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莘迟疑了一下,“可能这里还有其他的入口。”
“是的,也许有。”秦麦点头,随即叹了口气:“但是更可能没有。”
唐离的胸口剧烈快速地起伏着,显然内心斗争激烈,“麦子,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去冒险!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真相,我宁愿选择。。。。。。放弃!”唐离艰难无比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滚烫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沿着鼻翼倏然滑落。
秦麦怜惜地注视着唐离,真切地感受到她内心痛苦的挣扎和艰难的抉择,秦麦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轻柔:“傻丫头,我们走到现在根本无法回头了。”秦麦的目光射向郝韵,她的背上正背着那架神鼓,“难道你愿意看到郝韵这辈子都生活在阴暗痛苦之中?”
“狗屁!”铁莘额头青筋高高绷起,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如雨般大大小小的土块悉悉索索跌落,铁莘却全然不顾,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咆哮着:“老子不相信!什么劳什子的神鼓!禁宫!都是胡说八道!”
唐离飞快地扫了眼面无人色的郝韵,在营地的那晚,那一滴血让她亲身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感受,神鼓仿佛具有了生命一般,呼唤着她,让唐离的血液和身心战栗不已,那种激动和兴奋是她从未有过的,神鼓就像一个语言不通的人急切地想要向她讲述些什么。
秦麦抬眼注视了处在爆炸边缘的铁莘一眼,平静地点点头:“你可以不信,但我们不能冒险,这是仅有的机会。”
“我不走!”郝韵突地迈了一步,几乎贴上了秦麦的身体,略仰起头注视着秦麦,这么近的距离下,她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和气息,见秦麦皱着眉头张口要说话,郝韵抢先道:“什么也不要说了!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说着郝韵掏出那支秦麦给她防身的手枪,倒转枪柄抬手递到秦麦的面前。
秦麦微微后撤了半步,苦笑着叹了口气,目光越过郝韵的肩膀,求助地望向唐离,后者露出了一个有些凄凉的温柔笑容:“你以为我会离开吗?”
“真他妈的扯淡!”铁莘“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狠狠地吐出口唾沫,“别浪费时间了,老子都等不及了!这么秘密的地儿肯定藏着不少宝贝!”
秦麦轻轻吐出口长气,心头五味掺杂,他的确不愿意唐离、郝韵三人跟着自己冒险,却又害怕他们真的会弃自己而去,对于守财奴,金钱比生命重要;对于秦麦,信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是信义和感情。
“不要耽误时间了。”唐离看出了秦麦刹那间的失神,轻声提醒秦麦要尽快离开这处随时可能崩塌的地段,虽然谁也不知道前方是否更加危险。
秦麦点头,阴暗的密道里压抑难闻的空气让人憋闷已及,但是每个人心里却有种豁然开朗的轻松感觉。
向前行进了二十几米又出现了一道超过九十度的转弯,这时地面的泥浆已经没过了脚踝,尽管四个人脚上穿的都是用厚实的涂抹了防水材料的帆布制成的鞋子,泥水仍旧顺着鞋口灌满了鞋子,脚掌被湿冷粘稠包围的感觉让人几乎无法忍受,而秦麦担心的是如果这密道继续向地下深入,前面淤积的泥水将会更深。
一路上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弯路,秦麦在拐角前停顿了下,握枪的手紧了紧,贴着墙壁迅捷跨过转角,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呆住了。
跟在后面的郝韵不知道秦麦看到了什么,一动不动地站在拐角处,奇怪地伸头望了眼,发出声低低的惊呼。
“怎么了?”唐离被秦麦和郝韵挡着无法看到拐角那边的景象,急急地拉住了郝韵的胳膊追问道。
秦麦回头苦涩地笑了笑:“这下我们可遇到难题了!”
等唐离和铁莘转过了拐角,便立刻明白了为何秦麦与郝韵都露出那种苦恼无奈的表情了:前方不到五米处出现了两条岔路!
若是在平时,有铁莘这个足迹追踪专家,走哪一条路根本不是问题,可是现在地面被半尺深的泥浆覆盖,四个人站在路口前,都没了主意。
“咦!你们快看!”站在左侧的路口上漫无目的端详着密道墙壁的郝韵突地指着这条岔路口的墙壁叫嚷起来,“这里好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记号!”
秦麦闻言快步走到郝韵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墙壁的齐胸高度处有个残缺的五角星划痕,残缺的部分凹下了一块,显然是经受不住雨水侵袭已然脱落,残留的部分痕迹深浅不一,似乎是匆忙之间用利器刻下来的。
“这是黄平留下的标记吗?”唐离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雨水不光把墙壁浸泡得疏松,而且把整面土墙都变成了相同的颜色,根本无法分辨这残痕的新旧程度。
秦麦是一个古董鉴定专家,观察力的细致和敏锐却并不是仅仅局限在面对古董时,他收起手枪和电筒,小心翼翼地自划痕里收集了几粒沙砾,郝韵不待吩咐,便将光束对准了秦麦手心里的绿豆粒大小的沙砾。
“是新痕迹。”秦麦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肯定地做出了结论,留下标记的人在墙壁上刻下这个五角星的同时,利器刮过沙砾时也留下了新鲜的创面,暴露在空气里的时间不长,使得创面与沙砾其他位面的色泽有着细微的差别。
郝韵惊喜地叫道:“会不会是黄平留下的?”
“也可能是那个神秘的第四者!”唐离很冷静地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秦麦眯着眼睛看着标记,比量着它的高度和角度,在心中推算着以黄平的身高看来,这种高度倒很像是他仓促间留下的,却也不能排除唐离所说的可能。
假设这记号真的是黄平留下的,问题是秦麦无法确定黄平为什么要留下这标记,是为了混淆自己的视线还是为了指引自己的方向?
黄平给秦麦四个人出了一道难题。
“那我们究竟该走哪一条路啊?”郝韵的手支撑着墙壁,换着脚做着金鸡独立的姿势,以缓解被冻得麻木的双脚的刺骨痛苦。
秦麦与铁莘迅速地交流了一个眼神,铁莘立刻明白了秦麦的想法,朝右侧的岔路口歪了歪头:“我走这边?”
“好!”秦麦点头,望向唐离和郝韵,简洁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们分成两组,互相照应,寻找前面的痕迹,十分钟后在这里汇合!”
郝韵理所当然地伸手牵住了秦麦的衣袖,“那我们走这条喽?”
唐离和秦麦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哭笑不得,秦麦看着欲哭无泪的铁莘,暗暗苦笑,“郝韵。”
“嗯?”郝韵不解地侧头望向秦麦。
秦麦苦恼地揉了揉鼻子,指着铁莘对郝韵说道:“我有点不放心铁子。”
郝韵撇了撇嘴角:“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典型莽夫一个!”
“所以啊,我希望你能够与他一组,毕竟你心思机敏、反应敏锐而且心细如发。。。。。。”秦麦认真地罗列着他所能够想到的所有褒义成语。
郝韵被秦麦夸得眉开眼笑,等到他停下来用那种充满了期望和信任的目光注视着郝韵的时候,后者已经有点飘飘然了。
“不过,他的脑子虽然不太好使,可还有唐离姐呢。。。。。。”郝韵很不舍地撅起了嘴巴。
铁莘听着秦麦和郝韵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地“侮辱”着自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为了这难得的与郝韵单独相处的机会,铁莘强忍住把拳头狠狠砸在秦麦那张可恶的脸上的冲动。
“你可是警察啊!”秦麦扳过郝韵的肩膀,朝铁莘的方向推去:“我就把铁子交给你了啊,郝韵,记住十分钟以后在这里汇合!”
郝韵低低地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入了右侧的路口,看到铁莘一脸白痴似的傻笑,郝韵气不打一处来,举起白嫩嫩的小拳头朝着铁莘晃了晃斥道:“笨蛋!你是不是等着吃完饭再走?”
笑逐颜开的铁莘偷偷朝秦麦挑了挑大拇指,屁颠屁颠地跟着郝韵朝密道深处走去,还不忘记回头朝秦麦眨了眨眼睛。
“你可真是个大滑头!”唐离轻轻甩了下被秦麦握住的手,没有甩脱便作罢,自然她也不是真想甩掉那只温暖的手掌,“看来我以后要小心了,一直以为你忠厚老实,原来说起谎话居然也是脸不变色。”
秦麦牵着唐离走在前面,苦笑着摇头道:“你也看出来铁子对郝韵是动了真心,我怎么也要帮他尽量创造机会。”
“傻瓜!”唐离嗔怪地白了一眼回头望向自己的秦麦,犹豫了下低声道:“我就不信你察觉不到郝韵对你的情意!郝韵这么美丽纯真,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动心!”
唐离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秦麦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心里话,停下来伸手按着唐离臂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只比自己矮了几寸的唐离正色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贪恋美色的浅薄人?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见到秦麦严肃起来,唐离“扑哧”轻笑出声,柔媚地伸指在秦麦额头点了下:“瞧你的呆样!人家只不过是和你开玩笑而已!”
秦麦做出恼怒的模样,高高抬手却轻轻地落在唐离弹性惊人的翘臀之上,尽管隔着厚厚的衣裤,心神仍为之一荡。
唐离没有料到秦麦竟然如此大胆,双颊飞起红晕,又羞又气地伸手朝秦麦打去,秦麦哈哈一笑,转身奔了出去,泥水四溅。
两人追闹着转过了两道弯,距离岔路口已经跑出了三四十米,唐离的呼吸粗重起来,秦麦知道高原空气本就稀薄,而密道中空气流通不畅,剧烈的运动是很危险的,脚下一慢,故意让唐离扑到自己身上,胡乱地捶打了几拳解气。
“咦,这里的泥水好像浅了许多啊!”唐离无意间注意了一眼秦麦的脚下,才发鞋子居然已经露出了泥浆。
秦麦早就发现了这一点,转过了第一道弯以后从四壁渗下的雨水就已经逐渐减少,看样子已经快深入到水流无法渗透的地下了。
两个人牵着手快步向前行去,又转过一道弯,密道陡然变得干爽起来,秦麦与唐离惊喜交加地对望了一眼,电筒不约而同地射向地面。
“这里最近有人走过!”秦麦趴在地上仔细地观察了片刻,抬头望向唐离。
唐离眼睛一亮,“是黄平吗?”
秦麦站起身苦笑耸肩:“我可没铁莘那绝招,我只能看出来不止一个人走过,但是究竟是不是一起走过,是不是黄平三人,我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唐离思忖了一会儿:“我们之前发现的足迹证明只有四个人走进了这条密道,这么看,应该可以肯定黄平他们走的的确是这条路了。”
“回去招呼铁莘和郝韵。”秦麦看了看时间,距约定的十分钟刚好过去了一般。
两人快步沿来路返回,唐离便走边不解地问秦麦:“这么看那个记号真的是黄平留下的?”
“很有可能。”秦麦若有所思地答道。
唐离脚步顿了下,“可是他既然甩掉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给我们留下指引?”
“不!”秦麦缓缓摇头,“如果他真的是为了甩掉我们,为什么没有关闭密道的入口?”
唐离愣了下,这本来就是极大的破绽,只是一路上她的情绪激动紧张之下竟然将这点给忽略了,秦麦一提她才意识到如果黄平若真的要甩掉自己一行人,万万不该将密道入口的暗门大敞四开,那道暗门若是关闭,茫然无绪下要想找到打开它的机关并不容易。
“这么说他是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唐离迷惑不解地喃喃道。
秦麦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一直在想如果黄平一早就打着金蚕脱壳的念头,为什么要在那庙里停留了一天?”
“也许他生性多疑,会担心我们在暗处监视着他?”唐离分析道。
秦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就算他听到了意西沃的话,确定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遗址内,可是按照他老奸巨猾的性格,又怎么会就此放弃了唐卡中隐藏的秘密?”
唐离蹇着眉头思忖着道:“可能是他已经等不及了吧?”
“或许吧!”秦麦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唐离一震,望向秦麦。
“也许他在等待我们的过程里遇到了突如其来的状况,不得不赶到这里,进入到了这条密道,而他留下的标记也的确是为了指引我们!”
唐离惊愕地眨着眼睛,喃喃道:“突如其来的状况?你是说。。。。。。”
“那个神秘人?”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就在这时,密道里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有如天边滚雷似的沉闷巨响,轰隆隆由小到大迅速地接近二人,不过是呼吸间脚下的密道也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和两侧大大小小的土块如同雨点般纷纷坠落。
秦麦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几乎跌倒的唐离,二人相顾惨然色变,刹那便想到了发生了什么情况:这密道真的塌了!
不等到猛烈得仿佛地震般的抖动停下,秦麦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唐离竭尽全力跟在他的身后朝岔路处跌跌撞撞奔去。
秦麦转过了一道弯后便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宽敞的通道此时已经被泥土封死,连一条缝隙都没有,这里距离与铁莘、郝韵分开处至少有三十米的距离!
“我的上帝啊!”唐离看着眼前这一幕身体摇摇欲坠,靠在仍旧抖动着的墙壁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隆隆的闷响由远及近后又朝远方传去,秦麦二人所在的位置虽然仍旧还在震动,比之前一刻已经如同六级地震过后轻微的余震,劫后余生本应值得庆幸,可是秦麦听着良久方绝的响声,原本存着一丝希望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来,面如死灰地摇晃了下,直挺挺仰面倒了下去。
秦麦的耳力敏锐,几乎就在那一阵由近而远的轰隆巨响传进耳中的同时就判断出这声音不是从头顶传来的,也就是说坍塌的并不是自己走过的密道,而是铁莘与郝韵所在的那条岔路!
按照这声音持续的时间推断,塌方的距离至少也有五六十米,铁莘两人几乎没有丝毫幸免的可能!
大惊失色的唐离在仓促间跪倒在泥浆里,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摔倒的秦麦,前买双眼紧闭,脸色青紫几乎吓得她魂飞魄散,她的听力虽然没有秦麦那么敏锐,但心思却剔透周密,瞬间便猜度到了以秦麦临危不惧的镇定,能让他惊骇得晕厥的原因只有一个。
“麦子!麦子!你醒醒啊!”唐离摇晃着秦麦焦急地呼唤着,因为太过用力,唐离紧咬的嘴唇已经渗出了殷红的鲜血,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秦麦的眼睛颤抖了几下,悠悠张开,两颗豆大泪珠沿着眼角滚落,声音嘶哑地哽咽道:“铁子、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