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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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面具-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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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泉水去灌水那几天,省委在东郊宾馆开了一个会,王想当时在那个会上负责采访报道。有一天晚上,吃完晚饭以后,王想在院子里散步,这时候有一辆出租车从外面开了进来,正好在她身旁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王想看到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从车里走出来。王想觉得这位女子很眼熟,记得过去在哪里见过她,于是她就想呀想,后来终于从脑海里想了出来,原来是在那次喜来登大酒店校友会上见过的。这个女子是省委黄书记校友温泉水的妻子,还受到过黄书记的接见,当时黄书记还要她替他们拍照哩!她到这里来干什么?王想顿生奇怪。于是王想就跟在那个女子身后,看她究竟到什么地方去。
  东郊宾馆地处东郊,过去这里是国民党军政要员的寓所,有许多单体别墅坐落于青松翠柏之中。解放后,政府在这里又建了一幢高层宾馆,于是就成了省府的招待所,凡是省委召开的重要会议大都安排在这里举行。这里远离市区,环境极为幽静。代表们住高层,省委领导住别墅。王想发现温泉水的妻子下了出租车以后,头也不抬地朝B座别墅走去,她走得很快,看得出路很熟。王想一直看着她走进B座别墅。王想晓得,省委黄书记这次会议就住在B座。
  “她找黄书记做什么?”王想越想越不得其解。于是,有一次她见到王思,就把她那天晚上见到的事情告诉了姐姐。
  起初,王思对王想告诉她的这个事也没太介意,她想,也许是温泉水出差不在省城,可能他们校友会有什么急事要办,需要找黄书记帮忙,所以她就为她丈夫出来代劳一下。
  王想对王思的分析持否定态度,她认为不可能。王想认为不可能有两点理由。
  第一点,即使校友会有什么急事要找黄书记,也没有必要要他妻子出马,他完全可以从外面打电话给黄书记。黄书记的校友关系是温泉水,而不是他妻子。
  第二点,就是上一次在喜来登大酒店校友会上,王想曾在走廊里碰到黄书记跟温泉水妻子两人单独在一起谈话,从当时他们谈话的神情来看,彼此并不像刚刚认识,而是显得非常熟悉。王想还随手抓拍了当时他们两人谈话的照片。
  所以,王想认为她说的两点理由都很重要,尤其是第二点,比第一点更重要。
  王思听王想这么一说,她再一思一想,也认为这种种现象有点不正常,但她又想不出,找不出一个省委副书记跟一个校友妻子之间能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来。于是王思就怀疑是不是王想那天晚上把人给看错了,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到B座别墅里去的女人,不是那天在喜来登大酒店走廊里跟黄书记谈话的那个女人。如果再超前一点、大胆一点分析,也许她王想在喜来登大酒店看到的那个女人,原本就不是温泉水的女人,而是别的校友的女人。
  王想没有想到姐姐不仅否定了自己的智商,而且也贬低了她的新闻敏感。为了进一步核实这件事,王思最后请她妹妹把在喜来登大酒店抓拍的照片找出来、印出来,让她亲自过目,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温泉水的女人。
  王思这天打电话给王想,她俩在麦当劳见面。
  王思到麦当劳不久,王想就来了。王想在王思对面刚坐下来,就从包里把照片取了出来,递给了王思。
  “是不是温泉水的老婆?”王想问。
  王思惭愧地朝王想笑笑。
  “姐姐,请你不要忘了,我是一个摄影记者,比你要多一只眼睛,你知道吗?快,请客!”王想得意地说。
  王思笑道:“别吹牛,拿去!”王思甩给她一张老人头。
  王想去买餐了,王思把照片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王想给王思的照片,现在又到了肖宁的手上。在肖宁的办公室里,王思把自己知道的、自己想说的,一起告诉了肖宁。
  肖宁说:“照片能证明什么问题?”
  王思说:“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问题!”
  肖宁说:“你还以为这是美国,是克林顿跟莱温斯基,虽不能把你搞下台,但可以在全美利坚、全世界把你搞臭?这是在中国!”
  王思说:“我总是感觉温泉水突然受到罗厅长的青睐、器重,跟这张照片上的事情有一定的联系!”
  肖宁说:“有联系也好,没有联系也好,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温泉水的晋职完全是按照上面组织部门规定的民主程序而产生的。王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不是罗厅长出差,他的任职文件早就下发了,现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实际上已经是你们宣教处的副处长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阻止他的最后一道任命关,除非他有严重的刑事责任或重大的经济问题。否则,任何因素都阻挡不了他升迁的步伐!”
  对肖宁近乎冷酷的谈话,王思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和惊讶,相反,她比谁都理解肖宁在对温泉水的晋升和白忠诚弃权这个问题上的心情,作为一个党的组织工作者,作为一个人事处长,她现在也只能这样说,也只能这样做。群众还可以发发议论,谈谈感慨,甚至表表义愤,但她不能。她必须遵守组织纪律,服从组织原则。
  王思从肖宁手中接过照片,放进自己的包里。她转身向外走去,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肖宁对她说:“白老师现在怎么样?”
  王思转过身说:“他在用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肖宁说:“其实我一直想跟他谈谈,但又不知道怎么谈?谈什么?”
  王思说:“既然不知道怎么谈,谈什么,那就什么也不要谈!”
  王思说罢忍不住笑了起来。肖宁也跟着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种会心的笑,苦涩的笑,无奈的笑,凄美的笑!
  这天下午,白忠诚跟王思打了一个招呼,离开办公室一个人骑着车子又走进小巷里,寻找起那个跳江救人的小伙子了。
  不知为什么,这两天,白忠诚夜里总是做梦,梦见那个小伙子还活着,还在一条巷子里做他的铁板鱿鱼的生意。是那个小伙子死了托梦给他呢?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呢?白忠诚心里又开始疑惑起来,决心再找一找、寻一寻。反正机关里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多重的事情、多急的事情。温泉水一天任命不下来,他一天也不好给他和王思布置任务、分配工作。宣教处目前处于严重的权力真空状态。
  也不知穿了多少条小巷,也不知过了多少条大街,眼看着天也就渐渐地黑了。这时,白忠诚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骑到了原来跟仇小红离婚前住的地方。
  白忠诚停了下来,他下了车抬头望了望那幢楼房,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甚至还有几分亲切。毕竟这是他曾经住过的、爱过的、拥有过的家啊!
  看到过去的家,白忠诚想到自己跟仇小红离婚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有在工作中遇到的辛酸苦辣,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阵悲凉和沮丧!
  “上去看看!”一种无形的冲动使白忠诚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个近乎怪诞的念头。
  白忠诚放好自行车,走进那条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楼道,一层一层地登到原来属于他的那个房门口。
  防盗门上落满了灰尘,白忠诚下意识地伸手在防盗门上摸一下。这一摸不要紧,不觉让白忠诚心里咯噔一惊,原来防盗门没有锁,是开着的,他拉开防盗门,再用手推推里门,里门也未锁。“这是怎么回事?”仇小红不是早已搬到东郊跟她那位开公司的男友住到别墅里去了吗?难道是仇小红已经把这个房子出租给别人住了吗?
  “笃笃!”白忠诚抬手敲了敲那扇虚掩着的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白忠诚觉得很耳熟。这声音,虽然很短暂、很微弱,像是从远远的天籁里传来,但传到白忠诚的耳朵里,他感到振聋发聩啊!
  “没错,是小红!她怎么会在这里?”白忠诚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摆设一切如旧,地面上、物体上积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白忠诚走过的地面上,马上印出了他的足迹。
  卧房的门也没有关,借着窗外的暮色,白忠诚看到仇小红披头散发地躺在被子里,她面颊红晕,双目紧闭。白忠诚似乎还听到她发出一声声虚弱的呻吟声。
  白忠诚走到床边,把手伸到仇小红的额头上一试,顿时感到仇小红已经烧得像似一块刚从炉子里取出来的灼铁。
  白忠诚问道:“小红,你怎么会在这儿?都烧成这样还不去医院看医生?”
  仇小红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两颗硕大的泪珠从她那双紧闭的眼睛里抑制不住地滚了出来。
  白忠诚打开屋里的电灯,这时他看到在仇小红的床头放着一张纸头,白忠诚拿起来一看,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张纸头是法院的一张传票,法院通知仇小红于某月某日按时到庭,为特大走私集团嫌疑首犯钱杰出庭接受调查。钱杰正是仇小红未来的第二任丈夫的名字。
  白忠诚明白了一切,此刻,他看到仇小红高烧成这个样子,他也没有过多的考虑,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拎起床头的电话就拨打120。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白忠诚与医护人员一起把仇小红抬下楼,抬上车。
  仇小红的眼睛一直紧闭着,她的嘴也是一直紧闭着。嘴闭着,那是她不想,也无颜对白忠诚讲什么;眼睛闭着,那是她不敢,也无脸正视白忠诚的目光。白忠诚虽然看不到仇小红的眼神,但他从仇小红那苍白失色的、麻木扭曲的脸色中,完全可以看出此时此刻她那痛苦,甚至是绝望的心情。
  人的面孔要比人的嘴巴说出来的东西要多得多,也深刻得多。因为嘴巴说出来的东西不一定是真实的,而面孔表露出来的才是人的内心本色。
  救护车要开了,白忠诚俯下身子对仇小红说:“你安心治疗,我走了!”
  这时,仇小红身子突然动了一下,她的眼睛虽然紧闭着,但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抓住白忠诚的手紧紧不放。
  仇小红身上39℃的体温,通过她那纤细的手传到了白忠诚的身上,手上的力量很巨大,并让人不可抗拒。白忠诚从中能体味到,感悟到,这是一个人的希望之力量,生命之力量……。  天空的月光像是纯洁的水银,满腔热情地撒向人间,月光下的晚风新鲜、妩媚,而又温馨。白忠诚推着自行车前行,他似乎想在这缓缓的行走之中,让月光、晚风涤去心头的烦恼,用心灵去触摸春的气息,聆听春的绝唱。
  在路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忽然一阵浓烈而又亲切的海鲜味,随着扬扬洒洒的晚风向他悄然无声地飘来。“这不是铁板鱿鱼的味儿吗?”白忠诚心头一震,他立即向巷子里走去。
  一盏路灯投下一束暗暗的橘红色灯光。路灯下,一群人把那个做铁板鱿鱼的摊子团团围了起来。白忠诚远远地就听到被煎烤的鱿鱼在铁板上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还有散发出来的那种沁人肺腑的海鲜味。
  做铁板鱿鱼的人低着头在操作,白忠诚站在外面看不清,他把自行车放好后,就走上去拨开人群,把头伸了进去。这时,他一看,心差一点从胸膛里蹦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已经淹死了的、后来又怀疑他没有淹死的那个舍身救人的英雄。
  白忠诚把头从人群里缩了出来,他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没有马上惊动那个小伙子,自己站在路边,一直静静地等到买鱿鱼串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上去与他讲话。
  白忠诚说:“同志,你还认识我吗?”
  小伙子一抬头先是一愣,马上高兴地说:“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白忠诚说:“小兄弟,你可把我给害惨啦!不瞒你说,我还真以为你给水龙王请去哩!”
  小伙子哈哈一笑说:“你可不要把我看低了,我要是没有两下子,我敢英雄救美人?”
  说着小伙子把烤好的鱿鱼递到白忠诚的手里说:“来,尝尝我的手艺,那天晚上你就想吃我的鱿鱼串,后来没吃成,今晚算我补你的。我真没想到今天还能再遇到你!”
  白忠诚也没有客气,从小伙子手里接过来就吃起来,他肚子真饿了:“谢谢,我晚饭还没有吃呢!”
  小伙子说:“你慢慢吃,我再替你多烤几串,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还说你是要买去请客,对吧?”
  三口两口,两串烤鱿鱼就被白忠诚消灭了。果真名不虚传,吃了叫人不仅回味无穷,而且还要继续耐人寻味。白忠诚从摊子上扯了一条卫生纸擦擦手,抹抹嘴说:“你做了惊天动地的好事,人家警方到处找你,要宣传你,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不露面?”
  “这个事我告诉你,你也不明白!”小伙子又把烤好的两串鱿鱼递到了白忠诚的手里。
  白忠诚压了压声音说:“这你就说错了,我不仅晓得你叫什么名字,而且还晓得你已经结过婚!”
  小伙子听了这话,连头都没抬,一边继续干着他手里的活,一边说:“好了,好了,你不要来骗我、诈我了!”
  白忠诚不急不躁地说:“小伙子,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可知道?”
  小伙子问:“谁?”
  白忠诚说:“牵男!”
  一听牵男,小伙子猛地抬起头,惊讶地问:“同志,你怎么认识牵男?”
  白忠诚见小伙子大惊失色的样子,心中不觉一阵暗暗好笑,指着铁板说:“快翻,快翻,鱼都烤焦了!”
  小伙子赶紧翻了翻手中的鱿鱼,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位干部模样的打工者,居然对他的事情知道得这么多。小伙子心想,既然他知道牵男的名字,那他也一定知道牵男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小伙子翻烤着手中的鱿鱼,他不讲话,也不问话,眼睛也不朝白忠诚看。白忠诚心里明白,小伙子的思想一定在斗争着呢!
  果然没出白忠诚所料,等小伙子烤好了手中的一把鱿鱼以后,对白忠诚说:“同志,你知道牵男她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吗?”
  白忠诚说:“当然知道,我们还是邻居呢!”
  小伙子说:“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白忠诚乐意地说:“当然可以,而且我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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