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儿,少年被观众席上的声势给吓了一跳。他很确信乎也目的对手不是什么有名的选手,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批的人来助阵呢?几乎把观众席给挤得水泄不通!莫非是来给乎也目助阵的?可是这么多人跨越片界而来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令人想像呢!
虽然人这么多,不过借助感官讯号分享之力,杨颠峰还是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就找出了瑟那的位置。“在这里!”矮小的男孩伸展身型招着手等待少年接近,而少年在他占好的位置上坐下之后,劈头第一句话便是:“这壮观的声势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来帮乎也目助阵的吧?”想到另一个可能性,杨颠峰便不由自主地压低了音量。
瑟那也跟着压低了音量:“你说得没错,似乎是来帮乎也目的对手助阵的。我刚刚有稍微打听了一下。”
“那个人──很厉害?或是很有名?”
“不!”男孩苦笑着说:“不过,似乎跟我一样是某个小城邦的代表,而那个城邦离这里很近,所以他们就可以尽可能的发动人手来加油助阵啰!”
少年见到男孩脸上有不安的表情,想说他可能来自很远的城邦,不由得问道:“你觉得寂寞?”
瑟那楞了楞,抓抓头说:“也许有一点吧!可是,如果连我都还这样孩子气的撒娇的话,你和乎也目又怎么办?你们来自更遥远的另一个片界耶!”
“没什么,我倒不觉得有特别遥远啦……”杨颠峰傻笑了一阵,才忽然地心中一惊:“对了,瑟那和乎也目都不知道我能自己穿越片界。乎也目要是不借助大会主办单位的力量,很可能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乡,如果在这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承受的压力跟我不一样。这些之前都没有显露在他的脸上,是坚强的象征。”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响起一阵欢呼之声,原来选手进场了;一边是乎也目,神定气闲地走上了比武场,另一边当然就是他的对手。
一见到那人,杨颠峰和瑟那都倒抽一口凉气。乎也目已经是十足的大汉了,可是他那名双手各持把斧的对手还比乎也目要高出一个头!非但如此,体格也极其强壮,看样子身上少说有一百公斤以上的肌肉!
“殴啦殴啦殴啦殴啦!”那人耍起双斧来虎虎生风,登时引爆了观众席上震耳欲聋的巨大喝采声。
等喝采声好不容易平息了,乎也目才以不屑的语气说道:“算了吧!少虚张声势,你那两下三脚猫的把戏我早就看穿了。你还不够资格让我使上实力来应付。”
那双斧巨汉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什么!”观众席上随之也响起了此起彼落为乎也目漏气、叫骂的鼓噪声。杨颠峰正觉得吵得受不了,却见到瑟那冷静地思索着什么东西。
男孩见少年转过头来,便问道:“激怒这种对手的用意是什么?”
“用意?嗯……”杨颠峰听得目瞪口呆,只是假装陪瑟那在想罢了。
瑟那自言自语地说:“对方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应该不会被这种三流的挑衅给激怒,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少年随口说道:“莫非不是以场上的对手为对象?”
“啊!有道理!原来如此,乎也目果然是个战略家。”瑟那恍然大悟,捶了捶手掌,又说:“能一眼看穿他的策略的你也很了不起。就算不是同盟的情分,我也不想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跟你们对上。”
听瑟那的语气好像解开了什么疑惑,可是杨颠峰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但是裁判的红旗已经挥下,他只好先把疑问吞进肚里。
乎也目和对手在红旗挥下的第一瞬间皆已同时冲出。但是,谁也没料到两人的第一击就发生戏剧性的结果。
那巨汉只是以飞快的速度砍出左斧试探,但乎也目却以常人难及的速度和柔软度不但避过了这一击,还一掌击中了斧面!
斧头居然就这样脱手飞出,旋转着深深插入了乎也目身后的地面。
巨汉大吃一惊,连忙往后跳开。可是乎也目却不趁势追击,还叉起双手得意地说:“早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了!”
那巨汉的左手斧被击落时虽然场边也响起一些惊呼,可是音量远没有现在的巨大,观众们怒吼着:“杀了他!”
“别让他瞧不起了!”
“把他劈成两半!”
杨颠峰捂着双耳望了瑟那一眼,只见他也做着同样的动作但是嘴唇微动,看嘴唇的形状是说:“完全中计了。”说完后还露出一丝冷笑。
少年综前想后,得到了结论:“观众中计了?”
果然那巨汉虽然本有些踌躇不前,但是在场边乡亲父老的鼓噪声中,终于下定了决心,改以双手握住剩下的一把斧头──那本来也是一般人要用双手才使得动的大斧,可是在巨汉的手中却如同玩具──大喝一声,重新冲刺发动了攻势!
他这次抱着一往无回的决心发出了广范围的横扫。横扫因为范围及距离过大可能造成的速度不足,用上双手的力量去弥补,而且为了防止乎也目后退避过,还尽可能地前倾了上身;侧扫的高度当然也恰到好处,是那种乎也目蹲得再低也不可能避过的高度,但若是乎也目有办法在瞬间趴下的话,则另当别论。
但巨汉还是低估了乎也目的速度!他双腿尽力一蹬,那肥硕的身躯居然能跳起来到刚好躲过了这一击的程度,然后就一掌狠狠地砸中了巨汉的脸部。
以巨汉那种身高,一般人要击中他的脸部实非易事,就连乎也目,也要等到他上身前倾才有机会。他似乎并没有很多脸部受击的经验,就这样崩然倒在比赛场上,再也不动了。
整个赛场登时变得鸦雀无声。
唯一没有被这一幕震慑的是裁判,挥下了红旗说:“胜负已分!担架!”
杨颠峰偷偷地往四周的群众们看去。方才的热情和激动还凝结在他们的脸上,有人的脸孔渐渐扭曲,像是无法相信这残酷的事实。
少年拉了拉男孩的衣袖,两人垫起脚尖离开了观众席,以乎也目的选手休息室为目的前进。
为了打破凝重的气氛,杨颠峰勉强说了个笑话:“我还以为乎也目身上油比肉多,没想到他手劲这么大,一击就把那斧头打得飞了出去。”
瑟那摇摇头。少年困惑地问道:“难不成是那巨汉本来就有握力小的缺点?”
男孩还是摇摇头说:“这也不见得。所谓‘实则紧,虚则飘’,使兵器的人当然不会全程每分每秒都紧紧握住兵器,而那巨汉露出破绽的恐怕就只有那一招的那一瞬间而已。完全被乎也目看穿了。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那巨汉显然对双手斧、单手斧也很拿手,不只会使双斧罢了。如果他之后就采取游走应战策略,乎也目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讨到好去。”
杨颠峰这才完全明白整个经过,喟叹道:“这么说他是败给乡亲的期待了。”
瘦小男孩也叹了口气,说:“那巨汉自己也知道,但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而乎也目也不会说,所以除此之外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走到门口,两人马上换过一副嘴脸,笑着进门说:“恭喜!”“果然轻松获胜呀!我还以为你吹的咧!”
“哇哈哈哈!我的自信可是来自于我俊美的外貌和坚强的实力呀!”乎也目大笑道:“我早说过不会像你们两个一样,我说会赢就是会赢!”
杨颠峰心想:“这好像是‘流星公主’的语气……”
瑟那感动地说:“不过没想到可以跟这么强的人成为伙伴呢!你还没拿出真本事就轻松获胜了,接下来也一定胸有成竹吧?请你继续赢下去吧!我与有荣焉?”
“是啊是啊!”少年也跟着猛点头。
没想到乎也目却斜着眼说:“你们这两个家伙还装?太不够义气了吧!没拿出实力就获胜的岂止是我而已!”
瑟那楞了楞,也斜着眼看着杨颠峰说:“你也没拿出实力?”
杨颠峰苦笑着摸着头说:“不是不拿出实力,只是在那之前就赢了呀!”说真的,除了瞬间移动之外,他也想不出自己隐瞒了什么实力。
“切!果然真人不露相……”矮小男孩抱怨说。
“你敢说别人?”乎也目瞪着他说:“你什么时候打算秀出你惊人的跳跃力呀!我猜至少也有九十公分的程度吧?”
瑟那无辜地说:“我又没有刻意不跳,他如果出横斩的话……”
“有谁会呆到被你逼到死路前出横斩呀!”乎也目叹息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了,我是刻意隐瞒自己的实力,你们是还没发挥实力就赢了。”
杨颠峰好奇地说:“你真的是刻意隐瞒?不是因为不需要所以还没用出来?是为了战略上的考量吗?防止被纪录员看穿之类的……”
“这种战略意味不大,我的能力说强不是很强,被看穿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缺陷可供对手钻研。”乎也目说:“其实主要是活动活动筋骨,想看看自己不靠能力能做到什么地步,总不能事事依赖异能呀!”
言者无意,听着有心,杨颠峰一听这句话,登时手脚都冰冷了。
“总不能事事都依赖异能──乎也目应该是天生的异能者,况且这样说!”少年自责地想:“我这个被打了一针的速成超能力者,居然成天只想着利用乌德萨比赛获胜赚钱!对手是人,我也是人,对手四肢健全,我也四肢健全,我凭什么先认定自己打不过人家!瑟那他连什么异能、身高优势都没有,还不是全凭自己的力量奋战!我想要利用超能力获胜的心态本身,就已经违反了大会精神,真可耻!”
两个伙伴们全然不知他这番心思,喊道:“喂!为了庆祝咱们第四名同盟第一战全员获胜晋级,晚上去喝一杯吧!”
“啊,好啊好啊!”杨颠峰连忙答应道。
一行三人走出休息室的时候,很不幸必须经过双斧巨汉的休息室。因为来加油助阵的人实在太多,所以虽然只有很少的比例来安慰巨汉及他的家人们,还是挤得房间站不下,得敞开着房门站到外边的走廊上来。
见到三人靠近,他们都红着眼睛怒目而视,有的人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对此三人也只能低垂着头试图快步通过。
说也正巧,那巨汉居然就在这时候从休息室中走出,对走廊上的乡亲们说道:“感谢各位的关心,我不要紧,也很抱歉辜负了各位的期……”
巨汉的视线和乎也目一相交,话声登时硬生生地断了。他的支持者们不约而同围成一个圈把巨汉包了起来,愤恨的眼神中散发出浓重的杀气。感应到局势危险,杨颠峰和瑟那也不由得暗自戒备。
但巨汉却排开众人走到了乎也目前,伸出了右手说道:“多谢指教。”
“不客气。”乎也目伸手与他握了握,又问:“你的伤势不要紧吧?我可是尽了全力打下去。”两名巨汉身边,杨颠峰简直小得似根火柴棒,而瑟那恐怕就只能用火柴棒头那个小球来形容了。
巨汉甩甩头,说:“太久没败阵,有点晕眩罢了。这一下刚好可以助我消消我那过剩的自满,真要多谢你。”他随即转身对乡亲们说道:“世界之壁果然很厚,我尽了力还是在第一仗就落败。虽然我实在很愧对各位的支持,但也要请各位不要忘了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比赛──这么高水准的大会选出来的勇者,才能挑得起维护葛理布林特和平的重任,大家说是不是?”
看来此人获得众多乡亲爱戴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让乎也目等三人寸步难行的尴尬。走出赛场后,瑟那感叹地说:“如果我的签运不好,第一场就落败而让乡亲们伤心欲绝的人,就是我了。大家都是一方高手,可是这几天下来就必定会产生五百名抱着‘第一战便战败’的耻辱而默默离开的人,想想实在是非常残酷的一件事。”
“难道觉得第一仗就落败的也不要紧的人,在这一千人当中只有我而已吗?真是可耻极了!跟上一件事加起来,简直是两倍的……不!平方的可耻!”杨颠峰惭愧得脸都红了,他转头望望乎也目,发觉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少年安慰他说:“胜负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也别太介意了。”
“哈?什么?我在想事情。”乎也目楞了楞,大笑了几声,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杨颠峰的背,说道:“我在意?在意的人是你吧!我可是身经百战,成王败寇这种事情我看得多了!在赛场上败北是很幸运的事,在战场败北的下场只有死!”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神情转为严肃,说完后便不发一语。
杨颠峰心想:“对了,我对乎也目所来自的片界还一无所知,或许他从小就饱经战乱。我们彼此认识根本还不是很深,或者瑟那根本就是班司塔尼收买的卡位选手,潜伏在我身边负责观察我的底细呢!他们对我大概也有同样的怀疑吧!唉,要花多久时间,人与人才能轻易坦诚相见?管他的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少年比他的伙伴们想像得更不胜酒力,才喝了四杯,第二天就一直睡到快中午才醒来。而且还是因为跟“那个人”的约定,让他勉强拖着身子爬下床,也没有心情慢跑锻炼体力,叫了便宜的出租马车就往菲特拉克学园前进。
车夫的眼神很奇怪,大概是菲特拉克学园附近没有什么会让人跟这个宿醉的少年联想在一起的地点。便宜的马车震动很剧烈,让杨颠峰第一次尝到晕车滋味,好几次都差点吐出来。他重拍了自己的脸颊好几次,勉强自己振作精神。好不容易,少年在菲特拉克学园门口下车时,不至于走得歪歪斜斜。
少女正倚在冷清的学园大门边等待着,见少年走近,便含笑迎了上来。
“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
“啊!昨晚喝得有点多。因为在葛里布林特的朋友比武大会胜了,所以去喝几杯为他庆祝一下。”杨颠峰这番话有点不正确,因为那明明是为了三人的胜利而共同庆祝的庆祝会。可是现在的他当然无心计较这点小事。
“……你还没吃午饭吧?那我们先去吃。”
“可以吗?那真是谢天谢地。”
一进餐厅,少年便被吓得酒醒了八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