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平群眼见对方御风而降的艺业,情知这场交手不能大意,回顾三友说一声:“我们走。”从容走往栏干,逐层飘落,将达地面才朗声叫道:“梅仙姑娘可以出来了。”
声过处,乱石丛中一声娇呼,冒起一条纤影。
然而,那纤影刚一现身,立闻一声暴喝,所有乱石上面全是旗影晃动,竟把那纤影罩在旗影之下。随即有人冷笑道:“贱丫头你主意打错了,若果守在中宫旗位,老夫未必能立刻查出是你,这番想出旗夫阵,只好等到来世吧。”
秃头孔雀一听是火云镖的口音,大喝一声:“利老贼,休欺负人家娇娃,有种就出来接你爷爷一掌。”他话一说罢,身子已如一朵黑云投进石丛。
那知但见旗影一晃,秃头孔雀的身形又被遮没,却闻火云镖呵呵笑道:“秃鸟,你也就在这里一辈子吧。”
甘平群眼力虽佳,而且又在雪光之下,也只见旗影不见有人,连范梅仙和秃头孔雀的身形也不再见,平平无奇的几堆乱石竟是恁般玄妙,不禁大骇道:“利老贼,你要不要命?”
火云镖笑道:“命是要的,你敢进阵么?”
范梅仙在阵里骂道:“利老贼且休得意,反正这阵只能困人,不能伤人,你敢过人,姑娘就给你一剑。”
秃头孔雀也接口道:“谁敢过来,爷爷就给他一掌。”
甘平群听这三人的声音竟是飘忽无定,要想辨定确实位置
都十分困难,抬头看见不老仙婆和二名妇人已站在堡墙上面,心生一计,向二女悄悄道:“我把两根蛟索拴在你们的腰上,各自暗蓄真力,待我带你们飞掠到阵顶,立即向四面发掌,纵令不能打杀那老贼,至少也不会有什么危 3ǔωω。cōm险。”
二女脉脉含情地接过蛟索一端拴在自己腰间,尴尬地相顾一笑。
甘平群一本正经,视若无睹,面向旗夫喝道:“利老贼,你敢答应甘某一声,我保定你没命。”
“好狂……”火云镖声音一出,甘平群已暴喝一声,带着二女腾身而起。
他为了要一击成功,一起步就使出“风厉雷行”的身法,但闻一声霹雳,三条身影一齐飞到阵顶。
“打!”
他一声暴喝,放松二女,双掌疾向一尊巨石劈去。
二女各已把真力提中,凝目俯瞰,一觉手腕放松,也齐声娇叱,挥掌下击。
金云凤一招“雷天大壮”威力万钧,凌空疾落。
叶汝惬一招“梦绕巫山”掌影如云,漫空泻下。
三人六掌汇成一股猛烈无比的劲道,笼罩范围广及半亩。
“轰!”
随着这声震天价响,但见碎冰溅射,石雨横飞。
半亩内的十几面彩施被狂风卷起,惨呼声中,几具血肉横糊的尸体己颤动在地面上。
秃头孔雀高呼一声:“利老贼死了没有?”
他由十丈开外看见甘平群使这绝招进阵,趁敌人惊魂未定,
赶忙飞掠过来会合。
范梅仙一声娇呼,恰也飞步赶到。
甘平群见他二人无损,安心地笑了一笑道:“范姑娘可懂得这阵的奥妙?”
范梅仙才点一点头,忽又惊道:“我刚能看清阵容,怎又一下子就变了?”
甘平群微笑道:“这原是意中之事,不必惊慌,我们已打出这块干净的地面……”
蓦地,秃头孔雀大喝一声:“火云镖!”随即向空连挥两掌。
甘平群举头看去,即见绿光在头顶上闪了两闪,“顿顿”两声轻响,一蓬绿雨由空中洒落。
“卑鄙!”他咒骂一声,连挥几掌,激起一阵狂风,把那蓬绿雨吹散,又闻火云镖格格怪笑道:“小鬼果然有门道,但老夫的宝贝多着哩。”
叶汝惬气极骂道:“专施暗算,你是什么人物。”
甘平群悄悄解下两根蛟皮索接成一根,笑道:“骂得好,再骂,再骂!”
秃头孔雀在各人拱卫之下,仰望天空,又见一朵亩许大的红云冉冉而降,惊道:“利贼的护身宝贝也放出来了。”
甘平群诧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利老贼的浑家裙裆布。”
“那有何要紧?”
“又臭又毒。”
金云凤俏脸一红道:“老丈可是开玩笑?”
秃头孔雀正色道:“利老贼专会施火毒,那里是开玩笑?不过,他这鬼宝贝倒有的是破法。因为他那宝贝遇物即卷,我们给他几个石头的就行。”
范梅仙惊道:“方才一掌已把这里夷平,那有石头好找?”
火云镖大笑道:“丫头你说对了……”
甘平群忽然一声长啸,身形贴地一掠,那四丈多长的蛟皮索恍若神龙摆尾,一扫而过。
一声惨呼,火云镖胫骨已被皮素扫断。
秃头孔雀一步扑到,起手一掌,把火云镖震死在地。
甘平群愕然道:“老丈怎把他杀了?”
秃头孔雀轻叹道:“这是不得已的事,利老贱一生横暴还算小事,他身上穿有钢丝石棉袄,火焰不入,刀剑难伤,随身携带极歹毒的火器,随时准备和别人拼命,但他穿有那件怪衣,拼起来只有别人吃亏,他却无恙,小哥若下手擒他,必定遭他害了,不如杀了才算做得干净。”
甘平群虽觉做的有点过分,但由火云镖行事上看来,确是死的余辜,眼见红云离地不过二三丈,急道:“他这毒云如何破得?”
秃头孔雀顺手将火云镖的尸体向上一撩,笑道:“这样就破。”
那尸体一触及红云,但见红云乍卷,尸体无踪,半空中电光连闪,几声轻雷过后,化作一蓬淡烟随风飘去。
甘平群失惊道:“老丈把他的遗骸也给毁了?”
秃头孔雀正色道:“果然是毁了,在小哥你看来,也许认为这是十分残忍,但老朽却认为对火云镖已够仁慈,若果让他葬身在恶鸟之口,怎比这样火葬随风飞去干净,再则他身上的怪衣和纵火纵毒之物不知多少,我等不懂得用法,倒不如以毒攻毒把它毁了,也省得留给恶人使用哩。”
甘平群叹道:“老丈说来自是有理,小可总觉得他不该受到挫骨扬灰的田地。”
金云凤接口恨恨道:“你若见他在雪丘上那横蛮得意,就觉得这样并不过份了,何况天下举行火葬的人处处都有?”
红云化作火烟,阵上恢复一片清朗,雪光映耀之下,但见阵外人影幢幢,刀光刃影闪闪生辉,但又雅雀无声,守在原处不动。
甘平群一声豪笑,伸手向楼顶一招,取下包袱交给叶汝惬,然后登上座石顶,朗声道:“不老仙婆,金钩银叟,你们若不希望贵堡大伤元气,子侄死亡太多,最好就是命你们退去,否则甘某剑下无情,罪不在我。”
不老仙婆仍站在堡墙的礁楼顶上,桀桀怪笑道:“算你小子有种,居然懂得使用弋世雄的铺地鞭法,冷不防伤害本堡甲土总领,你是弋世雄什么人,何妨亮个身份?”
甘平群凛然道:“我不知什么一世雄、二世雄,你们这些手下人到底退不退走?”
他一使出“风云七二艺”,立被人认为是弋世雄的武学,在崖山由恨官主人口中已知弋世雄被转轮老魔网罗在旗下,由此看来弋世雄的该是金袍总护法决无疑问。
他无法懂得一个在转轮门下,这仅次于“王爷”的总护法,为何吃里扒外,将“风云七十二艺”暗中交付,却知道说出这艺业的来历,必替对方招来不少麻烦,由弋世雄和李飞云总管杀死灭口一事看来,便知千万个泄漏不得。
不老仙婆见他矢口不说,随又咯咯怪笑道:“你不说,就是说,弋世雄七十二艺从来不传他人,你若不是他的孙子,就是他的灰孙子。”
甘平群大怒道:“老虔婆,把口齿放干净些,你说这话话可不配做四至奇人的伴当。”
不老仙婆大笑道:“我这老婆子并没有错,说不定是你错认了父亲了。”
甘平群平时虽是面软心慈,但那堪敌人一辱再辱?一声厉啸,身起空中,手里把根四丈长的蛟皮索挥舞得象怒龙卷空,向阵外的人群疾扫。
“呼——呼——……”皮索爆出一串连续的声响,劲风所及,近前的几名敌人兵刃立刻被卷飞。
但是,这伙失去兵刃的敌人不但不往后退走,反而走成一个圆弧,象两只蟹钳向身前迫近。
甘平群身子一落回地面,敌方一阵人潮又狂卷而到。
“平哥哥,你且暂歇!”
叶汝惬娇呼声中,与金云凤由后面冲出,两枝宝剑如怒潮狂卷,扑向那只“蟹钳”。
“当!”一声锣响,“蟹钳”往后略退,一阵飞蝗激箭又由两侧射到。
“惬妹,杀!”金云凤一声娇叱,一枝宝剑幻出光影如轮,把敌人射来的羽箭冲得漫空飞舞。
她身法一层,风一般逼近敌阵,剑走龙蛇,掌起风雷,“蓬蓬蓬”几声巨响,随见几道身影向前猛冲。
另一边,叶汝惬挥起那枝犀利无比的“天演剑”冲敌左钳,但闻兵刃坠地声,羽箭射声,伤死哀号声,此落彼起。
不老仙婆在十几个妇人拱卫之下,站在礁楼上桀桀怪笑道:
“老秃鸟,你杀了火云镖,使旗夫阵少了一名主持的总领,最好是转面向南,表示自己补上这缺,否则难逃一命。”
秃头孔雀闻言狂笑道:“老怪婆,你不怕银叟吃醋么,老夫偏就向北。”
他觉得对方忽然向人招降,情知必有原因,嘲笑了一声,身躯随之拧转。
蓦地,他眼光所及,但见旌旗招展,一片雾气把所有的乱石完全遮蔽,急道:“甘小哥,你可见这怪阵又变了。”
甘平群屹立石上,泰如山岳,点点头道:“敌人以旗影乱人耳目,以甲土人气力,凭借黑夜的便利……”他顿了一顿,忽然叫道:“二位妹妹回来!”
叶汝惬一转身躯,首先奔到,诧道:“你教我们回来干什么?”
金云凤也由另一侧赶到,不胜诧异地望着。
被压住后退的敌阵两个钳形,因她二人一退,至又迅速伸展上来。
甘平群微笑道:“你二人攻错方向了,惬妹被那股敌人引向琼楼下面,云妹被引到礁楼下面若被分别包围起来,我们怎能冲得出去?”
叶汝惬向琼楼一瞥,但见每一层都站有不少人向下俯瞰,若果不及早退回,被人凌空下击,那怕不当场废命?忙道:“难道我们就不出去了?”
甘平群笑道:“我们坐以待昊。”
金云凤摇头道:“你们会发暗器么?”
“啊!”三女顿时大悟,连秃头孔雀也笑了起来。
范梅仙带着几分担心道:“只怕我的手劲不够。”
甘平群脚下不停地在石上摩擦,一面摇摇头道:“你武艺已在一般高手之上,也许少经厮杀,才显得有点胆寒,方才服过玉空青,经过这么久时候已起了效用,比那些敌人更加强得多了。”
过一会儿,就用我脚下这堆碎石打那击来的敌人,用完这堆石头,包管天色也就大亮。“
各人目光移向他脚下一看,好好一座大石这时虽保持原形,但已裂成无数碎块,而且每一块都大小相同,不禁大为骇异。
第五十九章 独当其难
要知以刚劲踏碎大石不难,以柔劲化石成粉也不难,难就难在他能以刚柔相铺,不知不觉中把大石裂成小块,每一块大小相同,还能够保持整座大石的形状。秃头孔雀轻叹一声道:“听说这是金面雷神的‘雷火熔金’气功,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甘平群使的正是尤成理气功里面的“雷火熔金”,闻言微微一呆,苦笑道:“金面雷神可是姓尤?”
秃头孔雀摇头道:“他姓不姓尤,因老朽未见过雷神,无法知道,这一种气功名目,也是传闻上得来,若非亲眼看见,谁能相信?”他本是极为狂傲的人,虽被冰雪堡俘去,但因是对方人多势众,力屈遭擒,并未使他心服,然而,甘平群忽施展出一种,他响往已久的绝艺,真教他敬佩万分,恰见两路钳形的敌人先头已接近五丈之内,急两手抓起碎石向前一掷,随口大喝一声:“着!”
但是十粒指头大小的石子,兵着顿顿锐风分射而去,阵惨呼,走在前面十名敌人已掩脸疾退。
“好手法”甘平群由衷地欣然大赞。
秃头孔雀苦笑道:“老朽这‘十石飞蝗’,虽已练了五十年,也不过对付瞎眼贼才使用,若果……”他一语未毕,范梅仙也娇叱一声:“着!”
甘平群急回头看去,见她也是一发十石,由后面涌来的敌人已有六名掩脸疾退,不禁诧道:“范姑娘也练这‘十石飞蝗’的功夫?”
范梅仙笑道:“我是学孔前辈的,但孔前辈打的是眼睛,我打的是鼻子,多占几分便宜。”
秃头孔雀不禁纵声大笑。
叶汝惬收起宝剑,抓起两把石子,笑道:“我会发射琵琶针,鼓针,可惜这暗器数量有限,还是用石头方便得多,云姊姊你是怎样打法?”她纤掌齐挥,几十粒石子飘飘然不疾不徐飞向敌阵。
敌人不知就里,冷笑声中或劈,或挡,或接,各向飞来石子举手,那知这些去势甚缓的石子一遇外力,立即变成奇速无比,而且应劲横飞,甲石打乙敌,乙石打丙敌,骤看起来就象敌人向自己同样投石,竟把敌阵捣得一片乌乱。
甘平群大愕道:“你这是什么名目?”
叶汝惬一摆螓道,笑说一声:“不告诉你。”
秃头孔雀大笑道:“甘小哥,我告诉你好了,叶姑娘这种手法名叫‘争风呷醋’。”
“呸!”叶汝惬骂一声“老不正经。”却又自笑一笑。金云凤好笑道:“你们都有一套名目,我只会逐个儿扔。”
但见她蹲矮身子,双臂轮掷,每掷只有一粒石子,却是疾如电闪,又远又准,直射向敌阵中间。
敌人以为有同伴挡在面前,一石飞来,被打得鼻塌脸肿,呼痛连声。
甘平群笑道:“你们的手法俱已知尽其妙,我不敢东施效颦,只好来个脚法,看看能不能另创一格了。”
他站在碎石顶上,脚尖挑,脚跟踢,时而一粒,时而数粒,石子带起啸声劲射出去,锐如箭、利如刀、快如电、粒粒中敌。
不老仙婆看得心火大妇,吆喝一声:“箭队在那里?”
“在这里!”甘平群脚尖一挑,两粒石子射出几十丈外,直奔她的面前。
不老仙婆大喝一声:“还你!”右掌一抬,一股劲风冲得每粒石子倒飞回头。
“还有!”甘平群笑声未落,却用手掷出两粒。
“顿!”一声响,四粒石子在中途碰得粉碎,但他脚下一挑,另外两粒石子劲疾无比射向对方脚胫。
不老仙婆只道:“还有”二字代表他发的石子互撞,不料他手脚并用,另外两粒擦着瓦面飞来,因为射得太矮,事先极难发现