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天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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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阴天罡-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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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平群笑了一笑,略再叮咛几句,身法一展,登上一只鲨鱼背上,脚尖微点,又已投向远际。 
他虽吩咐二女防备鲨鱼之法,但海中凶物,何止是鲨鱼一种?是以一离开二女,立即像点水蜻蜓。利用鱼背垫脚,接连几个起落,走到鲨鱼的最外线,起手一剑,把一条千斤重的鲨鱼杀死,血腥扑鼻,十丈海面一片通红。 
成群鲨鱼果然闻腥而聚,数以百计的浪线向死鲨冲来,顿时浪涛狂啸,声震如雷。 
他心悬二女安危,焦急地望那鲨群的来路,期待敖汝心抛起明珠,好不致迷失了方向,那知等待许久,但见海面上黑黝黝并无半点亮光,不禁疑团大起。 
他默计由离开二女到杀鲨回头,还没有半寸香之久,二女为何不依约——以珠光诱导方向? 
在这短暂的时间,难道二女意已遭受意外? 
难道二女竟没看见鲨群已经离开原地? 
难道……?难道……?…… 
他默察来时的星位,想起相去非遥,索性再以鱼背垫脚,疾奔回头。 
这一带海面已无鲨群,风平浪静,静悄悄没有人声,空荡荡没有人影。二女竟然不明不白地悄然失踪,连带那长约丈余,广约六尺的浮木也不知去向。 
“敖姑娘——苏姑娘——……” 
他着急起来,施展出“浪里飞”的身法作弧形疾走,一面引颈高呼,约轻半盏茶时,才听到敖汝心尖叫一声:“相公快来!” 
这一声尖叫使他安心不少,但却远在十里开外,又令他大感惊异。 
他使出“海燕掠波”的身法贴波疾掠,迅逾飞鸟,估计已有十里水程,仍看不到二女身影,立又纵声高呼,声过处,遥闻苏汝情在侧方高叫一声:“我们在这里。”回头看去,数里外似有一道白衣身影向横里飘去。 
二女也学会了“浪里飞”?若果那人不是品心二女之一,在这深夜里,海面上,何来白衣身影,若果那人果是二女之一,为何又有这样怪异的举动? 
“敖姑娘,苏姑娘……。” 
他一阵狂呼声中,拼没全力追逐那条身影,距离渐渐缩短,二女回答的声音愈来愈明晰,但仍忽东忽西,不肯停身下来。 
“难道是开玩笑?”他追逐多时,虽然海上生凉,仍闹得满身大汗,心头也起了几分不悦,高叫道:“你们怎不停下?” 
苏汝情尖声叫道:“我们被长尾巴的怪物拖着哩!” 
“哦!”甘平群(炫)恍(书)然(网)大悟,怪不得凭自己这—身水上轻功,也不过勉强缩短一距离,原来竟是海怪把她二人连浮板一齐带走。若果惊动那海怪,吃它拖沉船板,二女那不被海怪吞了。 
“海怪长的什么样子?”他焦急地追问一声。 
敖汝心叫道:“象是一条大鳗鱼。” 
“怎不用剑杀它?” 
“不行。情小妹刺它一剑,被震得几乎晕倒,宝剑也跌落海里。” 
“哦——你们那些暗器呢?” 
“打不进去。” 
“敢情是一条大电鳗,暂休理它。” 
甘平群由“水艺大全”里知道“电鳗”这种水族厉害无比,它虽不能象那吞舟大鱼能把人吞下,但具有极锋利的牙齿,连铁棒也可以咬断,尤其是,它身上具有一种闪电器官,一发动起来,连鲸鱼也会被它震死。是以只好吩咐二女当心,一面加紧脚程,追及那方浮板,轻轻一纵,登上木板,悄悄道:“你们给我几根小针试试看。” 
二女见他走上,惊魂人壳,齐说一声“有”,但敖汝心又一皱蛾眉道:“这怪物的皮,又厚又滑,情小妹尽力刺它一剑还不能刺得进去,暗器不会有多大用处。” 
苏汝情也道:“你看它那长长的尾巴在水面上晃来晃去,身子又大部份没进水中,白花力气打暗器,倒不如设法解脱这条长索。” 
甘平群喜道:“你们说得有理。” 
他一步跨到板头,就要解那被怪鳗拖着的蛟皮索。敖汝心惊叫一声:“且慢。” 
甘平群一愣道:“还有什么难处?” 
敖汝心道:“情小妹忘记告诉你了,那个结子万万摸不得。” 
甘平群愕然道:“摸了便会怎样?” 
敖汝心道:“会把你震得半边身子发麻。” 
甘平群笑道:“发麻不要紧,总比被它拖往海底好些。” 
他虽知电鳗十分厉害,却不相信能沿传导上这浮板,蹲下身躯,伸手解结,那知指尖刚触及索结,但见电光一闪,竟震得全身跳了起来,“蓬”一声,摔倒回板上。 
苏汝情大惊失色,伸手一拖,把他拖退了几尺,叫道:“你怎么了?” 
甘平群摇头苦笑道:“果然厉害,但上过这回大当,我已想出好法子。” 
他笑吟吟站起身躯,拔起天伦宝剑,一纵身子,向那电鳗一剑斩落。 
“不好!”二女齐声惊呼,以为他定要遭受电击落水,那知呼声未歇,但见一股血水向上直喷,那电鳗在这一剑之下,背脊已被划开一条长达五尺的深槽,一个滚身,缓缓沉下。 
甘平群一剑斩落电鳗,倒射回浮板,收起宝剑,笑道:“这番该由我来替那怪物拖筏了。” 
二女经过几次海难,巴不得有个男人在身边护卫,怎肯再让他下海拖筏?苏汝情急了起来,一伸手抓住他手腕,叫道:“你不能走。” 
甘平群好笑道:“就这样在海面上飘流么?” 
敖汝心明白苏汝情心意,轻叹一声道:“这般风浪的生涯,我姊妹实有点骇怕,相公别去拖筏了,我们聚在一起打桨,也许比较好些。” 
“啊!”甘平群失笑道:“敖姑娘说得对。对方我因一心想追及那魔王,才死拖这块木板,经过这些时光,看来已无法追上,可以从容打桨了。” 
他取出宝剑,把那长方形木板削成两头尖的梭形,剩下来的木板恰可做三支桨和一面木帆,觑定方位,鼓桌如飞,软语轻歌,又飘扬于海上。 
天色微明,一道长长的陆影横卧在海天相接之处。 
苏汝情深深吐出一口郁气,展颜一笑道:“这番辛苦总算有了代价。” 
敖汝心横他一眼道:“小妮子又来嚼舌?你得到了什么?” 
苏汝情神秘地一笑道:“得到的多着哩,第一,是一段情,第二,是那神仙似的剑圣夫人的赠与,第三,是转轮魔王的真面目,第四,是两天一夜的担惊受怕。” 
敖汝心失笑道:“我说你嚼舌根,真正半点不差,剑圣夫人的赠与倒还罢了,什么‘一段情’和‘担惊受怕’也算是一得,可不,是胡诌。” 
苏汝情不服,厥着嘴道:“为什么不算?若没有这场风险,你能知道没有人的船上,在一刹那被毁成碎片?你能知道象那位老仙长,也会受到暗算?你能……” 
甘平群坐在这具“浮梭”的尾端,拨动手中那枝木桨,含笑听她姊妹争论,此时忽然“咦——”了一声,站起身子。 
苏汝情已成为惊弓之鸟,急道:“你又看见了什么?” 
甘平群失神地喃喃道:“一道红影,一道红影,难道那人是她……?” 
苏汝情望了敖汝心一眼,悄悄道:“心姊你知相公说的他是谁?” 
敖汝心摇一摇头道:“很可能是和他在浮沙岛习艺的翟姊姊。” 
“不错,我也这样猜想。”苏汝倩回头见甘平群仍然痴立凝视,不禁好笑道:“相公为何不唤她一声?” 
甘平群头也不回,随口答道:“相隔远得很哩,我们转个方向,追上去看看。” 
苏汝情道:“可是那翟姊姊?” 
甘平群坐回原处,一拨木桨,船首指向西北,轻叹道:“我猜想多半是她,要不然,怎会有那样武艺高绝的红衣女子?” 
二女虽见他因那红影而神魂不属,但对那人毫无妒意,在嘻笑声中尽力划桨。 
梭形木板经他三人齐力划动,迅如激箭向西北射去,不需半个时辰,已一直划上海滩。然而,举目穷搜,那见什么红衣纤影? 
甘平群大诧道:“这事可就怪了,方才还见她在海上练‘浪里飞’,突然又往那里去了?” 
二女在离岸十几里的海面,确也见海滨有红影往复疾奔,待追上岸来,对方突然失踪,也颇觉骇异。 
敖汝心沉吟道:“莫非她潜往水底,故意和你开个玩笑?” 
她这话本是猜测之词,那知一进甘平群耳朵,立即笑颜逐开道:“不错,她练好了水面轻功,自然也练水底的绝艺去了,我们就在沙滩上等她。” 
敖汝心想起一桩大事,不觉秀眉深锁,望了苏汝情飞跟。 
甘平群诧道:“敖姑娘有什么事不方便说?” 
敖汝心正色道:“我姊妹身受相公厚恩,本欲在此陪相公等候那翟姑娘出水,但忽记起那魔王曾说三天内要全力对付本宗掌门的事,真不知如何是好。” 
甘平群吃她一语提醒,毅然道:“姑娘说的正事,魔王三日期限将满,应该赶快去禀告令师凌宗主才是道理,我们立刻启程。” 
敖汝心叹道:“相公此心令人爱佩,但你不等候翟姑娘了么?” 
甘平群正色道:“物有本末,事有终结。我等候翟姊姊是私事,相信她寓所并不太远,也毋须急在这时找她。” 
他和翟妮宁相处大半年,不能说是无情无意,无恩无德,但眼见不能及时将消息告知神女宗主,则全宗立有被毁之虑,衡量轻重,自应将儿女私情暂时放过一边,还怕二女多情拦挡,把话说完,便向滩上移步。 
沙滩尽头,怪石嵯峨,一条峙岖小径象大蛇般蜿蜒在怪石丛中,却又看不见人兽的遗迹。 
苏汝情挽着敖汝心的手,跟在甘平群身后走上山径,一阵山风吹来,机伶伶打个寒战,微惊道:“心姊,你可觉得这条路有点奇怪?” 
甘平群接口道:“确实古怪,我们走了二三里,连个脚印都没有,荒凉带点阴森之气。” 
敖汝心听得头皮一紧,悄悄道:“我忽然嗅到一股尸臭,不知是兽尸还是人尸。” 
甘平群猛然收步,双臂一张,把二女拦在身后,扬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何必藏藏躲躲?” 
回声在怪石丛中往复震荡,却没人答话。 
苏汝情急道:“甘相公,你看见了什么?” 
甘平群道:“不知是什么东西忽然缩了下去,小心一点,谅无大祸。” 
他正举步要走,忽又见怪石后面有清光一闪,赶忙跃身一起,那知登上怪石一看,除了瞥见另一座怪石上刻着:“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内叹零丁。”等十四个字之外,并无特异之处。 
“惶恐滩?零丁洋?……”甘平群见二女已联袂来到,微笑道:“你们看这事怪不怪,经了一夜飘流,竟由雷州来到崖门。” 
敖汝心向石上一瞥,惊奇道:“石上刻的是文天祥过零丁洋诗中的二句,那滩头莫非就是惶恐滩?” 
甘平群点点头道:“这里若是崖门,那滩头便该是皇恐滩,零丁洋盛产鲨鱼,怪不得昨夜遇上它成群结队,既然无意中到了这里,索性凭吊前朝忠贤一番也好。” 
苏汝情失惊道:“听说崖门鬼魅最多,白天也常常出现。” 
 
第四十章 崖门恨宫 
甘平群先向二女使个眼色,随即笑笑道:“忠魂义魄决不害人,这一带既有趣国公那班鬼雄据为起居之地,邪魔奸魅理该潜踪才是。” 
苏汝情失笑道:“相公怎知是张世杰的鬼雄,万一是张弘范那伙鬼卒,我们可不是完了。” 
甘平群一指刻在石上的诗句,慨然道:“单凭这两句诗,此地该非鬼卒所有。” 
敖汝心轻唤一声“甘相公”,接着道:“你可知道这诗的后面两句才有忠义气概,这两句不过只说地面凶险,不足为鬼雄的凭据。” 
甘平群朗笑一声道:“这有何难,那两句诗我还记得,替他添上就是。” 
他运劲人指,对石上挥洒如飞,顷刻间已添上两句。 
敖汝心见他写得龙蛇飞走,气势非凡,每一笔都深陷寸许,不禁喝采,朗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此石何幸,得此佳刻。” 
那知她赞许方罢,相隔十丈外的怪石丛忽然传来阴森森一声冷哼,听得二女毛骨悚然。 
苏汝情心里发慌,拉紧敖汝心的手臂,颤声道:“这里真个有鬼,快走吧,这鬼不喜欢戴高帽。” 
甘平群听到她末后一句,忍不住好笑道:“此鬼不喜戴高帽,比人强得多了。但由它那哼声听来,可能还是一个好胜鬼。”他顿了一顿,见苏汝情惊魂稍定,又笑笑道:“我们既然来到前贤故里凭吊,不可无歌无咏,二位能否为我弹一曲?” 
敖汝心诧道:“相公还要听琵琶?” 
甘平群使个眼色,微笑道:“弹给越国公张世杰听听。” 
二女不知他有何用意,只好轻轻点头。敖汝心一拨琵琶,笑道:“请吩咐弹什么曲?” 
甘平群佯作略加思索,旋道:“我能唱的曲不多,就弹一曲‘阳关三叠’吧。” 
“叮冬……”凄切动人的“阳光三叠”,由二女的指尖下挑起,甘平群依调而和,回肠荡气,竟然情不自己,堕下泪来。 
“阳关第四声”弹罢,弹唱的人自想到分手在即,都已珠泪沾襟。 
蓦地,一道红衣身影由乱石丛中冉冉而出。 
本来坐在石上拨弦的品心二女,骤见那人无声无息,象鬼魂般飘身出来,惊得同时站起,张大眼珠注视。 
甘平群耳目聪明,早闻异声起自身后,迅速拧转身躯,和来人打个照面,但见那人浑身裹在一幅红布里面,连头面都以红巾包裹,只露出两个核桃大的眼孔。看那人步履轻飘,足不沾泥,轻功分明已臻化境。只是一瞥之间,他已看见对方星目蕴泪,睫毛柔细,当即从容一揖道:“小子在此猖狂,敢已有污夫人清听。” 
那人目光忽露诧色,微噫一声道:“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夫人’二字能够乱加别人头上的么?” 
如果红布人是个男子,甘平群这一声“夫人”自是极大不敬,但他却十分有把握地正色道:“夫人不必相欺,小子是善意尊称,决无轻视之意。” 
红布人那凌厉的目光,似要看穿他的肺腑,冷哼一声道:“你善意也好,无意也好,甚至于恶意也好,暂且放过一边,你为什么来到崖门演唱‘阳关三叠’,若不说出个道理来,当即赐死石上。” 
“赐死?好大的口气。”甘平群心忖未已,苏汝情却抢着道:“崖门不准唱阳关,是谁定下来的规矩?” 
红布人目光一闪,移向二女脸上,冷冷道:“你这两个神女宗的娇娃,最好免开尊口。” 
这话一出,三人不免一怔。原来“神女宗”弟子虽然深入闺阁,但在江湖上从未以“神女宗”三字行道,对方一眼之下,怎能看破二女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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