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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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痕记- 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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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上没有管弦乐器助兴,只有酒杯和酒筹杂乱交错和起来坐下的大声喧哗。新月如眉,让人想起玉阶伫立楚楚动人的月下佳人,构成一种恬淡婉约的宁静之美。烟月迷蒙,弥漫着难以名状的轻忧淡愁。云雾在流动,在减退。过一会儿,浓雾逐渐变成一曾薄薄的轻纱,远处山隐约可见了,近处的树木也能分辨出枝杈了,枝杈上湿漉漉的,枯黄的叶子被这甘露浇灌后,好象也有了生命力。
完颜小白显得很尽兴,他已经接到了临安那边正式的任职文书。
“小白以后愿意为大宋出力,只要能抗击蒙古大军,要干什么都没说的。”完颜小白恭敬地举杯向李庭芝敬酒,“李将军,你说有什么军机大事要交给在下?”
“忽必烈派来的使者叫郝经,他从五河上船,已经被我的人押过来了。”李庭芝紧紧地盯着完颜小白说,“以后,就把他困在你们真州大营里,不会有什么闪失吧?”
“行。”完颜小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不就是一个使者嘛,只会喋喋不休写写画画,我平日里最讨厌那些酸不溜叽的文人了。把他交给我,就算他生出两个翅膀,我也不会让逃出真州的。”
“好。”李庭芝纵声大笑到,“有你这句话,在贾大人那里我就好交待了。把那个郝经押过来,让你们见识一下吧。”
随着李庭芝的哟喝声,郝经被几个亲兵押解到酒宴前。
“自南北构难,江淮遗黎弱者被俘略,壮者死原野,兵连祸结,斯亦久矣。吾读书学道三十余年竟无大有益于世,今天下困弊已极,虽以微躯蹈不测之渊,苟能弭兵靖乱,活百万生灵于锋镐之下,吾学为有用矣。”郝经理直气壮地说,“你们把我扣押起来,会识了军国大事的。我此次使宋,是为了两双不再有战火,是为了天下百姓。以后,你们会遭到报应的。我身负忽必烈皇帝重托,你们如果不让我去临安,忽必烈皇帝知道了,一定会向你们发兵问难的。”
“大胆狂徒,你一口一个忽必烈皇帝,还说什么他会发兵问难,好吧,你就让他发兵吧。”完颜小白羞愤地说,“你们蒙古大汗已经被我用火炮轰死一个了,再来一个,我照样会让他有来无回。”
“我说过了,我是为了两国休战才去临安的。”郝经据理力争到,“如果你们把我扣押在这里,两国的百姓会遭受灾难的。我一个人的身家性命是小事,此次使宋,在下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好了,休要再听胡言乱语了。”李庭芝挥一下手说,“押下去吧,好生看管。来,咱们接着喝酒。”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郝大人。”郝经的一个仆人大声叫喊起来,“我们出使临安,当初忽必烈皇帝在鄂州是和你们贾大人有盟约的。”
“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李庭芝甩手把一双筷子掷向那个仆人,只听一声惨叫,那仆人正被飞来筷子击中心脏,霎时间倒地而亡。几个仆人因为不甘受看守的污辱,愤而的争斗,结果又被打死了好几个人。面对伙伴抗争而死的现状,郝经愣住了。
没有了同伴,郝经显得更孤苦了。但是,他却依然坚定自己的信念,他相信自己使宋是对的。
听说郝经被押到了真州,东儿忙求父亲去看望郝经。
见到郝经神思迷茫的样子,东儿当下就泪水满面。
“郝经,这是何苦呢。”东儿擦拭一下眼泪说,“在宿州时我就对你说过,你此次使宋定是凶多吉少的。”
“将命至此,死剩进退,听其在彼;守节不屈,尽其在我,岂能不忠不义,以辱中州士大夫乎?”郝经喃喃地说,“师母,我一入宋境,生死进退,听其在彼,屈身辱命,我终不能。以后,我还要上书给临安,言明蒙宋休战的大义。”
郝经被禁了起来,同时被囚起来的还有他的使团人员。为使其失去人身自由,完颜小白想在精神上击夸郝经,他决定亲自劝郝经,想让他放弃自己的主张。并置驿吏棘垣钥户,昼夜守逻,完颜小白想让郝经丧失信心,动摇瓦解他的意志。但是,郝经顶住压力,始终不为所动。
完颜小白走后,郝经一个人愣愣地呆立许久,他知道自己将要被囚在这里了,只是不知道要囚到什么时候。他决定再向临安递交国书,以说明自己使宋的真实用意。郝经没有想到贾似道是为一己私利才拘留他的,他想到自己如果不能达到使宋目的,一定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也一定会为忽必烈南侵找到借口。书生毕竟是书生,他只是这样想,其实,忽必烈南侵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眼下机会不够成熟罢了。想入侵南宋是不难找借口的。倘若机会不成熟,忽必烈即使有伐宋诏谕,也不会断然对南宋采取军事行动。
陈小贤把写给少庄主的书信看了又看,还是愤然撕毁了。
“爹爹,你怎么了?”东儿见陈小贤愁苦的样子,她走过去爱抚地依偎在陈小贤身旁。
“本来以为完颜小白会象我一样辞去官职的,没有想到他却如此热衷于功名。”陈小贤叹息一声说,“东儿,我老了,就怕爹爹走了以后,你以后没有了依靠。”
“爹爹,你瞎说什么呢。”东儿有些伤心,但她还是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你不是想让小白去临安给你带书信吗?”
“算了,没有必要了。”陈小贤看一眼东儿说,“东儿,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可去临安找少庄主,看得出,他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好了,你走吧。爹爹有些累,想睡一会。”
就在那天晚上,陈小贤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
光阴荏苒,一年多很过去了。忽必烈见郝经一去不返,便遣崔明道和李全义为详问官,让他们到南宋去访问国信使郝经所在。
忽必烈派崔明道和李全义二人到了临安责问南宋稽留信使,侵扰疆埸之罪,并再次派人交涉,同时发布了一道伐宋诏书,责备南宋尝以衣冠礼乐之国自居,理当如是乎?曲直之分,灼然可见。声言将约会诸将,秋高马肥,水陆分道而进,以为问罪之举。忽必烈想用武力迫使南宋交出郝经,但是,并没有得到宋廷的答复。
一年多以来,郝经每天在狱中讲学不辍,敦促随者读书识学,自己则著书吟诗,让东儿找来汉书和春秋周易,天天观看习研,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囚多长时间,准备在狱中著书立书打发时光。
郝经着手写《续后汉书》,他还罗列了一些创作计划,准备写《春秋外传》、《周易外传》、《太极演》,东儿听到郝经的创作计划,点头称是。
“令令和雏凤先生来了,他们已经有了孩子,龙凤双胎。”东儿说话时有些谨小慎微,她不知道郝经听到这个消息是否伤心。在她的想象中,郝经应当接受令令对他的爱意的。眼下,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了。
“真的?”郝经象个孩子似地高兴地叫了起来,“他们现在来到了真州?”
“如果你愿意见他们,我回去把他们带过来。”东儿说着折身走了。
郝经正望着自己整理的论说、辩解、书、传、铭、序、记、碑志、祭文、宏辞、表奏各种文章,听到雏凤先生吟咏着小曲来了。
“黄芦岸白苹渡口,绿扬堤红蓼滩头。虽无刎颈交,却有忘机友,点秋江白鹭沙鸥。傲煞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雏凤先生边走边吟咏着,走进郝经住处,见郝经床铺上堆满了文札,笑了。“到底还是个文人,能有书看,能写一些自己想写的东西,何尝不是人世间的一大快事?”
“没想到还能见到先生,这才是人世间的快事。”郝经望着令令身边两个步履蹒姗的孩子,开心地笑到,“这书房存得阿马,会得客宾。翠筠月朗龙蛇印,碧轩夜冷灯香信,绿窗雨细琴书润。每朝席上宴佳宾,抵多少十年窗下无人问。今日得见你们,在下真是太高兴了。令令,这一双双儿女真是可爱,取了什么名号?”
“一个叫厚儿,一个叫黑儿。”雏凤先生说着爽声笑了起来,“男儿只一身,担寂寞受孤闷;有男儿呓梦入劳魂,心肠百处分。知得有情人不曾来问肯,便待要成眷姻。”
“因甚把玉粳米牙儿抵,金莲花攒枕倚?或嗔或喜脸儿多?哎!教我没想没思,两心两意,早晨古自一家一计!”令令脸上笑灿灿的,她爱抚地捉起两个孩子的手,看一眼东儿说,“直到个天昏地黑,不肯更换衣袂;把兔鹘解开,纽扣相离,把袄子疏剌剌松开上拆,将手帕撇漾在田地。自有了孩子,天天忙碌得不知春秋了。先生说过要带我云游天下的,一年多了,今日才算兑现。不过,出得门来,我家相公想到的是来真州。东儿姐,先生该不会是想念你才来的吧。”
“瞎说什么?”东儿和令令打趣到,“如今难得八方无事,四海晏然。你说过要随雏凤先生说唱的,如今,都会唱些什么?”
“太多了。”令令笑逐颜开地说,“这一次游历一番,我和先生就准备在砀山成立一个唱小曲的班子哩。”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想随你们去呢。”东儿看一眼郝经说,“不过,眼下,郝经被囚在这里,总要有个人照顾,我一时是走不了的。”
“承教化,立三纲,禀仁义礼智,习恭俭温良,定万代规模遵孔圣,论一生学业好文章。周易道谦谦君子,后天教起此文章。毛诗云国风雅颂关雎云大道扬扬,春秋说素常之德,访尧舜夏禹商汤。周礼行儒风典雅,正衣冠环?锵锵。中庸作明乎天理,性与道万代传扬大学功在明明德,能齐家治国安邦。论语是圣贤作谱,礼记善问答行藏。孟子养浩然之气,传正道暗助王纲。学儒业,守灯窗,威凛凛,志昂昂,我有一身书香气,抵多少五陵豪气三千丈。在这里,有了师母作伴,我一点也不觉得孤寂。”郝经苦笑一下说,“黄卷青灯一腐儒,九经三史腹中居。”
“郝公子,能有如此胸怀,我和令令也可放心地走了。”雏凤先生说着看一眼令令,“好了,看到郝公子如此洒脱,咱们可以放心地游历天下了。”
黄连素听说雏凤先生把黄戎带来了,但是,任凭他怎么和黄戎说话,黄戎总用呆痴的眼光盯着他不语。
“我们此次游历天下,也想遍访天下名医的。”雏凤先生安慰黄连素说,“没有事的,一年多来,黄姑娘有时候是清醒的。看来,不是医不好的,只是没有遇到名医罢了。”
“你们去雪山,戎儿的师祖就在雪山,你们如果能找到她,也许她的师祖会有办法的。”黄连素擦拭一下眼泪说,“先生,只要你们愿意去雪山,我愿意弃职随你们而去。”
“听说你们在砀山组织了说唱的班子,我也想回家了。”蒋振随看一眼蒋峰说,“峰儿,我老了,落叶落归根,我想回家了。”
“去魏庙?”蒋峰叹息一声,“好男儿志在四方,眼下,正是我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我是不想回去的。”
“那好吧。”蒋振随拍下黄连素的肩膀说,“黄标头,咱们一块走吧。”
“也好。”黄连素从雏凤先生接过马鞭说,“你们上车吧,我来赶车。走,咱们一块回砀山。雏凤先生,如果你能医好戎儿,以后,我就跟随你说书唱戏了。你来编,我和蒋族长来演。”
到了砀山,雏凤先生把写好的说唱本子交给蒋振随和黄连素。
“好了,你们先组织一些能说会唱的人排演吧。”雏凤先生看一眼睡在车内的黄戎说,“我和令令去雪山,不医好戎儿的病,我誓不回来。”
却说雏凤先生和令令带着两个孩子截着黄戎驱车直奔雪山而去,书要简单为妙,到了雪山,他们并没有见到的雪莲圣母。
夏雪正在和一个小孩子嬉戏,见有人来访,忙把孩子抱在怀中。
“独眼大哥,有人来了。”夏雪朝屋子里喊了一声,独眼人应声走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半窗幽梦微茫,歌罢钱塘,赋罢高唐。风动罗帏,爽入疏棂,月照纱窗。缥渺见梨花淡妆,依稀闻兰麝余香。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雏凤先生听了独眼人和夏雪的情爱故事,感动得热泪盈眶,“在这人间仙境生活,你们二人终算是苦尽甘来了。可惜,那雪莲圣母已经故去,只是我们带来的这个黄戎姑娘的病恐无人医治了。”
“不妨事的。”夏雪微微一笑,“师祖故去时曾留下一些医术秘笈的。待我假以时日,也许会把她医好的。”
“你的孩子真是可爱。”令令捉起夏雪怀中小孩子的手笑到,“她叫什么?”
“就叫雪儿。”独眼人嘿嘿笑了笑,“我想看夏姑娘小时候的模样,她真的给我生了一个女儿。给她取名叫雪儿,好听吧。”
“好听。”令令拉过自己的一双儿女,“一个叫厚儿,一个黑儿,真是不知道我家先生如何会为他们取得这样的名号。先生饱读诗书,没有想到取出的名字如此难听,不顺耳。雪儿,真是好名字。以后,就让他们一块生活吧,也好有个伴儿。”
“你们愿意生活在寂寥的大雪山?”夏雪十分惊喜地握住令令的手说,“真是太好了。”
“这?”令令有些尴尬地看一眼雏凤先生。
“如能医好黄姑娘,真的不如咱们住在这里吧。”雏凤先生爽快地应到,“这里是人间仙境,有什么不好?”
“按辈份,黄戎是我的师侄呢。”夏雪蹲下身子,她把着黄戎的脉搏说,“我和她师傅姝仙是同辈的人,只是师姐后来又师从于特儿享和长春真人丘处机。世事变幻无常,没有想到师姐已经殁了。”夏雪说着眼里充溢泪水,她看一眼独眼人说,“独眼大哥,人生聚散无常,有时候真的很想念一些同门中人。那个少庄主,也是我的同门师兄。”
“少庄主,是皇家的人呢。”独眼人叹息一声说,“我也是去临安时才知道的。江湖险恶,人心更险恶。”
“听你这样说,好象是责怪我那个师兄了。”夏雪娇嗔地看一眼独眼人。
“不,不不。”独眼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对少庄主没有什么恶意的。我只是想说好多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如果你愿意,咱们医好黄姑娘就一块去临安,去找你那位师兄,邀请他来咱们这里做客。这样总行也吧?”
“行,只要医术黄姑娘,你们愿意去哪里,我都拉你们去。”雏凤先生见独眼人有些激动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想安慰他,却又找不出什么话语。他看一眼令令,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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