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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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痕记- 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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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吃饭睡觉生死如梦。人啊,何必要那样……。
“哪样?”凤儿娇艳地冲王社笑了笑,“那样是指什么?王社,你的情绪很低沉。”
“活得很累。我有时真想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王社愁思茫茫地望着凤儿,“你真地没有感到人生如梦吗?”
“不要这样跟着感觉走。别再说傻话了,自杀是愚蠢的行为。”
“海明威吗?川端康成吗?是蹈海殉志的陈天华还是马雅可夫斯基?”王社的眉宇间现出看破红尘的冷漠,“徒生徒死无一可获,如入宝山空手而归。芸芸众生八百孤寒,一天天一日日一年年寿终正寝,死后还不都是灰飞烟灭。我是很愚蠢。我好象从来就没有聪明过。自封雅号为龙城痴人。我避性野逸向往长林丰草,可现实中的我却是降志辱身追名逐利,妄自菲薄又夜郎自大,孤芳自赏又自惭形秽,恃才傲物又独学孤陋。固执。迂腐。”
“还有点怪诞不经。”
“我是集刁钻古怪于一身。但我并不是刻意做作。我不愿做俗人,可现实却逼迫我俗不可耐。告诉你,我曾经给河南少林寺的德虔和尚通过信,想入佛门。真的,少林寺的回信我还留着呢。”
“我见过你房间的佛珠。”
“那是圣泉寺的超然法师送的。凤儿,我有时真的有些迷茫,就是现在我也有自己都弄不清的想法,渴望真真地做个地地道道的和尚,跳出三界外遁迹空门,当个消遥自在的淡荡人。”
“这个故事……。”
“玄而又玄。我还有些发黄的故事,但愿能有机会讲给你听。”
“现在不行吗?”
“不行。”王社的眼里有一层雾,象是自言自语,“等到我和这个世界告别的那一天吧。”
“妈呀,我还是不听的好。王社,以前你和于嫣搭档,她去南方以前,是对我说了你的一些事的。现在我是想问你,你对生活有个通盘的打算吗?”
“顺其自然吧。”
“生活应该是什么呢?”
“醒着的梦。生活应当是醒着的梦。”
“不是梦,是圆。开始是终点,终点又是开始的圆。你围着我转,我围着你转的圆,大圆里面套着小圆圈的圆。想一想在部队时用过的手榴弹,再看一看眼前的夜光杯。也许你不明白我想说什么,但你应当有这样的感觉,我先握着你的手的同时,我的手不也同时被你握着吗?到处都是无形的手相互连结,上下左右形成一张砍不断理还乱的网。素位尸餐饱食终日的人却每天环肥燕瘦优哉游哉。”
“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又能怎么样呢?也许你对生活有着更高一层的认识,但是,我认为你自暴自弃是不对的。要有理想,要奋斗。象我,当上图书馆馆长是我的一个理想,人没有理想怎么行呢。”
“你真的喜欢我吗?”
“是的,喜欢。也爱。我觉得和你交往能释放一种自由的天性,特别是现在。爱是没有固定形式的,每天都在一起并不等于爱。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咱们前生真的有缘吧。”
“你一定是喝多了酒。”王社好象有些目眩,恍惚间觉得有股火朝他烧来。他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血在急剧的流,心在剧列的跳。
“狗屁,什么样是情,什么是爱,卑鄙的世界。卑鄙的世界上都是卑鄙的人。”凤儿剥去王社的衣服,伏在他身上时娇喘着说,“你不知道,第一次见你时就想和你做爱了。”
第九十章
       “王社老师,你来了?自从你来这个这个学校以来一直都是挺早的。”在王社策划下,四成杰的跑腿公司开办了一所技校。学校的名字叫日天技术学校,地点在青少年宫。看门的石老头见王社走进日天技校,忙帮着王社把自行车放在靠墙的车篷里。
少年宫的院子挺大,楼梯在进门后的一隅旋转而上,院内摆满了花盆。花盆里的鲜花刚被石老头洒过水,显得很娇艳。一楼是培训服装班和交谊舞培训中心,少年宫大门的两侧那些门面房都是酒巴、发廊和饭店。从少年宫门外可以直接上到二楼,那里是大教室改成的录相厅。从院内的旋转楼梯上到二楼后在一个阴暗的拐角处,那便是日天技校了。和日天技校相邻的还有女子健美中心和拳击房,三楼和四楼被人租用成了仓库,地下还有一处防守洞,现在也被人改建成了大酒店,这便是整个少年宫的状况。少年宫,已无青少年可活动的地方。
王社上了二楼,敲一下办公室的门,春梅打开了门。今天是她值班,她在捣弄着炉子准备烧水。
“四杰哥让你准备一下,今晚去北京。”春梅边捣弄炉子边说,“桌子上有他给你留的条子,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几天前四成哥就给王社说起上北京的事,说是文化部下属的一个什么中心说是要和文化部下属的一个什么中心搞一个联合学校。去北京,主要是谈两家合作的事谊。王社本来不想去的,朱雪雯在生过孩子以后上了幼儿园培训班,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闲钱。王社盘算着开销,家中仅有的1200元钱,去北京一趟,那些钱能够回来就不错了。
王社看一眼四杰留的字条,拧一下春梅的屁股笑到:“四杰哥说今晚去他家,没说几点?”王社把字条装进口袋,掏出一支烟点上,“今天的课我还得上呀。”
“是的,课要上。”春梅把茶壶放到炉子上说,拥吻一下王社说,“王社,老婆来了,没有心思和我做爱了吧”
“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哪还有心思做爱呀。”王社推开春梅,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喷出一股浓浓的烟。“时下的年青人大多都是身穿皮夹克,腰别BP机或手拿大哥大,只有王我还是那么寒酸。”
“行了吧你,眼下这年头,象你这样的人都开口闭口谈钱了,真没有意思透了。”春梅拉开门笑了笑,“去吧,上课的时间到了。”
走时教室时,里面只有高琼一个学生。
“人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王社甩一下点名册说,“看来,不点名是不行的。”
坐在前排的高琼笑着问王社:“都是成人了,点什么名呀。老师,你今天准备侃什么?我最喜欢听你讲一些古代的事。”
王社说:“马上就要考试了,该讲一点课本上的东西了。”
高琼笑了笑:“到时候把考题漏给我们,都考100分,这样,还说明你的课讲得好。”
王社说:“那怎么行呢?到时候校长不会愿意的。他还指望着你们有五六个留级再继续深造呢。”
高琼睁大眼睛说:“留级干什么?招生通知上不是说学不会免费再学吗?班里有好多学生都是下岗的,下岗后都想找个吃饭的门路,看到你们的招生广告上说,在你们这儿上学包分配,能找到工作,都才来报名的。”
王社笑了笑说:“你哥是南方公司的大老板,你还会下岗?”
高琼说:“我哥现在天天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我们家里的人早就不和他来往了。现在,厂里改制,我老公让我学点本事,以后去一个好单位上班。我信他的,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王社弹一下烟灰说:“高琼,你不如去考我们师专的成人夜大,那样的文凭才算数呢。你难道说不知道这个日天技校是没有在教委注册的。别说这里的文凭不算数,说不定哪天少年宫门口的校牌子都会被人摘去。”
高琼看一眼王社说:“我老公说了,只要我好好学,能写能画,到时候自然会到市委大院上班的。”
王社快要递到唇边的烟僵住了,他愣愣地看着高琼:“去哪儿?去市委大院上班,太夸张了吧。”
高琼笑到:“这有什么不可以,实话告诉你,我还真有这个打算呢。都说你的课讲的好,我才奔着你来这个破学校的。王社老师,我老公说了,王社没有别的本事,写写画画还是行的。他还说,我要是能学到你的一半,就算学到一半的一半,我就完全可以进市委大院跟市长当秘书了。你不信?我也不太相信。但我老公这样说了,我就信。”
王社吸了一口烟,什么话都不想再多说。因为他知道,日天技校的广告全是骗人的鬼话。来这里上学的学生,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春梅进来了,她见高琼正在和王社说话,好象有些愠怒,对高琼说到:“你是班长,怎么到现在学生都没有到校,真是反了。潘昆鹏和潘迎雪还有黄贞,好几天都没有来上课了,你怎么不向我报告?毕竟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再这样到上课的时间不来人,就扣钱。告诉你,高琼,我可是一个有脾气的人。王社,莉姐让你去一下她的办公室。”
“马上就到上课时间了,还是等下了课再去吧。”王社抬腕看一下时间。
“去不去随你的便,我是把话捎到了。吃早点时,正好遇到莉姐开着车从少年宫门口经过,她说不上楼了,直接去跑腿公司,还让我给你传个话让你去。”
王社拿起教材大步走出门外。身后是春梅嗤嗤的笑声,幽幽的,王社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到了莉姐的办公室,莉姐示意王社把门关上。然后,莉姐紧紧地抱住王社。
第九十一章
        和莉姐做爱后王社去了教室,上午的课是“消息”,干过通讯报道员的王社讲这些新闻写作知识,还是轻车熟路的。
王社的课堂纪律不严,允许学生在课堂上交头接耳,不想上课的也可以不来。上课时可以随时提出各种问题,也可以自由发言。
上课时,坐在前排的高琼提问到:“老师,我们毕业后当秘书,还要写这些新闻报道吗?”
王社说:“到一个企业单位当秘书,能尽快为所在单位做一个到处形势大好到处莺歌燕舞的报道,这样,你的老板一定会赏识你的。除了能拿到稿费,还会得到老板的红包。”
“老师,你得到过红包吗?”听高琼这样一问,几个学生叽叽喳喳地问个不休:“在部队你当报道员时都是报喜不报忧吗?”“老师说我们要到企业单位当秘书,难道说我们毕业后到企业去吗?”“咱们学校说毕业后包分配是骗人的吗?”“你是副校长,你能拿多少钱?听说还要我们再交什么钱?”“老师,听说你一个人单吃单住单独生活,你离婚了吗?你是怎么吃饭的?”“你的单位是大学的图书馆,能带我们进你们学校图书馆去看书吗?”“带我们出去玩一玩吧,老师。”
王社挥一下手,几个学生还在喋喋不休。王社点上一支烟。烟是劣质的,高琼看一眼王社的烟牌子说:“两块钱一包。”
王社点一下头,并没有说话。他猛然间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很疲惫。他感到这些年自己一直是在随手摘些花草,在不停地编织着一个又一个五彩缤纷的花环。人生何苦哉,也许生命的春天已经逝去,可他却在祈祷着生命的春天。青苔黄叶做学问的日子,让他感到自己真的象一个苦行僧。一间小屋,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堆书,除此之外身无长物。日子过得非常清苦,抽劣质的烟,喝最便宜的酒,他常想:一个为事业奋斗的男人,就该这样象苦行僧一样过活吗?有时他感到自己多年来们一直都在攀登一个悬崖峭壁,早已是精疲力竭,抬望眼,上面依然不见山顶。真想松开手,附下去。数年来就这样一直坚持着。静下心来,有时也会感到悲哀:象一个爬山的山羊,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刚想退葸,却见前边有一撮青草,又自慰着向那一撮青草奔去。那一撮草是什么?是人们所追求的幸福吗?上帝的诱惑。也许饮尽精神的悲愁,在生命的杯底会现出些许的甜蜜。也许只有回到他的123房间,他才会觉得象一只漂泊的船游进了港湾。那个港湾也不是平静的,常会有一些男男女女在一起喝酒谈女人,海阔天空。王社他们那一帮子自命清高且自命不凡的人,把一楼的教职工宿舍搅和得天昏地暗。有时候,王社也觉得自己的日子,每天过得有些不知东西南北。在一楼居住的有些人见人就点头哈腰,请客送礼朝上爬,谋得那一点小职小位成为所谓的干部,作为一个人,何必活得那么累呀。学生寝室改成的教职工宿舍每人一间,三、四十户挤在一个楼道里,就象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样。除了王社别的住家户都是教师。也有的学生会象喊楼道里其他老师一样叫王社“老师”。开始他听得很剌耳,后来,不知怎的,王社却真的很希望有人这样叫他了。王社知道这是虚荣心作怪,但他管不住自己。他希望有人叫他“老师”,象王社尊重他们一样,因为他是对楼道里的每个人都喊“老师”的。当然,他们有的家属不是老师,是不需要喊的。王社觉得“老师”这个称呼显得非常高雅,他常想,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成为老师的。现在,他真的成了老师,又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王社上班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上百种报刊,文坛信息和写作流派尽收眼底,再加上他少小爱好文学,读书多且杂,又有部队生活经历,丰富的阅历给图书馆的一些同事造成一种神秘感。每当他滔滔不绝对着他们神侃时,他在心里便有几分自鸣得意。王社自上班以来,一直受一些清规戒律的束缚,好象身心也遭受严重摧残。到日天技校带课后,古四杰对王社说,干脆把公职辞掉算了,好多科班出身的,什么级什么待遇的干部,他们都是脱了光腚下海的,你还呆在书堆里干什么?王社当时对古四杰说,这也许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王社的两块钱一包的烟已被他抽完了,可烟瘾还是没下去。他摸索一下口袋,都是空的。正在这时,下课铃声响了。
学生们大多离去,高琼见王社还想抽烟,她冲王社灿烂地笑一下,把一包“红梅”烟推到王社面前。这时,教室里只剩下高琼一个学生。王社很想说一声感激的话,但张一下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抽烟的人烟瘾上来时,会象饥饿人扑在面包上一样,王社常把香烟比作上帝的拐杖,因为它有时就是他精神的寄托,没有它,他有时真有点六神无主。
“抽了我给你的烟,可不能白抽呀。”高琼站起来说,“走吧,还想蹭一下你的自行车,送我回家。”
“四成杰,杰子哥约我一块去北京呢。”王社收拾好教案说,“去四杰哥那里,咱们不顺路。要不然,我把自行车借给你骑。”
“那就算了,我让老公来接我吧。”高琼站起来说,“陇老师,其实我老公人不错的,只是你没有机会和他相处。有时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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