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珍的脸庞升上起两片红晕,羞赧地点头,低声说“是我的态度有问题,请大家不要生气。”
门口微响,大家回头望去,铁塔似的才子耷拉着脑袋跟在兰花后面走进了房间,来到连珍跟前,兰花皱着眉头,一手掐腰一手捏着才子的胳膊,嗔怒地说道“还不快点向连博士道歉!”
才子嗫嚅了半天,最终屈服于兰花的淫威之下,声细如蚊地轻声期艾着说道“连博士对不起,大人有大量。”
连珍注视着才子滑稽的模样半晌,突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所有的人都轻松了许多,而黑熊似的才子在娇小的兰花面前委屈的模样也着实好笑,一时间房间里充斥着轻松欢快的笑容,把身上的黑沙暂时地抛到了脑后。
“你看,我就说连博士是何等的人物,怎么会和我生气呢。”才子涎笑着用肩膀蹭了蹭兰花。
兰花却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走到唐心与连珍身后坐了下来,亲昵地拖住了连珍的手,娇笑着朝连珍说道“姐姐不要生气啦,我替他给您赔不是了。”
“是呀,是呀,连珍姐又何必和个没开化的蛮熊怄气呢!”唐心也在旁边笑着敲着边鼓。
连珍一手拉住兰花,一手拖住唐心,微笑着摇动着“看你们把我都弄得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脾气也不好,也不能全怪小才的。”
才子这个人或许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缺点很多,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脸皮厚,自然有他的好处。
才子嘿嘿笑着坐到了我的旁边,讨好似地点头哈腰地嚷嚷着“一开始我就看出来连博士不一般,宰相独子能行船,我看连博士肚子里都能开飞机了!”
这句马屁实在太明显,太直接了,连珍的脸顿时红透,这个女人笑起来其实还是很有些韵味的。
“才兄弟,你可太幸运了,要是换成我,连姐一早就把扔出去了!”陈果露出一个夸张的恐惧表情笑道。
“去你的!陈果,你也要造反了么?”连珍含嗔带怒地瞪了一眼陈果。
陈果吐着舌头朝大家做出个完蛋了的模样,又惹得众人一顿大笑。
最初大家见面时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连博士,能给我们说说我们身上的这个奇怪病毒吗?”我看大家欢声笑语间,气氛已经很融洽轻松了,忍不住把话题转回到现在最重要哦的事情上。
我的问题一出口,笑声便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连珍的身上,而连珍的表情也立刻便的严肃起来。
“五天前我们接到了寅远的电话,慕教授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派我和陈果赶了过来,两天前我们到达了凤凰,借用当地的仪器对血样进行了检测。”连珍看着寅远说道。
寅远立刻点头“我到凤凰医院,那里的医生检查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很着急就按照唐心姐给我的电话打了过去,没想到连博士和陈博士很快就到了。”
连珍点了点头,接过寅远的话“其实就算在北京的实验室里检查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最先进的已经被我们带来了。”她拍了拍手边的几个仪器箱。
“刚才的现场抽样检测和之前的检测没有太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们现在体内的病毒更加活跃。”连珍表情凝重得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情不仅没有我们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是非常严重。
“这种病毒在医学史上从没发现过,所以我刚才会那么关心你们的感染过程,因为我想找到传染源,找到病毒发源体,这种病毒和白血病类似,会造成人体血液内的健康红细胞迅速大量减少,从而影响患者的健康,甚至威胁到生命,应该说这种病毒的繁殖能力和吞噬血细胞的速度都是出乎我们想象的快速。”连珍的话言简意赅,让所有人都马上意识到了黑沙的可怕。
只有才子这牲口迷茫地问推了推我“狼,白血病是啥?血细胞是干啥的?”
我立刻感觉到一股胸闷,连珍听到才子的问题,张了张嘴,想要为才子解释,我立刻举手制止了连珍这种好心的行为,要想给才子解释明白,估计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从人体构造讲起了。
“白血病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血液病,基本上治愈的可能性很小,而我们身上的这个比白血病还要厉害很多,大概的意思就是没救了。”我平静地为才子做出了一个他能听明白的解释。
“哦”才子点了点头,用手支起大脑袋平静地望着连珍,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看到我们如此镇定,连珍惊讶地扫视了坐在她面前的七个人,众人的表情都好象是在听她讲故事一样,似乎根本就与我们无关,没有半点慌乱。
她并不知道就算以现在的医学无法治疗我们身上的黑沙,我们还有一条自救的办法,大不了就进大漠里吃沙子,死亡之海固然可怕,但是现在看来找不到孔雀城,喝不到天赐神泉的水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所谓习惯成自然,对于唐心、我、才子而言,这不是第一次和老天爷玩这种以命相搏的游戏里,而兰花所经历的惊险也不少,温老对死亡的感觉在我看来,从他这一辈子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心愿实现以后,更是已经到了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的境界了,他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因为他而连累了我们几个人感到内疚吧。
“连博士,您继续。”我向满眼惊诧的连珍做了个请的手势。
连珍突然露出个无法理解的表情,摇了摇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比医生还要平静理智的病人。”
听到连珍的话,陈果立刻连连点头,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
“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件礼物,上帝常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考验着人们对待这件礼物的态度,是收回还是给予是上帝的权利,但是用什么态度对待生活则是我们的权利。”唐心淡笑着说道。
连珍的眼里除了惊讶外,多了几分敬佩,我暗叫了声惭愧,似乎并没有唐心说的那么堂皇,如果不知道天赐神泉,恐怕我现在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看样子一定要去吃沙子了。”才子轻声嘟囔了一句,连珍奇怪地看了眼才子。
“因为黑沙是存活于人体血液中,按照现有的治疗办法和药物,我们还没有根治的办法,甚至连有效控制它繁殖扩散的办法也没有。”连珍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转而又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但是你们身上的情况让我非常不能理解,按照我所计算的病毒繁殖能力速度,你们现在绝对不应该是这种情况。”连珍摸着唐心和兰花的手臂。
“这按道理只是在感染后第三天的情况,不知道你们身上发生过什么?”连珍询问地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与陌生女人,尤其是一个年龄不算太大,还很有些姿色气质的女子对视让我有些局促。
“我们的确是吃过一些东西,或许和这有关系。”说着我拿出了一块太岁递给了连珍。
“这是……”连珍看着我。
“太岁,又叫肉灵芝。”唐心替我解答了连珍的问题。
“太岁?”连珍激动地脱口惊呼,这还是连珍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激动,看来她也听说过这个神奇的东西。
“是的,如果连博士有兴趣,你可以带些回去研究,关于我们身体上的病毒,不知道您还可以告诉我们些什么?我想知道它的传染途径。”
连珍整理了激动的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传说中神秘的太岁。”
我理解地朝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你们七个人当中,贾老与寅远的血细胞都存在了抗体,只可惜我们现在无法分析出抗体的结构,而且这种抗体所起到的作用只是抵御,而不是消灭病毒,所以即便能够分析出抗体,并假设可以生产出来,也没办法对已经感染者进行治疗。”连珍的确不愧为权威的专家,说出来的话连我这个外行也能听的很明白。
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总结出一个规律,专家就像老师一样,好的老师并不是凭他的学历和专业知识的深浅来评价的,好的老师所讲的知识让所有的学生都能听得懂,听得透彻,就像真正的专家能够用很浅显的语言表述非常高深专业的内容。
根据这个规律,我认为连珍虽然有些骄傲,但的确有她值得骄傲的资本,并不是盲目自大。
“关于这种病毒的传播方法,我们研究的结论很有意思。”连珍扬了扬眉头“传播只会在动物与动物之间展开,它的方法是靠血液接触和视觉。”
我皱着眉头迷惑地看着连珍,血液接触传播这个我能明白,也是许多疾病的传播方式,但这个视觉传播,是什么意思?
连珍也看到了我的疑问,淡淡笑着说道“所谓视觉传播对我们来说也是初次发现,因为我们发现这种病毒的原生体能够感染一切动物,而且存活于动物的眼睛细胞中,所谓的视觉传播就是在传播的有效距离中,排除了血液传播以外,只有发生视觉上的相遇,才会发生感染,视觉传播的有效距离是三米。”
这可是件新奇事,原来两个人站在三米以内互相对视就能感染黑沙!暗呼了声侥幸,幸亏向老太爷每次来和我聊天的时候都是站在院子外,之间相距足有七、八米。
这也难怪温老能在不知不觉见把病毒传染给我们。
这么说的话,难不成以后我们要闭着眼睛装盲了?这可为难的紧,不过还好,至少我们不需要被死死地困在这里了。
“连珍姐,你们说过已经采取了预防的办法?”唐心淡着望向连珍,唐心说的不错,既然连珍和陈果明明知道了黑沙的传播途径还敢走进来,并且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对视,那么他们一定知道该怎样预防了。
连珍点了点头,朝陈果摆了摆手,陈果忙不迭地从箱子里取出了七八个小药瓶似的拇指粗细的透明瓶子,高约十公分的样子。
瓶子里装着大半凭的透明清亮的液体,难道这液体可以预防黑沙传染?除了陈果,所有人都一脸茫然,不明白这瓶子有什么奥妙。
连珍接过瓶子,扭开了瓶盖,变戏法似地手间出现了个小巧的塑料镊子,伸进瓶子小心翼翼地夹出来个薄如蝉翼的透明薄膜来。
“隐型眼镜?”唐心恍然大悟地轻叫了一声。
连珍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隐型眼镜,可以有效地阻止病毒传播,这些是给你们准备的,每瓶里面是五副,戴上眼镜以后你们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了,但是注意一定要小心。”
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那瓶中的液体里装着几不可见的隐型眼睛,暗笑自己少见多怪,没有见识。
在连珍的教导下,每个人都学会了如何戴隐型眼镜,眼睛里贴上个东西,虽然很薄,但依旧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点不舒服完全可以接受,比困在这里等死强太多了,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们去做。
“连博士,以我们身上的病毒目前扩散的速度,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盯着连珍轻声问。
听到我的问题,所有人自觉地停止了手上的活动,默默地注视着连珍。
“按照目前的医疗水平,和我们的研究能力,六到九个月,我们有可能会研究出治疗这种病毒的办法,但是,”连珍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如果不服用太岁,按照病毒的正常繁殖能力,一个人从被感染到死亡,最多九天的时间,而目前以你们身上的病毒受到抑制后的扩散速度来看,你们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连珍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基本上已经接近于无声了。
众人默然无语,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需要做的是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在茫茫沙漠里找到一座被掩埋在黄沙下的古城。
这种难度绝对不比在辽阔的大海里寻找一艘沉船容易。
虽然在地图上我大致标出了那张星相图的路线,但是殊不知地图上的那一个点在实际里可能就有成百上千平方公里的差距。
一个月,我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小郎,你也不要灰心,我回去研究一下这个太岁,或许结合这个神秘的在传说里被说得无比神奇的东西可以治疗你们身体里的病毒呢。”连珍咬着嘴唇,说得很没信心。
我淡淡地笑了笑,这太岁我们也吃了三、四天了,如果真的可以治疗黑沙也应该早就见效了,虽然明显起到了抑制黑沙的扩散速度作用,但黑沙依旧在不断地扩大,黑斑在不断地增加。
“连博士,我们打算明天就回北京了,你们一起回去吗?”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征询地看了看众人,每个人都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好的,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住到我的研究所来,这样我们也方便互相交流,而且一旦有所突破,也方便我们马上实施。”连珍向我们发出了邀请。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客气地决绝了连珍。
“哦?更重要的?”连珍一脸无发理解地看着我,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是的,更重要。”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救自己的命难道不是更重要的事么?我绝对相信连珍所说的六到九个月的时间是她乐观的估计,而我们还有最多一个月的命应该也是她的乐观预算,说实话,我或许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巧合,但绝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死在病床上和死在沙漠里有什么区别呢?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勉强你们。”连真叹了口气,看她难过自责的表情,分明是以为我们要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身后事都处理好。
“最后一个问题,这种病毒的命名我希望你们提供意见。”连珍表情很郑重,难道是给我们个机会在死以后能留下点永垂历史的东西?我好笑地想。
“黑沙。”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黑沙?”连珍对我们的异口同声异常惊讶,满脸迷惑地重复了两遍,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到也的确贴切,确实像黑色的沙。”
戴上了隐型眼睛后没有了传染的担忧,当晚,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向老太爷的家里,老人并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听说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忙招呼着寅远的父母为我们张罗了一桌丰盛无比的美味佳肴。
在酒桌上没人再提关于黑沙的事情,气氛异常轻松欢快,寅远、兰花和唐心分别演唱了几首歌曲,都是各自民族的民歌,唐心的两首英文歌让我见识到了这个可爱女子多才多艺的另一面,虽然对于英文,我是鸭子听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