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破庙周围尽是些沙丘土山,连找些干爽的树枝生火取暖都是不能够。
黄平冻得直打冷战,心里懊恼的要命,其实在普兰时他本来有机会买些必要的用品,可他却断定秦麦肯定会从彭施民那里得到装备,没想到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
秦麦看得于心不忍,万一黄平要是病倒了反倒增加了麻烦,转身吩咐铁莘去车上取些汽油,再拆下车椅的坐垫、装着仪器的木箱生火。
“谢谢!”黄平干瘪的嘴唇抖动着颤声道,又把秦麦的话翻译给卡恩和瑞斯听,两'www奇qisuu书网'个老外眼中也不禁露出惊诧感激之色。
铁莘其实是不想照办的,可他看到郝韵和唐离都有些寒意瑟缩的样子,心想就算让黄平他们跟着借个光吧,慢吞吞地起身刚要去做,那个消失许久的老喇嘛提着个燃着的火盆从一旁的偏殿走了出来。
“诸位,雾重夜寒,烤烤火取暖干衣吧。”老喇嘛说着将火盆递了过来,铁莘接过火盆,嘿嘿一笑道:“佛爷,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老喇嘛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不敢当。”指了指偏殿道:“那里有干透的燃料,诸位自行取用吧。”说完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去,却没有回偏殿,而是缓步出了正门,不消片刻便如水滴入海,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黄平对卡恩和瑞斯吩咐了一句,两个人便跑进偏殿用衣服兜了两堆晒干的牦牛粪跑了出来,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上脏不脏了。
看到老喇嘛出了庙门,秦麦几人都愣了愣,“他走了?”郝韵对这老喇嘛的怀疑还是没有完全释去,眼珠转了转低声道:“是不是逃跑了?”
秦麦不禁哑然失笑:“他为什么要逃跑?”
“或许是散步吧?”唐离把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递到了郝韵的手中,“我看你都快成职业病了!”
职业病是个新鲜词,立时吸引了郝韵的好奇心,唐离笑着解释了一遍:“人们都说警察看谁都不像好人,怀疑一切就是你们对待生活的态度。”
郝韵翻了个白眼,不服气地哼道:“那你倒是说这么晚了他为什么离开?”
“是出去,不是离开。”秦麦和声道。
铁莘啃了一大口牛肉,含糊地嚷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可能人家出去上茅房了呢!他总不能在屋里解决吧?”
郝韵切了声没有说话,这的确不失为一种可能。
黄平迷迷糊糊地听着秦麦等人的谈话,隐约猜到是因为老喇嘛的深夜离寺生出了分歧,可为什么对一个喇嘛这么关注,他却是想不明白的。
等众人吃完了饭,老喇嘛还没有回来,所有人都知道至少铁莘说的那种可能排除了,这时距离老喇嘛离寺已经近一个小时。
一整天的颠簸加上推车的劳累,吃过饭后围着火盆不过片刻,黄平最先打起了哈欠,困倦能够传染的说法在此刻得到了印证,不一会儿郝韵、铁莘接连张大了嘴巴哈欠连天,眼皮打架,眼神也明显不灵活起来。
秦麦和唐离其实也都有些疲累,却不得不强打精神,一方面要等待机会刺探老喇嘛的底细,另一方面总是要有人守夜的,不说这荒郊野外常有野兽出没,单是卡恩和瑞斯就等于两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他们睡着了反而比醒着更安全。
唐离看郝韵已经困得摇摇欲坠却兀自强撑着不肯入睡知道她对那神神秘秘的老喇嘛心存怀疑,心中不忍轻声劝道:“郝韵,你先睡吧。”
“不,我怀疑那人有问题。”郝韵拍了拍脸蛋坚持道。
秦麦看了眼已经扯起了呼噜的铁莘对郝韵道:“你就这么挺下去又有什么用处呢?不如我们轮流休息,都养足精神就算真的发生意外也好应付,现在我来守夜,你先睡会儿!”
说到最后,秦麦的语气已经变成了命令,在郝韵听来却反而有些甜蜜,这证明秦麦很关心她哩!
除了秦麦和唐离,其他人都已经酣然入睡,铁莘的呼噜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秦麦小声对唐离耳语道:“你也睡会儿,我守着就行了。”
唐离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是异常坚定的。
为了驱赶睡意的侵袭,秦麦拉着唐离起身参观起这座小小的寺庙,偏殿里只有一面由两扇木板搭成的简易木床,除此以外便是一灶、一锅,转了一圈唯一有看头的便只有那尊佛像。
在极近的距离下观察这尊佛像更觉得精致,就连眼角的皱纹、衣襟的褶皱都是那般清晰生动,通体非但没有一处接缝,甚至连铸造过程中极难避免的气点都没有发现,秦麦越看越是惊叹不已。
唐离对古物方面的了解毕竟不如秦麦甚多,虽然也觉得这佛像精美逼真,却还是无法真正体会其中的价值。
秦麦便指着佛像解释道:“佛像铸造一般都是雕模灌铸,至少也要分为两半分别铸造好之后再将之合体的,这样便会或多或少留下接缝,就算再怎么琢磨,也仍然无法完全消除掉拼接的痕迹。”秦麦示意唐离看佛像的两侧:“可是这尊佛像你能发现任何接连的迹象吗?”
唐离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摇头道:“还真是没有呢!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种铸造工艺的确很神奇。”
秦麦笑了笑道:“我听说最罕见也最神奇的是产自古格王朝时古格银眼,工艺奇特,可惜我却无缘得见。”
唐离眼中射出神往的目光:“这古格王朝还真是神秘,据说曾经强盛一时,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间土崩瓦解,除了残墟断壁所有的人都像从世界上蒸发了似的,没有半点踪迹线索可循。”
“在古格遗址中发现了许多金银和贵重的器物,这足以证明当日必定事发突然,人们甚至连收拾细软的时间都没有,有学者称古格王朝的灭亡是因为与其同宗的西部临族拉达克人发动了入侵战争,古格王国就此灭亡,然而对于一个拥有十万之众的强盛国度,战争造成的屠杀和掠夺并不足以毁灭古格文明。”秦麦说完悠悠地叹息了一声,“这是个迷。”
唐离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两人都沉浸在对世事无常、白云苍狗的感慨中,秦麦轻轻环住唐离纤细的腰肢,用自己坚硬的胡茬摩擦着唐离的秀发,“自从世纪初英国人麦克活斯.扬首先对古格遗址进行了考察后,这座遗址已经陆续被考古学者和文物盗窃者光顾过,可对于这座超过七十万平方米的庞大遗址群而言,他们只能浮光掠影地飘过,官方有记载的第一次正规大规模的考察就是三年前的那次,不过我并不认为他们的发现会比二十五年前你父亲三个人的更大。”
唐离从秦麦的话里听到了一丝端倪,“你说除了我爸爸和李茂然他们,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发生过意外呢?为什么关于古格遗址的记载少得可怜?”
秦麦的胳膊紧了紧,让唐离贴在自己的胸前:“之所以关于这遗址的记载极少,最主要的原因是从没有人彻底深入地了解他;至于有没有其他的人在古格遗址里发生意外我不知道,但我却可以肯定的是有许多到过遗址的人至今还是活蹦乱跳的。”
“你的意思是?”唐离的身体猛地一僵,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难道所谓的神的诅咒都是骗人的?其实是有人在假借这种虚幻的名义行凶?”
秦麦感受到贴在自己胸口的唐离传来的重量陡然增加,便知道她此时有多么惊慌,秦麦想了想,贴着唐离的耳垂轻声道:“究竟是人为还是神诅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无论是人还是神,他们是在守护着某些东西——某些不愿意被公之于世的东西。”
两个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烛光下映在地上的影子已经二合为一,铁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停止了打鼾,大殿里一片死寂,只有火盆里燃着的牦牛粪便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的轻响,秦麦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唐离纷乱快速的心跳。
“不管是人还是神,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更没有能永远保守下去的秘密。。。。。。”秦麦耳语道。
唐离明白秦麦这番话的含义,唐天华的失踪、铁纯阳的死都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些秘密,想要追查唐天华的生死就要查出这个秘密。
沉默了半晌,唐离嘴唇颤抖着道:“我有种预感,我们一定会解开这其中的秘密!”
唐离的话也意味着她预感到他们要遇上危险,唐离没有说,但秦麦却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平旺老人说的话吗?”秦麦轻轻地问道。
“秦麦。如果你的命运真的和唐离从此纠缠,你愿意为了她去死吗?”苍老的声音不约而同在两人的脑海响起。
秦麦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饱含着不容怀疑的坚定:“丫头,我的回答永远都不会变,我会用生命守卫着你的!所以,我不会离开你的。”
唐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有人说过,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另一扇,母亲去世的后,唐离在最孤单无助的时候遇到了秦麦,唐离紧紧地闭着眼睛,靠在秦麦的怀里感受着爱人身上的温暖,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两颗热泪缓缓自眼角无声滑落。
两个人就这么对着佛像静静地拥立,彼此都沉浸在一种浓浓的眷恋中,谁都没有发觉就在他们的身后有一条恍如鬼魅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缓缓地飘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秦麦的胡子刺痛的唐离率先回到了现实中,调皮地反手摸了摸秦麦的脑袋笑道:“也不知道我家秦麦这脑袋是怎么生的,竟然能装下那么多的东西,你可是从没到过西藏的,居然对这里了如指掌。”
秦麦轻笑道:“这还真要感谢茂然,是他让我对这片神秘的土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是他带我了解了西藏。”
“那你就多给我讲讲古格吧?”唐离很好学地请求道,“似乎关于这个王国的记载很少呢!”
秦麦沉吟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脑海中关于古格的记忆,刚才两人的对话气氛有些沉重,秦麦便决定给唐离讲些轻松的传说轶事:“历史上的西藏西部就有黄金之乡的称号,有着无数神秘的传说,据说据说这里差不多每条山沟都有矿藏,都有开矿人,都有银铜匠,古格王朝盛产金银,这或许也是它强盛一时的原因吧,据说在托林寺、皮央东嘎都发现过一种用金银汁书写的经书,这种经书书写在一种略呈青蓝色的黑色纸面上,一排用金汁、一排用银汁书写,在阳光下金银闪烁,无比富丽堂皇。”
唐离回头望向秦麦,口中笑道:“这么说当年古格人可真是富有,居然。。。。。。啊!”唐离眼角余光看到在两人身后的地面上,距离两人拥在一起的影子极近的地方还有一条黑影,那影子随着跳动摇摆的烛光不断扭曲着,仿佛妖魔起舞一般,陡见之下,唐离不禁发出了一声充满惊恐的急促低呼。
人在极度或突然的惊恐下,身体下意识做出的反应甚至要比惊叫还要早,秦麦在唐离还没有发出惊呼前便感觉到了她身体刹那间的战栗,等到唐离的惊呼脱口而出时,秦麦已经疾快绝伦地将松手,转身,将唐离掩在身后的同时一只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秦麦的手隔着衣襟停在了枪柄上,他这时已经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的人正是那个离寺后再不见踪影的老喇嘛!
老喇嘛神色平静,古井无波,似乎根本没觉得自己悄无声息地来到别人身后有什么不妥,也没有为秦麦强烈的反应和矫捷的动作而吃惊。
那一瞬间秦麦甚至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可能是泥塑、可能是蜡像,反正就是不像一个活人,饶是秦麦反应算得上敏捷,还是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想不到你对西藏这么了解。”面面相觑的三个人最后竟然是那个最不像活人的老喇嘛先开了口,话中虽然说想不到,可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的惊讶。
秦麦轻轻摩挲了下鼻翼,暗暗嘘出口冷气,一听老喇嘛的话秦麦就知道他在自己身后站了可不是一会儿半会儿了,“您过奖了!”秦麦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佛爷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啊。”
老喇嘛的眼中破天荒地划过一抹笑意,朝秦麦微微躬身道:“我不是有心偷听,只是不想打扰二位。”
想到情侣之间亲昵的动作被眼前这老喇嘛瞧了个正着,尽管二人根本没有做过什么越轨的事,却还是不禁脸皮滚烫。
秦麦拉着唐离给老喇嘛认真地鞠了躬,正式对他的留宿表示感谢:“佛爷,真是要感谢您能够允许我们在这里住宿,打扰您的静修了。”
老喇嘛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慢声轻语地道:“先生不需要这么客气,这寺庙不是我修建的,要谢你该谢建寺的人,一个凡俗人不敢妄称佛,先生不要再这样称呼了,叫我意西沃吧。”
“意西沃。。。。。。”秦麦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间却想不起确切的出处了,他现在全心想着如何试探这老喇嘛的底细,也顾不上仔细琢磨这个名字,酝酿了下,随意地问道:“意西沃大师,不知道这座寺庙叫什么名字?是何人建于何时啊?”
意西沃注视了秦麦一眼,目光便投射到对面墙角的烛火上,“不敢担当大师的称呼。”
“这个。。。。。。”秦麦头疼似地皱起了眉头,不让叫佛爷,不让叫大师,又不能失礼地直呼他的名字,秦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老喇嘛了。
唐离忽地甜甜一笑,柔声道:“要是您不嫌弃,我就教您意西沃大叔了!”
意西沃像是才发现唐离的存在,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说好。
秦麦也就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先叫了声意西沃大叔,又问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这里历经无数的战祸,名字早就失了,寺庙也是几经焚毁几经重建,至于何人建于何年,我也不知道。”如果换成别人,秦麦肯定会认为他在糊弄自己,可偏偏这些话由意西沃淡淡地说出口,秦麦就相信了。
原本秦麦是借着这个问题作为切入点,探听意西沃的底细,得到的回答却让他接下来的话难以为继。
唐离眼珠转了转,突然回身指了指释迦摩尼的鎏金佛像道:“意西沃大叔,那这尊佛像想必原本也不属于这里了?”
让秦麦和唐离都没想到的是,意西沃竟然摇了摇头:“这佛像却是本寺供奉的本尊。”
唐离眨着不可置信的大眼睛道:“怎么可能?这佛像一看就知道很贵重的,怎么可能流传到现在呢?”
若是这寺庙屡遭战祸,数度焚毁,这佛像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