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侯,秦麦已经扑到了铁莘消失的地方。
这个时候,铁莘整个人已经完全坠入了那突然出现的陷阱口。
人的意志指挥行动的过程中有一个细微的反射时差,通常被称为反应速度,优秀的百米运动员从听到发令枪响到身体发动的反应速度小于十分之几秒,普通人则要慢上许多。
等目瞪口呆的众人反应过来电光石火间发生了什么时,上半身探入了洞口的秦麦正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拉扯着不由自主地跌向黑漆漆的洞口,唐离陡地尖叫了一声:“抓住他!”猛扑向秦麦,匆忙间死死抓住了他的双腿,从秦麦身上传来一股无法对抗的巨大拉力扯动着她向前滑动。
被唐离惊醒的众人叠罗汉般将秦麦和唐离压住,终于制止了秦麦继续下滑。
秦麦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这片平坦而空旷的广场生出那种强烈的不安,铁莘的双脚踏上第二块石面时,他甚至连警告还没来得及发出,那张在他的想法里本应该是镶嵌在坚实的地面上的石板突然如跷跷板一样被铁莘给压翻了!
如果不是心底里充斥着的莫名其妙的危机感,秦麦不可能动的这么快,几乎就在铁莘的脚与石板接触的同时,他就已经扑了过去,右手如闪电般探入洞内,抓住了铁莘挥起的手臂。
铁莘只觉得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被老虎钳死死地夹住一般,下坠的身体立时顿了下来,整条胳膊都似乎被扯断了似的透彻心扉,他忍不住暴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心头却涌起狂喜。
六个人软瘫在冰凉坚硬的地面,努力地喘息着,铁莘被秦麦拉上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浑身的力量突然被抽空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几秒钟里他们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变化,虽然四周充满了黑暗冰冷,可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还能喘气庆幸不已。
“好、好险!”唐离心有余悸地颤声说道。
仰面朝天的铁莘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断断续续地叫道:“老子的命真大!”扭头望向秦麦,嘿嘿笑道:“麦子,你说的没错,老子就是傻人有傻福!”
秦麦侧头盯住铁莘,嘴角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缓缓从地上跪了起来,四肢着地爬到他的身旁,一言不发地提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铁莘的脸上。
铁莘闷哼一声,身体猛地抽动起来,血浆自口鼻飙出,可想秦麦这一拳蕴含着多么可怕的力量,秦麦不给他躲避的机会,再次挥拳。。。。。。
所有人都知道秦麦的力气很大,可究竟有多大,直到铁莘放下了捂着脸的双手,他们才有了直观的感触,看着铁莘肿得如猪头一般血肉模糊的脸,骇然变色。
铁莘哼哼着吐出一口夹着半颗牙齿的血水,可怜兮兮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秦麦低声道:“我错了,我不敢了。”
秦麦冷哼道:“再有下次,我宁可打死你。”
“不会有下次!我保证,我向毛主席发誓!”铁莘忙不迭地诅咒起誓。
唐离手忙脚乱地掏出药箱给铁莘处理伤口,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他血肉翻翘的嘴,疼得铁莘乱颤不止,“你这是干什么!也太狠了吧?”唐离又气又恼地埋怨秦麦。
郝韵其实对铁莘的伤势也颇为担忧,嘴上却说:“我看麦子做的对,这家伙就是记吃不记打,揍得轻了!”
“可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唐离反驳道。
铁莘慌忙制止二女继续争执,讨好地朝秦麦凑了过去,笑嘻嘻地对唐离道:“唐大小姐,这算不上什么,麦子没使劲呢!你不知道,最狠的那次是上初中的时候,我偷了王大妈家一只鸡,结果被麦子揍得两个月没爬起床!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浑身疼呢!”
看着他脸上可怖的伤,听到秦麦还没有使用全力,众人都不可思议地望向秦麦白皙修长的手掌:看似文弱的秦麦力量究竟有多大?
“有多大?”铁莘没好气地瞥了眼彭施民,指着自己的脸,口齿不清地哼哼道:“麦子这两拳要是用了全力,我的脑袋现在就可以当球踢了!”
秦麦这两拳造成的伤势看似严重,却没有影响到铁莘的视力,经过简单的处理擦洗,唐离松了口气:除了肿的像香肠似的嘴巴,并没有其他的外伤。
秦麦站在第一块确定安全的石面上,仔细地观察那块被铁莘踩翻的石板,厚约半尺,与两侧严丝合缝,合拢之后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的缝隙,与他所站的石面没有任何不同。
铁莘的马灯在他跌入陷阱时慌乱中掉了下去,借着黯淡的光线能够看到陷阱不算特别深,大概五六米的样子,运气好的话掉下去不至于摔死,但是没人帮助根本不可能脱身。
众人看着面前无数石板,脸色难看已及,谁也不知道哪一块下面就是这样的陷阱,静静地等待着秦麦的安排。
秦麦再抬起头时,脸上去含着淡淡的笑容,唐离微微怔了下,轻声问道:“发现了什么吗?”
“嗯。”秦麦指了指那块翻起的石板,“你想到了什么?”
唐离思索了片刻,缓缓摇头,疑惑地注视着秦麦。
“啊!”郝韵眼睛一亮,脱口叫道:“我知道了!麦子,你是说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是吧?”
唐离恍然大悟,这一片广场有五六百块方方正正的石板,若是有人触碰了陷阱,那石板被踩翻后,没有人将它恢复是不能回归原位的,而眼前的地面却平整如镜。
秦麦点了点头,“除非有人知道安全的路线,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能不大。”
黄平兴奋地说道:“这么说那个秘典还在这里面?其实我看能闯过第一关的人就已经微乎其微了,肯定逃过不第二关,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到这第三关!”
想到那条滑梯一样的通道下方的深涧里层叠密布的白骨,众人都不禁浑身发冷,对黄平的判断生出了认同感。
“呸,我们难道不是人?”铁莘大力地吐出口唾沫,不想触碰到了嘴唇,疼得直吸冷气。
黄平幸灾乐祸地看了眼铁莘,秦麦那两拳让他觉得解气极了,只恨秦麦打的太轻。
“要是没有秦先生,咱们连第一关都走不出来呢!”黄平谄媚地笑着说道,“我可不信还有别人能走到这里。”
铁莘凶狠地睨视着黄平,冷笑道:“怎么,黄皮子,现在敢跟铁爷犟嘴了?长能耐了啊?”
黄平被铁莘凶戾的眼神盯得浑身冰冷,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秦麦和铁莘什么关系?人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要是把这煞星给惹恼了,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铁老板,瞧您这话说的!”黄平点头哈腰地恭声献媚,“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这把老骨头一般见识。”黄平只能在心底哀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低头!”
这广场上的翻板陷阱设计的十分巧妙,非但没有任何痕迹可以判断哪块是实、哪块是虚,踩上的重量小了都不能触动,秦麦在第一块翻板上反复试验发现,触发它的重量大概在七十斤以上。
正常的女子体重也要超过七十斤,除非是儿童或是侏儒,没有人能不触动翻板陷阱而通过这片机关密布的广场,秦麦一行人要想通过这里,便只能寻找出一条安全的路线。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站起来的秦麦身上,“我也想不出好主意,只能用笨办法了。”秦麦耸肩无奈道。
秦麦所说的笨办法就是一块一块地探过去,众人紧张地拉住绑在他腰间的绳索,看着他一块块地按动石板,寻找安全的落脚位置。
也幸亏秦麦天生神力,探索的工作缓缓进行着,等到他终于站到了广场的尽头,短短的六十米竟然耗费了近两个小时,发现了超过八十块翻版陷阱。
广场的尽头是一条仿佛甬道似的平坦通道,两三米宽,身心疲惫的众人靠坐在甬道两侧休息,从昨天早晨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三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神经始终高度紧张,就算是秦麦也感觉到一阵阵的疲倦侵袭着他的心神。
这条静谧的甬道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妥,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敢相信这里真的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全平静。
“累坏了吧?”秦麦看着憔悴不堪的唐离,心疼无比。
唐离勉强朝他笑了笑,脸色苍白无力,“没事,我还能坚持。”
秦麦扫视了一圈神色黯淡的众人,沉声道:“休息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彭施民苦恼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越来越短啊?咱们都两天一夜没合过眼了。”
秦麦无奈苦笑,他就是怕休息时间过长大家会忍不住睡过去,眼看着四天的期限已然过半,这魔王的咽喉还不知道有多深,他怎能不心急如焚?
虽然说是休息,秦麦不敢让大家闭眼,招呼着众人抓紧时间吃着冰凉的食物补充体力,看到时间差不多,立刻招呼他们继续前进。
甬道与之前那条通道相似,都是在巨大的岩石中开凿而成,在今天这样的工程或许算不上浩大,但是在千多年前,这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秦麦提着马灯步步为营地摸索前进,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三米外,屏息静气,手中攥紧了系在他腰间的绳索,眼睛死死盯住秦麦的身影,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他会像铁莘那样突然消失。
走出了三十多米,两侧的石壁突然现出巨幅壁画,线条简洁、只有黑红两色,就连三米多高的顶壁上亦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
壁画中的造型十分怪异,秦麦勉强能够辨认出几个类似人、马、牛、太阳和星辰之类的形状,却完全看不懂这些壁画的内容。
众人现在只剩下秦麦手中一盏马灯,所幸这条通道并不很宽大,马灯的光线能够照亮近以秦麦为中心十米范围,跟在秦麦身后的五个人注意力被这些壁画所吸引,纷纷朝墙壁上望去。
“这乱七八糟的都画了些什么呀?”铁莘撅着高肿的嘴唇嘟囔道。
彭施民指着画中一个赤红的人头大小的圆盘形状不确定地道:“这好像是太阳吧。”
“那这个是什么?”铁莘指向圆盘旁一个同样大小的却是以黑色填涂的圆盘问彭施民。
彭施民滞了下,嗫嚅道:“这个。。。。。。”
“笨蛋,那个是太阳,这个就是月亮呗!”郝韵不屑地睨了一眼铁莘。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是太阳还是月亮,不过是借机嘲讽铁莘,却没想到彭施民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头:“没错,是月亮!肯定是月亮!”
铁莘听他说的笃定,歪着脑袋观察了良久,也没看出这一红一黑两个圆盘哪里像太阳和月亮,他不敢反驳郝韵,只能小声嘀咕道:“我看更像烧饼。。。。。。”
“不是太阳和月亮。”唐离忽地开口道,“也不是烧饼。”
“那是什么?”连走在最前面的秦麦都停了下来,五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众人都愣了片刻,笑了起来,让紧张的神经得到了少许的放松。
唐离抿了抿嘴唇,注视着那造型诡异的壁画,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我觉得是眼睛。”
铁莘失笑道:“唐大小姐,您这想象力也忒强悍了吧?谁的眼睛能长这样啊?还是一黑色一红色的?”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笑了两声,可看到唐离痴痴地仿佛根本没听到铁莘的玩笑一样注视着石壁上那两个圆盘,心头不由得升起丝丝的诡谲气息,再看那一黑一红两个头颅大小的圆盘,只觉得一个殷红似血、一个漆黑如墨,越看越像一双诡秘的眸子正冷漠地盯着自己。。。。。。
一时间甬道里宁静无比,此起彼伏的急促喘息清晰可闻。
秦麦隐约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奇怪声响,就像远远传来的飞舞的蜂群发出的嗡嗡声,侧耳仔细去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以为是自己过于疲惫紧张造成的幻听,做了两次深呼吸,再去听时果然没有任何的怪声,不禁暗笑自己紧张过度。
“你们怎么了?”秦麦迈步,却被腰间传来的拉力给扯得不能前进,回头一看那几位正面色灰白地发着愣。
离他最近的铁莘打了个激灵,朝墙壁指了下,“唐大小姐说那两个球是双眼睛!”
“哦?”秦麦不以为意地看了眼他指的方向,笑了笑,对兀自注视着石壁的唐离道:“丫头,我还不知道你对绘画也有这么高的造诣呢?”
他早看过那两个奇怪的圆盘造型,想来想去也不能把它们与眼睛联系到一起,倒是觉得彭施民和郝韵的说法有几分可能。
唐离的身体震了下,望向秦麦欲言又止,勉强地挤出个苍白的笑容,“我也是瞎猜的,就像抽象画一样,还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觉。”
“抽象画?”铁莘嘎嘎怪笑道,“这个我听说过,西洋人搞出来的玩意儿,没想到咱们中国好几千年前就有了。”
秦麦与唐离相隔五米,又有铁莘挡着,并有能看到她眼中闪过的迷惘和犹豫,对唐离的话也没多想,招呼道:“咱们要加快速度了!”
彭施民连连扼腕叹息,后悔不迭,他没想到此行会有如此巨大发现,竟然没有随身携带相机,眼前这些壁画珍贵无比,却无法留下影像记录,暗暗下定决心等出去后一定要准备齐全地重返这魔王的咽喉。
直到秦麦的视线里被一面锗红色凹凸不平的岩石彻底阻挡,他们在这条长逾百米的甬道中没有遇到任何的机关陷阱,而前进的路线也被这面巨大的岩石给堵死了。
难道这魔王的咽喉就到此为止了?秦麦如遭雷击地呆立在四五米外,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与通道四壁浑然一体的巨石,难道走错了路?
这时他身后的众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呆若木鸡。
秦麦勉强压制着席卷而来的绝望和恐慌,回忆着一路走来的所有过程,没有忽略任何细节,“没有走错,没有其他的路。”秦麦梦呓似的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
铁莘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确定了那巨大的岩石并不是自己的幻觉,“麦、麦子!”铁莘无助地呼唤着秦麦,“咱们走进了死胡同?”
“扑通”众人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面如死灰的黄平瘫在地上,目光呆滞散乱地望着甬道的尽头,干瘪瘪的嘴唇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彭施民亦是步履蹒跚地奔到一侧的石壁,跌坐于地,嘴里反复念叨着:“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注意黄平,每个人心里都被强烈的无望占据着,摇摇欲坠的郝韵打了个踉跄,身体软了下去,铁莘慌忙伸手扶住了她,失神的郝韵咬着下唇埋首在铁莘的怀里无声啜泣起来,不消片刻,铁莘便感觉到胸口一片温湿,可心里却愈加冰冷。
唐离走到失魂落魄的秦麦身旁,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道:“这会否只是个骗局?”
骗局?秦麦喃喃重复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