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烈的心脏顿时紧绷,他的面容也在瞬间扭曲,或许若是换做从前,他或许会毫不犹豫的摔落手中的电话,然而现在他却不能,尽管他无法去面对那冷漠而无情的男子,即便他无法忍受胸膛中这些炙热的怒火,但他却依旧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电话。
“我想求你一件事。”罗烈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他是个从不低头的少年,而在他的这一生之中他也从没有对任何人放下他的骄傲,但此刻他却低下了头,对着那个冷漠无情至令人憎恶的男人,放下了他的执着。
“我说过,我很忙,有什么事自己处理。”然而在电话那头那道冷漠而不耐的声音再次响起时,罗烈眼中的愤怒彻底的被点燃了。
耻辱、愤怒、憎恶那双编织着无数火焰的瞳孔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般,变得异常的狰狞。
“等等!”牙关的挤压所发出的‘咯咯’响声中,罗烈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难道你就不肯听听,我这一生对你唯一的请求!”
“请求?”冷冷的笑声在电话中响起,“记住,我送你去上学,并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添麻烦!”
“麻烦!你不论如何也不肯听?!”
“我不喜欢重复,以后不要在打些无关紧要的电话过来。”罗成冷冷的说出了这句话,缓缓将手机抽离耳畔,可就在手机缓缓落下之际,一道巨大的咆哮声也陡然由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如果你不帮我,你一定会后悔!一定!”
罗成在听到这一怒吼的同时,他的脸色也陡然变得愈发的阴沉。
“你听好,绝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你也一样!”
“威胁?哈哈哈……”疯狂而扭曲的笑声落下的同时,罗烈的声音也变得异样的扭曲,“当然没有人可以威胁你,你是罗成,那个高高在上,从不会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罗成,但你别忘了,在你把我捡回去的之前,我并不是作为一个人而活,而是一只野狗,一只比野狗都不如的野狗!”
“高贵的你为什么会把作为野狗一样的我领进家门,只因为我也姓罗!尽管你们都不愿承认,但我这下贱的躯体里却流淌着和你们一样的血,所以你把我带了回去,告诉我,就算是只野狗,你们也决不允许它去败坏罗家的名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罗成的掌心在瞬间紧握,此刻的他就像一尊愤怒的魔神般,全身吐露出一股令人胆寒心颤的杀意。
而这一情形落在了一旁的温子澜眼里,不禁让了他有了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他跟在罗成的身边也有三两年的光景,然而罗成如此愤怒的模样还是他第一次见。
“我会在学校门口等你,如果今天我见不到你,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罗烈的冰冷的语声落下的同时,电话内也随之传来一阵急促‘嘟、嘟、嘟’声。
罗成青筋暴现的缓缓放下手中的手机,冷冷的看向了温子澜。
“你去,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搞一张立刻飞D市的机票,记住,我要立刻起飞的!”
温子澜微微一怔,随即便咽了口唾液,“是,我这就去。”说完他便从盛怒之下的罗成眼前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砰!’会议室的正门在一声剧烈的撞击中开启,而当那一双双满是震惊、疑惑的视线看见罗成那升腾着浓烈杀气的身影时,不禁纷纷从他的身上撤离。
“我有点私事要办,会议继续,有什么好的提案立即打电话通知我。”
“是。”十余道身影应声站起的同时,罗成便看也不看一眼的虎虎生风的扭曲走了出去。
(第三卷)第八十八章 父与子(1)
深秋,叶枯叶落,万物凋零,天与地之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萧杀之意。
DP高中的校门前,紧紧事隔半天,手持各种器材取材的记者DP便将宽阔的校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续数次的暴力暴力事件,几十名学生的重伤住院,打着百年历史旗号的优异名校,每一个因素无疑都可以引爆读者的眼球,而此刻聚集与此的记者们所想的都只有相同一件事,那便是新闻的首发。
但可惜的是,名校总归是名校,即便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校方依旧紧锁着大门,闭门不见。
而在十余家报社的记者与耐性惨烈厮杀而纷纷败退的晌午时分,一个身穿长袖T恤,满面淤青拄着拐杖的少年,也渐渐的步入了残存在校门前的那三两位记者的视线之中。
“您好,我是XX报的记者,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两三道几乎如出一辙的声音,同时在罗烈的眼前响起,他缓缓的抬起头,冷冷的看了看那一张张陌生的嘴脸,接着便一眼不发的向校门前的花坛走去。
茂绿依旧的松柏古树下,罗烈缓慢的放下手中拐杖,斜撑着身体在浆砌花坛的边缘处缓缓坐下。
“请问您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吗?”
“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简单的问您几个问题。”
“您大可放心,本报一向以诚信为标榜,绝不会做不实的报道,也绝不会在未经您同意的情况下透露您个人的隐私,如果您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如果您被卷入了暴力事件,务必请您协助我们,将所发生的这一切呈现在大众的眼前。”
不依不饶的几位记者你一言我一语争相恐后的想从罗烈的身上挖出些实质性的讯息来,只不过可惜的是他们挑错了对象,此刻的罗烈不但像一个聋子般没有听见那些喧嚷的话语,更像是个瞎子对眼前的几人视若无睹,怔怔的看着远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几位记者你一言我一语只说的头晕眼花口干舌燥,然而罗烈却依旧像一尊雕像般动也不动的坐着。
最终开始有人放弃了,而有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但就在那几位将罗烈团团围住的记者尽数撤退之后,之前离去的那一批记者也在饭后赶了回来,而当他们见着了全身伤痕的罗烈时,无疑就像是一堆见着了烂肉的苍蝇般,又将罗烈围了个严严实实。
只可惜任他们说的巧舌如簧,任他们说的天花乱坠,任他们说的鸟语花香,罗烈就是片言不发。
人与石头的最大区别在于,人的耐性有磨光磨尽之时,但是石头不会,即便时间将它磨的圆滑,将它打的残缺,它却依旧不会有耐性耗尽之时。
所以那一群以耐力为生的记者败了,在比石头更像石头的罗烈的眼前,完完全全的败下了阵来。
时间点滴流逝,转眼便已至黄昏,而那群原本将校门堵得严严实实的记者们,也渐渐的散去。
晚霞遍天,娇艳的色彩在蔚蓝的天空与白云的间隙中吐露,将整个世界染上了一层瑰丽的火红。
围堵在校门前的人流已尽数散去,然而罗烈却依旧静静的坐着,只不过此刻在他的眼眸深处闪起了一抹浓郁的火光。
而就在他吃力拄着拐杖,从花坛上站起时,一辆漆黑的高档奔驰轿车也陡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急速行驶的轿车带着一阵急剧的摩擦声停在了与校门不到一米的位置处,而紧接着两个身着笔挺西装的男子戴着墨镜一副彻头彻尾保镖装扮的男子也出现在了罗烈的眼前。
车门再次打开的同时,一名约莫四十多岁,消瘦精干的男子也出现在了罗烈的眼前,而这名男子的容貌竟与罗烈有七成的相似。
罗烈那闪烁愤怒火光的瞳孔在映射出那道笔挺身影的瞬间紧缩,他当然不会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他当然不会不熟悉这个冷酷而无情的男人。
父亲,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无疑是古板、高大、冷酷却又不乏温柔,不过罗烈却并非是大多数人,而他的父亲也并非是大多数人眼中的慈父。
如果要说罗烈对于父亲这两个词的唯一感觉,那便只有陌生,不同与陌生人之间的陌生,而是如同看着未来的自己般有着一种亲近的陌生感。
罗烈的表情渐渐凝固,或许此刻他自己也无法说清在他胸膛中躁动的这些感情到底是什么。
那道矮小的身影大步的走去,带着那一股浓郁的令人无法喘息的压迫感,如同一个洪荒巨人般瞬时来到了罗烈的眼前。
手臂高高的举起,夹杂着阵阵呼啸声与阵阵硝烟味的手掌重重的落在了罗烈的脸颊上,剧烈的冲击下,罗烈立足不稳的跌在了花坛中。
鲜红的指印闪现,血水带着一丝浓郁的铁锈味自唇角间溢出,罗烈那双被愤怒、憎恶所缠绕的眼眸如同一条喷吐着蛇信的毒蛇般死死的盯住眼前那一道冷酷的身影。
“我说过,没有人可以威胁我!”罗成那被愤怒填充的满满的低吼响起的同时,罗烈溢血的唇角也随之挂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但你还是来了。”
罗成的愤怒如同一座巨山般压的罗烈喘不过起来,他依旧带着一抹不屑的笑容缓缓的爬了起来,而就在罗烈爬起的同时,火辣辣的撕裂感再一次在他的脸颊处传来,血水再次自唇角的缝隙间溢出,可罗烈却没有倒下,他死死的咬紧牙关,强忍着随着剧烈冲击奔袭全身的痛楚死死盯着眼前那道吐露出令人无法直视锋芒的身影。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罗家的人,从今以后,你和我再无半点关系!”
冰冷无情的话语就像一把利刃般深深的刺入了罗烈的心脏,洋溢在他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消失,然而仅仅是一瞬之后他便忽然如同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我只不过是一只野狗,一只野狗怎么配做罗家的人,一只野狗又怎能和大名鼎鼎的罗先生扯上关系,但就算是一只渺小的卑贱的随时都可能被扼杀的野狗,我也有我的尊严,所以有些帐我们一定要算清楚!”
(第三卷)第八十九章 父与子(2)
匕首,锋利而吐露出森冷寒芒的匕首陡然出现在罗烈的手中,而当不远罗成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一副保镖装扮的男子看到了罗烈手中陡然出现的匕首时,也不由分说的抢身护在了罗成的身前。
刀光,一闪即没,那两个保镖装扮的男子无一例外的吐露出一抹浓浓的惊恐,谁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居然会真的挥刀,而位于罗成身后不远的温子澜见状更是禁不住失声惊呼了起来,唯一不为所动的或许只有罗成,至少在他那冷漠的面孔之中无法让人看出一丝的惊慌之色。
血光闪现,浓郁而妖艳的血色喷洒而出,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受伤的既不是挡在罗成身前的那两个保镖装扮的男子,更不是罗成本人,当然也绝不会是远在罗成身后的温子澜,那着飘舞的血液又到底出自何处?
当罗成看到了那把插在罗烈大腿上那把直没刀柄的匕首时,他脸上的之前那份不为所动的镇定之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让开!”罗成猛的推开了挡在眼前的两名高大男子,一个箭步便来到了罗烈的眼前,而当他看到罗烈那瞬间便被染红的右腿和那张被痛苦所扭曲的煞白面容时,罗成冷漠的面容也瞬时变得异常狰狞。
“虽说我并不欠你什么,但你总归照顾过我一段时间,所以我用这一刀还给你,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罗烈硬生生的忍住肉体被撕裂的痛楚,强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而这落在了罗成的眼里不禁就像是一块红布落在了愤怒中的公牛眼中般极具刺激性。
‘啪!’脸颊处火辣辣的撕裂感中,罗烈煞白的面容上迅速浮现出五条清晰的指印。
“董事长!”温子澜见状赶忙惊呼着抱住了正待继续动手的罗成,“少爷他还小,只是一时糊涂……”
“滚开!”罗成奋臂一震硬是将个头高他不少的温子澜震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而罗烈也在这一会空荡里生硬的扭过头来。
“罗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还有……”罗烈满头冷汗的冷冷的盯着跌坐在地的温子澜,“我说过!不要叫我少爷,我只是一只野狗!绝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少爷!”
罗成在颤抖,因为愤怒而颤抖,一向高高在上主宰着一切的他,只怕从没有想过他也会有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时候。
“如果你想死,我可以让你死的更快一点!”
随着鲜血不断的溢出罗烈的面色愈发的苍白起来,本就重伤未愈又奔波劳累滴水未进,此刻随着血液的流逝,不禁令他有了一种随时都会失去意识的晕眩感。
“这就不劳罗先生费心了,就算是一只野狗,我也有苟延残喘活下去的权利。”罗烈撇了撇嘴似乎想做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然而他此刻那苍白而扭曲的面容落在他人眼里,却犹如在恸哭一般的悲伤无助。
“董事长,快带少爷去医院,如果这样下去……”
“闭嘴!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少爷!”罗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声咆哮了出来,尽管他明白眼前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子只是出于善意,然而他却依旧无法容忍这个如同针扎蚁噬刺耳的称呼。
罗烈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调整了已紊乱浑浊的呼吸,这才开口接着说道:“我知道,罗先生是个生意人,而且还个有原则的生意人,据说罗先生生平绝不和两种人做生意,一是亲人二是仇人,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罗成紧握的掌心缓缓的松开,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罗烈,冷冷的说道:“你想说什么?”
罗烈深深的吸了口气,尽管他克尽全力压住了这渐渐稀薄的意识,但他却无法止住这逐渐加剧的心跳与呼吸。
“既然罗先生百忙之中抽空来到这里,而恰巧我们又不再是亲人,所以我当然会想和罗先生做一笔生意。”
“生意?”罗成的面容再一次变得狰狞起来,“凭你也配提这两个字?”
“或许我确实不配,只不过我倒是还有些资本。”
罗成满面扭曲之色的冷冷一笑,“你想用我给你的钱和我做生意?!”
罗烈微微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苍白而无力的笑意,缓缓的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已被鲜血染红的卡,随手丢在了罗成的眼前。
“这是你给我的,我从没有用过,现在我还给你,虽然脏了一些……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
罗成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哪一张遍布着血迹的卡,他冷冷的看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