时筑的台子，他站在上面大喊：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是的，什么样的人并不是注定一定要干什么的，比如你现在，完全可以下决心干一件不同于你现在职业的事情，也许至此你就改变了命运。但更多的人都想按部就班，更多的人都想安身立命，更多的人都想安于现状。所谓开放也就是改变过去机制，没有人限制你干什么或不干什么，但更多的人觉得那样有不适应。象只被绑了长久的鸡，裉去它绑绳，它并不想动。
王社见一个摆摊算命先生蹲在涉故台前的一棵树下，他走了过去蹲在他身旁，很想和他攀谈几句。在图书馆里，他看了一些易经，也想找人讨教一二。那算命先生说，卜筮者，隐君子之所？也，昔严君平卖卜成都市，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弟言依于顺，与人臣言依于忠，君子以为得作者之意，不啻登太？氏之堂，而耳提面命焉，古之圣人，所可与人言者，未尝不竭其辞，而有不可以正告天下者，则必有所？以行之，后之君子，不察其意，而以是为吉凶悔吝之末数，非正道明谊者之所究心，则惑矣，吾友曹横琴氏，得其家君游南子之传，概群迷之不旦，悼筮法之中衰，于是上究连藏，下逮京焦，傍通壬甲，广采占歌，作为易隐，凡十万余言，噫，可为博矣，夫象数变而理不变，九六殊而旨不殊，一也，四十九也，三百六十也，四千九十六也，由是而之万亿也，一而已矣，即由是而之天地之赜也，万物之众也，典坟丘索之浩渺也，亦一而已矣，傅曰，变化云为，吉事有祥，象事知器，占事知来，又曰，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人谋鬼谋，百姓与能，夫圣人之所以能若此者，岂有他哉，统之理而已矣，由是观之，安知李子之乐卜，赵孟之时卜，襄仲之言卜，子游子夏之威仪卜，沈尹氏之政卜，孔成子之礼卜，不统于横琴氏之蓍卜哉，吾于是而知曹氏之为隐君子也，句章老氏谢三宝撰。婚姻人道之始事，是不可不慎其占也。然婚姻之求，必先于男，故择妇之占，尤当慎之。占其门第，占其德行，占其性情容貌，及子嗣之有无。入门之吉凶，聘奁之厚薄，而后占其婚姻之成否也。然而匪媒不得，则月老亦不可以不占也。以间爻为用。世生合间，男家之亲，应生合间，女家之亲。世应俱生合间，两家皆亲。间阳男媒，间阴女媒。衰墓，老媒。生旺少媒。间阴化阳，女人先说。间空化空，更人为媒。间兄两动，二人争媒。蛇武兄动，冰人诡诈。朱雀旺空，媒多诳语。白虎间动，媒来损害。龙喜间摇，赖其吹嘘。勾陈间动，必多阻隔。间临贵马，仕宦为媒。二间俱空，必无月老。间生合世应，善于调停。间刑冲克害世应，心怀欺骗。世应冲克间，两家相怨。日辰动爻带虎雀刑冲克害间者，群谪也。欲知过聘下定之月，则以月卦临直为期也。又单占媒人贤奸者，则以应爻为用也。你想占的是婚姻之事，早着呢，时机还没有到哩。王社问，那是什么时候。算命先生说，你的彩头排到二十三，二十三岁结红鸾。王社笑到，那我坚决不在二十三岁结婚呢。老者笑到，天命不可违呀。如果你非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到时候你一定会被婚姻之事所累，对你的前途大大的利。
有时候，我还真不信邪呢。王社起身笑了笑走了。
涉故台是一个大土丘，王社和王北海、孙红凯还有唐兰兰和潘侠奔上去席地而坐。如烟似火的野花团团簇簇，阵阵微风吹过，葳蕤的花木涌动着，象一个仙女在抖动一块大彩帛。王社随手摘些花卉编成一只花环，一潘侠抢到手戴在头上笑微微地。王社定神一看，不觉惊呆了。来时，他并没有在意她的穿戴，细看她时，却见她穿着粉红色的蝙蝠衫，隆起的胸脯上挺起两个含包欲放的荷花骨朵儿，她双手俏皮地叉在腰际，宽宽的丝绒带子勒着细细的腰肢，亭亭玉立，嬉婉如春。她下身的花草波浪般地涌动着，飘来几只蝴蝶，绕着她头上的花环若即若离，嬉戏翻飞。她笑吟吟地，圆圆的脸蛋象一朵向阳花微微昂起，黑绒绸似的睫毛象一截黑栏栅，那清彻如水的眸子分明是黑太阳熠熠生辉。她悬胆般的鼻子似雕塑家的杰作，唇如桃花初绽，洁白的两排小牙俨如珠贝。那神态既天真又装重，既典雅又洒脱。端端正正，孜孜媚媚象一株亭亭玉立的兰花，象一抹绚丽斑驳的彩霞。
那一次，他们五个人结拜为异性兄弟，王社是老大，孙红凯是老二，潘侠是老三，唐兰兰是老四，王北海是老五。
后来，王社去合肥教育学院进修图书情报专业，潘侠在给他的信中写到：老大，初见你时，你是个燕颔虎项的汉子，国子型的面孔梭角分明。头发黑，眉毛也黑，一双眼睛象两颗躲在乌云隙翳中的闪闪寒星，深邃乌黑，似有一股逼人的杀气，寒光刺人心脾。额下的胡茬象新割过的野草断根，钢硬铮铮，给人以冷酷之感。凛凛身躯势，威威神情象一个即将出征的勇士，真不象拧笔杆子的书生。
再后来，潘侠来合肥看他并把他引荐给一个省文联的负责人，她带着王社来到省政府招待所的二楼，敲了半天门，好不容易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头发蓬乱面带红潮的女子。王社看一眼潘侠问，你不是说主编是个老夫子吗。里面有人应到，哪个找老夫子，我就。王社进门后才知道里面果然有个老者，那老者听了潘侠一番介绍后，认真地打量王社几眼纵声笑到，王社，你看上去象个杀猪的，真想不到你还会拧笔杆子呢。
当时，王社憨憨地笑了笑：拧不好，随便拧着玩呢。
九锦台（。）
第二十九章
“我不在乎你的经历，也不在乎有多少异性朋友。”后来，王社把他在文学社时结交一些少男少女的事情告诉朱雪雯，他没有想到朱雪雯是那样的大度，她笑到，“以后，咱们结婚后，如果你那些小师妹们愿意来咱们家作客，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她们的。不过，我希望的是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你，但你只能爱我一个。”
“是的，爱和喜欢，还是有区别。”当时，王社有一种曾经沧海的感觉，他并不想过多的和朱雪雯谈情说爱。疯狂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好，比如翻越千山万水的去看望一个人。再为爱疯狂为爱不吃饭、哭泣、自闭、抑郁，那些都是傻瓜才做的事。当然，偶尔傻一下有必要，人生不必时时聪明。和相爱的人牵手漫步，在找不到之前就先学会自己欣赏风景。他对朱雪雯说，我的交往很杂，也很乱，就怕你有朝一日会受了的。当时，朱雪雯笑了笑，不就一三教九流的朋友吗，或者说是狐朋狗友，没有什么的。遇到年龄大的，我就对笑笑，遇到年轻的，我就尽量对他们表现亲昵一些。来的都是客，以后，只要是到咱们家来的，我都会给他们做一些令他们吃过了还想吃的菜。不过，以后，我也许会向你发脾气，那是因为我担心你的身体健康。你喝酒向你发脾气，是因为担心你酒醉后没有人照顾，感觉到孤单，更怕你在酒吧会出什么事，留下我一个人，我希望跟你长长久久，白头到老。你身上被发现有别的女人香，我向你发脾气是因为她在乎你是她的所有，我不想跟别人分亨你。你臭袜子乱扔，向你发脾气是因为关心你怕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臭袜子淹没，所以要先把你训练好。你那个号称123的房间，我几天不去，就是满地的烟头，满屋的酒瓶，长此以往，还了得？忘记我的生日向你发脾气是因为对你有所期待，我并不会要求一个陌生人记住我的生日。我脾气的理经常令人无法理解，可以为了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发一场大得不能再大的脾气，因为对身边的男人有所要求有所期望，所以常常会失望失落。身边有个会向你发脾气的女人，其实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也是莫大的幸福。我希望自己能幸福，没有一辈子的恋爱，却有一辈子的婚姻厮守。爱的时候可以不想柴米油盐，只顾花前月下灯红酒绿情话缠绵浪漫沉醉，图的是让对方快乐和开心，好象整个世界只是两人的世外桃源，彼此只会欣赏并放大对方的优点，，结婚后因熟悉变得疏远起来，生活变得真实而琐碎平凡而矛盾重重，遇到困难也容易蜚短流长争争吵吵，为挑剔对方一点小毛病而闹得天昏地暗，其实，能够健康地活着在一起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家中会氤氲着两个人的气息，彼此的气息会跟随生活琐事相互渗透，相互适应包容和迁就，一辈子相伴到老，牵手一辈子，心与心偎依到老才是最幸福的。平淡的相守一辈子，这就是最大的理想。
那一晚，王社喝了很多酒，朱雪雯不劝阻他，也不陪他，只是很优雅地一直呷着一杯红酒。
“其实，你完全可以做一些更大更多的事情。”
“不做了。”当时，朱雪雯嫣然一笑，“既然找到了你，并且决心嫁给你，我就决定做一辈子平凡而又普通的家庭妇女。”
“大学也不考了？”
“你八九年进修结束，我八九年参加高考，如果我再上几年大学，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算命的说我二十三岁结婚。”
“不，到八九年再结婚，那时，你二十五岁。”
“不信命？”
“不信。”
“我是个既现代又很传统的人，有时候是唯物主义，有时候又唯心得要命。人也许是来源于宇宙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那是一种多么缥缈的东西呀。伊甸园。诺亚方舟。天地水火风雷山泽。屈原投江苏武牧羊岳飞尽忠风波亭李鸿章洋务运动。天堂与地狱同在。上帝与撒旦同席。康德的二律被反。爱因思坦的相对论。高更以野蛮为荣。卢梭吟诵寂寞。金斯博格拼命地嚎叫。梵高恣意地疯狂。叔本华寻死。培根雪山独终。理性的非理性的。东方的神神秘秘，西方的形形色色。人的生命是一种载体，对吧。它会消失吗？尘归尘，土归土，生命是一种物质，有物质不灭这个说法，你相信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